作者/郑学章


此刻,母亲节的下午,无心思去朋友家做客,坐在电脑前,闭上湿润的眼睛,母亲的面容身影清晰的浮现在我的面前.。
一双裹足,慈善的面部和双眼,微胖略显健壮的身材,偏高的嗓音,这些是母亲留在我记忆深处的外表印象。母亲是一个烈士的女儿,外公在大革命时期被白极会杀害,从那个时期到日军占领时期,母亲一家受尽了苦难。解放战争时期,,父亲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母亲带着哥哥天天盼着他平安归来,父亲终于在辽沈战役中随部起义后于解放初期回到家乡。在我小时记忆里,父亲是一个正直的人,但父亲常常对母亲脾气不好,母亲常常委屈得痛哭以至轻生。我同情母亲,但在处理问题上总是只敢劝母亲妥协,这往往加重了母亲的委屈心理,但父亲也有尽责的优点,那些年母亲得了心绞痛的毛病,在我们的担心恐惧中,总是父亲从几里外找来医生并最终让母亲的病得到了根治。在母亲最后瘫痪在床半年多的日子里,一直是父亲陪伴护理着。
母亲给我的一串串快乐还留在我的心底:跟随母亲出工去踏水车,一边唱着童谣;晚上到湖边迎接母亲的小船归来,吃着她採来的菱果、莲蓬、香甜甜的;1969年洪湖淹水的那段日子,天天和母亲还有父亲在宽广的水面上荡着渔船下网捕鱼;炎热的阳光下,和母亲在自留地里採摘蔬菜、甜瓜、高梁:看着母亲制做豆腐、米酒、麻糖、豆皮、麻圆、发糕等等,我为母亲的此类诸多的手艺感到自豪。至今我还想着母亲做的可口的饭菜,我对母亲的崇拜和爱起于童年,随着时光的前进而更加深化,并且伴随着深深的同情和自责。
母亲的为人几乎聚集着中国传统家庭主妇和老人的各种优点,勤劳、节俭、忍辱负重、宽厚体谅,有时也有着勇敢和泼辣的一面,记得在文革初期当父亲遭受不人道的批斗时她显得比父亲勇敢而大闹会场,当兄嫂因计划生育问题被拆房时她拼命加以了阻止......
母亲及家人受到的最大一次打击就是1983年清明节21岁的大弟弟突然去逝,从那以后,她和父亲明显老了,一下子老了很多很多,但从此父亲便一改过去的坏脾气,对母亲再也没有那些不可理解的伤害,母亲的一生总是为着儿女和孙儿女们竭尽全力不断操劳,总是生活在清贫之中。
1998年夏天,我再次把母亲接到城里,,母亲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做饭、做鞋和看电视几乎是她仅有的三件事,在我看来单调而枯燥,当我们在家时便多和她聊天,那大概是她比较快乐的一段时间,但有一天,母亲在走路时突然伤了腿部,后通过不太难的治疗便康复了,但这次查出她的血压过高,为后来的悲剧埋下了伏笔。
那段时间,正是抗洪抢险紧张阶段,我忙得很少在家,记得江泽民来洪湖视察那天,我家电视机出了故障,母亲没了电视更是显得寂寞。一天晚上,我有空带着全家到长江边看水情,快到堤面的水和我们的忧虑让母亲突然想要回乡下,她不能在淹水后丢下父亲和我的侄子们。当她吃力地和我们走回家时,我们怎么也阻止不了她决定第二天回到乡下。
母亲带着医生给她开的降血压药回乡下了,由于与药物服用有关的原因造成血压不稳,母亲中风了,虽然抢救不够及时但凭着母亲的体质还是大有好转。由于各种原因母亲过早出院了,我只好相信了赵忠祥广告推荐的普尔泰疗效,坚持送药,但这一错误最终把母亲推向了绝路。
1999年4月26日下午,母亲去世了,终年72岁,她带着对康复的向往,带着对人生的眷恋,带着委屈和痛苦,带着绝望,带着伟大的母爱走了。在火化的前一刻,我看见10岁的儿子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是的,对于正常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亲情更浓,没有什么比亲人的永远离去更悲伤!
母亲在晚年因受周围人的影响而对基督教会有了兴趣,她最大的目的几乎就是为我们的平安祷告,行善自然是她的人生理念。有一次母亲问我::“我信基督教对你的前途有没有影响?"”言下之意是如果有坏处她是不会参加的。我说:”没有影响,宗教信仰是自由的。但是我们共产党不信神。"后来,听说母亲退出了教会,不过,在母亲中风的当天晚上她却艰难地走了几里路又去为大家祈祷......现在,我好想也为母亲祈祷,愿母亲在天堂里得到安慰和快乐!
母亲,安息!
(2007,5,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