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朱晋和先生)
花落春常在 经霜秋水明
——论我市著名书家朱晋和先生
李坤才
在千里运河上的宿迁船闸,高高矗立立着“宿迁闸”三个大字,它以古扑厚重、雄茂遒丽的书风和闸身浑为一体,引人驻足赞叹。它的书写者就是我市著名书家朱晋和先生。同时期书写的还有泗阳、淮阴、六塘河等六座闸名。

新中国解放初期,为响应毛主席“一定要把淮河修好”的号召,淮沭流域新建了多座节制闸。闸造好以后,为增添文化因素,水利部门即向全国征集闸名书写。朱锦和先生以其宽博大气、方正雄健的魏意榜书在众多的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评审团的一致好评,为淮安书坛赢得了荣誉。据先生讲,当时征集方要求原大,每字五尺见方。没有这么大的笔,就把棉花塞进袜筒里,把纸铺在地上写的。每谈及此,先生清癯的脸上流露出满满的豪情。半个多世纪过去了,先生题写的闸名仍熠熠生辉,为船闸增添着亮丽的风采。
先生祖籍镇江儒里,系宋代大儒朱熹之后。他出生诗礼之家,自幼便苦心研读历代名碑法帖。上至秦汉碑刻、锺繇二王,下至明清墨迹、碑版拓片,无不精心揣摩,力学不辍。所以,他的书法篆隶行草无一不精,笔力深厚。隶书学《华山》、《张迁》诸汉碑,篆书写《石鼓》及秦诏版,苍劲古朴,字越大越具气象。写字贯穿了先生的一生,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启示和值得借鉴的地方,对今天书法界仍具有现实意义。
先生反对临死帖,主张要把帖临活。七分读三分临,帖读不透,虽三更灯火五更鸡,退笔成茔终是无用之功。读帖要通过刀锋看笔锋,不仅要从中钻研各种字形、结构技巧,更重要的是吸收其笔法和神韵。对帖不要迷信,有的虽系名人之帖,但有的笔画过于扭曲、怪异,个人风格太过明显。如完全照搬则容易形成习气,功夫越深,离目标越远,终不入大道。

先生常说,功夫在字外。没有文化修养做支撑,终为书匠。写的字不仅了无生气,而且还常闹笑话。书写诗文而不懂诗文,抄写古人诗词文章,往往对内容还不了解,甚至有的字还不认得,错别字经常出现。所谓“从字看学问”,多读书绝不是为了避免出笑话,而是滋补作者气质,进而达到升华书法艺术之目的。
先生治学严谨。如有一次看了一名人所书苏东坡的《水调歌头》,在最后落款处用了“词一首”,他指出,词应该是阙,上半段叫上阙,下半段叫下阙,不可用“词一首”。现在有许多名家写词时落款时仍用“词一首”,是不严谨的。古人写词落款从不这样写。虽系小事,但暴露了平时功课做得不好。
书法中常遇八分书、六分半书之说。历来解说纷纷。如包世臣的字势左右分布相背说;胡小石的隶书增波以华饰说;徐邦达的八分即章程书(汉时一种手写体)说。但先生认为八分书属隶书,起于西汉。指隶书取隶书笔法多少而定,隶脱于篆。西汉隶书为古隶,尚承篆意,即八分。至郑板桥夹篆带隶,自谓六分半书也。张怀瓘《书断》即云:“小篆古形,犹存其半”,八分己减小篆之半,隶又减八分之半”此历史公案早有明论。先生涉猎之广可见一斑。
先生博学多才,声律造诣深厚。如有些千古传涌的唐诗,现在读起来不那么朗朗上口。先生说,唐朝的官方语言是中洲语系,即今中原一带,用现代的普通话去读当然平仄不调。如杜甫诗《登高》中“急”“白”等字更是如此。古时声调为平、上、去、入四声。后来平分阴阳,入声派成平、上、去三声,如派列上、去二声无妨。如派到平声中,原来的仄声复成平声了,“急”“白”等字古为入声,现为平声,用现代普通话去读,当然不合辙了。
晚年先生人书俱老,功夫尤深。虽享赞誉,从不自矜,对上门求字者无论初交或是旧知,均一一满足,且不计报酬,也绝不随手挥毫应酬,把自己不满意的作品送给别人。有一次,作品写好后,发现印章盖反了,先生立即废弃重写。他说,别人来索书,足见他喜欢书法艺术,我应该满足他的要求,绝不糊弄人。印章盖在作品上,我要对自已作品负责。
先生性格倔强,不畏权势。十年动乱中。也不能幸免地受到“冲击”。家中有极大价值的大批名碑法帖,名家字画被洗劫一空。先生波澜不惊,心清平淡,诚如他自撰的一幅对联所言“崖悬花倒开,石压笋斜出。”他没有向多舛的际遇低头,对书法前景仍充满信心。对上门求教者仍热情接待,向他们讲授书理,研讨艺事。先生这种忍辱负重,关心后学的良苦用心,令人感动。
先生的辛苦没有白费,当年受教者,今日已桃李芬芳,结出累累硕果。先生若地下有知,亦应含笑了。

写于2022年9月18日 
作者简介:
李坤才,字濟清,号坤翁,飘鸿堂主。少好書,师从淮上書家朱公晋和。及长,从古籍典文中感悟"闻疑稱疑,得末行末"之理,遂负笈遊學,遍访諸家。得吴中沙翁,泸上任、冷二老及川人何峥等亲指。雖数十年僅窺書道之一二。然得行藏之趣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