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是有灵魂的

它借我的身体走动

借我的牢狱，仍在暗室里生活

它所生的雨水总不能饱腹

半饥饿状态，被反复描摹

而画布上它多么文艺

没人注意，色彩的舌尖仍在舔着岁月薄霜

一丛灿烂的野菊，穿过空寂

为它点亮生活

事实上，它一生都在清水熬药，煮粥

被摔摔打打

又成批制造，反复复制

取自贫瘠之土，烧制一身坚硬

外祖母抱着它

从民国的暮色里走来

连同那个秋天的寒意

时光几经刷洗，碰撞

我熟悉每一道裂纹，以及

火坑里的呼救

一个人短暂的一生就这样坚持着

承受器具之轻，之重，之空

虽然它已在我的手里破碎

碎片上依然是空洞的回声

一道拼凑的山水

让我们和陶罐互换命运

2022.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