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人已逝 生者如斯
——怀念英年早逝的云南籍南开大学阮吉寿教授

吉寿走了,2022年10月3日凌晨因心脏病突发走的,年仅61岁。
下面的这张照片,拍摄的时间是9月7日,地点是在天津南开大学阮吉寿的家中,坐在摊满文稿桌前的阮吉寿,鼻孔里插着氧气管(据说从今年8月他的身体状况就不太好就已经插管吸氧了),可依然在工作,在翻看他准备出版的厚厚一叠的书稿。没想到,这竟成为阮吉寿留给亲人、朋友、同学的最后的影像……

△ 插着氧气管还在工作的阮吉寿教授(2022.9.7)
10月4日,南开大学数学科学学院微信公众号发布讣告——
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南开大学数学科学学院信息与数据科学系原系主任、博士生导师阮吉寿教授,因病于2022年10月3日凌晨在天津逝世,享年61岁。
阮吉寿原籍云南曲靖,1961年5月出生,199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1978年9月至1982年7月本科就读于云南大学数学系;1982年7月至1983年9月在云南省沾益县政府工作;1983年9月至1986年7月硕士就读于新疆大学数学系;1986年7月至1991年9月任新疆大学数学系讲师;1991年9月至1994年6月博士就读于南开大学数学系;1994年7月至1995年5月中国石油大学任研究室副主任;1995年5月至2005年12月历任南开大学数学系讲师、副教授,2005年12月起任教授,1999年至2021年任信息与数据科学系主任。
阮吉寿多年来主要从事生物信息学的教学和科研工作,在蛋白质的序列-结构-功能关系、临床数据的高级系统分析工具开发等方面取得了多项重要研究成果。

阮吉寿是南开大学生物信息学科创建人之一,积极参与南开大学药物化学生物学国家重点实验室创建。他作为信息与数据科学系首位系主任,为学科发展做出了大量卓越的工作。他亲身实践科技报国理念,为国家重大战略需求做出了重要贡献,并输送了一批优秀科技人才。
……

△博士生导师 阮吉寿 教授(1961.5—2022.10)
这份讣告,基本上把阮吉寿先生的生平事迹学术贡献等讲清楚了。网上也有不少介绍阮吉寿先生的文章以及他的学术著作。例如,《教育经纬》上一篇“南开大学教授阮吉寿离世,生命定格在61岁,背后原因值得重视”的文章,提及“南开‘顶级’教授阮吉寿离世”时不胜感慨地说道:“或许只有生命走到尽头的那一刻,这些保持低调作风的理工类教授才会对各地的媒体广泛报道,我们才逐渐知道有这样的学者,大家才能够表达对这些学者的敬意”。其他如《网易》、《扬子晚报》等也都有类似的报道。
吉寿来自云南曲靖一个农村的家庭。1978年考上云南大学数学系数学专业和我就成为了同学。44年前的阮吉寿是班里年龄较小的同学,仅有17岁。“文革”后恢复高考的我们77、78级的大学生,年龄参差不齐,年龄大的三十左右,属于带薪读书,大多已经为人父母,小的就如吉寿他们这些16、17岁的“娃娃”,就离开父母进入大学,开始了自己的“成人”生涯。像我们云大数学系“大班”(包括“数学专业”和“计算数学专业”)近100个同学中,最小的年龄才14岁多,放在今天,还是不谙世事小孩子,可是像吉寿他们这些从州县农村来的孩子,却显得相当“成熟”、“懂事”。

在我印象中,吉寿同学个子不高、微胖显白,待人随和,爱说笑话,一双黝黑的大眼睛清澈明亮,和人交谈时喜欢直视对方,给人一种坦诚、豁达、宽厚、仁爱的感受。
记得我们那时实行单休日,每周的星期六下午要打扫教室(云大四合院三幢202教室、现已拆毁重建“文渊楼”),吉寿从不缺席,干得利索。还记得那时每个学年有两周的劳动课,头一学年的劳动课是在当时的云大东园农场(也早已改扩建为云大东一院、东二院教师住宅区),包括挖地、打扫猪圈等,而吉寿即使被安排去打扫猪圈这样又脏又累又臭的活儿也从未有怨言,反而是他所在的劳动小组因为他的诙谐有趣的笑话而总是欢声笑语。
还记得1991年他进入南开大学数学研究所读博前回了一趟云南。从曲靖路经昆明赶赴天津前,吉寿专门到云大北院我的住所来看望我。我那时住云大北院新四幢502号,是一个两居室的住所。吉寿是吃了晚饭才来的,我说要去接他,他说云大北院是再熟悉不过的地方,原云大数学系就在云大北院,我们大学前三年住的“数学楼”(现在还叫“数学楼”但已改为女研究生住宿楼)也在北院(我们“大四”时搬到东二院二幢学生楼),还给我带了一块宣威火腿。那天晚上我们聊得很晚,临走时我坚持要他带点昆明的土特产回天津,吉寿说,“思远大哥,你可千万不要和我见外。我读书的那年头你帮过我不少。”说实在的,我不记得读大学的四年我帮过他什么。只是有一件难以启齿的“小事”吉寿却不时和我的家人提起,就是当初吉寿上学的时候还在长身体,出门时穿的衣裤入学后没多久就显短了,我就把我一件当工人时没有怎么穿的工作服给了他,没想到吉寿对如此一桩区区小事却总是记在心上,由此也可以看出吉寿的为人处事的仁厚态度。
1999年~2000年,我在清华大学做访问学者期间应吉寿之邀到南开大学去拜访了他。吉寿带我去参观了一下南开大学数学研究所(也称“陈省身数学研究所”),顺带着转了一下南开大学校园。

△江泽民亲笔题写的“陈省身数学研究所”
我当晚就在他的南开大学教师宿舍住下了,吉寿的太太卢宁亲自下厨为我们包的饺子,还特别买了天津有名的“狗不理”包子。又是彻夜聊天,又是回忆往事。当然,我也顺带打听了一下他的学术研究,他兴致勃勃地给我讲起了他的数学“炒股”模型,我听得雾里云里,但还是不懂装懂地频频点头。第二天一大早,吉寿又带我去天津的五大道历史文化街区,该街区地处天津市和平区与河西区交界处,历史上是英租界的高级住宅区,其最吸引人关注的,就是那些风格各异的欧陆风情小洋楼,街区内汇聚着英、法、意、德、西班牙等国各式风貌建筑230多幢,名人名宅50余座,使这里成为“万国建筑博览会”;下午又去了被称为“津门故里”的天津古文化街,古文化街位于南开区东北隅东门外,这里在古代曾经是祭祀海神和船工聚会娱乐之场所。经过修复的古文化街包括天后宫(俗称“娘娘宫”)以及宫南、宫北大街。吉寿介绍说,每年的农历三月二十三日是“娘娘”的生日,因而每年的这个时侯都会举行“皇会”,表演龙灯舞、狮子舞、少林会、高跷、法鼓、旱船、地秧歌、武术以及京戏、评剧、梆子等。
我在吉寿的南开宿舍楼住了两个晚上。顺便说一下,我的同学很多,我也经常到外地讲学游玩,但在同学家住过的,只有吉寿的家。吉寿、卢宁当年的殷勤接待,我至今难以忘怀。
2002年8月,云大数学系组织了一次20年毕业同学聚会,吉寿还是赶来了。之所以选择这个日子,是因为当年我们是伴着当初一首非常时新的歌曲“年轻的朋友来相会”进入大学校园的,歌词中那句感人至深又意味无穷的“再过二十年 我们来相会”就成为我们云大数学系78级同学的一种约定。距2002年的聚会又一个二十年过去了,原定2022年8月暑假的云大数学系78级同学聚会因为疫情等原因推后了,吉寿是一直叨念着这次聚会的,还不断地在同学群中打气鼓劲出谋划策,没想到他竟然没等到2023年云南大学100周年校庆的同学老师的聚会……
我最后一次見到吉寿大概是2014年的春天,印象中吉寿是送女儿回老家再赴美国留学而途经昆明的。尽管时间很紧,他还是拨冗来云大北院看我,这时我已经搬到北院15幢101号一处四室两厅的居所。吉寿是带着女儿一起来的,还是不在我家吃饭,尽管我有一个非常贤惠能干又热情好客的太太,但吉寿还是坚称已经有安排,来时还带了一大串新鲜红艳的荔枝……
吉寿和我一直有联系。先前我们每逢过新年、过老年的时候都会电话问候。他还不时请人或邮寄天津的麻花给我。有了微信以后,更多的是我和我太太与吉寿的太太卢宁的联系。卢宁常常关注我在网上的一些文章,几乎无一例外的都给予了“点赞”。不久前我在“都市头条”上写了一篇纪实性的文章“瞧这一家子——我眼中的传奇中医名师杨荣”。吉寿看到后给我了一个回复。他说,等天气凉一点回昆明一趟,找找杨荣医生……吉寿给我回复的微信时间是7月31日。当时说及他的病况只是长时间咳嗽的问题,一点没有提及心脏方面的毛病。
如今,斯人已逝,生者如斯!谨以此文,哀悼这位英年早逝的阮吉寿教授!
○本文作者:云南大学 熊思远
2022年10月1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