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陪你长大的人啊
文/林晓静
阿婆病倒了，家里也似乎一瞬间像失了魂一样。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平时身体一向硬朗的阿婆，说倒下就倒下了，印象中小时候对阿婆的感觉，是既讨厌又依赖，因为父母工作需求，早出晚归，所以平时也只有我跟阿婆在家，阿婆还未被查出鼻咽癌的时候，是一个很开朗也很倔强的小老太婆。能煮出一首合乎我这十级挑剔的饭菜。只不过小时候在惹她生气的时候被她打骂时觉得这个“老太婆也太坏了，真是再也不想见到她！”
时间慢慢的流逝，我也慢慢长大，阿婆挺直的腰板也开始慢慢的弯了下去，但每天都会早起去附近的公园晨跑，然后去市场买菜，开始一天忙碌的生活。一点也不像70岁的人，更像50岁。高中的生活也开始渗入我的日程，我开始了住校生活，只能每周末放假的时候回家一趟，每次我妈说我周五要放假了，阿婆便一大早去菜市场准备材料给我熬老火靓汤，看到油腻腻的汤水，我每次都不领情。但阿婆总会以“学校哪里有这种汤给你喝，补一下你的脑子啊！”为由，强硬的让我喝下去。每次拗不过阿婆的执着，就把这碗装着阿婆满满的爱的汤水喝到肚子里。除此外，因为我的挑食，只要我在家，阿婆每次都会先问过我想要吃什么才会去买菜。阿婆是个大手笔的人，每次都会买好多，她自己总不吃，她总说“我才不喜欢吃你们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呢！”转头就把筷子伸向剩了好多天阿婆都不舍得倒掉的鸡肉。阿婆原来是一个爱说谎的小老太婆呢。
我好像开始离阿婆越来越远了，高考完，我就离开了与阿婆一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地方，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没过多久就传来阿婆查出鼻咽癌的消息，因为家里人都说没什么大碍，我也就没有请假回家，直到放暑假，我才回家，看见了阿婆，她好像老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化疗身体吃不消，整个人好像没有了往日和我吵吵闹闹的精神，但她见我回来，忙起身给我拿水果。这次见完，就大二暑假再见了。
2020年的伊始，社会就赐予我们人类一个重大的考验，一场瘟疫席卷而来，恐慌之余，更多的是在疫情期间与家人的相处模式。阿婆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除了鼻咽癌所限制的不能进厨房炒菜煮饭外，甚至连走路都开始不稳了。我开始想给阿婆买一个拐杖，但阿婆重视一口回绝我，道“阿婆又不是瘸子，才不需要那些东西”阿婆的倔强还是没有变。但随着阿婆身子越来越差，我有两次已经看到阿婆直面死亡，那一刻我才觉得原来人真的很脆弱。
“砰！”在房间上网课的我突然听到楼下一声巨响，我鞋也没穿就飞奔下楼，看到阿婆拄着之前怎么也不肯用的拐杖摔倒在地，旁边的竹椅和扫把倒向一边，我也不知道我当时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拉起阿婆，让她坐在沙发上，就赶紧给家里人打电话。在等家里人回来的时候，阿婆说想上厕所，因为楼房旧式，所以只有一楼才有厕所，阿婆患有心衰，所以为了尽量避免阿婆到楼下小解，家里人便在阿婆房间买了一个蹲式的马桶。把阿婆扶到马桶旁边，可能因为刚摔倒，还没恢复过来，阿婆突然开始神智有些不清楚，说话糊里糊涂，甚至行为也有些小孩子，穿一件衣服也要把衣袖找好久，明明已经帮她穿好了，她硬是脱下来，往衣领的方向伸手过去。果然晚上情况不太妙，阿婆躺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突然很大声地朝大家说了句“很痛苦。”那情境像极了我妈说的“像回光返照一样。”那晚，家里人把阿婆送去了医院，这一去就是10多天，这10多天，是我觉得即轻松又内疚的日子，轻松地是，我终于不用再在我上网课还没下课的时候被阿婆催着去煮她的粥，内疚的是，在她不知道我在上课的情况下催我去煮粥我很生气的吼了她。可能人都是在即将失去的边缘才会觉得拥有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
阿婆出院了，医院像一所会吃人的楼房，因为阿婆出院后，身子瘦的出奇，眼神也空洞了不少，阿婆住院期间，去探望她的时候，她总会第一个认出我，然后自豪的跟隔壁床的人说她的孙女有多乖又多懂事。真是个爱面子的小老太婆呀。
大三开学了，在家里照顾了半年多阿婆的我，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解脱，之余，还有对阿婆的担心。回校那天：阿婆拄着我买的拐杖对我说：“也不是没什么，阿婆就是想撑到看你毕业工作才放心。”听到这眼眶的泪水直打转，但我强忍住，说了句“傻子”便转过头擦掉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阿婆用她的20年陪伴我长大，人生短短几个秋，能有几个20年陪一个人长大，所以，每次跟阿婆打电话时我都会跟阿婆扯东扯西，陪她聊多几分钟的天。我很感谢她，也很爱她，虽然有时候会对她的行为不解而忍不住吼了她，事后也必定会后悔。
“谢谢您。对不起。我爱您。”这些话我可能永远不会对阿婆亲口说出，但是心里一直都有。愿阿婆永远都做她意气风发的小老太婆。这次换我陪你慢慢变老。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