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父亲节，在艳阳里遥望父亲

我相信，父亲是带着遗憾与不甘走的

他等待了大半辈子，或许一辈子

一个普通人劳苦奔波之后再正常不过的念想

他是个沉默少语的人

却难以满足地离去

每年的这个时候

也就是麦子刚刚入仓，母亲终于可以踹口气不用担心天气的时候

我就忍不住要对着父亲安息的方向遥望好久

那一般会在太阳行将落下的傍晚

我仿佛能够看到光晕里父亲一如往常朴素的脸庞

我想抓起一把新收的麦粒轻轻递到他的手里

却怎么也够不到

我知道，原来我们之间隔着生与死的距离

与母亲一样，父亲也不知道有这么一个节日

而他的儿子也木讷到没有亲手送过任何礼物给他

唯有呆傻地遥望

父亲还在等待，哪怕天人两隔

儿子却每年都没有好消息带给他

于是，只能期盼下一个父亲节

少了父亲的日子里

总会在某个时刻泛起恐惧

天空的颜色会侵入到心里

于是，身体里也便多了四季轮回

唯有静静遥望那熟悉的方向

父亲长眠的冰冷或者炽热的土地时

我才是真正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