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欣:父亲
父亲侧卧,抱着自己
那么像一个无辜的孩子
我和母亲没有预料
坐在他身边的他的朋友也没有预料
他只是照常来看父亲
或者该说我们
已有预料,父亲随时会走
做为医者,父亲自己更清楚
他用放弃吃药的方式
用放弃腹部插管注射化疗药物的方式
甚至偷偷用割腕放血的方式
期待死亡来得更快
更早一些
都是安静的,滴滴嗒嗒的老钟
北京工作的哥,北京求学的弟
那时,该正准备安睡
还有附近小城的先生
父亲下午还去了大门外
只是这一天躺得更长了些
父亲很乖很安静
白天他忍不住疼
我为他注射过两支可咖因
晚上不到十点,他轻吐一字,疼
又说,输液吧
又说,不输了
我问是否再用一支可咖因
他说,心衰,不能用
但我没听太清楚
他又补充说,用吧
我打开针剂,亲自为父亲注射
继而,父亲的呼吸
先沉静,后急促
我握紧他的手,紧紧地
企图用这方式说出我的留恋和深爱
“累,放开手”,父亲说
我便放开,放开我的父亲
眼睁睁看他的气息,慢慢沓无
父亲的朋友和母亲说:“快拿衣服来穿”
母亲不知所措,“去把你大娘喊过来”
然后报庙,稍微妥当。
给哥电话说:“爹病的历害,天明去学校喊上庆一起回来。”
这样说,是不想让哥太乱
这样说,他也足以会明白
父亲打发他们回京时,已有所交代:
“再电话你们,就是我不在了”
那一年,父亲五十三岁
我二十七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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