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 桃花胭脂(外三首)
《梦中的蜡烛》
在一种关系里,拥挤的灯光
默许了我可以向往的一切
不用太久,一睁开眼
我的炕头上,就会有一双清秀的鞋
又不用太久,一睁开眼
我的炕头上,就会有一件合身的布衫
在记忆的村庄里,灯光
是一种希望的途径
在这种布满甜蜜的速度里
我突然理解了
所有梦中的蜡烛
《小小的针孔》
母亲的目光,穿透了
几十载风雨,却不能穿过
这一眼小小的针孔
许多年,母亲把自己的日子
尽量捻得很细,从窄窄的
针眼里,匍匐而过
直到捻完眼中的
最后一缕光线
母亲的手指,常常被
针尖扎破,血
却从我的心底流出来
《夜耕图》
在没有星星的夜里
我的爱与希望惊人地相似
我那当教师的母亲,天天在赶场----
轰热的锅灶,清凉的井沿儿
拥挤的课堂,热闹的操场
此时,母亲双脚扎牢
拿粉笔的手,立挺着犁把
掌握着我们的走向
在垄沟界定的空间里
我双臂抖抻,起劲地拽着老牛的缰绳
夜色很苦。和母亲一起耕耘
一泓温泉从灵魂深处流出来
模糊成了母亲赶场的兴奋剂
母亲啊,我知道
你走过来的意义。实际上
在告诉我,如何辨认自己
爱是照亮我们内心的物质
它像一种透明的情绪
让我听见——
铧犁向远处延伸,土地
在我们的眼中生动起来
远处的村庄,一片灯火通明
《文学月刊》2013年1月
《桃花胭脂》
在麻雀成群的地方,人们
放下肩头上的村庄。煤油灯下
当教师的母亲教我,走在
花红的颜色里,把桃花搽成了
胭脂,以至于被偷偷地爱慕
大胆地发育,从泥水坑走进菱花镜
至今,我的脑海里
还有蜜蜂在呼唤,红薯秧的羁绊
花生的尖嘴巴,始终在喋喋不休
只是,几十年之后
母亲的牵挂,仍然停留
在村口的那棵老槐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