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栾花飘落的时候
习惯于安静地泡一壶茶
或者翻出多年以前的照片
甚至,可以和母亲彻夜长谈
总是想起家乡的小河,狗尾巴草
想起光着脚丫放牛,打猪草
想起把萤火虫装进小布袋
遁入城市多年,没有习惯霓虹灯
有时候,觉得自己欺骗了自己
就像书房里豢养着冷清
白米饭再也找不到磕牙的沙粒
不愿再面对模糊的镜子
窗外的香樟已高过我住的四楼
偶尔有黄叶落下,在鸟鸣声中路过
推开窗的时候,女儿还在熟睡
对面的二胡声会准时拉响
树影里的啁啾也会应声而起
也许,村口的枣树在静待秋霜
站在窗前,看落叶翻飞,镜子也亮了
过故人庄
相约去拜访一位好友
黄昏的伏龙山,阳光依然炙热
虚掩的沥青小路,行人不多
文正书院的门也是虚掩的
面对一座山,最适合展开画架
突然想起,朋友本就酷爱山水画
他的话不多,洒落在枯湿浓淡之间
勾勒小桥、流水、渔者…
湘江边,很久没有走近这样的山
风,还没褪去蒹葭的味道
想象一室的墨香,灯光柔和
泛黄的宣纸,空旷的留白
越到秋深,越是固执于寥寥数笔
不着底色的放逐,就像陈年的老酒
胆量
没有犹豫,拿掉拇指大小的胆囊
我其实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醒来,腹部多了四个小孔
还有些眩晕,可能是曼陀罗的残留
没想过哪一天会有如此胆量
第一次被推进手术室,分明可以走
灯光和器械,浸着深秋的颜色
不知道医生如何精准定位果断切除
邻居们尽情欢呼,还是依依惜别
幸亏疼痛还在,毕竟少了一些酸楚
朋友说,没有它就是无胆英雄
留着它,无非也是孤胆奋战
突然多了些茫然,拇指大小的东西
真的可以是子弹或者地雷吗?
或许,真的,胆量就是这样可有可无
杂物间
书房,厨房,卧室,客厅
物品按照我们的意识呆在那里
其实房子没有大小,都是杂物间
置身于城市与乡村,每一颗草
可以在合适与不合适的地方
那些大小不同的书本按新旧排列
柴米油盐塞进不同材质的瓶罐
衣服一直在更新,台灯或明或暗
电视里只有发生和即将发生的剧情
手机里装着很多大大小小的程序
每天在整理,经常在选择
我们乐此不疲,因为总会有新意
就像生活中流淌的诗
突然蹦出的新词,与前一节毫不相干
长长短短分行,又感觉妙不可言
立秋辞
镜中的白发又多了,猛然发现
又一个秋天来了。必须佩服
四季轮回里的固执和禅意
汗水,没有丝毫停下来的意思
就像回到家乡的田间,一叶知秋
其实,推开窗的瞬间容易一叶障目
蝉声还在,听不出蝉蜕的共振
亭子里很安静,可能阳光和灌木
在和那两把空椅子诉说什么
可能,喜欢讲故事的人在寻找
秋天的诗词。总会浮现金色与收成
盼望这样的日子,虽然有些彷徨
像抱着饱满的稻穗,羡慕一片青绿
想起走过铺满落叶的小径
想起村口的小河,彼此似曾相识
作者简介:朱继忠,笔名木人,湖南省作家协会、诗歌学会、网络作协会员,长沙市岳麓区作协副主席、诗词楹联协会理事,有诗文散见于《诗刊》《湖南日报》《长沙晚报》《浙江诗人》《天津诗人》等报刊选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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