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庆禄 她的孩子们在她的下游(两首)
那时每个葡萄糖注射液瓶子里
都收容了一条有如生活般苦涩的河流
那时母亲一个人躺着 是血液的容器
一根注射针 小小的针口 是一个入海口
那时在落差形成的巨大压力之下
一条河流注入她的身体
也没能稀释她的痛苦
是 就是这样
河流从来不能稀释大海
母亲静静地忍耐一条河流
她听任一场洪灾在周身蔓延
她说 在葡萄糖注射液的下游
要微笑着承受住压力
她永远不会决堤
她的孩子们 在她的下游
《风,吹不动》
风吹散了我的骨灰
只剩下月亮
——我未曾碎裂的骨头
风吹不动!
母亲用狂草在上面签了名字
风吹不动 母亲的手迹
母亲还在我的骨头上纹身
纹上草树宫殿山川河流
风吹不动 母亲的手艺
母亲!刺得我疼
这样尖锐的疼 深深植入我幸福的骨头
风,吹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