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化斌    一个还未定格的字（外二首）

我得把满腔感恩的泪水，漫漫滴下去

滋润我母亲脸上，那张老皮

然后反复抚摸，像舒展一张起褶皱的宣纸

几十年岁月的风雨，已经透过去

在她坚硬的老骨头上，精雕细刻出一个笑字

如今我的儿子，玻璃般光滑的脸颊
已贴了上去，还套上了镜框般的手臂

我现在，想请你们再帮忙看一下

从我母亲脸上，透出的那副字清不清晰

经过修定之后，我们子子孙孙

将永远挂在，自己的心壁……

《进城的母亲》

进城的母亲，已经离开乡村的农具

她现在把一百多平方的居室

当成了一亩三分地

她每天都要跨进一间间寝室

把一件件凌乱的衣服、被子

收拾得整整齐齐

就像过去到一块块地里

清理一株株被霜打卷的和风吹乱的菜叶子

她每天都要耐心地修改我

抽烟、喝酒、发脾气的坏毛病

就像早年修剪生歪的树枝

她说每个儿女，都是她精心培育的果子

不希望长得很大，只要个个都很甜蜜

她就会非常满足

《新年比赛》

新年带着许多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

跑到除夕，是为了去倾听

大地上，串串鞭炮的响声

我和他们比了比，我在他们跑拢之前

早已跑到了，母亲的身边

我是为了去倾听，母亲更其辽阔的身体里

发出的咳嗽声，是的

在我的耳里，比鞭炮还响的咳嗽声

人们倾听之后，还没有来得及

去打扫，一堆堆纸屑

我早已打扫完了，一口口浓痰

母亲微笑着，用力把一双手

轻轻放在我的手上，给了双倍的爱和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