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旭明    母亲

一

鸡叫晨鸣　苏醒的眼睛　　
拾起　第一片早晨
叫声　顺着蜿蜒的小路
跃上母亲的额头　叩醒我
出生时雪花的第一声啼哭
她的喜悦　是冬日漫天的白雪
银装素裹地笑着　
清河中的湿气　在婴孩的梦中
数着　天上的零星
那双清澈的眼眸　攀上
蓝花瓷般的夜空
无邪如天穹的浩瀚
房前　猎狗犬吠着星辰归家
母亲的希望　在润湿的早晨
铺就　远方的时间
很远　很远——
　
　　　二

生活燃着的冬天
在太阳下飞舞
母亲　将贫穷的忧愁　藏进
一日三餐香喷喷的饭菜
藏进　我们熟睡后的深夜
于是　那深夜叹息时的眼泪
顺着我童年　悄悄偷窥的目光
流到　星星睡眠的梦中
二十年后的今天
那酣梦中的泪水　又被故事
说进　孩子天真的眼神　眨着
星星一样的眼睛　望着我
望着　迷一样的故事
　
　　　三

我口袋中的金钱　曾以微笑的姿势
将我绊倒　人生的十字路口
一枚羽毛从心底零落　迷茫的行囊
看着　阳光枯萎　灵魂凋谢　
母亲　以温暖的血液
点燃　我黑暗中爬行的孤灯
点燃　被潮汐一次次吞食的曙光
她用整理岁月的双手　缝补
我的黎明和黄昏　告诉我
只不过人生多眨了一次眼睛
多走了几十里山路　挪一下身影
又会站在时间的高度　阳光的路口
绽放出　夜来香的歌声　笑看　朝阳
缓缓升起　
——从走过的脚步上
　
　　　四

春天从泥土中破壳而出　悔恨　捧起
曾被儿时丢弃在草根暗处的深深叮嘱
寻忆　耳边长久消失的浓浓呼喊
溢满阳光的面容　始终照亮
往昔裂痕的天空　
聆听一次
积累经年的絮叨　抚摸
被二月冬雪染成霜白的鬓发
暖暖的厚度　超越生活的仰望
我的母亲
——如水一般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