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女知青的赣州丈夫
文/严诺夫

岁月悠悠,往事如烟......
1979年深秋,我与一同事赴赣南北部山区——广昌县“外调”。
这日清晨,我们从赣州城出发,客车往北驶,寒风扑面而来。第二天一早,我们又从广昌转车去水南圩公社。这公社离县城有近五十里远,听说,再往东北方向走,就通往福建省建宁县,县乡公路道路崎岖,人烟稀少,山高林密,寒意更浓。
这次“外调”的起因是,有人检举我公司车队一司机有贩卖香烟、“投机倒把”之嫌疑 ,而同案人就是我们此行要调查的,现下放在广昌水南圩公社的一赣州男知青。
到了目的地,生产队长告诉我们,这知青正在大队采石场打石头。队长带我们去了这知青的住处,又派人去将他叫回。我们坐在屋前的石阶上,见这是栋砖木结构的一层土屋,大概近年这屋粉刷了墙面,门窗也油漆过,不显破旧。看得出整修这屋的泥工、油漆工的手艺是业余水平,这应该是主人的“杰作”吧?
半小时左右,知青回来了。他高高的个子,长手长腿,身板结实而矫健,如果在城里见着他,一定会认为是位篮球前锋运动员。只是长年的劳作,此时他显得有点疲惫;加之我们突然而来,他没有思想准备,有点慌乱。
他开门让我们进屋后,就忙着烧水泡茶。这不大的屋子,正中一小厅两面各一房间。主人告诉我们,这屋原是生产队的仓库,去年他结婚时,队里专门为他腾出作新房,现他一人居住。屋内家具不多,床上用品也很简单,但检拾得却干净整洁,可见这位大男人还是顶勤快而细致的。
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一一回答了我们的提问。他说,父母家在赣州市水东大庙前,1968年初中毕业的他就插队到这里,已经是第十一个年头了。由于经常往返于广昌至赣州,他认识了我公司车队的那位司机。前几年手头拮据,他的确与这司机贩卖过几次香烟。因本钱小,每次他们就贩二、三十条,挣了点小钱。后来外面风声紧,听说有贩卖者被抓后,货钱两空,这几年他就金盆洗手没有再干了。
他的回答,与我们来时掌握的案情基本属实,我们也就没有再深入下去。见我们一直态度和蔼,讲清问题后,他就放下包袱与我们攀谈起来。
他下放到这里的第二年初春,生产队来了几位上海插队知青。第三年春节后,其中一位女知青的妹妹也从上海下放至这里,两姐妹同在一生产队,为的是互相有个照应。 因他体格健壮又是热心肠,对这姐妹帮助很大。多年的共同劳作和生活,他与这姐姐建立了感情,水到渠成,去年两人就结婚了。婚后他妻子的妹妹也住在这屋的另一小间。虽然,知青插队落户的日子很艰苦,但新婚的小两口子也有短暂的甜蜜。
1979年起,上海知青开始大量返城。因他妻子已在当地结婚,故暂不能回上海。妻子回家心切,他俩一咬牙办了离婚,这样妻子也回了上海。近几年在这里插队的几名赣州知青,也被招工、顶编、补员陆续回城,生产队仅剩下他一位知青了。现忙时他下田干活挣工分,闲时去大队采石场出工,日子过得紧巴巴又很孤独。
对他目前的境遇,我们深表同情。同时,我们也鼓励他要振作起来,要相信国家正在拨乱反正,政策会越来越好,生活也会不断改善。
临走时,我们承诺会帮说话,争取他“投机倒把”的过错不立案,宽大处理。后得知,为回城,类似知青离婚的还不少;回城后,复婚的也不少。现在想想,当时屡屡发生的那事还真有点滑稽?
回公司后,我们将此案和这知青的现状一并向领导和专案组汇报。过后,好象此案也就不了了之。
第二年的春节,我在赣州市解放路偶遇这知青,此时的他穿戴很讲究,精神面貌也很好。他笑容可掬地对我说:“干部,谢谢你们去年给了我公正的结论,使我有了坚强活下去的信心和决心!我这次回赣州,一是回家过春节,二是想了解赣州知青的返城手续如何办。”顿了顿,他又悄悄对我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春节后,我将去上海与前妻办复婚。如有可能,将来我的户口也会迁去上海,现我准备先去上海打零工挣钱养家。真是应验了你们去年的所料,这不,我终于盼来了一个接一个的好事呀!” 户口回城、家人团聚、夫妻破镜重圆、可以自由择业......在那个落实各项政策、正本清源的年代,对于千千万万的“知青”来说,的确是一件件值得庆贺的大喜事!我由衷地祝福他!
因我们没有互留通讯址,自此,我再也没有得到他的一星点消息.......
四十多年来,每每看到和听到一批批的上海知青回访当年插队的赣南农村和山区,我就会不由得想起这上海女知青和她的赣州丈夫,他们会不会也曾回过广昌水南圩的生产队?或许他们还带着第二代、第三代回访过呢?
所以,我写此文发至上海都市头条.散文视界栏目,遥祝这对知青夫妻在上海过得安逸幸福!
2022年10月5日写于江西赣州
作者简介:严诺夫,男,农工党江西省赣州市委会原专职副主委;退休后曾任赣州市烹饪餐饮饭店行业协会秘书长、现为顾问;赣州市章贡区江南宋城文化研究院专家。在各级媒体发表文字近百万,获作品小奖多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