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云    献给母亲的歌（组诗）

《病床上的母亲》

在乡间，生活了一辈子的母亲
像一株耐旱的野草
总是将生活的泥土，抓得紧紧
每次回家探望母亲
总看到她闲不住的身影
又觉得母亲像一棵浓荫大树
给我永远的荫庇

这次母亲病倒了
病床上，她像一堆坍塌的泥墙
总想尽力地站起
我看到母亲眼里
有两颗泪，一颗是焦急
另一颗，还是焦急


《想起母亲》

思念的泥土，总在遥远的城市
一次次，将我的泪水拨节
将我归乡的梦，飘洒成漫天雪花

我曾经劝慰母亲
也学学城里的老人
逛逛街，散散步，打打拳

可是母亲说
在泥土里走惯了的脚
肩头一轻，腰就挺不直了
城里人太多，也太挤
咱泥捏的人，硬挤进去
还不得挤成一坨泥

我也一直相信，城市不是我永远的家
母亲用泥巴构砌的土屋子里
生长着我黝黑粗壮的根
和在泥土里久久行走的骨头

我在城市里多呆一天
母亲就离我愈远一些
于是我常常回到土屋子里
扛上锄头到田里走走
陪母亲，和庄稼说说话

我知道，那土屋子的门
母亲会永远为我开着
我的根，要在泥土里生长
花，要在城里开放
那片流浪的叶
总有一天，会被母亲唤回


《母亲》

当我躲在城市的一隅
享受着锦衣玉食
母亲，您却厮守着一方清贫
总也舍不得抛弃

多少年来，母亲
您善意的絮叨
如油灯跳动的火焰
在最晦涩的日子
照亮我生命的旅程

企图远离谷物
远离卑微的土地
母亲，您目光如炬
手托金黄甘醇的小米
我看见自己，如落叶
在您含泪的眼里凋零

母亲，您端卧炕头
一针一线，为我缝制棉衣
您盘腿打坐的姿势
古朴如一朵莲花
盛开在我的心底

母亲，我含辛茹苦的母亲
您手中穿行的针线
时时刺激着我的魂灵
教我自新，促俄奋进


《和父母分开生活好多年了》

在父母亲的老房子后面
有一大推干净的炉灰
那是母亲积攒了一年的烧过的蜂窝煤

这个秋天，父亲将茅舍里黑腻腻的大粪掏干
洇在炉灰里，拌成了一堆黑腻腻的农家肥
我和父亲用了整整一个上午，拉了满满五三轮
将它们全都运进了我的田里

每装完一车，母亲总会拿一块柔软的毛巾
给我擦拭额头的汗，疼疼地说
瞧你这几年的身子骨，瘦的……

肥拉完了，父亲说，农家肥长三年呢
明年一定是个好收成
瞧你这几年的田，瘦的……

我这才想起
结婚后和父母分开生活
已经好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