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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郁 / 我不说疼（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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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郁 我不说疼（组诗）
——给病逝的母亲
我不说疼
因为你的疼痛别人无法触及
12个白昼和黑夜
紧紧攥在一起
白昼比黑夜还黑
夜晚比绝望还暗
你这一倒下啊
我眼里哪还有站立的物件
坍塌的残垣充斥我阴暗低沉的天空
母亲，你一点一点摁灭我的希望
决绝地摔碎一眼星光
你沉睡，我彷徨，你将无垠的黑夜
涂在我倾覆倒置的天空
现在，我只能对你低语
我怕吵醒你，你太累了
你搀着父亲，将70个春秋推成了如虾之弓
你身旁还有永远长不大的瘫痪老哥
夕阳下，你的老泪和恸哭
挥洒成五月的一场梅雨
我在你的泪光里
读到了更加庞大的一方黑暗
我不说疼
我笔下的疼痛
怎么能与你的剧痛相比
我又依稀看见你的小脚
碎步走过满是阳光的庭院
你坐在我的一侧
在斑斑驳驳的光影里自言自语
或对着蓝天发呆
母亲，你如此匆忙的走
让我的悲鸣失了声
堵在胸口的一波波伤痛
让我撕揪击打、捶胸顿足
十一月的冷风吹起我湿透的衣襟
母亲，我很卑微
只能用瓢泼的泪
回报天地间伟大磅礴的母爱
我不说疼
只是不敢再说出人间最动人的词语
当一声声温暖的称谓
转为疼痛痉挛的时候，我才切肤地感到
你真的己经离开
你的心率、脉搏、血压告警的声音
是我的末日里刺耳的尖叫
在堂皇的世界里
我已经是一个垢面蓬头的疯子
你间歇性的呻吟
消灭了我内心的呐喊和歇斯底里
母亲，你皲裂的唇血迹斑斑
棉签的水滴相对于你生命的干涸
仅仅是一滴晨露
车外白雪皑皑
像我掏空的心一样苍茫煞白
母亲，我们回家了
只是你不再醒来
只是雾笼群山，脚步摇晃不定
守着守着，你终究成了山丘最后凋零的一片红叶
落在父亲青草漫上的坟茔
看着看着，我沦落成了初冬荒野瑟瑟颤栗的一根蒿草
瘫软在你们的脚下
母亲，母亲，母亲…….
我不说疼
《母 亲》
母亲十五岁出嫁
母亲的骨骼还未撑开
一摞孩子就挡住了她的去路
母亲很矮小
母亲在童年就干搬运
母亲的码头
就是柴烟草烟熏黑的土坯房
母亲从早到晚穿行在这些包裹中间
就像烂碎布匹上的秃针
母亲的脸庞和鼻孔时常发黑
油灯和拆洗的线索
是她支撑黑夜的肋骨
如今，这些包裹各奔东西
母亲就成了秋末枯枝上的落叶
唯有瘫在床上的大哥
是她毕生的婴孩
《母亲，我又梦见您》
昨晚 我又梦见您
高扬的门帘上爬满狂风的冷爪
在现实不能相遇的梦中 我用和蔼和慈祥取暖
您矮小的身子 泡在我涟涟的泪光里
这是今年第几场淅沥的雨啊
天空被飞鸟刷新了吗
阳光中还飘有您栽种的花香吗
庭院是否还有您目光抚摸过的孤独
母亲 我知道您不愿意看见我这样
不经意 心中的洼地已堆满残叶
落白的寒霜 倒伏的荒草
与我——对峙
一低再低 勇气的头颅撑不起光阴
母亲 看见了吗 我走不近您
眺望 只是拴在枝头
那一片被风撕扯的黄叶
(2012-11-15 11:51:52)
《阳光中的母亲》
融入黄昏的那抹霞光
母亲，我从你的期待里
卸下夕阳浸染的外套
这温暖的色调
为我的归途散发着幸福
那隆重的轮椅上的坐姿
正驱赶我忙碌的脚步向黎明进发
你的路在车轮的影子底下
不长，但布满阳光的足迹
母亲，你的等待很长
那是我打理事务耗掉的4个小时
或许，在你的眸子里
定格了日落月升，花开花谢的每个瞬间
或许，你的一年就在
我不经意的一天里
你一直在阳光中
纵使在下土不下雪的日子里
只要你映入我的眼帘
困顿和疲倦都有泪水一样的温暖
《梦中的母亲》
那是一缕缕破窗而入的春光
就像你没有收拢好的一根根白发
生长在我的眸子里
我的头在你的怀中
满头渐生的华发却在你心里
梦中的母亲是朝思暮想的慈祥
掸去岁月千层浮尘
也无法清晰
昨夜那幕稍纵即逝的幻影
不是眼泪
是你离去时碰落了
庭院梨树叶子上的露珠
《午间，母亲泡在我的眼睛里》
此时
坐在你昨天的那片阳光里
哀伤钻进沉闷的乐管
开始蚕食我的记忆
真的没有了
不是那些光影的拼凑
我甚至忘记了你的模样
抬头
那满山郁郁葱葱的杨树
已缩进昨天的影集
午间的风一吹
庭院的落叶就惴惴不安起来
你听那微卷的叶子擦地游走的声音
正在这时
母亲飘摇的脚步晃在深秋
她形单影只慢慢泡在我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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