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宿

一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是寺庙里的乌鸦反复对我说的

暮色中，我放羊归来

一脸慈悲

蓦然听到你的撞钟声

我想当一回救世主

让钟撞到我荒石般的

胸口上

二

归巣还是投庙

我和乌鸦争论不休

归巢，无法安放你深藏的积雪

投庙，无处插下你衔来的

带露的桃枝

春天打马而过

又一个秋水长天

你从桥上走来

一万只雨燕衔泥的剪影

向我飞来

三

多年来，我体内住进来的寂静

比寺庙还多

而且越来越多，只进不出

寺庙深深，允许红杏出墙

我的心太浅

只能装一人

如果我爱你

我宁愿把你藏在深山的寺庙

让我空出来的一生

更像一本完整的书，没有断章

一场关于灵魂的对话

务必旷日持久

如果我爱你

我会远离火焰与海水

为你点亮荷花的灯盏

我们在一片清凉的荷叶上清修

我会在每年三月

别人去看桃花时看你

我离开时不悲不喜

只在鬓角上带回一点春的消息

穿过寺庙低低的门槛

我只要一点春的消息

那么多桃枝在春风里摇晃

我只要一点春的消息……

2022.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