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父亲 /胡卫民

我不想念父亲。一个教书匠

三十多年了，我可以将他忘得精光

但最近却走进了我梦里，这多么奇怪

他有着记忆中的表情，

头发花白，一脸笑意

不同的是，身着一身浅灰色衣服

比活着时，多了一条毛围脖

我不知道这装束从何而来，我从未见过

为何不穿那套解放绿，虽然被洗得掉了色

但那毕竟是他深爱的，我也爱他上衣兜

常年别着的那支钢笔

我记得，小时候

他给我编蝈蝈笼子，

制作木手枪、买小人书

拿起我的衣服，

在灯下捉虱子，用牙齿

咬衣服缝里的虮子

对于他一大早步行十余里去上班，

暮色里归来

我竟没有一点感受

后来他有了一辆“飞鸽”，

闲暇时外出钓鱼

我们也可以偷偷骑出去，摔得鼻青脸肿

我还想起，

他有一块“上海”牌半钢、防震手表

18岁我离家念书时，被我戴在腕上

后来返乡，找他那辆老旧的自行车

母亲说，卖废铁了

父亲，这么多年，你早已一无所有了

老家那微弱的灯光，还亮在心里

而我那奔波在外的孩子，

除了填表时写下祖籍外

平时，从不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