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风采】
吴仰生,笔名仰生,昵称:俯仰生涯。安徽省作协会员,曾为下乡知青、工人、中学和大学教师。爱好文学,笔耕不辍,已有350多万字的小说、散文、诗歌、报告文学发表与出版。其中,中篇小说《亡魂》和长篇小说《爱的家教》颇受好评;曾获“小天使"铜像儿童文学奖、"阿英”文学奖等十多种奖项。

【著名作家吴仰生小说集】
人 啊 人
(倾情人间•系列三十九)
绝 境 囧 爱
(中篇小说)
梦回大别山
为什么爬过千万大山
还忘不了忘不了大别山
为什么讲述的故事里
还忘不了忘不了大别山
硝烟似乎还在弥漫
几代人绝境中奋战
多少战友啊人未还
想一想红色的热土
多少信念寄山川
啊大别人大别山
你在梦中又呼唤
我多想回来看一看
看一看
为什么尝遍苦辣酸甜
还忘不了忘不了苞谷饭
为什么英雄的丰碑前
天空天空是那么湛兰
亲一亲秀丽的山水
多少事迹啊在流传
认一认熟悉的乡亲
多少记忆在流潺
啊大别人大别山
你把激情又点燃
身陷绝境无所惧
又奇迹般的生还
光明的囧爱当流传
一生一世啊铭心坎
啊大别山大别山
你把激情又点燃
我要走一走来转一转
转一转
——题记
一
那是五十五年前啦,北京一零一中学的高中生洪涛,已近十八岁,他离开了海淀,离开了军人大院,插队到金寨县的一个叫天堂寨的大队落户。
作为将军的父亲就出自这个大队,他的五十九位开国将军伯伯、叔叔们也是从这儿杀出去的。
父母和母亲都在被批斗,他却主动要求插队到父亲的家乡,回归父亲的故土。
他感到挺有意思的,《水浒》中有一百零八将,而金寨老区就出了众多位将军。
如火如荼的革命运动、转战南北的人民战争,培养和锻造了洪学智、徐立清、皮定均、陈先瑞等我党我军的一批杰出的高级将领和优秀人才,从红军队伍中成长起来的金寨籍地师以上高级将领达到600多位,其中开国将军59位,省军级领导干部151位,地师级干部400多人,是全国第二将军县。最有影响、最有特色的是:全国唯一一位两授上将军衔的洪学智,唯一一位自降军衔、获得批准的将军徐立清,唯一一位由少将军衔特批晋升为中将军衔的将军皮定均,唯一一位被毛主席称誉为“红军陕南王”的将军陈先瑞,唯一一位被毛主席赞誉为“游击专家、民兵专家——双专家”的将军林维先等。
洪涛的父亲曾有名有姓地告诉儿子,这些金寨英雄的传奇故事和战斗事迹。
现在父亲靠边站了,他却来寻根。爱父亲,就要热爱这片热土,热爱大别山的山山水水。
他要像婴儿一样,在这革命的摇篮里睡上一睡,摇上一摇……
在他上初中时,父亲曾说过一个励志的故事。
说美国福特汽车创始人的父亲,曾在他小时候,将他与其哥哥丢弃到一个荒山峻岭上,让他们自生自灭。
他们吃了多少苦,经过多少险,实在是罄竹难书。
兄弟俩好不容易找到了下山的路。
遗憾的是,哥哥体弱,攀岩下山时摔死了,福特捡了条命。
后来他成功了,他感激那次人为的绝地求生的经历,感激他那疯狂父爱的父亲……
于是,洪涛爱上了体育,尤其是登山与攀岩,还有划水、射击和荒野求生的本领。他利用假期,到父亲部下的特种兵训练基地接受训练。他跟父亲请求,高中毕业后就去服兵役,去当特种兵。
爸爸答应了,但他在高一时文化大革命了就开始了。
在文化大革命中,他也当过红卫兵,参加了高干子弟的"首都5.16兵团"。这些优越的高干子弟认为也在进行父辈一样的革命,十分激进且卖命,结果不仅揪斗了国家主席刘少奇、北京市委书记彭真,还必须揪斗自己的父母和亲人。
他们懵了,也逐步觉醒了。
洪涛就是其中典型的一个。他几乎远离了兵团、战斗队,拼命地野外训练,消耗自己的体力,以求内心平衡。
这么熬了近两年,终于等到了上山下乡运动。
他可以回父亲的故乡,从根子上走父亲的道路了。
这儿的农民,几乎家家都有革命者;这儿过去是革命者的热土,现在是文革中的净土。
因为这里沒有打砸破四旧,没有批斗游街,没有游行示威和大辩论,更没有武斗,用枪杆子同胞相残,北京城乃至全国各地的文革现象这儿都没有。
这儿的黎明静悄悄,这儿的白天抓生产,这儿的夜晚很安宁……
在洪涛眼里,这儿就是老区圣地,天堂寨就是人间天堂。

二
洪涛下放的天堂寨就在金寨之巅山下。这巅峰乃是大别山第二高峰,位于安徽省金寨县与湖北省罗田县交界的地区,有“华东最后一片原始森林、植物的王国、花的海洋”的美称。
天堂寨所处的大别山区域,是中国南北水系的分水岭,山北水往北流注入淮河,山南水往南流注入长江,所以在天堂寨峰顶北可望中原,南可眺荆楚,巍巍群山尽收眼底。
海拔1729米的天堂寨顶有一口天塘,塘水不溢不涸,俗称“瑶池”。总面积120平方公里,境内千米以上的高峰25座,天堂寨最高峰为大别山主峰之一。其间,雄关漫道,崇山峻岭,茂林修竹,龙潭飞瀑,奇松怪石颇多,古称“吴楚东南第一关”,气势雄伟壮观。
洪涛是一九六八年深冬来天寨落户的。现在虽是六九年的春天,但全国在动荡,老天也不长眼,春雨很少,几乎忘了润物细无声之说,这儿就成了水瘦山寒的季节,总感觉入眼处皆是枯草败叶。
三个月来,好不容易盼来一天假,洪涛决心在山巅上转转。
那天的天气也不太好,浓云密布,不见一丝阳光,心情没来由的有些沉重,爬山的脚步也不那么轻松。
这儿与湖北交界,金寨这边的天堂寨, 主要是看水,上山的途中有几处瀑布,如果是夏天大雨过后,肯定很壮观。
现在不是雨季,水不大,看上去也就很一般了。
登山步道还是很险的,战争岁月里,战士行军转移、冲锋作战肯定是健步如飞,如履平地,想到这儿,洪涛就来劲了。
沿山脊盘旋而上,有些地方很陡,也很窄,上山时必须要全神贯注,而且一定要手脚并用。
到半山腰处,路边的松树多了,开始出现点绿色。
松树的生命力真的是太顽强了,这么多的根裸露在外面,居然还活的很好,看不出来有什么影响。
有一棵根扎在岩石缝中,如何吸收水分和营养真是学问;扎根于土壤中的,营养好一些,也就威武雄壮得多。
但洪涛更喜爱扎根石缝里的松树,它们不比黄山松逝色,不以美奇掌眼,而更像父辈的革命者,生命力极强,但愿父辈们能安全度过文革这一关。
接近顶部的这片林子,是没开发的原生态山林,古朴且茂盛,有神密的氛围,林中可见怪石峥峥,嵘嵘不可一世。
不远处的山崖上,有块石头很像一颗人头像,千百年来,一直凝视着远方。
洪涛就想,这石像一定能看到天安门,看到军区大院,能将自己的心里话与父亲交流。
大别山腹地最秀丽的的风光跟着山路转弯起伏,追逐一场又一场落日,把最绚丽的色彩变成最美的回忆……
映山红落霞浪谷梦境,灵感的锦绣漫山遍野,迤逦的林涛泉韵衔来葱茏清新,无穷的诗溪溅满大别山,沾满泥沙的音符卷过多少欢乐的水滴,凸起的花的果的蓓蕾啄破了四月烂漫灵动的景象。
金寨留下红军多少遗迹,一座座参差不齐的村庄组成一座赫赫有名的将军县。
烈士的英名重过大别山,四月氤氲的绿意矗立在历史里,霍山黄芽,舒城兰花,华山银毫,云雾花茶漫出了大别山的芳香。
红旗、枪杆,母性的土地,依旧滞留刘邓大军的铿锵。
八月桂花曾嵌入万千个生命,子规啼血渲染大山,燃烧的思绪呼啸而过,破萼怒放。
洪涛探索生命的意义,思考超越的灵感。他的青春迸发出真理的呐喊,与英魂对话,醒悟的希望磅礴革命的火光。
这山、这寨,革命者不屈的信念,以石头独有的资质,盈满胸怀。
镰割旧世界,锤砸新乾坤。生命的圣境,书写着大别山人的善良与豪爽。
解放战争的第二年。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的第一天,“1947年8月27日”被刻在一棵老树的躯干上。挺进大别山,战争的格局彻底改变。
李先念、许世友、洪学智、邓颖超、李德生、杨森等一大批老红军、老将军均来自这片“红色土地”。
红色大别山,不散的灵魂嵌进岁月,远离都市的山桃花绵亘青岩,没有浮躁的繁华。
虫鸟浅唱,列宁小学的泥墙草顶还在诉说近百年的风霜。
自然赐予了生命,生命抒情着山景。尽管今天雨季水少,在山涧中盛开的迎春花,一袭日益清瘦的大别山,展观一幅锦绣灿烂。
金寨,我的家乡,洪涛回归你,一个人杰地灵,民风淳朴的神密地方。
三
晚上,洪涛没有带火种和野外诸多适用的装备,不敢在山里过夜,只好紧赶慢赶地回了村寨。
正好,春雨也悄悄溜了下来,犹如给麦苗和苞禾滴进了血液。
洪涛现在已多少懂了点农时节气,就很高兴,就奔出木屋淋了一番雨。
这时大队支书找了来,他不放心洪涛,怕他赶不回来,就要带乡亲们去迎找。
他叫洪山根,洪涛应喊他本家叔叔。
山根的身世坎坷,母亲生他时,因难产去世了,他是由奶奶带大成人的。
山根一家与洪涛家渊源颇深。山根的爷爷与父亲,曾先后成为洪涛爸爸的警卫员,关系很亲,后来他们从班长一直干到連长,能带一百多号战士了。
当时,金寨先后有十二支劲旅,从三零年开始,先后开拔挺进中原和西北,后来以金寨出来为主体的红军二十五军率先参加了长征。
是啊,大别山,是一座红色的山。这里是鄂豫皖根据地所在,红二十五军就诞生在这里。
抗战时的115师,也是由这支部队分化出去的,平型关大捷就是这支部队首当其冲,后来的解放战争的几大战役,都有他们的身影。
难怪在六年前,也是春天,二零一六年的四月二十四日,习zong书记视察金寨时指出:金寨是中国革命的重要策源地,人民军队的重要发源地。
当今的领袖说这番话的时候,洪涛已近古稀了,而洪山根的爷爷与父亲已牺牲七十年了。
他们就牺牲在洪涛刚回来的山腰处,跟皖南事变时突围出来的一百多人一起,被国民党动派打了伏击,血战了一天一夜,就牺牲在家门口的山上。
对于红军军史,八路军和新四军军史,以及后来挺进大别山的第二野战军,即刘邓大军的军史,洪涛是如数家珍,深谙于心的。
同室操戈的皖南事变惨不忍睹啊!
1941年1月4日,驻在皖南泾县云岭的新四军军部及其所属的一支部队,共约九千余人,奉命北上到日寇后方开展游击战争,到达茂林一带时,突遭国民党军队七个师、八万余人的包围袭击。因寡不敌众,三千多名指战员壮烈牺牲,被捕的二千多人也大多被残害,军长叶挺被扣,副军长遇害,新四军三个纵队司令员牺牲两位,只有傅秋涛带领的一纵,两千多人突围成功。
洪山根与洪涛谈到这些,禁不住热泪纵横,他潸然泪下地对洪涛说,战争年代,那时他很小,连爷爷与爸爸的尸骨都未找到。
洪涛决心再去那儿转一转,找一找,做点对革命先烈有益的事。
四
清晨,太阳还未露出山峰之凹,洪涛就打理起行军揹囊,里面全是特种兵的野外专用,有折叠军刀、弓弩、弯锯以及锤铲钎,还有平锅、索绳等,当然更重要的是火种,一大包防水保装的火柴……
正准备上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她叫林舞飞,十五、六岁,在军区大院,她是洪涛的跟屁虫,一直亲昵地叫他哥。
她能歌善舞,也是一零一中学的学生,文革前上初一,现在已长成大姑娘了。
林舞飞个子可不矮,只比高颀的洪涛矮一头,白净的瓜子脸,纯情,可爱,粉嫩的双颊有一对迷人的小酒窝;弯弯的眉毛下,有一双会笑的水灵灵的大眼晴。她走路常带跳蹦的,不像少女的矜持,倒像爱跳舞的小女孩。她的声音清悦,唱起歌来,一定像林中的百灵鸟儿;飞舞起来,一定有灵动且灿烂无瑕的魅力,华丽而纯洁,真如夜空中一轮皎皎明月。
文革前,她很有耐心,每逢星期一,天不亮就待在洪涛家门口,跟洪涛一阵马拉松般地小跑到学校。
他们都是住校生,林飞舞一遇到事儿,就飞到林洪面前。
他们的父辈是战友,可以说是战火中的世交。
林舞飞年龄小,吵着第二批插队,而且非金寨天堂大队不去。这不,前几日就真的落户到天堂大队了,看来,她是想跟随洪涛一辈子啊!
所以,不带她去行吗?
那时女孩也简单,不穿花衣服,不化妆,军人的女儿,只着一身军装,揹个军人挎包,上面绣着一排红字:"为人民服务”,里面只装着毛主席语彔。
这次特殊,她回去讨来的包,填滿了北京带来的糕点。
这让洪涛很舒心:这女孩长大了,也细心多了,自己就忘了带吃食。
正这么想着,山根叔来送行了,他带来一大 包苞米、高梁面饼 ,连亱叫孩子他妈烙的,够洪涛他们吃小十天!

五
一路上,风景变幻,只觉得天堂峰的山林,时时的鸟鸣更衬之幽静,
仰望远处,奇山兀立,群山连亘,苍翠峭拔,云遮雾绕。
欣赏近处,山上绿树成阴,又有花儿映衬,把整个天堂山峰打扮得分外妖娆。
在阳光下,昨晚的春雨洗过的远处之山、近处的山岩和林阴,清翠欲滴,看上去远山近了许多,岩璧也陡峭了许多。
洪涛经常攀登北京西郊的香山,那山上除了秋天的枫叶壮观外,其实并不香。
洪涛对舞飞说,这儿山势与森林时有惊险,却处处有香,远处有香自飘来,近处有香任自在。
林舞飞咯咯的笑声,惊飞了几对百灵和八哥鸟儿。她傲然道,小妹有自来香,哪是山林香你的?
洪涛很惊诧,这两年的文革,将小姑娘变得调皮活泛,竟有了女孩子风味。
这么说笑调侃着,也就一点也不觉得累。
其实,他们还不懂,亲如兄妹般的少男少女,干任何事儿都不嫌累的,况且是两个马拉松长跑者近乎游山玩水哩?!
登上山巅,周围都是云海翻滚,似乎进入了仙境,远处的山峰若隐若现。仰视天空,成群的鸟儿展翅高飞。一块块怪石屹立在山巅之上,摇摇欲坠。张开双臂,一阵阵微风吹过,你能感受到大自然的神奇和壮丽。
重重叠叠的高山,看不见一座村庄,看不见一块稻田,这些山就像一些喝醉了酒的老翁,一个靠着一个,沉睡着不知几千万年了,除了战争时期枪声惊醒过它们的梦,也许从来没有人敢深入它们的心脏,就是那最爱冒险的猎人,也只到它们的脚下和表面,追逐那些从山上跑下来的山羊野猪和飞鸟,从不攀登它的峰顶。
无堂山峰的清晨是瞬息万变的。看,当明媚的阳光洒在山上时,那美丽无比的光环就像是茫茫云海,时而,像嫦娥挥动着白色的纱,在翩翩起舞;时而,又像波涛汹涌的大海,从天外滚滚而来。
人在山顶,你会觉得山再巍峨,人也能把它征服,而此时的山正默默无闻地向你展示,不远处它的伙伴比它更壮观。人在山谷,常会感叹山高不可攀,而此时的山却悄然无声向你披露,这儿静谧, 但多年前曾是残酷的战场, 我们的英雄为了穷人的幸福, 献出了自已的生命。
这里有很多溶洞, 说明多少亿年前, 这里曾是壮阔汹涌的大海、挺拨高峭的石笋、 石剑竟长在洞外的石岩下, 这可是天堂的一绝。
石笋如擎天一柱,精妙绝伦;山的云霓似天外飞虹,蔚为奇观;顽猴独坐崖头,如神似佛;天堂峰孤峰突兀,直插云天;诸多小径两旁,绿草野花,古木参天。
早上,经过了二个多小时的攀登,他俩终于靠近了山顶, 也感悟到了一个深刻的道理: 地势险峻,陡峭无比,也当更为壮观亮丽了。

六
女孩子就是事儿多,在野外小解得避人耳目。
几年前可不是这样。
那时,林舞飞在野外小解,总是要她的涛哥陪着。现在,也许她们更亲了,但在这方面却疏远了,也就是男女有别了。
林舞飞向一片小林子奔去,一个手指头举得高高,表示她有"1”号行动。洪涛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信号,但他有联想力呀,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不好意思地停靠在一块峥嵘巨石旁等着。
忽然,他听到林舞飞的尖锐的惊叫声,只一声,便无声无息了。
洪涛飞奔过去,那是一片向阴的陡坡,地上全是如藓苔的爬地草。昨夜的雨,将草面梳理得很滑很滑,上面明显可见一道向下的滑痕。
滑痕下面是万丈深渊。洪涛的眼泪就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山上雾霾很重,但他能看到崖下二十几丈处,有一块方圆二米左右的岩石平台,上面有一根扎根石缝的石松,松不大,却粗壮,穿着黄军装的舞飞滚下时被树干挡住了。
她大概已昏厥,动也不动地在那儿侧身躺着,很乖,一声不响地。
慌乱的洪涛瞬间冷静下来,他必须也滑下去,他不能让她苏醒后乱动而再次滑下去,那可是万丈深渊,那可就万劫不复了!
怎么下去呢?无路可下,无石无攀,他唯一的办法就是也滑跌下去,也被那松树挡住,像林舞飞一样走运。
至于怎么上来,他想不了那么多了。
洪涛用军斧砍下了一段粗树技,想滑跌下去时横挡在松树杆上,但转念一想不可,万一撞到舞飞身上,不就是要了她的小命吗?
不容他多想,必须马上滑跌下去。
自己下去是有意而为的,而林舞飞是突遇灾难的,头脑一片空白,两者应不一样。自己多年的特种兵训练决不会怂样的。
他迅速地抽出一根长段绳索,捆住腰身,将余绳握在手中,打旋儿地挥舞了几下,算是练习。
他睁着眼,让自己思维敏捷,他顺着舞飞的滑道飞滑了下去。
他将这次冒险当作特种兵的一次特殊任务,一次救舞飞的任务。
他滑跌下去,临近松树时,他抡圈着绳索,这可是瞬间的感觉和行为,几乎是下意识的。
他感到自己飞跌到松树干中段,还听到"砰”的一声闷响,因为他比舞飞高大且重量,加速度就更快,便沒有撞到她身上。
他很高兴,绳头从松树干绕过来,他迅速地抓住了,力出大了,手心很疼,大概也出了血。
他稳贴在树干上,身下就是舞飞软软的身子。
他强迫自己明智清醒,他做到了,就用绳子将他们与树干捆绑在一起,他先这么做了再说,他全身在疼,担心自己也会昏厥过去……

七
还好,一切如愿。探鼻翕,她还活着。他想学着嘴对嘴地给她输氧气,又想到这又不是溺水,就红了脸。
他还是这么做了,这也许是他的初吻,但并沒有那么热血沸腾,他担心舞飞醒不了。
这一吻,还真的吻醒了她。她睁开眼,喊了声哥,就哭了。
洪涛松开绑,动动她的手、胳、腿,还好,都能动,她说也不疼了,他放心地笑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两人扶着树干站了起来,眺看远方,众山一览小,景色还是那么迷人,但心情就有那么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了。
为了安慰舞飞,洪涛拉她坐下来,给她讲了一个故事。
松滋县大山里头有个奇童叫刘聿。
这年春天,几个孩子在山上寻花摘草抓蝴蝶,玩得很开心。有个红衣小女孩在捉蝴蝶时,不慎一个跟头摔倒在悬崖边,头上的一顶红帽子不偏不倚飞到了长在崖边的一棵小树上。
她爬起来,伸手去取,却怎么也够不着,急得大哭起来。
这时,十二岁的刘聿安慰他说:“别哭了,我取了给你。”边说边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向小树靠拢过去。
孩子们看到他的大胆举动,齐声惊呼道:“太危险了,别取了吧!”
刘聿小心踩在小树枝上,猫腰伸臂,终于拿到了红帽子。孩子们正准备伸手拉刘聿上来时,不想那小树枝受不住压力,咔嚓一声断了,连同小刘聿一起坠落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孩子们。他们低头往下一看,下面深不见底,连呼了几声“刘聿!刘聿!”也没听到回音。他们想刘聿准摔死了,个个哭丧着脸回去报信了。
说来无巧不成书,刘聿连同小树摔下三十余丈处,正好是一个鹰窝,他跌进两只小鹰中间了。因为鹰窝软绵绵的,他居然没受一点伤。
吓昏后醒来的刘聿望望上面,再看看下面,都是刀削一般的直壁。这鹰窝是在悬崖峭壁中一块突出的斜石上筑造的,往上爬,无绳可攀,无阶可登;想下去,离地少说还有五十余丈,又没踏脚之处。
刘聿身陷绝境,进退两难。
老鹰觅食归来,见窝里有个人,吓得在悬崖周围飞来飞去。它又舍不得两只嗷嗷待哺的小鹰,盘旋了几圈还是飞近鹰窝,把嘴里衔的兽肉对准鹰窝投掷,然后又飞走了。
刘聿接到兽肉,虽然是生的,但为了活命,只得一面强忍吞食,一面将兽肉扯碎喂养小鹰。
时间万般难熬地一天一天地过去,老鹰每天飞来投食,刘聿就每天以生肉充饥,日夜与小鹰为伴,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小鹰在他的精心照料下,个子慢慢长高,翅膀渐渐长硬,天天能在空中绕几个转转再飞回窝里去。
刘聿望着小鹰在天空飞翔,羡慕极了,心想,我要有小鹰会飞的本领,那该多好啊!
有一天,刘聿喂完食,看见一只小鹰飞出窝时,爪子一收带出一把草来,心里顿悟道:有办法了!
他脱下短衫,撕成一条条带子打成布绳,待小鹰飞回窝时,他贴近一只较强壮的鹰,将布绳分别缚在它的双足上。
小鹰与刘聿混熟了,也不介意他在自己身上搞什么小动作。
之后,他又将布绳的另一头分别在自己的左右胳膊上系牢。做好了这一切,刘聿爬出鹰窝纵身一跳。
小鹰大吃一惊,忙展开翅膀腾空而起。小鹰毕竟力气有限,身上又带着一个几十斤重的孩子,它越飞越低,越飞越慢,几个盘旋后,终于气喘吁吁地落在了平地上。
刘聿高兴极了,平平安安地向家里跑去。
家人寻找几十日,不见刘聿下落,以为他葬身峡谷被野兽吃了,一个个哭得泪人儿一般,突然看到刘聿回家,手里还抱着一只救命的鹰,真是喜出望外。
邻居及小伙伴们听说刘聿平安回来了,个个跑来看望他,得知他是凭借小鹰死里逃生时,更是惊讶不已。
舞飞专注地听了这个传奇故事,欣慰了很多,就赞叹地道:
刘聿为了帮助别人掉下了悬崖,这种助人为乐的牺牲精神真是可嘉。
她眼对眼地看着洪涛,心想,你比那男孩更棒,这么想着,心里腾起一种英雄救美的滋味,因为自己就是那美女呀!
洪涛说,更让人震撼的还是他的自助和智慧。当他发现自己落在半山崖,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相当镇静并很快适应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吃老鹰叼来的生肉,先活下来才会有摆脱险境的希望。所以在面临危险的时候,能保持冷静、理智的心态就是战胜困难的第一步。
“天助自助者”,“求人不如求己”,每个人都可能会遇到孤立无援的情况,如果光是想着别人来解救你,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危险。
无论何时我们都不要放弃希望!
舞飞直点头,没有哭,也沒有笑,一对小酒窝几乎在迷人地舞动着……

八
他俩的绝境状况几乎与那男孩如同一辙,而且更为险峻,因为这里没有鹰窝、而且是两个人。
先得找水喝,洪水记得人在绝境中找水的要诀。他将这些知识坦告舞飞,他怕自己先"壮烈”了,舞飞好活下去,女孩比男孩更能熬过饥渴,谁知道呢?
洪涛说得很详细,也易懂。舞飞听得很用心,仿佛在听传奇故事:
生命离不开水,没有食物,正常人可以活三周,但没有水,三天都活不了,所以水要优先考虑。
如何在野外寻找水源呢?
听 ,凭借灵敏的听觉器官,多注意山脚、山涧、断崖、盆地、谷底等是否有山溪或瀑布的流水声,有无蛙声和水鸟的叫声等。如果能听到这些声音,说明你已经离有水源的地方不远了,并可证明这儿的水源是流动的活水,可以直接饮用。
要特别注意的是,不要把风吹树叶的“哗哗”声当做流水的声音。
鼻子也可能嗅到潮湿气味,或因刮风带过来的泥土腥昧及水草的味道。然后沿气味的方向寻找水源。当然这要有一定经验积累。
观察 ,凭着丰富的经验和知识。去观察动物、植物、气象、气候及地理环境等也可以找到水源。
根据地形地势判断地下水位的高低。
如山脚下往往会有地下水,溶洞里也有。低洼处、雨水集中处,有时泥浆较多,需净化处理后,方可饮用。
还可以根据气候及地面干湿情况寻找水源。
如在炎热的夏季,地面总是非常潮湿,在相同的气候条件下,地面久晒而不干不热的地方地下水位较高;在秋季地表有水气上升,凌晨常出现像纱中似的薄雾,晚上露水较重,且地面潮湿,说明地下水位高,水量充足;在寒冷的冬季,地表面的隙缝处有白霜时,地下水位也比较高 ;春季解冻早的地方和冬季封冻晚的地方以及降雪后融化快的地方地下水位均高。
根据植物生长情况也可以寻找到水源。
生长着香蒲、沙柳、马莲、金针(也称黄花)、木芥的地方,水位比较高,旦水质也好;生长着灰菜、蓬篙、沙里旺的地方,也有地下水,但水质不好,有苦味或涩味,或带铁锈;初春时。其它树枝还设发芽时,独有一处树枝已发芽,此处有地下水;入秋时,同一地方其它树时己经枯黄,而独有一处树叶不黄,此处有地下水;另外,还如三角叶杨、梧桐、柳树、盐香柏,这些植物只长在有水的地方,在它们下面定能挖出地下水来。
根据动物、昆虫的活动情况寻找水源。
夏蚊虫聚集,且飞成圆柱形状的地方一定有水;有青蛙、大蚂蚁、蜗牛居住的地方也有水;另外,燕子飞过的路线和衔泥筑巢的地方,都 是有水源和地下水位较高的地方。再有,鹌鹑傍晚时向水飞,清晨时背水飞;斑鸠群早晚飞向水源,这些也是判断水源的依据。
还可以根据天气变化寻找水源。
天空出现彩虹的地方,肯定有雨水;在乌黑、带有雷电的积雨云下面,定有雨水或冰雹;在总有浓雾的山谷里定有水源;收集露水也可缓解些燃眉之急。
有时候,可以 直接从植物中可挤出水来。
在南方的丛林中,到处都有野芭蕉,也叫仙人蕉。这种植物的芯含水量很大,只要用刀将其从底部迅速砍断,就会有干净的液体从茎中滴出,野芭蕉的嫩芯也可食用,在断粮的情况下,可以充饥。如果能找到野葛藤、葡萄藤、猕猴桃藤、五昧子藤等藤本植物也可从中获取饮用水。另外,在春天树木要发芽之时,还可从烨例、山榆树等乔木的树干及枝条中获取饮用水。
在我们天堂寨附近的深山深林中,应该也有类似的藤与树。
注意,千万不要饮用那些带有乳浊液的藤或灌、乔木的汁液,它们有毒。
另外,还可以从芦苔、仙人掌及其果实中获取饮水。
洪涛强调说,从植物中获取的饮用“水”,容易变质,最好即取即饮,不要长时间存放。
洪涛看到身后的岩璧上有不少小洞穴,觉得有些许倒挂的钟乳,就用小缸子接着,不时有水滴下,半小时后便可喝几口。
舞飞不觉得苦,倒觉有趣,跟洪涛哥共度灾难很有趣味。

九
在这凸出的石台上,他俩已生活了近二天。
干粮还有很多,也能接到水喝,但这不是办法呀?
舞飞的眼眶红红的;洪涛也很着急。天色晚了,山风呼呼的,他俩就拥挤在一起取暖。
为了不让舞飞绝望,洪涛又说了一个战胜死亡的寓言:
人类和动物绝处逢生的例子太多了,洪涛说,一头驴子不小心掉进一口枯井,它哀哀地叫着,期待着主人把它救上去。
驴子的主人召集了数位亲邻出谋划策,大家确实想不出好的办法救助驴子,倒是认为,反正驴子已经老了,“人道毁灭”也不为过,况且这口枯井迟早也是要填上的,于是人们开始拿起铲子,挖土填井。
当第一铲泥土落到枯井时,驴子叫得更加恐怖了,它显然明白了主人的意图。
又一铲土落到枯井时,驴子出乎意料的安静了。人们发现,此后每一铲土落到驴背上,驴子都在做一件令人吃惊的事情。它努力抖落背上的泥土,踩在脚下,把自己垫高一点。
人们不断地把泥土往枯井里铲,驴子也就不停地抖落那些打在背上的泥土,使自己再升高一点。
就这样,驴子慢慢地升到枯井上,在人们惊奇的目光中,潇潇洒洒地走出枯井。
听到这儿,舞飞禁不住咯咯地笑了起。
这爽朗娇憨的笑声,仿佛在天堂山峰及其它群峰中回应着、宣誓着:我们要凭着英雄后代的勇气和智慧,好好活下去!

十
两人身处绝境,却有滋有味地谈论绝地重生、野外求生的种种轶事,其中包括文学作品。
这应该是一种视死如归的境界。
舞飞问,哥,我小时候多次读过《鲁宾逊漂流记》,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仿佛没看到危机,只看到童话般的有趣的传奇故事。
洪涛欣然地说,作者也是有素材的,野外生存即人在食宿无着的山野丛林以及孤岛中求生。 一些世界著名小说,如英国笛福的《鲁滨逊漂流记》、斯科特-奥代尔的《海岛孤女》、法国儒勒-凡尔纳的《神秘岛》、美国杰克-伦敦的《热爱生命》等,都给人以绝地求生的启迪,书中的主人公失落在没有人烟的荒野,食宿无着,但他们以丰富的野外生存知识和顽强的毅力战胜了种种艰难险阻,摆脱了困境。
在实际生活中,也有许多真实的事例,比如 有年圣诞节的前夕,一架美国洛克希德飞机在秘鲁上空失事,乘客中只有一位十六岁的德国姑娘朱利安妮活了下来。
朱利安妮遇难之后,孤身一人失落在茫茫的热带丛林中。由于朱利安妮在十四至十五岁时,曾和父母同住在南美一个研究站里,在那两年中,学到许多如何在热带丛林里求生的宝贵知识:她知道森林中哪些野果可食,哪些是有毒的;知道那里的蜘蛛、苍蝇、蚊子和蚂蚁非常多,对人来说它们都和美洲虎一样危险;还知道能够逃生的办法就是找到一条河,顺着河流便可以到达安全地带。
朱利安妮全部的食品就是一袋饼干和一块被雨淋湿了的圣诞节蛋糕。她在许多人丧生的热带丛林中奇迹般地度过十天,在丛林中跋涉了25公里,终于活了下来。
舞飞说,这女孩真了不起!
洪涛说,你们差不多大,你会更了不起,因为我们会比她更难。
舞飞说,我们比她更有挑战性。

十一
中国科考队在新疆罗布泊沙漠地带进行科学考察时,就遇到过缺食少水的绝境。
那些科学家们也了不得,他们懂得哪些生物是可食的,哪些是不可食甚至是有毒的,因而他们在食物、饮水缺乏的艰苦环境中,会捕捉晰蜴,剥皮而生吞其肉,吃蛇,饮野骆驼奶,还用梭梭(一种沙漠植物)的根茎和芦苇根来充饥。
他们几乎“茹毛饮血”,与大自然搏斗,表现了顽强的生存能力。
林舞飞突发奇问,我们的先烈也会这些的,是吗?
是啊,洪涛骄傲地答道。
红军长征过草地爬雪山,吃树皮、草根和皮带也属于此例。
在我国革命战争中,由于敌强我弱,我军在敌人优势兵力的围追堵截下,粮食补给困难,甚至断绝。我们的战士经常不得不依靠采食野菜、野果充饥。长征经过草地时,红军战士曾用缝衣服的针线制成鱼钩钓鱼。敬爱的朱德总司令不顾生命危险,亲自尝试野菜是否有毒。老一辈革命军人,在这方面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树立了艰苦奋斗的光辉榜样。
陈毅元帅在《赣南游击词》中对我军这种艰苦卓绝的野营战斗生活作了生动的描述:“粮食封锁已三月,囊中存米清可数,野菜和水煮。”“叹缺粮,三月肉不尝。夏吃杨梅冬剥笋,猎取野猪遍山忙,捉蛇二更长。”
解放以后,新一代革命战士发扬老一辈军人艰苦奋斗的优良传统。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中,广西边防某团观察所的十三名侦察兵、通信兵、炮兵,吃野菜,用雨布接露水,坚持七昼夜,取得了指示炮兵摧毁敌九个目标,杀伤敌人大量有生力量的显著战绩。
在战斗中还有一些负伤掉队的战士,他们靠吃鱼腥草、稔子等野菜、野果,以极大的爱国热忱和顽强的毅力返回战友们的身边。我们的战士,无论是平时还是战时,无论是深入敌后执行侦察作战任务,还是战斗中与部队失散,或是由于海、空事故而处于孤立无援的困境,都会发扬我军艰苦奋斗的光荣传统,坚定必胜信念,克服孤独、恐惧、饥饿、疲劳、伤痛等一切困难,不但与敌人斗,还要与大自然搏斗,并且要战而胜之,这才无愧于革命军人这一光荣称号。
洪涛一红气说了这么多,口干舌哑。舞飞就为他去接水。
她刚贴近壁岩,就被一重物砸着,接着那毛茸茸的物体又弹起,直接被抛下悬崖。
反应极快的洪涛,一把抓住。那是一只小猴的后腿。腿被惯性折断了。它回过神来,痛得嗷嗷直叫,叫声稚嫩而凄惨。
洪涛砍下两节松技,打开急救包,为他敷药夹腿,一气呵成。
小猴竟把舞飞当成了母猴妈妈,依偎在她的怀里,很乘,还闭上了眼,打着小呼儿。
周围是那么静谧和悠然,他俩的灾难,对大自然来又算什么呢?
此时,太阳早转到山峰的西边去了。
他俩吃了点干粮,喝了点水,眼看着圆圆的月亮从东方升起,心里空落落的,洪涛想起一首《望月怀远》的古诗:"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一树梨花一溪月,不知今夜属何人?失群寒雁声可怜,夜半单飞在月边。”
舞飞可沒有想那么多,只要洪涛在身边,什么都OK,她竟跟着小猴儿微微地小呼着,睡得很香甜。

十二
第二天早上,发生了奇迹,地上多了十几枚风干的弥猴桃,皮干皱,呈紫色,有点酒糟味,很甜。在这荒蛮之地,人力人为应很难办到,除非用烘干机。
小猴子倒不客气,抓起一个就啃,吃得津津有味。
好心的舞飞接了点水,用小勺子喂小猴。
这小傢伙几乎通人性,高兴地嗷嗷叫着。这猴语我们听不懂,但有人听懂了。
它们不是人,而是猴。这小猴叫的是什么?不得而知,也许是"妈妈,你快来呀!"
几次猴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它们友好,不怕人,也许在它们眼里,我们是另一种猴类,因为救了它们的孩子,而且还关心它、照料它。
它们从哪儿窜出来的,是孙悟空的子孙,从天而降吗?
《西游记》是文学作品,没有齐天大圣这回事。
洪涛灵机一动,将小猴还给了一只最大最壮的母猴,小猴很欢快,调皮地抓紧母猴胸下的乳房和皮肉。
猴们跃上一块岩石,原来那儿有一个人可以过的溶洞。
洪涛让舞飞骑在颈上,让她爬了上去;他自己呢?爬上松树,飞跃上去。他俩跟着猴儿们进了它们们领地。
在洞里七转十八弯,若不是猴领路,早就"山穷水复疑无路”了,哪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
幸好有小手电,猴们沒见过,常回过头来摸摸。
如此地缓缓斜坡向上走了一个多小时,来到一个胜似水濂洞的去处。冒水进洞,逐渐宽敞,出得洞来,竟是一处天坑山林。四周尽是刀劈般的峭壁。
洪涛与舞飞同时“啊"了一声,泪水就流了下来,这是既高兴又惊叹的下意识感动。
他们知道,他们进入了一个新的有生命有价值有传奇的绝境……

十三
这里阳光正好,微风不噪; 繁花还未开至荼蘼,尽有梦境中的路径和田野。
这里几乎沒有路, 尽是浪似地滚着高高低低的黄土,上面杂草丛生。太阳几乎给埋在黄土里,发着肉红色。可是太阳还烧得怪起劲的,把它们的皮肉烧得变成紫黑色,似乎还闻得到一股焦味儿。
天坑中不乏怪石在星罗棋布, 仿佛天空倒转到地上,呈现草色绿郁, 而星星却变成了褐色, 在阳光下发出奇异的星光。
苍松挺拔,青草葱翠,山间微风袭过,花香四溢,馨香扑鼻,沁人心扉。
抬眼望蓝天白云、高山飞鸟,只感到这天坑的谷底潜藏着无尽的秘密和无穷的魅力。
四周的绝壁上, 有水线似的泉水流出,沒有落地面,便早早地被岩凹和岩缝吸去, 但亦有溅下的, 立刻就无影无踪了。
谷底的土地非常干渴,水珠儿刚一沾着泥土,就发出吱吱的声响,又细碎又清晰,一点儿也不流淌,马上就被吸干了,在草与树须根的周围留下一小圈淡淡的影子。瞬间那影子就很快地淡下去,一会儿就只剩下一点儿差不多不能辨认的痕迹。
怪石与松树乃至不知名的山果树周围长满了青绿色的山芼。它们在山的怀抱里,尽情地卖弄自在的微笑。在安静的山谷里,一阵阵新鲜的空气沁入心脾,透彻肺腑,令人身心俱爽。不知名的杂草热闹地点缀着山野,疯狂地长着,毫不逊色地与山芼争相亮相,展露盎然的气息。
这里亦有散聚的杂树林子, 于远处就可嗅到林中的泥土夹杂着清新的气味,草叶慢慢地探头,在树根,在灌木丛,在你的脚下,安静地蔓延着不为人知的浅绿, 像淡淡的水粉。
洪涛好不容易地找到一个山洞,洞前有一道水沟为屏障,可作为住处。他砍些杂木条垫在地下,形成两张木床,上面还铺上去年冬天枯萎的杂草;又砍些灌木荆条,用有刺的野紫藤扎成墙栅,防护在洞前,以防野兽攻击。
柴火是现成的,三块石头就可支起平锅。小沟里有泥鳅,挖出,去头去内脏,就可煮一锅鱼汤。
他俩就着苞面饼喝着鱼汤,真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目前,他们只能这样生活,以后会找到回去的办法的。
洪涛坚信着;舞飞呢?还是那句话,有涛哥在,怎么着都行。

十四
一晃近半年过去了,已到了夏秋。
这几个月,天坑山林草原上,各种可食之物丰富,洪涛领着舞飞吃尽了这儿的山珍山味。
仅鱼虾类,就有山鲶鱼、泥鳅、黄鳝、山斑鱼、石斑鱼、七星鱼、秤星鱼、鳑鲏鱼、马口鱼、石趴子鱼、牛尾巴;山螃蟹;花壳青虾,都是鲜嫩鲜美,其味各有千秋,这在城里可吃不到。
说到水果,更是美不胜收。比如说:
拐枣,学名为积椇,可食用部分是果柄,果实反而不能食用;各地叫名七个和尚八样腔,有叫鸡脚爪、鸡距子、鸡爪梨,有叫万字果、金钓子,都是根据其形像而命名;还有的叫甜半夜,可见它多么甜美。
再如金樱子,它也有多名,如叶鸡咬陀,鸡鸭陀,需刮掉刺,剖开吃,其味如樱桃。
竹节子,果皮有点像竹子表皮,酸酸的,女孩爱吃,底部像竹子的节部形状。
牛卵坨,美味的野芒果。
乌饭果,又称沙莲子、米饭花、南蚀子、乌饭树。长得小而可爱,酸甜酸甜的,很补身体。
糖梨子,其实并不甜,多苦涩味。于是,林舞飞给它换了个名字,叫苦梨,又叫骗人梨。
赤楠,又叫牛金子,生于低山疏林或灌丛。因长得和牛眼晴很像,故俗称牛眼睛。
至于说到弥猴桃、野杏、野山楂、野柿子、红莓、乌萢、水杨梅就更不用说了,满山遍野,争艳斗奇,目不暇接。
舞飞采撷它们后,吃不了,就晒干、阴干,设法收藏起来,当作一种四季食用的野水果粮食和菜蔬。
她尤其酷爱一种叫火棘的野果,因为它又名救兵粮、救命粮、火把梁、赤阴子,灾荒年它特旺盛,可让人充饥救命于水火之中。
天坑山谷里还时有野兔、山鸡、獐子等野物出沒或来造访。
洪涛时有斩获,不敢多擒,怕绝了其种。抓到幼崽必然放生。
舞飞打趣说,哥想在这儿待一辈子呀?!
洪涛认真地说,人与大自然的动物、植物都应尊重相处才好,不可赶尽杀绝。
舞飞"啊"地一声,感悟颇深,脸就红得可爱。

十五
他俩决心踏荒寻求野生的稻米、苞米、高梁一类的谷食之物。
在他俩眼里和心内,这天堂之坑简直就是个聚宝谷,应有尽有,一点也不像绝境。要说绝境,就是孤寂而已。
绕着绝壁走了三里多地,见着十米多宽的溪圹沟横在眼前。人常说,水清无鱼,这儿水清则不时可见鱼窜跳水面打着水花儿。
不远处,见着一人,似乎在戏水。他俩吃了一惊。舞飞说,莫不是野人!,便拉着洪涛敢紧伏下,禁声而窥。
其人戏水了好一会,才慢悠悠地上得岸来,享受着浴后阳光的暖和。她赤条条的,竟也白净,两只乳房隐约可见。
舞飞咯咯地小声笑道,不准看!不准看!!便用手挡住洪涛的眼晴。
小心眼,你不是说是野人吗?洪涛也小声笑道。
那"野人”很机灵,也敏捷,觉着有人声和动静,便向着反方向疯跑,如受惊的小鹿、小兔子。
舞飞与其说胆大,还不如说好奇起来,便撒开脚丫子狂追。
洪涛不放心,也跟着舞飞追。一个追一个,惊得小鸟小兽也设命地飞逃,寂静的天堂谷刹时就热闹起来。
那"野人"比他俩跑得快,说如闪电也不为过,她逃至一个山洞,又迎了出来。
展现在洪涛、舞飞眼帘前的是一个健壮美丽的女孩,也就十五六岁,身着一身兔毛缀成的衣袍,手握一杆木杈棍,一双鹰隼似的亮眼,直楞楞地盯着他们,没有敌意,却有好奇的疑惑。
她会说话,操的还是当地口音:什么人,你们。话不多,但威严,像审问犯人。
其实,他俩穿着也很狼狈,军衣已破旧,有通破处,舞飞也没有布补,当然也补不好,就用洪涛急救带里的止疼膏布撕开着贴,星星点点的,挺吓人。
对方一看到军衣,便友好起来,领他们进洞。
洞内的床跟洪涛他们的差不多,也是两张,只是有一张床更大些,上面有积尘,说明很久沒人睡过了。但有不少树墩,还有木枪一类的军人孩子的玩具。
那女孩看出他们的惊奇,便主动说出了自己的家世:我叫山妹子,大概姓洪,父母已离世三年多了。
她惨惨地说,我们从没有离开过这儿,出不去呀!
小姑娘跟舞飞差不多大,一脸的悲戚之情,说到父母的离世,就差点掉下了眼泪。

十六
山妹子带他们进洞的目的,是让我们看她父母留下的宝贝衣服,那是几套新四军的军装,上面有几处被枪子打穿,洞缝处都烧焦了。
洪涛从她的名子,马上猜到了她的父母是谁。
其实,他只猜对了一半。
山妹子的父亲确是山根叔的父亲,洪涛应叫堂爷爷才是。
山妹子的母亲叫花桂香,"八月桂香"是金寨老区流传的革命歌曲,这名字在那时可动听了。
她是护理战士,和山根的父亲一起被堵困在山洞内。当时,还有十几人,山根的父亲是连长。
激战了半天多,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而且都负了伤。
敌人用集束手榴弹炸坍了洞口。万幸花桂香懂点医,还剩有点消炎药和绷带、药水,她挖出了他们身上的子弹头后,都先后疼昏倒了。
洞内应缺氧,但他们都活着,说明有风气透进来。
他两扶持着、爬行着,终于找着出口,来到了这先天堂谷地。
他俩的生活,跟洪涛他们差不离,只是没有火种,只能吃生的。
他们发现了野燕麦与野苞米,留下种子,并开荒培植它们,已有二十多年了。
有一次,雷电将枯树烧着,他们挖了火炕,不断添柴,将火种留存了下来,从此吃上了熟食,否则他们也活不下来。
他们伤虽愈,洪连长的两条腿跛了;花桂香的一只胳博废了,再也抬不起来了。
战争的重创沒有使他们丧失活下去的信心。十三年后,他们结合在一起,并生下了小山妹。
从此,这山洞里有了孩子的伢伢学语,有了天伦之乐的笑声。
他们教山妹说话,也识了三百多字,她的父母只会这么多。
他们教她打猎、生存,但还沒教她懂女儿之事,他们就被病魔夺去了生命,几乎是同时,已经三年了。
山妹是第一次看到生人,而且穿着父母曾经穿过的衣服,于是也喊洪涛为哥,喊舞飞为姐。
舞飞很惬意,从此少了一份寂寞,多了一种闺密之情。
洪涛连说,不可,不可以,按辈我应叫你小姑呀!
山妹不懂这些,没人跟她说过。引得舞飞咯咯地笑……

十七
听山妹说,她的父母在这深山野洼苦苦挣扎着十三年,才想到结合在一起,才有了山妹这个可爱的妹伢子。
洪涛想起多年前看到的一篇报导,也是说绝境求生的。
舞飞吵着要听,山妹也想听,她什么都想知道,什么都好奇。
洪涛便滔滔不绝地说开了:
在我国曾经有一个农民,在二战期间被日本人抓到北海道矿井做苦力,当看到很多被抓来的国人惨死在矿井中后,他逃出日军的监视的矿井,潜入北海道的深山老林,独自求生13年。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中国农民,没有接受过任何野外求生的训练,独自在极端严酷的环境下求生十多年,最后死里逃生,他被称为“野外求生之王”,这个人名叫刘连仁。
在被日军抓劳工之前,刘连仁在山东省高密县老家一直务农。
1944年9月,刘连仁被日军抓走送往北海道挖矿。不到半年时间,一起去日本的中国劳工中过半被日军虐待而死,此时逃走是他们唯一生还的希望。
1945年7月,刘连仁和其它4人从矿井出逃,因为当地军警的追捕,只有他一人出逃成功 。
就在他他逃出后的一个月后,日本宣布投降,但逃入当地深山的刘连仁,根本不可能知道日本战败投降的消息。由于担心被抓,他也根本不敢和当地人接触。
北海道的冬天漫长而寒冷,最低气温达零下30度。独自一人潜逃入深山的刘连仁要在野外存活,可谓是地狱级的难度。
北海道冬天经常下雪,并且降雪量很大,野外寻找食物极度困难。因为担心遇到当地人,刘连仁要尽量躲着有人的地方,以免被人发现,这样就更加大了求生的难度。
因为当年在老家,生活就十分艰苦,整天都在为寻找食物奔走,对于野外什么能填饱肚子,如何获得食物还是有一定经验的。
食物是首要要解决的问题,刘连仁在山上寻找野菜、野果、到河里抓鱼、捕虾,穷尽一切可以获得食物的方法。
凭借着坚强的意志和失败中经验的总结,获取食物的数量慢慢好转,但也只能让自己存活。在深山老林中,热食物才能提供更多的热量,也才能真正地存活下去。于是他冒险潜入当地一个窝棚获取了火炉、铁壶、炊具和一把铁镐。
夏天的时候获取食物要容易一些,刘连仁也会尽量地储存食物,但野外的环境对于保存食物,可想而知是十分困难的。 每到冬天依然食物极度匮乏,他经常出去花费大量时间、精力,也只能得到够维持生存的食物,为了活下去,他尽量躺着不动 ,减少身体消耗,数天不吃饭,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他野外求生的最后。
刘连仁逃出后,开始在一处山洞中隐藏。因为地势比较低,时常被积雪掩埋。后来他在地势稍高的地方挖了一个山洞,利用野外求生的经验将洞口做了精细的设计隐藏,他的新家从此可以防风御寒,又能避免大雪封洞。
刘连仁逃出的时候是7月,逃走的时候他只穿了单薄的衣服。随着天气转冷,在寒冷的野外没有御寒衣物,想要求生是绝对不可能的,在寒冷的冬天只需要很短的时间,人就会被冻死。
天气变冷后,身穿单衣的刘连仁为了抵御寒冷,多次冒险潜入当地人的院子里,将能找到的衣物、甚至破布套在身上。曾经一度他将废报纸包裹在身上御寒 ,在深山的第6年 ,他偶然得到一件棉大衣,靠着这件大衣,他度过了之后的7个寒冬。
为了避免被当地人发现,刘连仁每次出行都十分的小心,昼伏夜行,远离村庄,冬天的时候,下雪后担心在雪地上留下脚印,一般都只呆在洞中不外出,十分小心谨慎。即使这样也多次被当地人发现,因为他在野外蓬头垢面、衣不遮体,被当地人误认为是野人。
刘连仁逃入深山后,心底一直有一个信念就是一定要活着回家。一个人在极端严苛的野外环境下,独自求生,除了时刻威胁的饥饿,孤独感也会让人无法忍受。在这种环境下,很少有人能坚持过一个月,而刘连仁竟然奇迹般地独自在野外求生13年,这就是一个奇迹。
到现在为止,全世界没有一个人可以在极端环境下独自存活如此之久,由此可见他的意志力是十分强大的。他心中坚定的信念让他一直坚持到了最后,在无数次没有食物,生命受到极大威胁的时候,他也没有为了获取食物去攻击当地居民,可见他的忍耐力远远超过一般人。
多年的野外穴居生活,让他的身体受到了很大的伤害,风湿、关节炎、肠胃病等病症一直伴随到他生命的尽头。他心中一直抱着回家的希望,这个执着的信念、强大的毅力战胜了他遇到的所有困难。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孤独、饥饿的野外求生中他撑过了13年,我们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极端环境下度过如此艰难漫长岁月的。
刘连仁曾经尝试过偷船回国,但毫无海上经验的他,数次出海都被海水带回原地,无奈他只能放弃这种想法。既然自己不能离开,只能顽强地求生,活下去总会有回家的希望。
1958年2月,躲藏在山洞中的刘连仁被当地猎人发现,刘连仁经过短暂反抗后被围捕,之后刘连仁的传奇故事被媒体报道后,震惊了当时的日本。刘连仁被送往医院,得到了全面的照顾。
新中国政府也发表声明,要求日本政府妥善处理此事。1958年4月,离开祖国13年后刘连仁终于返回国内与亲人团聚。
他终于实现了心中的信念,为他的野外求生13年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也留下了一段传奇。
山妹子听到这,鸣鸣地哭得很伤心,她的父母在这儿坚持了二十六年之多,是刘连仁的两倍,而且沒有机会离开这儿,更沒有获得一件衣物的资助。
洪涛激动地说,你的父母是革命战士,他们的军衣,舍不得穿,是为了纪念,是为了有朝一日,可以证明自已的光荣身份。
舞飞也有很多话想说,但是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陪着山妹子哭着……

十八
他们三人如兄妹相互扶持,在天堂谷又生活了一年多。
舞飞已过十八岁,很懂了男女之间的秘密,二年前来了月事,可将她吓着了。
后来,她也无师自通地学会处理了,她就傻想,将来可传授给野外求生的少女。
再后来,有了山妹,有些事可相互商量着来。她觉得,有了女伴,世界没有比这更舒心惬意的事了,因为绝境中最怕孤独。
当然,也许有更舒心惬意的事,那就是真的出不去了,她就给涛哥当妻子,也生一个小涛伢子或小涛妹子。
想到这儿,她双手抚住脸,心儿砰砰跳,面红耳赤,双颊一定是红润得非常好看。
突然,涛哥冲了进来,抱住她,一阵高兴,几乎亲吻了她。
吻就吻罢,我乐意,舞飞欢悦地这么想。
其实,不是这么回事,而是洪涛想到并解决了出天坑、离绝境的办法。
他已训练一群猴子一年多了,让它们沿着绝壁向上猴架猴,按体量与力量分派,大的重的在下,向上逐减,犹如杂技演员架人梯。
现在,已有二十八只猴子参与了,而且面对绝壁,省力和平衡多了。
他自已冒险攀登猴梯,曾摔下数百次,爬得越高,摔下时就越重,尽管下面辅垫了厚厚的干杂草。
又是一个春夏之交日, 枣树长出嫩绿的叶子,像穿上了一件绿衣裳。小鸟经在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唱歌,有时枣树好像生气了,愁眉苦脸,还不理人,可一听见小鸟歌唱,它立刻打起精神,还舞动着树枝,似乎有点害羞,舞飞和山妹也情不自禁地跳起舞来。
小草偷偷地从土地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弥猴桃树、野杏树、野梨树,红的像火,粉的像霞,白的像雪。花里带着甜味,野花散在草丛里像眼睛,像星星,还眨呀眨的。
离开他们生活三年多的山洞之家时,都恋恋不舍。
舞飞抓了几把干果放进那为"为人民服务"字样的黄色挎包。
山妹只带走父母的旧军衣。
洪涛丢下了特战专用的弓弩和杀伤武器;工具呢,只带了刀、锯、铲、钎,还有编好的一大梱藤皮绳,
他们带领这群猴子,又回到三年多前的岩石平台。
可爱且听话的猴们,架起了猴梯。
没有告别,沒有叮嘱,洪涛也像敏捷的灵猴嗖嗖地攀上了山坡。
两女孩在下面轻声地拍手欢呼拥抱。
洪涛砍了三根树桩,三角形地深扎石缝和土里,绕上藤绳,将她两人一把把地掖拉上来。
回到天堂寨的一切可以写一部长篇小说,这里就不一一表述了。
文革已近尾声,正好赶上招兵和工农兵学员招生,洪涛和林舞飞是当然的优选者。
值得庆贺的是,他们的父母又恢复原职。
舞飞将山妹带回北京,她不愿与山妹分开,她们之间的情义是外人无法理解的。
山妹笑说,你是带姑姑去北京养老啊!
舞飞说,就是,就是,我要让你尝够山谷外的幸福日子;也让洪涛尽尽敬奉烈士的心意……

十九
五十年后,洪涛作为将军退休了,他的爱人林舞飞也作为部队的文工团团长退休了。山妹也很幸福,爱人是大校军官,连儿子都成了某空军的飞行大队长。
那天,山妹的儿子开着直升飞机,由洪涛带着两家人的子孙十多人飞往天堂谷,回归大别山的绝境之地。
从直升飞机上往下俯瞰大别山, 整个山景一览无余, 这条三省交汇的山脉, 西接桐柏山,东延为霍山(也称皖山)和张八岭,东西绵延约380公里,南北宽约175公里。西段呈西北—东南走向,东段呈东北—西南走向,长270千米,一般海拔500至800米。
孩子们都说, 飞在大别山上空,飞在金寨的天上, 有着诸多“神仙视角”, 俯瞰大别山奇观, 每一帧都震撼人心。
如果你喜欢宅居在家, 不妨云游黄冈美景, 感受大别山的独特魅力; 如果你是旅游达人, 不妨试试鸟瞰的全新视角, 从“神仙角度”看看熟悉的土地, 发现不一样的美; 如果畅游黄冈大别山世界地质公园, 你会发现那儿地质遗迹众多、动植物资源丰富、生态环境优良、文化底蕴深厚的极高品质和价值。
黄冈大别山世界地质公园, 因生物物种较其他地区, 呈现出更为丰富的多样性, 被誉为华中地区的生物基因库。
黄冈大别山世界地质公园, 跨越亿万年时空演化出, 前世今生的地质密码,奇特瑰丽的生态景观以及悠远厚重的人文画卷。
巍巍大别山,赫赫美名传流每一寸土地,令人心驰神往。
飞机飞近天堂山峰, 与云儿伴行, 在其天坑谷上空如鹰儿恋巢般盘旋。
已过古稀的洪涛双手紧握着林舞飞与山妹小姑微颤的手儿, 紧张且热切地注视着飞机下的山谷, 庆幸下面没有明显的变化。五十多年了, 下面的各种树都更加高壮繁茂了......
直升飞机在洪涛的指挥下, 小心翼翼地落稳在一块平滑的巨石上。
岩石四周除了有可爱的酸枣,还有茂盛的的杂草,五彩缤纷的喇叭花。紫的,粉的,蓝的,点缀在小草中,山坡上,岩壁上。
当大家沉醉在这一片片荒谷的美景中时,忽然看见两只美丽的蝴蝶,两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蝴蝶!它们围着一群野酸枣树不停地飞舞着,真像化蝶中的梁山伯与祝英台呀!这两只蝴蝶在这儿飞舞、盘旋,好像也对这里恋恋不舍。
峡谷中的小溪潺潺流淌,顺流而下,原是天上之水,却穿岩滚山流向大地的怀抱里。行踪莫测,神出鬼没,引人浮想联翩。春夏秋冬,小溪谱写了一首首生命的赞歌。
暖春,小溪呼唤着春雨,叮嘱春笋要坚强不屈;炎夏,小溪忍受着骄阳,告诫知了要平心静气;凉秋,小溪历尽着冷风,提醒小麦要多添绿衣;寒冬,小溪怒视着扬雪,宣告群峰自己永不结冰。
正是这些溪水让洪涛他们在绝境中留下了生命,并见证了他们的爱情。
傍晚时,他们搭起了几座帐棚。洪涛和舞飞找到了原来栖身的山洞,儿孙们一起动手,将山洞清扫布置得非常温馨。
晚上,在山谷里热闹了一场篝火晚会,舞飞又是舞又是唱,一点不减当年……
当山谷的深夜万籁俱静时,舞飞偎在洪涛的怀里,喃喃地说,哥,我们的婚礼原本应该在这山洞里举行的呀!
洪涛说,现在也不晚呀,尽管我们都已古稀了。晚年的幸福才是真正的幸福……

二十
再见了,大别山
清风牵衣袖
一步一回头
山山岭岭唤我回
一石啊一草把我留
再看一眼大别山
万般情思胸中收胸中收缤纷的山花呀
不要摇落你惜别的泪
挺秀的翠竹呀
不要举酸你送行的手
啊再见了大别山
再见了大别山
你牵去我的一颗心
我要把你铭记在心头
相逢又分手
魂牵烈士友
男女老少皆叮咛
常回来看常来游
啊再看一眼好乡亲
音容笑貌心中留心中留
慈祥的大嫂啊
快去照看你幸福的孙儿
白发的大哥
让我祝福你健康长寿
啊再见了乡亲们
再见了乡亲们
大别人呀养育了我
我要把你铭记在心头
铭记呀在心头
——尾声
2022.09.28 于芜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