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国庆轶事

文／公明

        1975年，轰轰烈烈的批林批孔运动结束之后，紧接着一场浩浩荡荡的评《水浒》批宋江运动又开始了。

        那年国庆时，我还在金龙公社农业中学读初中。在9月30日下午，学校召开了庆祝国庆26周年的大会，会议邀请公社党委的一位副书记来给同学们做时事报告。

        按照当时的惯例，大家呼一阵“中国共产党万岁！”“毛主席万岁！”“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等口号之后，庆祝大会就开始了！学校校长兼党支部书记讲述新中国是怎样成立的，又是如何进行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的，如今取得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主义祖国蒸蒸日上，人民群众的生活是越来越好，最后希望同学们要珍惜今天的幸福生活，好好学习，学好本领，做一个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建设者。

        接下来公社党委那位副书记就开始做报告了。他首先传达了最新指示：“伟大领袖毛主席最近对《水浒》这部书做了重要批示：《水浒》这部书，好就好在投降。做反面教材，使人民都知道投降派。《水浒》只反贪官，不反皇帝。摒晁盖于一百零八人之外，宋江投降，搞修正主义，把晁盖的聚义厅改为忠义堂，让人招安了。宋江同高俅的斗争，是地主阶级内部这一派反对那一派的斗争。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

        那些年，破四旧立四新，很多书籍都被列为封资修毒草，能够阅读的都是些反映革命历史和阶级斗争的书籍。而为了评《水浒》批宋江，出版社竟出人意料地出版了供批判使用的古典小说《水浒传》。拿着这部书，我立即被书中的大快恩仇的故事情节着迷，看过之后，常将“武松打虎”“逼上梁山”“拳打镇关西”等等经典故事在同学们面前卖弄不已。

        话说这个副书记，年龄五十有余，有什么背景不详，只记得相貌和说话都极为粗俗。尤爱玩官腔。凡讲话动辄就“这个、这个”连篇。这不，副书记念完毛主席语录之后，在台上粘了一下口水，“嘎、嘎、嘎”地翻开讲稿，念着一篇声讨投降派宋江的战斗檄文，念着念着，一时来了激情，想显山露水一番。于是脱稿这个这个了起来：“啊，这个这个批判宋江嘛，就是要你们这些娃儿们认识到宋江这个投降派的危害，呵，你们如果……这个这个不加强学习，就会连宋江，这个啊，这个这个宋江杀了少正卯都不知道……”

       听到这里，同学们一下子都愣住了。

        大家都从批判文章中知道，宋江是北宋末期的农民起义首领，也是个投降派头头，就是他只反贪官，不反皇帝。宋江投降了，就去打方腊，镇压农民起义。而少正卯，则是春秋后期的鲁国人(杀他的人是孔子当司寇的时候)，二者生活年代相距甚远，更何况，这后出世的宋押司，怎么去杀一个早他一千多年的少正卯呢?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看来这个副书记是把批林批孔运动和评《水浒》批宋江运动搞混淆啦，有点关公战秦琼、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的味道啦！

        一开始，同学们都偷着笑，一会儿整个会场就变得乱哄哄的了。该副书记同志一看不对劲，就猛一拍桌子，厉声喝问:“笑什么？！难怪要你们这些娃儿接受阶级斗争再教育，你们硬是连这个这个宋江——杀了少正卯，都不知道！？”

       “知——道！”

        同学们不约而同齐声回答，然实在忍不住，大家终于“哄”的一声大笑起来，越笑越欢，就只差没在地上打滚儿，没笑出尿来了。

        就这样，一个庆祝国庆的大会就在欢快的笑声中结束了。

2022年10月1日。

作者介绍：  龚飞，男，四川泸州人，中共党员，大学本科学历，笔名公明、于荷。高级政工师、记者。1963年2月生于泸县金龙乡（今龙马潭区金龙镇）。中国散文学会会员，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市散文学会常务理事，泸州市江阳区政协文史研究员。四川省首届“书香之家”推荐活动入选家庭。曾担任长江液压件厂暨长液公司《长液报》责任主编，四川日报报业集团《信周刊》编辑、记者，泸州市总工会《泸州工运》副主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