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过门儿就当“娘”   

 作者／王 拴 紧

        她是富家女，嫁到财主家，因是门当户对。她比丈夫大三岁，男方想的是“女大三抱金砖”。在那不裹脚没人娶的年代里，她却是一双大脚，走起路来风风火火。她一嫁到王家，新娘真的就成了“娘”。

        她嫁到王家不久，家庭就出现了变故，公爹被镇压了。她所嫁的王家，公爹娶了两个老婆，就是说她有两个婆婆。她的男人是大婆婆所生，取名梦尧。二婆婆也生有一个男孩，取名梦舜，刚刚两岁。而二婆婆因新的法律不再允许一夫多妻而改嫁它乡了，这样梦舜的抚养任务就落在了他们新婚夫妇的身上。不久，大婆婆又生下了第二个男孩，取名梦禹。天有不测，大婆婆因产后风不治身亡。就这样，她一结婚就䞍了两个儿子。

       刚刚两岁的梦舜，白天黑里哭着找他娘，可他哪里知道他娘远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看到弟弟想娘的样子，她常常会流出同情的泪水。但也只好一边轻拍着他的屁股蛋，一边哼着自编的儿歌哄他入睡。

        但最令她头痛的还是刚刚出生的梦禹，面对这个小月子孩，她简直手足无措。她还是个大姑娘啊，哪有养儿的经验呢？但她没有畏缩，而是主动地向街坊邻居求教，逐渐掌握了养儿的方法。可新生儿没有奶水怎么能行？！还不熟悉村庄情况的她，在白天就抱着梦禹挨门挨户地找月子婆娘寻奶吃。漫长的夜晚更难熬，一个晚上不知道要起来多少次给梦禹喂小米汤。最愁人的是夏天的雨夜，因为他们居住的是他们家原来的柴房——两间茅草屋。屋子草苫得很薄，加上鸡子不断飞上去抓挠，常常是外面下大雨，屋里下小雨。一逢这天，他们两口子就一人抱一个，躲到不漏雨的地方挨到天亮。

        世上的事情最能显功的就是养儿了。经过她的悉心照顾，梦舜一天天长大。梦禹也会说话了，他含混不清地叫了她一声“娘”。她听了没有应声，而是喜极而泣，轻轻地而又深情地告诉梦禹：我不是你娘，我是你的嫂子。可他们上小学时，有一天他们两个哭着跑向她，诉说人家说他们是没娘儿时，她一手拉着一个找到人的家里，郑重地向人家说：谁说他们是没娘儿，我就是他们的娘。

        看着梦舜、梦禹在健康成长，她却高兴不起来。她已经结婚十年了，却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不知道老天在作弄她，还是什么原因，她一拉溜生的俩男孩俩女儿都不幸夭折。直到58年，她冒着严重浮肿病的风险，又生下她的第五个孩子。饱读诗书的她，为了让这个孩子存活下来，竟给他取了个老土老土的名字——拴紧。因为她相信世俗说的：名字越土越好成人。

        后来，她又生养了一儿一女，加上梦舜、梦禹，她一手养大了五个儿女，付出的艰辛与心血难以用语言表述。可她和我相处的五十年里，她从来没有叫过苦，喊过累。我在她身上看到的是勤劳、善良、坚贞不屈。她常常给我说一句话：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善待他人，善待自己，好好地活着。

        她是一个平凡的农村妇女，她是一个了不起的母亲！她，就是我的亲娘。

作者系驻马店职业技术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