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吹过你吹过的风
严慧健
今天母亲节,几次提笔,想写点什么,诗或散文什么的,写了几行,删掉,这样反复几次。到了晚上,夜深人静,外面蛙声一片,我心静如水。
母亲七十有余,闲不住,待在农村。记忆最深刻的一次是和母亲去深山砍柴,平时和她一起去砍柴的“收租院”回娘家了,其实,叫她“欠帐人”更贴切,她家穷得叮当响,不时,母亲要接济她家。
那时,我小,觉得母亲是“傻”,咱家都吃不饱,还帮助别人。虽然,父亲手艺好,长年累月在外,帮人打家俱,收入微薄,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对于我的不理解,母亲总是说,一个篱笆三个桩,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是邻居,能帮衬就帮衬点,做人不能小家子气,格局小成不了事,我微微点点头,算是懂了。事后,我经常拿一些红薯、糍粑、豆子到学校,分享些给同学。
母亲打算叫我陪她去雪峰山砍柴时,我倒是兴奋了很久。第二天,天刚麻麻亮,就拿着扦担、柴刀和母亲出发了。
开始,觉得一切很新奇,左看看,右瞧瞧,步子也迈得大。过严家院子、穿山门街、经里仁村、越洞门口、绕三岔口、到望香山,一路蜿蜒而上,山峦叠翠,雪峰山脉自北向南,从容而去,如一队骏马。山下的车子变成甲壳虫,黄泥江如一根飘带。山路上,母亲走得稳,一步一步地迈,站稳一只脚,再移另一只脚。我就不行了,两腿打颤,直冒汗。
终于到目的地,这里接近山顶。诗云:白云深处有人家,远处的山只是一个青黛色轮廓,有没有人家,不知道。俗话说:“白马山白马山,离天只有三尺三。”我想,我站的地方怕也只隔天三尺三了。
周围全部是高过人的灌木丛,我学母亲的样,左手握住灌木树兜处,右手紧握柴刀,高高举扬起,用力砍,木屑四飞。一根柴,要砍几下才断,手震得酸麻。
汗如雨下,头发湿了,衣服也湿透了。母亲砍柴的速度很快,一会砍一大堆,她告诉我,捆柴也是一门学问,找藤条、捆柴都是细致活。只见她去找了一根粗长藤条,把一些多余枝叶削去,然后,一只脚踩在细的那一段,双手用力一扭,藤条成麻花状,据说这样韧性更好。
敌弱我强,敌强我更强,那根藤条不一会被做成活条,然后,把藤条从柴堆贴地穿过去,拉住另一端,把它引过活套,用力一扯,脚一踩,下猛力,强扭几下,余下部分别在柴垛中。
整个过程,母亲虽然一气呵成,但她额头也满是汗,手上被树枝划破几个血口子,从没吭一声。
迎面一阵山风吹过,母亲的头发飘起,我伸出小手,想要留住这阵风,为我们母子多吹吹,降降温,凉爽凉爽,可惜什么也没捞着,但好像心里又多了什么。
疲惫、饥饿、干渴阵阵袭来,我吹过母亲吹过的风,一股凉意升腾,顿时,疲倦感没了。母亲拿出昨晚烙的饼,我接过一个,狼吞虎咽,下了肚,饥饿还在,母亲又撕下一半,递给我,我没接,说,您也饿,您吃吧!
母亲说,傻儿子,我经饿呢,你吃吧!我信以为真,接过,一下吃完了,还打了个饱嗝。
回家的路,不堪回首。五六十斤柴犹如千斤重,压在肩膀上,疼痛无比,一个肩膀撑不住,用两肩膀扛,也无济于事。
母亲,不时回头,看看我,为我鼓劲,最初我还能坚持,时间一久,双肩已经磨出血泡,双脚灌铅一样,沉重无比。
最终,母亲把它的柴担到远处,再回来帮我,如此几次。快到家时,我咬紧牙关,憋住一口气走到家,此时已经半夜11点,一头栽在床上,呼呼大睡。
此后,我总想起担柴的一幕幕,混身充满力量。父爱如山,母爱似海。
母亲善良、热情、好客、坚忍、能吃苦,是我一生的标杆。我吹过母亲吹过的风,这种传承经久不变,如三月暖阳,万物复苏,如夏雨急骤,痛快淋漓,如生如夏花,辉煌灿烂,如沐春风,如饮甘露,生活有了温度和厚度。腹有诗书气自华,不负韶华,一代又一代把爱传承下去。
作者简介:
严慧健,数学教师,文字、摄影爱好者,摄影叙事,文字抒情,字天涯、海角、咫只天涯,号诗的国度。发稿300余篇,作品散见于《中国散文大系》、《中国教师报》、《散文诗》、《新湘评论》、《中国教育报》、《教师》、《湖南日报》、《湖南教育》、《湖北教育》、《科教新报》、《学生家长社会》、《邵阳日报》。《到河边垂钓春天》在一万余作品中脱颖而出,获纪念李白诗歌全国征文赛一等奖,作品《桥》获评第一届全国教师征文二等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