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的密码
文/薛海
冥 婚
他们的女儿小敏因癌症去世，时年二十七岁，国内重点大学生物博士。她不仅是学霸，而且还长得非常漂亮，冰雪聪明，上帝既给了她聪明同时又给了她美丽，最后连上帝都嫉妒她了，天妒英才。她没有遇到自己想要的那份姻缘，让她还没有享受到人间快乐就早殒了。父母是多么的悲伤啊，他们就只有这一个女儿没有多余的孩子，在极度哀悯之后，他们要为女儿寻求一桩冥婚，以此来弥补女儿遗憾的人生，为她补偿人间的温情与快乐。
冥婚在我国先秦已很普遍，后历朝历代官方和民间也都实行冥婚。东汉曹操之子曹冲（史载著名称象故事主人公），聪明过人，后因疾病，少年夭折，去世时只有13岁。曹操选择了一个甄氏漂亮亡女嫁给曹冲，合葬在一起，这就是历史上最著名的冥婚。唐中宗李显的儿子李重润，风神俊朗，才华横溢，善良孝顺，由于年轻不谙世事，与其妹永泰郡主李仙蕙公开议论祖母武则天的两个面首张易之和张昌宗专权，而被二张手下探听到后上告，于是二张在武则天面前大进谗言，最后武则天赐自己的孙儿李重润和孙女李仙蕙自缢而死，当时李重润只有19岁。后李显与宰相班子的张柬之发动了迎仙宫政变，杀了武则天的两个面首张易之和张昌宗兄弟，软禁了武则天，逼武则天退位，由此李显登基成为了唐朝第四代皇帝。他即位后，遂聘国子监丞裴粹之亡女为其子李重润冥婚，与之合葬。唐朝冥婚十分盛行。
小敏父母在陵园大门口布告栏中贴出一张小小的启示，《天堂寻缘花烂漫》：吾女，涵洇，27岁，1.67米，美丽温柔，浙江宁海人，京大博士，未婚，病逝于2011年。出于对女儿的深切怀念，弥补女儿不完整的人生，让英年早逝的儿女们不留下人生的遗憾，让他们在九泉下不再寂寞孤单可怜，现欲征寻一位生前未婚、岁数相当、大学本科以上学历、人品好、善良豁达、聪明正直的男孩，与吾女儿结为冥间夫妻，让他们在天堂恩爱地生活在一起，这是我们做父母的美好愿望。电话：约，家属姓名：约。启示附有一张女儿艳压群芳的玉照。
两个月后，小敏父母收到10多个求婚电话，看了照片，他们经过慎重选择，最后选定一个美国留学生小王，28岁，属兔，1.77米，安徽滁州人，聪明善良，潇洒俊朗，未婚，美国哈佛大学法学博士，2010年在美国因车祸去世。双方父母在杭州见面后都很满意，经商量决定，他们把两个孩子的墓地选在女孩出生地宁海。这年清明，他们把小王和小敏合葬在宁海，立了墓碑刻了悼文合了照片。凡是看了这对年轻人的照片和碑文，都会驻足感叹，唏嘘不已。从此，每年清明双方父母都要到墓地来看望他们的孩子，清明成为了他们最重要的节日。
早年夭折，英年早逝，才会有冥婚的出现，但这毕竟带有宗教迷信色彩，故而大多数现代人不愿意去为子女求一桩冥婚。有一朋友的儿子，14岁，身材颀长，英俊潇洒，文理品德体皆优，几乎是一个很完美的少年。因过劳心肌梗塞而猝死，朋友夫妻悲痛欲绝。第一年骨灰盒暂存于墓园，此时有多情少女前来哭悼，且把自己的照片与少年遗照拼合在一起，组成一幅阴阳结婚照，这比冥婚更让人震撼，更让人感动。天诺有情泪雨纷，女儿哭悼死与生。
生命的意义就在于美与爱。自然与生命的和谐生出美来，死亡也是自然之中的一种美，犹如秋叶之静美，而爱则是宇宙所有生物最崇高的禀赋，她让生命充满诗意。冥婚是我们活着的人们对逝去的生命的悲悯与缅怀，是对善良、愧疚与爱的抒发，是对精神与逝去岁月的补偿，是美好愿望的阳光折射。
2020年3月24日夜写于成都
因果与人性
1988年11月，北京刚刚进入冬季就下起了雪。
一个在越战致残的美国老兵安东尼·特曼和妻子在中国旅游，一路上受到很多善良中国人的热心帮助。越战时期我们与美国还是敌人，1975年越战结束，1979年中美建交，十多年过去了，我们却成为了朋友，时间真是化解仇恨的催化剂。这天两位美国人来到八达岭长城脚下，他们又遇到两个好心的中国年轻人，这两个年轻人连轮椅一起把特曼抬上了长城，游完了长城，又把他抬了下来。特曼与妻子很感动，他们拿出1000美元作为小费要付给这两个年轻人，但被对方拒绝。当时的1000美元相当于人民币1万多元，也就是当时的万元户，即为富豪。当时一般的工人或公务员每个月工资就只有3、40元。
特曼与妻子旅游到了上海，住进了和平饭店。一次游览上海外滩回来，在饭店大厅遇到一位穿着朴素的中国女孩杨蕙，她大约25、6岁，气质高雅，相貌甜美，杨蕙主动大方上来与特曼和他妻子打招呼，用不太流利的英语诉说自己的请求：她非常想到美国去留学，但苦于没有担保人，没办法，她只好向他们求助。特曼看着妻子，妻子说：“我们已被中国人帮助得太多，为什么我们不能帮帮她呢？”听了妻子的话，特曼很感动妻子的善良。他对面前这个女孩说：“你到我们房间来，好吗？”
这个女孩跟着两个美国人到了他们的房间。
“你为什么要到美国留学？”
“因为美国有全球最好的教育。”
“你想学什么呢？”
“我想学金融。”
“为什么你要学金融呢？”
“因为我们国家正在搞改革开放，进行经济建设，需要金融方面的人才。”
“你选好学校了吗？”
“选好了，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
“与哥伦比亚大学联系了吗？”
“哥伦比亚大学已给我寄来录取通知书。”
“哦。你的学费和生活开支怎么解决？”
“家里可以给我一部分，其他我可以在校园打工自行解决。”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父母、两个妹妹和一个女儿。”
“你结婚了？”
“今年刚离婚。”
“你女儿多大了？”
“三岁。”
“你到美国留学你女儿怎么办？”
“我父母同意帮我照看。”
“你在中国的职业是什么？”
“教师。”
“教什么？”
“教数学。”
“你父母同意你留学吗？”
“当然。”
“好吧，我可以做你的担保人。”
“非常感谢。”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你的同胞。”
“感谢祖国，感谢美国人民。”
杨蕙经特曼的担保，顺利地来到美国，进入到哥伦比亚大学商学院就读，并与特曼一家成为了朋友。假期，她到特曼的家族企业打工，受到特曼一家的照顾。毕业后，杨蕙进入到华尔街一家金融公司，事业顺风顺水，很快她就成为了公司的高管，在纽约买了房，与一个美国金融家结了婚，生了一个混血儿，并把自己在中国的女儿接到美国读书。
一次，杨蕙在纽约大街上遇到一位拉小提琴的中国留学生王冬皓，他的小提琴拉得非常好，他毕业于茱莉亚音乐学院，在中国他曾是东方歌舞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但现在他在美国却找不到工作，但他又不愿意回国去，于是只好在街头卖艺乞讨生活费。杨蕙很同情他，决定帮助他。她通过她的关系，并自已出钱，为王冬皓举办了一个小型音乐会，并把他介绍给了纽约交响乐团的世界级音乐家乔恩·马纳斯，乔恩很快给他在纽约交响乐团安排了一个小提琴席位，这样王冬皓才走上正规的音乐道路。后来他也就成为了杨蕙一家的好朋友。
特曼在家举行生日派对，邀请杨蕙一家，杨蕙顺便也把王冬皓叫上，特曼一家非常热情地欢迎他们的到来，王冬皓还在特曼的生日派对上表演了两首莫扎特的小提琴协奏曲，受到来宾的赞扬。王冬皓在特曼的书房惊奇地发现一幅照片，两个中国年轻人抬着轮椅上长城，轮椅上坐着特曼，年轻人中有一个就是王冬皓的父亲。杨蕙很兴奋，她把这件事告诉给了特曼一家，特曼也很激动，这件事太巧合了，这是否就是天意所安排？他当场邀请王冬皓的父亲来美国，他要做东亲自感谢这位十多年前曾帮助过他的善良的中国人。
佛教因果观念主张善恶果报，其实，任何事物都有其因果，特别是人，从善的人性必将获得美好的因果，这是自然法则。
人世间每一次的擦肩而过，都是生命中看似偶然实为必然的因缘，这种因缘世界充满着伟大的奇迹。我们在茫茫人海相遇，在荒山野岭与无名花草的谛视，偶然一抬头与旷世白云的相望，这一切都是具有因果的伟大奇迹，我们的人生正是充满这种奇迹的一生。
2019年5月1日写于成都
背 尸
80年代后期，庞毅很幸运地申请到了日本京都大学的助学金，学费虽然免了，但生活费、学习用品和参考书等费用需要自己出。他父母都是湘西大山里的农民，靠种地为生，家里还有两个弟弟和一个妹妹，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供他留学。于是庞毅只好在京都一边读书一边打工。
经人介绍，庞毅找到一个报酬很高的工作——背尸。在日本大城市有很多高层公寓，日本老人又多，死在公寓里，殡葬就必须把尸体从高层公寓抬下来。日本民俗：死人不准坐电梯，只能走楼梯，于是就出现了背尸这个行业。从事这个行业的人很少，报酬很高，背尸一次（10层以上）的报酬相当于在餐馆洗半个月的碗。当时中国留学生从事这个工作的有不少人。
介绍人以为庞毅会拒绝，没想到他很爽快地答应去做这个工作。他接受这个工作不仅是因为报酬高，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他祖爷和爷爷在湘西曾都是赶尸人。小时候，爷爷给他讲过许多赶尸人的故事，练就了他胆量，他一点都不怕死人，相反还非常好奇。
湘西赶尸是湘西地区的一个民俗，是赶尸人将客死异乡人的尸体带回家乡，让他们入土为安。赶尸人将尸体一个个用草绳串起来，头上戴上斗笠，额前押着黄色符纸，尸体身上穿有一件宽大的黑色尸袍。赶尸人在前面拿着一个摄魂铃，让行人避开，并关好家门和狗。白天休息，深夜赶路。其实湘西赶尸真相是：赶尸匠把尸体偷偷肢解，涂抹上苗人特制的防腐草药，让徒弟假装行尸，用背篓背着死者的肢体夜行。还有一种说法：赶尸人用竹竿从尸体腋下穿过，然后将尸体的手臂捆在竹竿上，用于稳定便于行走。通常赶尸人一般是两个人一起行动，一头一尾赶尸。由于竹竿具有韧性，会上下跳动，所以，从远处看起来尸体便是一蹦一跳的。
庞毅每个月都会接到四五单背尸业务。有一次从27层楼上背下一个180多斤重的老人，差点儿没把他压死，下到楼底，卸下尸体，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半天才喘过气来，好在他身体很棒，平时还在锻炼。最后主人给他加了4万日元。
背尸使他有了多余的钱可以往家里汇，帮助父母抚养弟妹，这使他心里感到无比欣慰。
庞毅女朋友是个东北女孩，也在京都大学留学，知道他去背尸，二话没说，立马与他分手，这完全可以理解。但与他同班的一个日本女生却主动给他递来了玫瑰，这个女孩长得漂亮，家境也好，父亲是日本政府议会议员。她才不在乎背尸这件事，相反她还认为这是历练意志品质和胆识的最佳实践，她由钦佩而生爱慕。
毕业后，庞毅留在了京都大学教书。他与那个日本姑娘结了婚，后生下三个孩子。
贫穷是一种精神财富，它可以让人在绝望中看到希望，拥有战胜困难的决心；贫穷蔑视权贵，崇尚人性的高尚。苦难是对人生的一种磨练，没有苦难的人生是平庸的人生，成功正是苦难的结晶。
2019年8月15日写于成都
焚
1996年初春，她回到了离开7年的家乡——安徽五沟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离开家乡时她才17岁，当时她也算是十里八乡最漂亮的乡花之一。这次她带回的粉红色行李箱装满了人民币，共有80多万，在那个年代也算是富甲一方。
她父母是一对勤劳、淳朴、老实的农民，从没有走出过家乡，连火车都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他们一无所知，因而他们的观念还是非常的传统、淳朴、古老。当看见女儿带回这么多钱时，他们非常惊讶，甚至感到恐慌。女儿向他们说明了真相，这些钱是她在深圳当妓女挣的，现在染上了绝症——艾滋病。两老一时差点儿晕倒，他们没有想到这么听话的女儿会去当窑姐，多丢人啊！得了艾滋病的女儿也活不了多久了，这让老两口悲伤至极。
很快她染上艾滋病的消息传遍了乡镇，村民们也不与他们一家来往了，这使她父母感到无比的耻辱。她唯一的亲妹妹也不回家看她与父母，再加上艾滋病的折磨，这使她的身心陷入极大的悲痛与羞愧之中。她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于是向父母交代了后事，等她死后，把她从深圳带回的钱分给妹妹20万，剩下的你们二老用来养老。盖一栋房子，或想在县里生活，就在县上买一套房。吃好些，玩开心点。女儿不孝，请爸妈原谅。全家人抱头痛哭。
半年过后，病魔夺走了她年轻如花的生命。父母把她葬在了青山绿水的山沟斜坡上。办
完凄清的丧事后，两老就把女儿带回的粉红色行李箱拖到山沟里的坟前，把那一张张拾元的人民币全部烧了。他们认为这些钱很脏，来路不正，不能用，也不能分给小女儿，只能烧掉。母亲悲伤地哭道：“女儿啊，钱是身外之物，我和你爸把你拿回来的钱全部烧了，你在阴间不要怪罪我们。老祖宗早有训诫：不能卖淫、乱伦、嫖赌、偷盗、杀戮......”
焚烧的钱灰随风飘散在沟涧与天际，墓碑上她那年轻美丽的眼睛正凝望着飘逝远去的灰烬，仿佛在思考她在人间短暂而浮华、悲哀而耻辱的岁月。
2014年7月20日23.34分 写于成都
荒唐的岁月
那是1974年夏天，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四川广元河坝公社民兵撞开知青汤志盛的房舍，把他和他女朋友郑晓琳从床上抓起来，押往公社，最后把他们关在公社武装部一间逼仄的小屋，定罪为非法同居。在那个年代，非法同居视为作风问题，也就是道德品质败坏，这种男女关系上的事比抢劫和诈骗还严重。汤志盛和郑晓琳都是河坝公社十大队的知青，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由于当天下暴雨，郑晓琳才留宿在男友那里。她长得有些姿色，觊觎她美色的人大有人在，这次被抓就是一个叫刘禹坤的知青的举报。当天夜里，他一直在观察汤志盛和郑晓琳的动静，11点过后，灯熄了，但郑晓琳没有出来，他知道机会来了。刘禹坤追求郑晓琳曾被拒绝过两次，因此他非常嫉恨他们，半夜冒着倾盆大雨到公社举报。
公社书记让他们写检讨书，汤郑不从，而且要求马上领取结婚证，要立即结婚。书记说你们现在即使领取结婚证结婚，也不能解除你们的罪行，你们是在无婚姻保护下的非法同居，必须要给予严重的处分！后来公社开了两场批斗大会，把他们与地富反坏右一起站在台上，胸前挂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非法同居者某某”，台下全公社几万人黑压压一片，郑晓琳感到这种羞辱比刀割还痛彻。最后公社给予他们记大过处分，记入档案，这就宣判他
们没有被招工、当兵、上学、入党等的权利与机会，只能在农村劳动改造一辈子。
郑晓琳从公社回到生产队，女知青都来安慰她，但她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她说她想出去走走，知青们不让她出去，怕出事。当天晚上大家都散了之后，郑晓琳还是出去了，她在河滩旁的树林里上吊自杀了。知青把她埋在河滩旁，立了墓碑。后来汤志盛也因为女朋友的自杀对他打击太大，再加上处分记入档案，前途断送，使他对人生完全丧失了信心，生活也没有了意义，最后精神崩溃，疯了。生产队不愿意白养一个疯子，于是就给他办了回城手续，但没两年，他在家里抑郁而亡。没有不透风的墙，后来大家都知道是知青刘禹坤坏的事，于是他遭到知青们的唾骂。
刘禹坤78年被招工回城，但他心里一直压着一块沉重的十字架，因为他的嫉妒与举报害死了两个人，精神上受到极大的冲击，凡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都不与他来往，由于良心的拷问与灵魂的审判，最后他把日记向世人公开，承认自己的罪过，并写了忏悔书，以此来向死者及其家属谢罪。但死者两边的家属最终没有接受他的道歉，因而他无法卸下这块沉重的精神十字架。
清明，在郑晓琳的墓前摆放了一大束白菊，还有一份塑封了的忏悔书：
嫉妒必生邪恶与仇恨，最后毁灭嫉妒者。
1974年夏天一个夜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我被强烈的嫉妒之火燃烧着，到公社举报汤志盛和郑晓琳非法同居，公社民兵把他们抓了起来，还开了批斗会，最后导致郑晓琳自杀，汤志盛精神失常而亡。这两条人命的丧失都是源于我的嫉恨！我要怎样才能赎清我的罪恶？怎样才能卸下我心中沉重的精神十字架？忏悔的泪水无法洗净我的罪恶，如果可以，我愿用我的生命来换回郑晓琳和汤志盛的生命！苍天为证，大地作保！
2022年9月13日写于成都
人性的善与恶
人之初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
在我5、6岁时，有一次到乡下舅妈家玩。舅妈家有一个比我大1岁的哥哥，他总带我到处去抓鱼打鸟。记得他有一个很特别的办法去抓鸟：他先爬上树，用树叶、藤蔓把自己伪装隐藏起来，当鸟儿飞来停在树枝上，他就用剪刀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剪断鸟儿的脚，鸟儿惨叫一声栽下树来，他感到这种办法很好玩。现在想起，鸟儿是多么的凄惨痛苦啊！这种捉鸟的方法实在是有些恶毒，但当时我们却没有一丝罪恶感，反而还很快活。
在我还不到7岁的时候，有一次从幼儿园放学出来（60、70年代，幼儿园大班、中小学上学放学都不会有家长接送），看见操场上有几辆运送河沙的马车，有的已经把沙子卸了，有的正在等待卸车。有一匹公马大概见了母马开始发情，生殖器勃起，伸出来长长的，我抓了一把沙子撒在那匹马的生殖器上，爬起来就跑，赶马车的车把式跟着我追，嘴上还骂着：这狗日的娃儿，我逮着你非把你手宰了不可！由于我对环境很熟，一下就跑得不见人影。马车夫脸气得发青，他用自己的洗脸盆去接了一盆清水，然后蹲下来慢慢去给那匹公马洗生殖器。这情景我记忆犹新，现在5、60岁想起来当时我确实太可恶。
我家有个邻居，有三个孩子，最小的是个男孩，叫瑶瑶。记得当时我10岁，他8岁，他总跟着我们一起玩，叫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老实敦厚。他每天还要给他瞎子奶奶洗脚，还要帮他妈洗菜做家务。在学校，虽然成绩不好，但由于他老实厚道，肯帮助他人，同学们都喜欢他。后来我们家搬走了，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10多年后听说他在厂里当工人，后来因为偷盗厂里的铜料，被开除。又过了几年，突然听说他被枪毙了，怎么会这样？这种变化和结局让我对他的印象无法转变过来。后来遇到我们小时候的另外一个邻居，他才把瑶瑶的情况详细告诉给了我：瑶瑶被开除厂后，就在社会上混，主要与街上的混混和黑社会的人走到了一起，偷盗、抢劫、强奸、诈骗，什么坏事都干。有一次他偷了一部高级照相机，拿到旧货市场去买，被一个警察挡获，瑶瑶装着没事的样子，说是他刚从日本回来的舅舅送给他的，然后他笑着递给这个警察一支烟，警察有点儿放松警惕性，接过烟来，瑶瑶赶快给警察点燃火，警察吸了一口就倒在地上，瑶瑶乘机溜掉了。瑶瑶的烟里有氰化钾，警察被送往医院，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却没有再醒过来，成为了植物人，最后到死都处在昏迷状态。几年后，瑶瑶被警方抓获，他供认了另一起、警方长期没有侦破的疑案：电子厂杀人奸尸案。那是90年代初，电子厂生产火红，大多数工人都要加班。有一天深夜，瑶瑶潜入女工宿舍，撬开一房间，房间里只有一个女工，正在睡觉。他顿生淫念，扑向那个还在梦中的女工，女工惊醒过来，正要呼喊，瑶瑶立即捂住她的嘴鼻，可怜的女工被活活地捂死在床上。然后瑶瑶进行奸尸，之后他在寝室里翻找值钱的东西，最后只找到200多元现金。在他正要离开时，上夜班的几个女工回来了，他只好躲藏在蚊帐内，与这个已死亡的女工睡了一夜。凌晨5点，他悄然离开女工宿舍。警方一直都没有破获这个大案。瑶瑶还交代，在他被逮捕之前，他正准备在某厂职工家属区水塔里投放剧毒氰化钾。如果他这一犯罪行为得以实施成功，那将不堪设想，这个家属区共有6000多人，至少要被毒死三分之二的人，这将是一起震惊全国的最大投毒案。凡是认识瑶瑶的人都认为他的前半生和后半生变化太大，反差太大。20岁以前还是一个老实厚道、胆小慎微的人，在此之后就变成了一个胆大包天、心狠手辣、无恶不作的罪犯。他内心的变化是怎样一个历程？让人难以猜想。
人之初到底是性本善还是性本恶？但我坚信人之初性本善。小孩所作的恶是他无意识好玩的游戏，他还根本没有理解到恶的本质，意识到恶的后果，以及恶与善的界限。
善良永远是人性的主旋律！
2022年9月14日写于成都
薛海，男，1958年6月生。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成都市建筑技术学院、四川函授大学教书:曾在四川日报社当过记者、编辑。小说《北川之恋》、《追杀》、《天才大厨》在网上发表。部分散文在网上和期刊上发表。现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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