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郭应昭
2022年5月18日9点10分,我接到镇江姨表妹哭泣的电话:“我爸刚刚走了……”闻此噩耗,我没有感到意外,但有点遗憾,觉得很会保养自己的三姨父本应还能过几年,无奈五年前遭过一次车祸,伤了元气。
去年7月2日去世的我父亲97岁,2017年4月27日去世的我二姨父87岁,今年去世的我三姨父享年90又3个月。他们都是高寿,在上世纪是凤毛麟角的。
去年3月,也就是父亲去世的前3个月的一天上午,我去探望父亲,知道那些日子,他成天睡在床上不想起来,吃饭要人喂,我以为是父亲变“懒”了,想让他能下床多活动多吃点东西,将生命延长至期颐百岁,岂不是家庭的一大快事,怎么跟他说,他还是无动于衷。于是,我给姨表妹打了一个电话说想接三姨父与我父亲见个面,让父亲高兴高兴,顺势给他加加油,好好地再过几年。姨表妹说她爸走路、上下车都不方便了。我让姨表妹把手机给在一旁的三姨父讲话,过一会儿,电话里传来他弱弱的声音:“我身体差一一实在去不了淮安。告诉你爸要多保重!”
唉!这才一年的时间,三姨父就到那边与我父亲和二姨父会面去了。看来人的生命长度受内因和外因的综合影响。
我比较了一下,欣喜地发现外祖父母、父母及姨父母的生命长度,与共和国几十年来的发展变化、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紧密相关。回想我与共和国同步的72年历程,伴随了共和国的起步、迈步、健步、跨步、飞步……幸福、自豪、感奋盈满我怀。“国是千万家,有国才有家,家是国之本,国兴寿人家。”
当今的福祉和人寿,使我产生这样的幻想一一若我的外祖父母像我父亲及两个姨父母那样长寿该多好啊!他们一辈子太苦了!
我外祖父母一生无儿,只有三女。他们一辈子没做过大事,没有稳定的收入,上世纪六十年代前,和我父母、二姨父母一起生活。带好孩子,做好三餐,洗洗涮涮,缝缝补补,是外祖母的日常工作。
外祖母受封建礼教束缚,自幼裹小脚, 走起路来不是很稳。 我母亲及两个姨娘各有4个子女,其中9个是外祖母带大的。1959年,原为淮阴市青年干部的二姨父带领淮阴市800青壮年支援新疆建设,瘦小的外祖母放下外祖父随队前往新疆,帮二姨父二姨娘带孩子,时值国家三年困难时期,在淮阴的外祖父自己煮一顿吃三顿,由于长时间缺少营养,1961年得了浮肿病,急得外祖母从乌鲁木齐回到了淮阴。二姨父母、三姨父母各一个孩子也先后从新疆送回淮阴给外祖母带,加上我的四弟,外祖母对孙辈们真是操碎了心!
外祖母非常慈祥,但也会惩罚不听话的孙辈。她的惩罚多是揪孙辈的屁股,尽管她的牙咬得格吱格吱响,好像用了很大力气,其实都是只疼皮肉不伤筋骨。只要孙辈趴在那里哎唷哎唷地大声叫疼求饶,外祖母便会心慈手软。
外祖母很注意自己的形象,每天都要认真地打扮一下自己。蘸榆木刨花泡出来黏丝丝的水梳头,看上去,梳过的头发像抹上现代的摩丝,一根不乱贴在头上,光溜溜亮晶晶的。后脑上盘好的圆发鬏套上丝网,配上穿在外的整洁的大衭、布扣衣裤,显得精神利索。不过,外人却不知她的内衣裤竟是补丁摞补丁。那个年代的人笑破不笑补,不像现在的一些年轻人爱穿大洞小窟窿的乞丐裤。
她对自己很苛刻,每日三餐总是迟两个小时,为的是保证上学的工作的吃饱饭。饭菜不够时,她就吃上顿或头天剩下来的粥或米饭,馊了就放点食碱煮一下。她告诫我们浪费粮食是要遭雷打的。
外祖母1973年查出了宫颈癌,她不沮丧、不紧张不安,而是显得若无其事。她不肯上医院开刀治疗,认为开刀“丑”,也许是心疼钱。听人说吃甲鱼能治癌,她曾买过两只,但并没有效果。1974年春节前,虚龄70的外祖母带着遗憾离开了人世,她的遗憾主要是没能看到在乡下插队的我病退回城。一年后,我陪伴照料的外祖父中风走了,享年也是70。
外祖父的祖父是徽州过来的银匠,外祖父在其父的传授下继承了祖传的银匠手艺并以此谋生。新中国建立后,他们家经营的“胡天福银匠店”关张了,与外祖父一起做手艺的两个兄弟(包括外祖父的堂兄弟)都分别进了国营、集体单位。老实本分的外祖父却在清江浦东大街上的新华书店门口看管自行车。上世纪五六七十年代,每辆自行车看管费,个人的收2分,单位报销的收3分,给一张自制的3分钱看管费收据。新华书店门口平日能收看车费多则七八角钱,少则四五角钱,节假日会多一点。那个时期,自行车属贵重稀缺物品。
外祖父是东门居委会社区的一个居民小组长。他多年无偿为居民服务而毫无怨言,如挨家挨户收发户口簿、购粮本,代领代粮券,发放“除四害”的药具等。闲下时,他会抽一支“鹰球牌”或“玫瑰牌”香烟。
我母亲姊妹仨都有糖尿病。由于没有单位支付长期的医药费,得不到很好的治疗,我母亲并发酮酸症中毒,常恶心呕吐,于1997年去世,仅过了69岁,而在银行工作的两个姨娘有医保都过了80多岁。
我父亲是一名抗战老兵,前半生吃了很多苦,后半生遇到改革开放好时代,生活得安逸、潇洒。他出生于酉阳县城一个做小生意的家庭, 1941年,他和四川师范在读的40多名同学一块考进了通信学校,1943年结业后,他成为第六战区《前卫日报》的报务员,参加了抗日……淮海战役后,他放弃了到新华社工作的机会……1960年从国营粮店下放,母亲受到牵连而失去了市直机关幼儿园工作。为了生活,父亲拉过运货的平板车,修过自行车,开过小饭店,在社办厂做钳工,最后在国营清江蛋品厂退休。父亲退休后的前20多年,天天跑步,跳舞,快三慢三小拉都会,坚持用一块硬木板条给自己刮痧,每天还喝上两口,外出穿着不马虎,西装领带不打皱,皮鞋锃亮不落灰。由于生活规律心态好,身体康健,没住过医院。他很感恩党的好政策,与许许多多的平常人一样过上了幸福惬意的晚年生活,他曾自信地笑言:“我争取过100岁!”
斯人已逝,岁月不息。 至亲长辈们的生命长度都画上了句号,他们的生命长度里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事情,个中可闻得共和国前进的铿锵脚步声,看到共和国攻坚克难取得的一个又一个辉煌胜利,从一个侧面印证了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好!
2022.9.1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