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1140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3609期
作者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中华诗经阁编委。

慧 山
铁裕
慧山不是山,而是我的朋友。还在读书时,我们就认识了。那时,他喜欢写诗,而且写得很有意境,也很有灵性。
他的诗清新、洗练,句式奇特,意境优美、空灵。在他的枕头下压着一本他精心写成的《情随水流》,风格有点像英国诗人雪莱。曾在同学间引起轰动,大家争相传抄。诗稿传到女生手里,都称他是中国的雪莱。甚至有的姑娘羡慕他的才华,还动了芳心。
可慧山的命运是多舛的,他在高考时并未金榜题名,而是名落孙山。他怀着抑郁的心境悄然回到家乡,郁郁寡欢。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慧山又迷上了中医。他想:既然不能读大学,实现不了文学梦,那不如学点医术,治病救人。
他在房背后、山墙下、菜园里种着许多草药。而且他还学会了医治伤寒、流感、风湿、跌打损伤之类的疾病。现在算来,慧山大概已有五十多岁了吧?但还是光棍一个,没有一个温馨的家庭。

我们有好些年没有见面了,真的有些想他。有一天,我不禁又想起乡下这个朋友来,就坐车到几十里外的山村,去看望他。那儿倒是山清水秀,树数满山村。
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慧山。他正在山墙下种草药。见我来了,淡淡地说:“你来了”?他头也不抬地说“:我正在栽草药”。那模样,仿佛我们经常见面似的,一点也不热情。
我说:“你还记得我们班的张志吗?他去年在写诗时,不知哪根神经发生错乱,差点跳楼了”。慧山淡淡地说:“听说了”。我又说:“王小宁一个月前因妻子有外遇,他苦口婆心规劝无效,竟无常了”。慧山仍淡淡地说:“不是说他去深圳了吗?怎么这样无聊?哎,难道这就是人生”?
我又说:“刘伟高升了,你知道吗”?慧山并没有表示惊奇,只是摇摇头。在我认为很可怕的,很羡慕的,在他看来是那样的平淡如水。不知他是看淡了世间的功名利禄,还是看破了滚滚红尘?
我们正说着,下起了雨。雨滴一点点落在树上、地上、房上,发出一种清新的响声,别有一种诗韵。

慧山说:“不是我留你,是雨留你”。我随他进了屋,屋的正中写着一副字帖“:救死扶伤”。是他自己写的,在靠窗子的左侧写着“博爱”,右侧写着“忍隐”。
在屋中有一个很大的有药柜,几乎顶着楼板。在一层层的小抽屉上,写着一些草药名:
龙葵、花楹、飞蓬、徐长卿;
苏叶、半夏、白芷、望月砂;
文元、天麻、甘草、车前子;
麦冬、海芋、松蓝、过山龙;
三七、枸杞、竹沥、红娘子;
槐头、凌泉、柳华、七里香;
紫葳、檀香、草乌、相思子;
木槿、秋石、百薇、长春藤。
除此之外,几乎什么都没有了。慧山一边捣药一边和我说话。谈论的都是些陈年旧事,要不就是谈谈中医。在一张漆都脱落得斑驳的桌上放着一卷破损的《黄帝内经》,一本《本草纲目》,另外还有一些中医方面的书籍。我问:“你啃得动《皇帝内经》吗?他淡淡地说了一个字“能”!
我一在就是几天,有些不好意思,想走了。慧山还是那句话:“不是我留你,是雨留你”。真的,窗外的绵绵细雨还在下个不停。

这时,有人来看病。慧山迎了出来,语气很平淡。接着他为病人把脉,说得病人连连点头,然后就配药。我看着他忙,就主动做起了饭。屋里仅有洋芋、蕃茄、辣子、白菜。我就煮了棵淡白菜,煨了锅洋芋汤。吃饭时,慧山说“:真没想到,你做的饭菜这样下饭,真行”!
我说:“你的生活也够清苦的,长期这样吃吗”?慧山说:“山中有竹笋,你去打点回来做菜”。我按他说的地点去找到了竹笋,打了一篮子回来。我既不放酱油、味精,也不放辣、花椒,,而是取其天然滋味。我们美美地吃着,我说:“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慧山笑了笑说:
阿月浑子、百花前胡、王不留行;
昨叶何草、竹节香附、荛花南岭;
金盏银盘,冬虫夏草、蔓菁空青;
泽兰走阳、苏木海月、明石柏仁。
我知道慧山是在用中药的名称来比喻他清苦的人生。慧山笑道:“说归说,陶渊明不是不愿为五斗米折腰吗”?我说“:你有点像陶渊明,过着种悠闲的田园生活。有病人来,你能救死扶伤;空闲时,就种草药于山墙边,或是沉吟”。
慧山说:“其实,我心中也很苦恼、伤感”。我说:“摆脱痛苦的方式有几种:看破红尘、宗教、隐居、修行,或是创作”。慧山说:“我曾想遁入空门,谁知难挣断这世间情缘;我曾想回归自然,却又没有那种勇气;我闲时也写诗,不知为什么越写越没有诗韵”。

过了一会儿,慧山对我说:“我领你去爬防背后的那座山,很好玩的”。到了山顶,只见群山逶迤,云海翻滚,野旷天低,苍古疏幽。我顿感心旷神怡,飘飘而然。却见慧山跌坐在一块岩石上,真像一个世外高人。
只见他仰望着漠漠苍天,嘴里念念有词。真不知他是在祈祷苍天,还是在念什么咒语?但我觉得,他是在默默静坐,是在修行。
忽然,慧山站了起来,吟咏陶渊明的诗:
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
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我知道慧山此时的心境,但没有去打断他,接着他又吟道:
重楼海月景天存,南岭荛花续断魂。
神草莲心荷叶动,茴香百合楚蘅樽。
下山来,我说要走了。慧山送我出村口,他平淡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且慢行”。
正说着,有人来找他看病,慧山折身回去。我看着村后的那座山,仿佛在思、在悟,在看沧桑人世,漫漫路途。那沉思的模样,不知隐含着什么境界?但我想,那山也许就是慧山。我不禁想起邵雍的一首诗:
缘木求鱼固不能,缘鱼求炙恐能行。
与其病后求良药,不若醉时辞大觥。
芝草无根休用种,蟠桃有实岂难生。
荷君见爱情非浅,一芥还同一芥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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