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
父亲,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与深爱他的土地打交道八十多年了。
有人六十岁就退休了,但父亲仍就和七十二岁母亲,栽种四五亩泥石流灾区中薄田瘦地。
父亲大半生是一部土地垦荒史,历经老家泥石流灾区数次开荒造田,数次筑塘整渠,改瘠为肥,直至前几年国家出资大规模农田改造才稍作停息。
父亲大半生身体健康,左肩担着日月,右肩担着我们,年过八十担一百二十斤稻子,身轻如燕,令我们年青后生汗颜。
二
每次我从城市回家,都会与父亲大吵
大吵缘于老家新宅屋外屋角,父亲时不时放两只盛尿盛屎的粪桶。
有一次,我大声的叱道,你不会用自来水冲水箱吗
你不会用马桶吗,有新宅卫生间为什么不用。
父亲委曲的象小孩子,耷拉着头小声说道 :
田里不准烧秸秆,说污染空气,田里植物肥没了;
屋前屋后不准散养鸡鸭猪羊,畜禽农家肥没了;
做饭炒菜烤火都用电了液化气了,草木灰没了。
你叫我拿什么种地栽菜呀,我吃泥巴里长出的谷与菜,最后把吃它屙出的屎尿给他有错吗?
我不是年初买的有几百斤复合化肥?
可那复合化肥,土不认呀,即使认了,长出的东西,你们每次吃了,说不好吃呀,象征性吃点,扔掉一大半 。
你们吃土土长出谷与菜,不反哺给它尿尿粑跑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我这把老骨头不给它便便呢
过几年,我老了,干不动农活了,就把这身上老骨头烧成灰一道送给这亲亲泥土。
这泥土生我养我几十年,疼人,如今泥土老了 ,不再暖和,也孤单起来。我老了,还有点余热,就把身上哈的尿哈的屎给他吧,让他暖暖身子骨,让我余热陪陪它不行么?
三
夕阳的余晖,洒在老宅门前的菜地,那是我与父亲新翻的。余晖中,父亲低着他古铜色的腰,肩上挑着一担粪便便。‘晚风轻轻一吹,吹来父亲自言自语,土土儿,你吃这我老骨头的便便,就不冷了,我这老骨头,还是有点余热,可温暖你一会儿的。
我追着落日的余晖,迎着空气中淡淡温馨的便便清香味,接过父亲肩上的扁担。
夕阳中,晚霞把父亲伟岸的身躯影子拉得很长,印在大山的土地上,暖暖地!
2022年9月14日凌晨初稿于张家界永定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