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鼠辈亦属情

作者：姚树学

     说起老鼠，虽然是十二生肖之首，但在人们心中总是以丑陋，狡猾，猥琐而臭名远扬，人们谈起老鼠，总会把什么“鼠目寸光”、“贼眉鼠眼”、“胆小如鼠”、“抱头鼠窜”“獐头鼠目”等冠于其身。已致使“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我从小就对老鼠恨之入骨，仇恨源于幼年的一件刻骨铭心的往事。

       

     我三岁那年，爸爸应招到营城煤矿土建队上班，全家寄住在营城煤矿曙光区河北一户菜农家里。那是一座三间草房，户主姓赵，老两口住在东屋，让我们住西屋。屋子布满灰尘，已经好久没有人住了，天棚上的糊纸已经脱落了多处。勤劳的爸爸妈妈清扫了尘土，补上了天棚的漏洞。一家人当天就住了进去。

       

       

    谁料想，老鼠的报复竟然随之而来。

那是一个黢黑的夜晚，家里的煤油灯没油了，爸爸往菜碟里倒了点豆油，用棉花做成灯捻点燃放在箱子上就是灯了。由于怕费油，一家人早早就睡觉了。大约在后半夜，我被妈妈的呼喊惊醒了。原来是老鼠爬上了箱子偷油吃，妈妈摸黑下地去驱赶老鼠，结果老鼠直接扑到了她的怀里，妈妈被惊吓的摔在了地上。爸爸连忙下地把妈妈扶到炕上，一个劲的问她怎么样，怎么样。妈妈说没事的，没事的就是腰扭了一下，休息一下就好了。当时正赶上妈妈月经期，经此一吓，竟做下了毛病，经期不退，总是流血。由于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治疗不及时，加之有些愚昧，妈妈半年后竟然失去了生命。

自此，我与老鼠结下了仇恨，只要见到老鼠，就穷追不舍，不打死誓不罢休。　

　

     老鼠是原始的哺乳动物，它喜欢群居，繁育生存能力极强，而且本领高超，它不但会打洞，会爬墙，善攀援，会游泳，而且能攀高入地，巧妙遁形，所以要想捕而捉之，捉而灭之是件极不容易的事情。

     我十四岁那年，爸爸为了奖励我经常帮他做木工活，给我买了一只高压气枪。短短半月我就熟练了射击方法，在我去辽源读书之前的时段里，死在我枪下的老鼠不下百只。

　老鼠是杂食动物，只要是人能吃的东西，它无所不吃，无所不啃，无所不嚼。除了谷物粮食之类，他甚至连书籍印泥也不放过。

我在东富煤矿保卫科工作时，一只大老鼠不知什么时候溜进了我的办公室，从它那臃肿的身体来看，它的肚子里肯定怀上了小鼠崽，到人们居住的房间产崽来了。

　  这只老鼠不怕人，经常当着我面的频频亮相，跑来跑去，好像故意向我示威似的。每次抓它总是躲在卷柜后边不肯出来。

     晚上值班，老鼠啃食东西的咯吱咯吱的声响，把我从梦中吵醒。我用手拍打床沿，想借以惊吓与它，希望它能收敛些，不要搅扰我的好梦。但是待我刚想入睡之时，耳边又传来讨厌的咯吱咯吱的啃噬声。我气愤，我讨厌，但又没有办法。

      办公室虽然干净温暖，但是没有食物。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这只饿极了的老鼠不仅吃光了办公桌上的一整盒印泥，还围着值班干警的床铺跑了几圈，留下了一趟趟红色的脚印和红色的粪便。

      偏巧那天职工宿舍出现了案情，一位女职工因为失恋服下了来苏自杀，那时候我在保卫科负责刑侦，出过现场后回到办公室，在走廊里我就听见老鼠嗑门的声音，原来是老鼠趁着办公室没人，想嗑开门出来。我没有急着开门，悄悄蹲下身，在门外用手挠门，不知老鼠是怎么想的，它竟然顺着门底下的隙缝把尾巴伸了出来，我连忙一把抓住了老鼠尾巴，任他吱吱嚎叫不肯撒手，随后回来的同志，找来了细绳拴住了老鼠尾巴，这才打开门把老鼠拎了出来。这只老鼠也是饿急了。一位同志掰开一块面包，把从宿舍现场带回来的来苏水倒在面包上，面包丢给老鼠后，老鼠竟然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五分钟后老鼠开始抽搐吐白沫，竟然和服毒的女性症状相同，很快就没有了生命气息。

     别看老鼠是一种不起眼的小动物，但是一旦惹急了它，还真的很难对付。

     老伴退休后闲不住，在市场摆了一个小摊卖调料菜籽，为了方便她存货，我在市场给她盘下了一个铁皮房做仓库，在房内安置了货架。老伴每天卖完货，就把剩余的各种调料菜籽有序的存放到架子上，十分方便。

有一天傍晚老伴卖货回来，告诉我库房里出现了老鼠，让我想想办法。老伴一向害怕老鼠，走在路上遇见个死老鼠也会吓的尖叫。当时家里有几包鼠药叫闻到死，我连夜赶到市场，在库房内下了鼠药。

     清晨起来，我早早的来到市场，打开库门就发现一只硕大的公老鼠已经死在地上。我在室内到处找寻，已经没有了其他老鼠的踪影。老伴也就放心的开始了经营。当天下班后，我有点不放心，到市场帮助老伴收摊。我们把卖剩下的调料菜籽，一袋袋有序的摆放在货架上，收拾利落才回家。

     第二天一早，我又陪老伴来到市场，打开库门那一幕把我惊呆了，摆放在货架上的菜籽调料袋，被老鼠咬出大洞，有几种调料菜籽已经流淌到地上。老伴气的直哭。我满库房寻找老鼠，哪里还有它的影子啊。因为到了上班时间，我安慰了一下老伴，让她自己慢慢收拾，就去上班了。

     下班后，我直接到市场帮助老伴收摊，我在库房地面货架上多处部下了鼠药。为了防止老鼠继续糟害货物，当晚，我用手推车把货物推回家里。

      随后连续几天，老鼠对鼠药一动不动。怎样才能诛灭这只复仇的老鼠，我与老伴煞费了一番苦心。　　老伴说：“听说市面上出售一种粘鼠纸，只要能将耗子粘住，然后再将它诛而杀之，也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于是，说干就干，立即付诸实施。我在库房里多处都摆上了粘鼠纸，可谓陷阱重重，天罗密布，就单等老鼠自投罗网了。我们等啊等，只等老鼠被粘住时的吱吱叫声。三天过去了，粘鼠纸仍然静静的躺在那里，并无任何战果可言。原来是我们低估了老鼠的智商，它可能早已识破了我们的计谋，根本不上“人类”的“圈套”，这一招不得不以失败而告终。

      

     现成的库房无法使用，天天往家推货让人十分恼火。  

     周日休息，我打开库房，一只胖乎乎的大老鼠蹲在货架子上，正盯着我，等我抄起木棍，老鼠早已无影无踪。我试着往麻花饼干里倒上毒药，下到库房里。剩下的一些没有毒的饼干，让我包好了，吊到了房梁上，准备下次再用。

   

     过了两天我打开库房一看，有毒的麻花食品，老鼠一点都没动。吊在房梁上无毒的饼干，绳子被老鼠咬断，饼干已经被老鼠吃个精光，只剩下那块包装纸散落在地上。

     从这件事上我看到了老鼠的智慧，你明晃晃摆好的食品，它会知道这是有毒的诱饵，只有你想办法不让它吃到的东西，它才感到会安全。

　  我对先前的举动进行了总结与反思，既然耗子如此聪明，要想急于求成，恐怕适得其反，必须吃透它的心里，抓住它的规律。于是我将计就计，买了一包香气十足的蛋糕，在地上货架上摆放了几块无毒的蛋糕，又把几块有毒的蛋糕一层层的包裹好，用细绳捆上，高高的吊在房梁上。

      第二天一早，我急匆匆来到库房检查收获，打开库门，那只胖乎乎的老鼠已经横尸在地上，地上货架上的蛋糕它一口没动，偏偏把吊在房梁上的蛋糕吃下了。看来再狡猾的老鼠还是斗不过人类啊！这只老鼠死后，我们又把货物放到库房里，自此风平浪静。在无鼠类光顾！　　　

　

    人虽不能胜天，抓住规律，投其所好战胜小小的老鼠还是蛮有把握的。

　回顾自己与老鼠的争斗，有懊恼也有启发与感慨。

　我住平房的时候，仓房里老鼠不请自来，但是它们不伤害我的东西，我也没去找他们的麻烦。但是我老伴怕老鼠，到仓房取东西自然就是我的专利了。有一年的冬天，我去仓房取煤烧炉子，一只土篮没装满，在煤堆靠墙角处发现一窝没长毛的小老鼠，我经历了老鼠爱报复的习性，又感觉几只小老鼠也是生命，一生憎恨老鼠的我，竟然破天荒的没有伤害这几只小老鼠。第二天早晨起来，我想着几只小老鼠可能都冻死了，我到仓房一看，鼠窝里的小老鼠都不见了，看来是连夜搬家了。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随后的两件事，让我对老鼠刮目相看。我的西院邻居是老两口，女儿李淑娴在商店工作，女婿张剑是五中老师。李老爷子爱上山采核桃，冬天没事就在家砸核桃吃。有一天老人家发现存放在仓房里的十斤左右的干核桃不见了，白天家里总有人，晚上仓房门.大门都挂锁。这小偷是怎么把核桃偷走的呢，老人家闲聊跟我说了这件事，我也感到奇怪，但我没表态，心里想，可能是老人家给人了自己忘记了吧！

     事隔不久，在我家仓房煤堆里发现了一堆核桃，我感觉是老鼠搬运过来的，我把情况告诉老人家后，老人家笑着说这老鼠也向着你家啊！核桃都让老鼠糟蹋了，都别吃了。后来这些核桃合在煤炭一起进入了炉膛。

     我家东院邻居姓张，户主叫张广春，我从辽源煤校分配到东富时，他是东富建井开拓段长。老段长已经去世多年。剩下老太太领着一个孙女一起生活。

   也是那一年的春节，大年初一的早晨，住在东院的张大娘喊我，我赶紧出门给老人家问了一个过年好，张大娘神神秘秘的对我说，我家出怪事了，半夜包的饺子就煮了一半，还有半帘子准备今天早上吃，早晨起来一个都不见了。我也感觉奇怪，但是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回答。过了四五天，无意中我在仓房里发现了一堆饺子，我感觉十分惊奇。难道老鼠也懂得报恩，真的是因为我没有伤害那些小老鼠，老鼠报答吗！我暗暗叫苦，这哪里是报恩啊！分明是害我啊！

    后来单位给我分配了楼房，搬家那天，朋友们帮我搬运仓房里的杂物，突然两只大老鼠从角落里跑了出来，朋友们喊着老鼠老鼠，没等人们扬起手中的工具，机灵的老鼠早已无影无踪了。

     人这么多老鼠为什么不躲在洞里，莫非老鼠是来与我告别，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我的心里还是隐隐地萌生了矜持的怜悯和几丝别样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