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雨 后 村 景

大雨过后,村子平日干旱的排水沟,成了小河,哗哗奔流,一天之后,水流渐小,河瘦成溪。
山路中间几处泥水漫路,所以,下午锻炼,我不进山,而是沿村道行。从家穿村道至后山,有两公里的路程,能起到锻炼作用。
沿途是村民的庄稼地、小块菜地,令人欣喜的是,石垒墙顶种植的南瓜,绿蔓从墙上悬垂下来,肥大的叶片,罩满石垒墙立面,远看像一道绿色的瀑布,构成田园风格的垂直景观。南瓜叶面直径有的竟达20厘米,黄花、嫩瓜,缀满碧叶间。南瓜蔓生机勃勃,着实喜人。
今年雨水丰沛,庄稼旺长,杂草撒欢。道旁野草中,野花繁星点点。龙葵开出密密的紫花,苦菜羞怯地张着小蓝伞,曼陀罗开着或白、或淡紫色的风车型花。
路边人家院畔种植的玉米,因雨水冲刷,玉米根须暴露得更厉害。菜地内,结实繁密的辣椒株,因雨捶打,不堪重负,身子歪斜。
有趣的是,村道西侧六米多宽的排水沟内,平日茂密旺长的芦苇和其他野草,全部朝下游方向扑倒。从山上汇流至沟中的雨水,像滚轮一般,无情地将草碾倒。水流亦像一把巨刷,将草茎梳理成缕缕粗线。

平时干枯的排水沟,此刻成了绿草铺底的草毯,整整齐齐,像染绿的马鬃一般。这些芦苇及野草,它们起初与雨水抗争过,但流水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柔弱的草茎敌不过流水的铁蹄。芦苇与其他类杂草像溃败的兵卒,无奈地纷纷倒地。
我似乎能听见它们微弱的呼救声。但忙碌的人们,谁会去关注这些被雨水冲刷的草类?既无闲情,亦无功夫,只能等时间缓冲和阳光召唤,慢慢等待茎秆回弹,挺立。当然,并不是所有冲倒的植物都能恢复原样。泥水像胶一样粘结着植物的茎叶,它们短期内不可能有起身复挺的机会。假若来一场小雨,淋掉茎叶上的泥巴,减少泥巴的粘着力,或许有起身的可能。植株被水流冲倒,就像人的筋脉受伤,需要一个漫长恢复期。
继续前行,从高架桥下穿过,人家院畔种植的草茉莉、波斯菊正处盛花期。草茉莉花朵稠密,傍晚时分(或早晨)绽放,此时下午五点,时间尚早,花瓣处微开态。村道沿路数量最多的是各色蜀葵花,花已败,茎上结满小磨盘似的籽。
路边的枣树,果面全部泛白,向阳果面,开始着色,像扑上淡淡腮红。

有些居半山腰的人家,未硬化的回家坡道,被雨水冲刷出多道浅渠。沿途看见几户人,在拉土回填水冲坑,以免再次下雨,路面冲刷加剧。大雨无形中给村民增加了劳动量,雨水的破坏力不容小觑。
香菇大鹏边侧,春季栽植的射干已经开花,高高的花葶顶端,开出橘红色的花朵,花瓣自带黑色斑点,十分美丽。残花瓣,统一按逆时针方向旋扭,似小螺丝状。
继续前行,来到我常走的坡道处,右手沟谷中的玉米田,成了一个大涝池,地势低洼,山上汇流的雨水排不走,玉米秆泡在水里,饱受水涝折磨。
大雨过后,可以看到山上的水冲沟更深,有个别山棱,边角出现小小的土块滑塌。
爬坡而上,路边的国槐树大半花已谢,结出串珠一样翠绿色的肉质果,像透亮的玉珠。

上至坡顶,一块坡角接近50度的秋洋芋地,雨水冲出几道浅壕。壕边的几株洋芋根部,乒乓球大的洋芋被冲刷出,似在焦急张望着主人到来,捡它们回家。
左拐前行,后面的山体就是村子的后山。路边草地内,冒出不少菌盖雪白的蘑菇,欣赏即可。不认识蘑菇品种,不能乱采,以免误食毒菇。
走至开阔路,远望对面的大山,这处真是青山,山体及沟谷被庄稼、植被全部覆盖。这处大山,格外受上天眷顾,放眼望去,像绿染料在肆意流淌,令人陶醉。远远能感受到,指掐冒汁的饱满绿意。
凝望欣赏了一会儿山体的风景,心满意足,转身而返。
大雨过后,山体更绿,山体纵向水冲沟加深。天降大雨,有利有弊。田间补充水分,局部也有小小涝灾。雨后,山体更绿,庄稼更旺,村民更忙。
频频下雨,天不由人。我感到这儿的人,生存条件较差,苦实。下大雨,给每家都无形增加了劳动量,不论是拉土填平回家路,还是坡地修整,的确不易。每次大雨过后,都会出现这种雨水冲刷情形。

出现山地被大雨冲刷成壕的原因,我观察,是因这里的土壤含沙量大,极易被雨水冲流。想想老家关中地带,也是黄土高原地貌,但那里的黄土含沙量少,很少出现这么严重的水冲刷情形。这样想,不禁对这儿人的艰苦居住条件而感叹,更对当地人的吃苦耐劳、敦厚朴实精神,有了深层次的感受。
守着贫瘠大山生活的陕北人,你们是好样的!这是我发自内心的真诚赞美,这是我大雨过后,从村中游走一圈后的深沉感悟。

作者简介
王文琴,韩城作协会员。系《现代作家文学》签约作家、副主编。用文字记录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