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父亲被迫卖猪仔到马来亚木场服劳役。期间不畏艰险,任劳任怨,乐于助人,深得工友好评。二年后偶遇贵人赵仕广,帮助得到木场经营权。正当木场发展蒸蒸日上之际,突然遭到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屠戳……
三、在马来亚经历十四年的父亲
一九三六年农历四月十五日,父亲离家到深井圩猪仔站报到。十八日与一百多个猪仔乘船到江门,经广州,二十日到达汕头,再乘外轮经历五天五夜,二十九日来到马来亚。同船四百多个猪仔,其中一百八十个卖给古岗州木材公司,父亲是其中一人。猪仔头为了多赚钱,将役期改为六年,期满才得自由。这六年内,吃穿公司的,生病死亡公司不理,每月只给相当三元港币的十元马币作生活费。每天劳作十四小时,稍有不从不力,便遭监工打骂,并加罚两小时工。父亲被安排在板厂做推木工。因有文化,人又聪明,善于察言观色,干活卖力,常去助人,并很快学会了马拉语。监工对他有好感,有时还派他做点别的差事。这样维持两年半之久。
1、幸遇贵人
幸运终于在一九三八年十一月十六日(中国农历)降临父亲身上。这天,侨居缅甸的赵仕广来到岗州木材公司,在公司经理陪同下到板厂看板材,父亲一眼便认出他。但因为自己是猪仔,没自由,不敢贸然相认,只好壮着胆去求监工,说自己亲人来到,想去见见,求他允许。因那监工平时对父亲有些好感,问是哪位?父亲指给他看。监工说:“放你半小时,见了面便速回来做工。”父亲来到众人面前,叩头拜了那个公司经理,便面对赵仕广说:“三叔,我是贵华呀!”赵仕广上下看了看,想了一阵说:“没错,你是笑姊的儿子贵华。你怎么来到这里?看你衣着褴褛,在这里干什么活?”没等父亲回话,那经理说:“他是猪仔,卖给我的,六年役期,期满才能自由。他是搬木头进厂的。”仕广问收猪仔用不用钱?那经理说每个三千元港币。仕广又问:“我给你四千元,放了他,让他自由可不可以?”那经理为了做成生意,表示可以。
古冈州木材公司是五年前,一个叫哈诺达的人组建的股份制公司,总股三千六百,每股本金为五十元马币。另从银行贷款十二万元,用十二万元与当地政府买下南坑二千多亩山地的木材开发权及一座三层的办公楼,一间木板厂。工人三百多,另外收下“猪仔”近二百个。生产的木材以内销为主。
那经理答应解除父亲的劳役后,仕广叫一随行人员带他去理了发,又到浴室洗了澡,到商场买了两套西装和一双皮鞋,焕然一新回到公司。随后跟仕广到百花酒店进餐。席间,仕广询问哈诺达公司经营情况,经理说初办时还过得去,有分红,股东满意。但近两年来收入不景气,再向银行贷款六万元,买下二百个猪仔,情况稍有好转。但仍欠银行十万元债,工人五个月工资近十万元,红利也没分了,有的股东愿八成卖股。仕广问有多少人要卖股?他说不少于七成股东。仕广对他说:“我们今天回安顺,过三天来,你抓紧时间开股东大会,看有多少人卖股,我打算把部分股权买下来,由李贵华代管,生产木材我全部要。”当晚,仕广一行离开冈州,父亲也随去。
赵仕广其人,他是陡门村仔人。他的母亲是我祖母同胞三姑,她育有三儿子,仕广排行第三。仕广的父亲三十岁时与其弟赵纯侨居缅甸做生意,发了大财。年近五旬回国,在村北面建了三间青砖大屋,又在陡门圩建了一间双铺面的两层的大商铺,取名广利隆。赵纯继续在缅甸仰光做生意,终生未娶,没有子女。他在缅甸家业大了,便写信求其兄让三侄赵仕广去缅甸接盘。仕广十九岁结婚,二十岁单身出国。出国前,我父亲随祖母多次到过仕广家,仕广结婚时又与祖母去饮酒,故两人熟悉,各自印象较深。
仕广到缅甸不久,其叔父赵纯去世,他继承叔父家业。二十七岁那年,他与缅王二十二岁的四女结婚,婚后二人到印度等国家旅游考察,发现各地的中国古典木家私十分畅销,价钱又高。回来后他不去做官,而是利用同王室的关系,取得资金,从国内请来两个设计师和十个技工,在仰光办起了两间家私厂,产品远销印度、孟加拉、泰国等国家,赚了不少钱。后来又办了一间纺织厂,二间制衣厂和三间大商场,工人职员达八千多人,成了缅甸有名的大富翁。其一年缴纳的税费和资金,占全缅财政收入三成。因为他发现马来亚的木质好,价钱平,生产的家私价钱比其他材质的高两成多,便来到盛产木材的古冈州。
五天后,赵仕广重去古冈州,与哈诺达谈判,经三天讨价还价,最后以十七万马币和承担十万元债务及其所欠工人约十万元工资把全公司的股权及剩余的十五年经营砍伐权的南坑木场买下来,以李华的名字签了协议,付了款。接着又以李华的名字到当地政府注册。哈诺达交了公司的产权,退出了公司。
事成之后,经过两天研究商定:公司全权归父亲所有和经营,所有付出的资金,作为仕广投资,不计息,以后用木材抵偿,偿完为止。合计金额为马币四十五万。(含现金八万作恢复生产经营用)木材价格按每方二百八十元计算,偿清后再按时价计算。木材百分之四十供应仕广,其余自行处理。一九三八年十二月初一,仕广离开冈州经吉隆坡返回缅甸,父亲也随去。
告别了赵仕广,父亲来到七天前去过的安顺幸福酒家住下,把那天见过面、在安顺打工的罗浓叫到自己房中,将购下古冈州木材公司的情况告诉他,并说想请他去做助手。罗浓说他在此打工,虽说是做掌柜,但每月工资只有二百元,是捱世界。于是说:“如你不嫌我不才,愿尽心助你一臂之力。”父亲说:“既然如此,你今天就辞工,连家属一起,明天随我回古冈州。”
罗浓是深井大畲村人,他母亲与我祖母是同村姊妹。我们在水坑尾村时,常带儿女去拜访。他比我父亲大二岁,读书到初中毕业,二十五岁结婚,一九二九年冬凭着他妻舅的关系,夫妻二人和儿子来到马来亚。后来他妻舅迁去雅加达,他靠在吉隆坡打散工度日。两年前在朋友帮助下,进入幸福大酒店打工。老板是开平赤水人,见他有文化,工作踏实,升任他为旅业部掌柜。
罗浓来后,父亲心宽了。公司机构如何组建?他与罗浓商量,罗浓提议先要找个会计。经研究决定利用原公司会计彭惠民。彭是开平塘口人,他应邀来到公司,父亲表明请他任会计。他说:“你信任我,我决心尽力而为,让你满意。”有了会计,他们三人便于十二月十五日到南坑伐木场去,察看了伐木工地,无人开工。罗浓问为什么不开工?一个工人说,哈诺达卖了公司,把钱带走了,还开什么工!接着几十个工人走来,异口同声说:“无良的哈诺达连新老板给我们的工资都带走了,捉到他就磨他的头!”父亲说:“我是木材商,待新老板到来,我给他说,让他补回哈诺达带走的工资给你们如何?”大家又说:“那就不一样了,要为新老板出力,多伐木材。”三人离开工地,又来到猪仔队工地。片刻,一个叫陈汝的认出了父亲,他跑过来拉着父亲的手说:“你是同船来的李贵华,我叫陈汝。”他还想说什么,那监工冲过来便打。父亲见了大声说:“住手!我是新经理,以后不准打骂他们。”这时,同船来的陈乙佛、陈乙树、陈女仔、甄金泉等七八人,靠近过来,接着全个猪仔队停工在看,那十多个监工呆若木鸡,站着不动。父亲对陈乙树等说了几句便离开。
三人登上高山,见一种树挺直高大。父亲问彭惠民是什么树?彭说是樟树,指着另一棵说是柚树。他说:“早年我到香港、台北等地考察,这几种树价值最高,特别是柚木,近千元一方。”他们足足观察一天,晚上才回到公司。
2、大胆决策,振兴公司
经过多天思考,十二月二十二日,三人商议如何振兴公司。罗浓说:“要振兴公司,关键是要调动工人积极性。二百个猪仔,一日伐木不到二十方,近三百工人,一日伐木不足三十方,合计不到五十方,按现在售价,日收入不到一万元,还不够三百工人一日工资。”父亲说;“你的想法与我一致。如能让每人日伐木零点二方,则一日可生产百方,能伐零点三方,则有百五方。再分类出售,一日可收入四万五千元。为了公司的发展,你们两人明天起程去新加坡、越南、香港等地考察木材市场,收集市场信息,二十七日务必赶回公司。”
二十四日,父亲让监工把陈乙佛、陈乙树、陈汝三人叫来公司,四人面对面谈了两年多来的猪仔生涯。陈乙树说:“这个猪仔苦,现在体现出来了,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两年来捱尽苦难,连家信也不敢写,也不准写。”父亲把如何遇贵人,出钱赎回自由,贵人又如何出钱买这个公司交给自己经营的事告诉了他们。四人谈了整天,晚上到百花酒店吃饭。临走时父亲告诉他们,二十六日上午九时,在木场召开全体猪仔大会,说有重要事情宣布。并叫他们把山上的木材运下木厂,争取一日搬完。
二十六日八时多,父亲一人来到猪仔所在工地,叫陈乙树把全体猪仔集合起来。父亲说:“各位兄弟,你们是猪仔,我也是猪仔。我花四千元买回自由,你们不用化钱可得到自由。我现在是古冈州木材公司经理,向你们宣布:从今天起解除你们的劳役,恢复人身自由,从明年一月起,一律按正式工人看待,按月发放工资,标准按现有工人每月二百元发放。将来公司发展了,再给你们加薪。兄弟们,你们自由了!”此时,全场一片欢呼声。“感谢李经理!我们自由啦!”陈乙佛走到会场中心大声说:“兄弟们,下定决心,拼尽全力,多伐木报答李经理对我们的关怀。”他还没说完,全场沸腾起来了。“拼尽全力!多多伐木!”父亲扬了扬手接着说:“今天你们解放了,自由了,成为正式工人了。为了统一指挥,我宣布:陈乙佛为队长,希望大家听他指挥。另外,按一百人为一队,成立两个分队,各队选出正副分队长报公司。从明年一月起,各分队设立饭堂,每人补贴五十元伙食费。还有四天就新年了,为了使大家过个快乐年,每人发五十元红包,放假四天,年初四开工,大家可以游游冈州圩。还有,决定送给每人一套新衣过年。”大家听了,又是一片欢呼声。还有十多人走到父亲面前,流着热泪,叩头致谢。
会议结束,父亲正准备离开,陈乙佛来到他面前说:“你不是说让我找个人做出纳吗?我看陈芳可以担任。”父亲即约见陈芳,谈话后带他和陈汝二人回公司。
二十七日中午,罗浓和彭惠民出差回来,还未汇报,罗浓就说:“你怎么这样大胆?解除全部猪仔的劳役呀?”父亲作了解释,罗、彭两个心服了。
父亲与冈州运输公司商定,派八辆汽车把原来积存的五百多方木材运到吉隆坡卖给木材站。由陈芳押车。廿九日中午,陈芳带着十六万一千多元回来了。父亲即让罗浓、彭惠民、陈汝、陈芳四人带着五万八千多元到南坑伐木场召开工人大会。罗浓说:“受李经理委托,给你们补回原公司欠你们的工资,现补一个月的,余下的过年后再补足。另给你们每人二十元红包过年,放假四天,年初四开工。从明年一月起,陈乙树为你们的总队长,甄惠平为副总队长,希望大家听从他们指挥。”许多人听了都热泪盈眶,深感李经理近人情,惜人苦,表示今后要努力干活。
一九三九年正月初二,新历二月二十日。古冈州木材总公司挂牌成立,总经理李华,总管罗浓,会计彭惠民,出纳陈芳,秘书陈汝,医疗站长石河,伐木场总场长陈乙佛,第一大队长陈乙树,(原猪仔队)第二大队长甄惠平,副大队长切利金,(原工人队)晚上各食堂加菜庆祝公司成立。年初三下午在板厂召开两大队近五百人的大会,父亲讲了话,各分队长上台表态。
年初四一早,两个大队放了鞭炮开工。晚上,两大队长来报,已运下的木材二百一十方,比原来增加四倍,人均伐木零点四方。罗浓说:“真是情能感人,钱能动人,立见成效。”一月二十日开始运木材,给赵仕广的木材用车运到吉隆坡巴生港上船运载缅甸。自售部分用车运到关丹上船运往新加坡、越南和香港。
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研,父亲决定把木材从车坑河口港上船运销新加坡、越南、香港等地,以减少车运费开支,增加收益。一月二十四日,全员停工两天筑路,建好上落码头,还架设一座吊架,并派人到吡能和关丹,雇来四艘五十吨的大船,分班日夜不停运木。这一改变,单是运费就每立方减少七十元,大大提高了效益。
父亲决心振兴公司,希望能多赚钱。他盘算三个月的帐目,共生产木材一万六千方,五成运给赵仕广,每方二百八十元,除去运费等开支一百六十元,而仕广付出四十五万元,要顶替还清至少需两年。余下的五成木材,平均价每方三百三十元,除去运费等支出,每立方只获利一百九十元,三个月工人工资将近四十万,公司三个月日常开支近十万,贷银行十万元未还。南坑木场树木渐少,又多在高山上,砍伐搬运工作量大,产量将会下降。于是召集公司人员及两队正副队长开会研究。经两天讨论,未有结论。眼看公司将要走下坡路,怎么办呢?
有一天在办公室,陈芳对父亲说:“依我看,工人的积极性未完全发挥出来。我是从猪仔队来的,开收工都应有个时间制度,有劳动定额,做到多干多得益。”真是“一言警醒梦中人”,他即叫来陈乙树,让他回去组织三十人,亲自指挥,定出每人日伐零点三立方的任务,超额部分按照每方三百三十元计算给予奖励。乙树回去经一天准备,第二天行动,果然出奇迹,平均每人生产零点四方,六天时间共超额十八方多,当即计算兑奖到人,每人得到八十多元奖金。消息立刻传遍整个木场,纷纷自觉组织起来,组成十四个作业组,参与人数四百六十人,只有三十六个年老体弱的无人要,后来编入各分队食堂。各组自行选出组长负责指挥。宣布从五月一日起,每人每日生产定额为0.32方,到月底结算,平均每人日产木材为0.37方,十四个组,个个都超额,六月初二进行第一次兑奖,平均每人获奖金一百六十多元,最高是原猪仔队一组,人均获奖金二百一十多元,相当一个月工资。到年底结算,公司盈利三百七十多万元。
如何进一步发展呢?眼看南坑的木材一日一日减少。一九四0年春节过后,父亲带着罗浓、彭惠民、陈汝等用五天时间跑遍了整个磨盘山。在东坑,看到樟树、榄树占百分之六七十,是一种价高优质材,面积有两三千亩,生长较密。山脚有块开阔地,百多亩大,可搭寮住人和堆放木材。来到西碌山,此山后高前平,木材生长甚密,又高又大又直,八成都是柚木,面积有三千多亩,比南坑还大。看完山后,父親下决心买这两处的木材砍伐权。他便同罗浓走访冈州政府和林业部门,经过七八天活动,于一九四0年农历二月二十日,以一百万元买下东坑地区二十年的林木开发砍伐权,又以一百二十万元买下西碌地区二十年的林木开发砍伐权,并规定从四月起,每月支付二千元给州政府为管理费。签约后一次付了款。跟着派人到冈州、金马士、居銮等七八处张贴招工广告,不到六天,来了一千二百多人应招,经过检查身体,收下九百六十人,决定安排六百人到东坑,三百六十人到西碌,又从猪仔队抽出一百二十人到西碌。宣布成立古冈州木材总公司伐木总场,陈乙佛、陈乙树、甄惠平为正副总场长,从原来的猪仔队和老工人中挑出六人分别担任三个分场的正副场长,又以百人组成分队,各自选出正副队长,每个分队组织三个作业组,各组选组长一人。三月初一开始进场,经过半月的努力,住宿茅棚搭成了,三月二十日,两个新场开始伐木,月底转入正常。从四月起,日产木材人平0.31方,老工人都超额,新工人低一点,日产材近四百方,五月起,日产超过五百方。到七月还了原公司十万元债务的本息十四万元,又补发原公司所欠工人一个月的工资,成了南路地区唯一的无债公司。
由于工人的增加,又坚持定额生产,超额奖励的劳动管理制度,木材产量稳定增长。一九四0年十一月底结算,公司的积余利润现金达到一千二百七十万元,木材积存量一千三百多立方,加上收到赵仕广来信,告知原来全部投资已超额八万八千元付完,从十二月起运给他的木材一律按材质现价付回木款。父亲的心一下乐了。
十二月初一,父亲召来陈乙佛、陈乙树、甄惠平、罗浓、彭惠民、陈汝、陈芳等人开会,父亲说:“今天叫大家来,想听听大家对公司今后的发展还有什么高见,也想听听对公司有什么要求。你们都知道,公司原来债务沉重,现在债务清了,有盈余了,这全靠大家共同努力和工人积极性提高得来的。为了报答大家和全体工人,我决定从明年一月起,全面增加工资。我的方案是:罗总管由现在每月二百五十元增到每月一千三百元,彭会计一千一百元,你们三位场长及陈汝一千元,陈芳、石医生每月九百元,三个分场正场长八百元,副场长七百五十元,分队长六百元,分队副队长五百五十元,作业组长四百五十元,普通工人三百五十元,还有医疗站四个医务人员按六百元发放,各场的卫生员按作业组长工资计。从明年一月起,罗浓的夫人按普通工人工资发放。”这样一增,公司每月工资支出就六十多万元。
父亲讲完之后,彭惠民说:“我给哈诺达做了五年会计,每月才二百元,现在增加五倍,我怎么受得起呀!”陈乙佛说:“解除我的猪仔劳役,提前三年获得自由,又信任做总场长,已感恩不浅了,今又提高工资,我永远不忘此恩。”陈芳说:“别的我不说,今后更加誓死为公司尽力就是了。”
十二月十八日,全场一千五百多工人集体在南坑木场开大会,父親讲了话,宣布加薪方案,千多人听了齐声欢呼,高喊拼死为公司出力,多产木材,报答李经理大德。大会之后,父親派出十二人再到各地考察木材行情,月底回来。大家认为,分类售材和发展板材是提高收益的重要渠道,便决定恢复板材厂,立即从工人中选出十五六个有机械技术的人,修理原公司留下的八台残旧机器,又叫彭惠民到新加坡购回五台锯板机,从工人中选五十人出来进行技术培训,又抽调三十人做锯木工,到一九四一年二月一日,板厂正式开工了。由于机械先进,工人尽力,十三台机器,日生产板材一千三百多平方,全部销售到香港、台北等地,每平方价达四十元(指马币),比原木多赚近四成钱。
父亲还作出决定,西碌和东坑的柚木、樟木、榄木百分之八十出口外销,百分之十用来混合南坑的樟木交给赵仕广,其他材用来锯板,从一九四一年三月起,公司的获利倍增,连续两年如此。一九四二年底结算,除了支付工人工资、奖金、运费及纳税,公司积余资金达到二亿五千万元(指马币),成了马来西亚南路最大、最富裕的公司之一,李华的名字传遇了半个马来西亚。
为了公司进一步发展,一九四三年农历一月二十二日,父亲叫来陈乙树,委托他暂理公司日常事务,便于一月二十六日,同罗浓、彭惠民、陈汝一起离开冈州到吉隆坡,往泰国、缅甸、柬埔寨、印度、孟加拉和越南等六国考察,于三月二十一日,新历四月十七日回到冈州。一进公司,陈乙树流着眼泪告诉父亲,三月九日,日本人攻打吡能,杀害了千多人,烧了三四百间房屋。三月十一日来占冈州,路过东坑场,杀了三百多工人,放火烧了场内全部宿舍,逃出的三百多人,现在分住在南坑和西碌。有两个中队日本兵留驻冈州,住在工商大楼,经常行凶杀人,强奸妇女。父亲听后问工人情绪和生产如何?陈乙树说生产基本停止,全场义愤填膺,发誓为兄弟报仇,只等你回来。父亲满腔怒火,说;“这个仇必报,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第二天,他与罗浓、陈汝在陈乙树的带引下,来到东坑,只见寮屋全部烧光,六七百方木材成为灰烬,在东坑的平地上立起一个大坟堆,还有一些人在嚎哭,大家见了流下悲痛的眼泪。离开东坑,来到南坑,四五百工人都坐在木堆上,见父亲他们来到,齐声喊道:“李经理,这个仇何时报呀!”父亲没有回答。离开南坑,来到西碌,见同样停产,不少人还在痛哭。父亲高声喊着:“兄弟们,日本人杀害我们三百多兄弟,打伤百多人,烧了寮棚和木材,此仇一定报,不报此仇,誓不瞑目!”
当晚回到公司,一连三四日不讲话也不问事。到三月二十六日,他问陈芳,公司的钱,日本人有没有封夺,陈芳说没有。分别存在新加坡、吉隆坡、安顺、关丹和冈州等五处银行,手上现金不足五万。
晚上,他叫来陈乙佛、罗浓、彭惠民、陈汝、陈乙树及陈芳。他说:“日本人杀死我们三百多兄弟,又打伤百多人,毁了我的东坑场,使伐木停止,木厂停机,这个仇我决定报。我们还有一千一百多人,选四五百出来,组成抗日队伍,同日本人拼,可是没有枪炮,不能用拳头去打日本人。乙树,你立即到南、西两场,选十四五个会讲马拉语、日语、英语,有点文化,能办事的人明早来见我。乙佛,你作好准备,做打日本人的军事指挥。你当过兵,做过军官。老彭,你明天带六七个选出来的人到安顺去,找贩卖枪支的黑头,购买枪支,有多少买多少,什么枪支都可以,子弹一定要多买,秘密运回南坑。老罗,你同陈汝两人带六七人到新加坡去,尽力打通日本人的关系,听说他们既是侵略者,又大搞私卖枪支。有炮买炮,机关枪、长枪、短枪、手榴弹都买。钱方面有的是,由你花。到四月七日,两组人共花了九千七百万元,买回迫击炮四门,机关枪十二挺,长枪三百六十支,短枪一百支,手榴弹四百个,十多万发各种枪炮的子弹,全部安全运回南坑。
一九四三年四月十五日,全公司一千一百多人,上午九时集中在西碌开会。父亲以愤怒的心情和决心,表明为死难和受伤的兄弟报仇,号召大家自愿报名,组成武装队伍打日本兵。并说枪炮已买回来了,人选出来后进行军事训练,以备战斗。当场报名五百七十多人,其中死剩的猪仔队员一百六十人全部报了名。经过挑选,选出四百三十六人。又从中选出三十个会马拉语、日语、英语的健壮青年,组成侦察队,由陈乙树做队长,其余分成四个中队,每中队一百人,各自选出正副队长。每个中队分三个分队,各自选一人任分队长。十人为一小组,选一人任小组长。计划安排好后,在五天内落实。
一九四三年四月二十一日,在南坑伐木场召开成立《马来西亚南路抗日支队》大会,父亲主持,宣布支队成立,支队长李复生,副支队长陈乙佛,侦察队长陈乙树,明天开始进行军事训练,为期二十天,号召大家勤学苦练,学好杀敌本领,为死难兄弟报仇。大会结束后,以中队开展活动,讨论军事训练问题。在讨论中,多人不约而同地提问,怎么李经理不担任支队长?叫李复生来做,而李复生又是何人?几年来没见过面。
战斗队进入训练后,四月二十八日,父亲同罗浓、彭惠民、陈汝一早来到南坑场,叫人到西碌通知余下人员集中南坑开会,重新组建伐木队伍,分西碌为两个队,南坑三个队,自选出队长。下午召开选出来的队长会议,宣布五月初一起开展正常生产,号召大家带领工人多伐木,迎接战斗到来。原来的定额改为0.28方,超额照奖。
一九四二年冬,自一九三一年九一八日本入侵中国,力战十二年都亡不了中国的日本改变战略开始南侵,先打下菲律宾,中国的海南岛、新加坡和马来西亚南部为基地,企图占领整个南太平洋岛国和南亚各国,最后亡中国。一九四三年四月,德、意、日三国在德国慕尼黑召开瓜分世界的三国会议,四月中旬,日本海空联合袭击美国珍珠港,使美国遭到惨重损失。五月,以美国为首在埃及的罗马召开美、英、法、苏、中五国首脑会议,公布了罗马宣言。六月,美国向日本宣战,太平洋战争爆发,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这时候日本已打下越南等南亚六国,向缅甸、印度进军,马来西亚的战事基本暂停。
3、五战五捷与生产复兴
一九四三年五月初十,分成三个组的侦察队先后回来,交换了敌情,一致认为吡能敌据点较弱,防备松散。内有个屯粮库,大米、面粉、白糖等食品不少,还有个军衣库,不少于千套,有个军火库,各种枪支弹药都有,只有一个中队守卫,住在天主教堂,每个仓库只有一个班日夜守卫。父亲和乙佛听后,叫再去弄清敌人火力、据点和路线。十四日回来,还画了路线图。经研究,决定五月二十日夜袭。
从冈州到吡能,如走西碌大道三十公里到西碌山咀与横河公路相接,再走三十公里才到吡能。不走此道便要走海边,只有二十多公里远,但没有大路,战斗结束,如何将缴获的物资运回是个难题。大家正在为难之际,原来东坑场的副场长,现在是四中队队长甄锦民说:“有办法了,走水路,把缴获敌人的物资运回来。”大家听后一致认同。决定由他出头到东坑河口把进来运木材的四条机船留住,叫他们二十日起程去吡能运货。
①、首战告捷
一九四三年五月二十日下午五时吃完饭后,全支队和南坑场二百工人集中起来,由陈乙佛宣布:1、一、二、三中队六时全副武装起程,沿海边向吡能进发,保证九时到达北门口外;2、甄锦民带四中队的一个分队到东坑河口,分乘四条机船,七时起程,九时到达吡能码头等候;3、四中队副杜伟带两个分队,带上二十个地雷和铁镐、铁铲,走西碌大道进入横河公路,在距离西碌山咀五里处把地雷埋下,以阻击敌人增援,见绿色讯号弹后立即离开回來;4、赵强、黄林、刘万等三人带领工人,分别带上担挑和绳,随队出发,打下敌人据点后,分三路冲到敌人仓库搬运物资去码头上船;5、梁稳在家负责保证在深夜一时前将八百人的饭菜做好,迎接胜利归来。
一切安排好后就起程出发,九时到达,十点半发起总攻,头尾不到一小时,打下了天主教堂,全歼日军一个中队,各个仓库的守敌也被歼灭了。队员和工人合力,未到十二时就把全部物资搬到船上,一时回到东坑河口,留家的二百多人已在此等候,抬抬扛扛,二时多就搬上南坑。计缴获大米一百四十包,面粉一百包,白糖五十包,三八步枪二百多支,机关枪十一挺,各式短枪五十多支,手榴弹四十箱,其他弹药五十多箱,军衣一千多套,军官、士兵的肩章五箱,药品十多箱。整个战斗无人伤亡。
②、二战二捷
一九四三年七月初三,罗浓上到南坑向父亲汇报工作,讲两个月来,运销木材近六百方,除去费用只余二十万元。还反映了驻冈州的日军又杀人,强奸妇女,强迫商店、公司要钱,给了一千元才罢手。还到公司医疗站调戏护士刘微,他丈夫上前制止遭打,全冈州民愤极大。陈乙佛听了说:“来个突然袭击,一个不留,让冈州人民过太平日子”。七月初八星期天,晚上十一时,全支队下山,近一小时围住日军大本营工商大厦,消灭了哨兵,利用从吡能缴获的喷火器向大楼喷火,一时整座大楼火光冲天,不到两个小时,整栋四层的大楼被推毁了,一枪未发,全歼日军两个中队。三时收兵回南坑。天亮,全冈州议论纷纷,说南路抗日支队把日军全歼了。愤怒的人自动组织起来,四五百人拿着棍棒,冲进日伪政府大楼,打死二十多个日伪官员,一把火又把日伪政府大楼烧了,冈州太平了。
③、加紧恢复生产
驻冈州的日军被消灭后,冈州太平了,日本人也不敢进来了,没有仗打了。八月初六,罗浓、彭惠民来到南坑,准备同父亲商量发展生产问题,刚坐定,陈乙佛带着陈乙树和四位中队长也来到。父亲问有什么事,陈乙佛先开声,他说:“经过四个多月,仇已报了,冈州地区太平了,日本人也不敢来了,没有仗打了,我们不能天天等仗打,白吃饭,白领工钱,应该把生产恢复回来才是对路。”罗浓说:“我们今日上来,主要目的也是为这点。虽然每月能出五六百方木材,除了费用,仅余二十万元,不足发出的工资六成,就吃老本了,如果这样下去,那点余钱,不到年底就花光了,以后如何办呢?要得找出路。”彭惠民说:“从日本人的动静看其战略,是以巩固南路,即是马来西亚,最后士马,我们应速想计,乘此空间恢复生产,发展公司才是。”父亲说:“我已没有过问公司的生产四五个月了。近来我也在想这件事,你们不来找我,我也打算叫你们来研究。”
经过整日商量,作出如下决定:1、迅速恢复东坑伐木场,原来的工人除编入支队的人外,余下近二百人全部回去,明日起开始搭棚,力争九月复产;2、四个抗日中队,两个回东坑,南坑、西碌各留一个中队,九月一日起,投入生产,同工人一样;3、恢复板厂生产,原板厂没有编入支队的人,全部回厂,再从西碌抽调三十人作补充;4、立即恢复东坑河口的木材调运;5、老罗、老彭二人带四个人到新加坡去,想法打通日本商人的关系,建立木材转运,解决销路问题;6、陈乙树的侦察队任务不变,继续侦察敌情;7、从明天起,我暂离支队回公司去,支队的工作由陈乙佛负全责;8、从现在起,甄锦民负责东坑,再找个人协助;9、打吡能缴获的大米、面粉、白糖按人头计算,全部分到各场各队食堂,不收钱,此工作由陈芳负责处理;10、继续坚持定额生产,超额奖励制度,定额为0.3方,九月一日起执行。当天晚上召开了组长以上的人员会议,宣布上述十项决定,当晚同罗浓等人离开南坑赶回公司。
从九月起,东坑恢复了生产,三个场合计,日产近三百方木材,板厂也开工了,十三台机器日产近一千平方板材。九月十日,罗浓从新加坡回来,说拉上日本商人,签了木材交易协议,柚木千元方,樟木九百元方,榄木八百元方,什木五百五十元方,板材四十五元平方,包运到新加坡,从九月十五日起,五条百吨机船日夜不停运木。十二月底结算,获纯利六千万元,连原来的结余,共过亿元。
④、三战三捷
一九四四年四月初,陈乙树从大噼呖回来,说已有四个侦察员打入日本情报、军需、装备三个部门做翻译工作,据通报,日本人计划六月与侵泰日军配合,南北夹攻,灭亡马来西亚。决定在芙蓉建立军需物资供应基地,已开始准备,估计不日就行动。父亲听后叫他继续侦察,及时报告。
六月初,乙树回来汇报,并拿出敌人的战备物资存放点的路线图,父亲立即叫彭惠民到冈州运输公司借用两辆汽车,又叫陈乙佛即选出三十五个有文化的青年,从初八起进行驾驶汽车训练。限十五天内学会驾驶和简单维修技术。六月十九日获得最新情报,日本人决定七月初三调集三个军和一舰队实行海陆空配合攻打吉隆坡。芙蓉现在只有两个中队守卫。父亲认为宜快不宜慢,趁敌守力弱,脚未稳,来个突然袭击,当晚召开了中队正副队长以上的会议,决定二十三日夜袭。根据敌人的宿地和物存点及其守卫力量,作了明细分工,从南坑和西碌各调出一百工人配合。
二十三日傍晚从南坑出发,走小路绕过冈州,沿冈芙公路进军,十一时各队到达指定地点,十一时半陈乙佛按父亲指令发了红色讯号弹,各路分头冲阵,不到一小时两个日军中队被全歼,学习驾驶的人冲到停车场,开动三十六辆汽车,分别开到粮食仓库、机械仓库、弹药仓库,工人和支队队员配合,装满了三十六辆汽车物资,于凌晨二时撤出芙蓉,沿冈芙公路回到板厂工场,已有三百多工人在等候,搬到天亮。计缴获汽车三十六辆,大米二百八十包,面粉二百包,白糖一百包,平射大炮八门,榴弹炮十门,重机枪十六挺,轻机枪四十挺,长短枪四百多支,手榴弹六十箱,两种炮弹七十箱,各种子弹五十多箱。这一役只伤亡六人。没有搬走的物资和汽车都用喷火器点燃烧了。
日本北进的芙蓉基地遭袭,迫使其改变了北进计划,加上中、缅、印三国联军在桓河地区重创日军,日本人开始从攻势变为守势,特别在马来西亚南部地区,由于以李复生为司令的抗日支队的出现,日军真是寸步难行。
芙蓉战役同时对英军和英马政府影响也较大。他们认为横河山的马共抗日支队不可能有此创举,肯定是另一支抗日武装力量,是什么队伍呢?这个李复生是何人呢?从不听传,派人到处查访,一无所获。另一方面是马共,他们查问横河支队,报不是他们。到底是哪个队伍,人数多少,装备如何?敢闯日军老窝,没有精良装备是不可能的。经过两个多月明查暗访,认为这个李复生不是个凡人,这支队伍一定是活动在磨盘山与横河山之间,决定派安顺区委副书记刘衡带人到冈州访查。
一九四四年七月二十四日,罗浓从新加坡回到公司,突然来了个商人带着两个随从进入公司,通报是来找李复生谈木材生意。罗浓回答公司没有李复生,经理叫李华,外出不在公司,表示如谈生意,他可以代表。后来叫陈芳带他们到旅店住,即到南坑向父亲反映。父亲认为,不是英马政府便是马共的人,决定拒见,叫罗浓回答他,说李经理出国考察市场,起码要个多月才回来。刘衡听了表示先回去。
⑤、四战四捷
一九四四年八月初七,陈乙树反映日军计划重建吡能基地,会同关丹日军联成海上防线,定于八月初十从其居銮基地调一个营兵力,用汽车运送,一早起程。父亲和乙佛听后,认为这是难得的歼敌机会,一个营最少有千人,决定打地雷战。初九下午,召开中队长会议,宣布四中队晚上十二时起程,到横河公路离吡能七八公里处埋地雷,埋好后到离公路十米密林掩蔽好,地雷一响就集中火力打。一中队在西碌大道离西碌山咀五十米处埋伏,等车过尽,即冲到公路,重、轻、长短四枪一齐开火,截其后路。二、三中队在地雷区山边密林埋伏,见车触雷,用手榴弹轰,做到不放生一个。果然,初十早上八时,三十多辆装满日军的汽车沿横河公路驶过了西碌山咀,一中队即冲上公路,两挺重机枪、十挺轻机枪一齐开火,前面车触雷,手榴弹爆炸声震天。十时战斗结束,全歼日军一个营,摧毁敌人三十八辆汽车。
全世界反帝战争形势好转,在中国战场,日军一日日败退,南亚战场也是如此。英马政府同马共于七月签订了联合抗日协议。由于横河公路阻击战胜利的影响,马共下决心寻找这支抗日队伍。一九四四年八月十六日,刘衡二访古冈州。这次他不同上次掩掩饰饰,见到罗浓后,开门见山说:“我是马共中央派来的代表,叫刘衡。目的是要同支队司令员李复生见面。横河公路阻击战在你们伐木场地区,这支队伍肯定在此活动,同你们有一定来往。请你协助引见李复生司令。”罗浓是个机灵人,便说:“李司令我见过多次,他经常来我们公司。这人真了不得。阻击战刚结束,估计他还在磨盘山,你到旅店住下,我帮你打听打听,引他同你相见。”刘衡走后,他即到南坑支队基地报告。父亲说:“你回去告诉他,十八日上午九时在公司见他,但有件事你得一定做好,是告诉在公司的人,见到我,一律叫李司令,不要叫李经理。”
一九四四年八月十八日上午九时,父亲一身工人打扮,在陈汝的陪同下,回到公司,陈芳见了大声喊“李司令员好!”上到二楼会议室,罗浓说:“李司令员请坐。”刘衡是不认识父亲的,听了罗浓的话,站起身打招呼。父亲坐下后问刘衡贵姓,有何事召见。刘衡通报了自己姓名、职务及来意后说:“李司令,我这次来拜访,是受马共中央委托,来同你商量,把你们的抗日支队编入马共领导的南部抗日支队,希望能达到中央的要求。”父亲听了问:“编入你们那里去,有工资发吗?”刘衡回答没有,只有十几元零用钱。父亲说:“这就难讲了。工人是靠工资养家的。我是工人,要养家呀!”刘衡说:“你们没有队伍的吗?怎么称抗日队伍的?”父亲说:“日本人入侵,杀了我们三百多工人兄弟,又打伤百多人,我们为了报此仇而组织起来的,四次战役都是夜间打,白天生产的。”刘衡又问:“你们的武器是怎样得来的?”父亲说:“是打下敌据点缴获来的,第一次打吡能,我们是用棍棒打的,打下之后,缴获了敌人的枪械才武装起来,成立武装队伍。”刘衡又问:“听说你们打下芙蓉缴获不少。”父亲答没错。就这祥两人一问一答,说了大半天,最后刘衡问:“改编不成,可不可以配合。”父亲答:“配合可以,但不归你们指挥,打完就离开。如需配合,得提早三四天同我们商量,好作准备。”当日下午,刘衡他们离开冈州。
晚上,罗浓向父亲汇报,他说:“到目前为止,公司现金积余是一亿六千三百万元,八成存在新加坡,二成存在冈州,比组建支队前少了八千万元。现在的销售收入只能维持开支,极少积余。最近,我们在新加坡建立自己的转运站,还租用码头,以后的木材不再靠日本人了,自己可直销了。单此一项,每方木材可赚回百三元左右。”问父亲对下一步的发展有何打算。父亲说:“我以为原来那点节余花光了,这都靠大家努力而没有花光,否则就要收水了。我打算明日上基地向乙佛交代工作之后便回公司。目前国际形势变了,帝国阵营一日日败退,看来这对公司的发展有利。”两人谈到深夜。
一九四四年八月二十日,父亲同陈汝、陈芳离开冈州,晚上来到吉隆坡,二十一日乘船去仰光,二十四日拜访赵仕广。仕广告诉父亲,他的企业全面恢复了运营,目前最大难题是木材缺乏。他们在仰光看了三日,来到曼谷,再来到越南,九月初二回到冈州。初五召开了原支队中队长和三个场的负责人会议。父亲对大家讲了形势,提出今后发展的方案:1、立即出告示,招收五六百工人,扩大生产;2、立即恢复对赵仕广的木材供应,用自己的汽车运木材到巴生港,减少运费开支;3、开辟海上运输,直销越南,力争在关丹设转运站;4、坚持定额生产,超额奖励制度,原来的定额改为伐木0.3方,板材十六平方;5、把从芙蓉缴获的大米、面粉、白糖各留五十包给新工人外,全部按人头无偿分到人。他还表示从十日起坐镇公司。招工广告出后五天,应招的人达七百多,多是马来西亚人,经过身体检查,招取了六百三十人,每场增加二百人,板厂增加三十人,从原来工人中选出六人分担领队,九月十五进场。工人队伍从原来一千一百五十人增加到一千七百八十人。
十二月二十日,父亲叫罗浓、彭惠民、陈芳粗核两个月的营业情况,报余额五千八百多万,合计近二亿一千万。父亲说:“我打算给每个工人送红包过年,老工人每人一百元,新工人每人六十元,十二月的工钱照发,超额奖金全部兑付到人,放假四天。”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三场一厂,一片欢天喜地,表示明年努力大干。
一九四五年年初二,公司在百花大酒楼设十二席,召集组长以上人员赴宴,以庆新年。大家说历史少见,表示带领工人努力生产,多伐木、多锯板,以报答李经理的关照。
⑥、五战五捷
一九四五年农历二月二十五日,刘衡三访冈州。父亲仍以司令员身份会见他,问其来意。刘衡说:“马共中央同英马政府己签订了联合抗日协议,经研究决定,三月初二联合攻打关丹日军基地。日军在关丹有一个师和一个警卫营。英军出一个军,从北面进攻日军司令部,我们出一个支队,千人左右,从西面进攻,东面是港口、大海,只是南面,是个大缺口,为防日军南逃,决定请你们支队配合,从南面进攻。”父亲听后初时表示不从,经刘衡反复说明,这是马共中央要求,不是英马政府和英军主意,最后表示出兵配合,并表明不归英军指挥,打完就离开。决定三月初二晚六时为总攻时间,以发红色讯号弹为准。
刘衡走后,父亲召集支队中队长以上人员开会,讲了配合打关丹问题,陪同父亲会见刘衡的陈乙树说:“听他所讲,其作战方案不完备,虽然日军只有一个师,但他在北面设了三道防线,自以为是,自扮清高的英军很难取胜。据我们侦察,日军在关丹港有两条千吨机船,码头有一个班守卫,每船有十二三个船工,无事可做,日夜在玩牌赌博,这是日军失败时的逃跑主线,不是南面。”他刚讲完,原来派往关丹的侦察小组四人回到。提供了整个关丹敌据点路线图,经过具体研究决定海陆两路进攻。海上由陈乙佛带领一个中队,全部化装成日军,陈乙佛化装成日军少将,分乘三条机船,船头船尾挂上日本旗。陆路,父亲化装成中将,带领三个中队都扮成日本兵,分乘三十辆汽车,拖上六门平射炮,六门榴弹炮,十五挺重机枪,全部配上燃烧弹,下午五时突袭了日军固守南路,驻在关南中学的阵地,全歼日军一个中队,捉到一个日军中尉。已战斗近三小时了,英军连第一道防线都没冲过,死伤惨重;一营日军抗击西路,又在此调出两个中队增援,看来游击队不死也差不多了。陈乙树说:“看来胜的把握在我们手上,英军小看我们了。”父亲听后对英军不守信用,提前总攻极为不满,准备撒离,但考虑没法与陈乙佛联系上,只好下令打。时已近夜十一时了,十二门大炮,十二挺重机枪,对准对面山咀的日军司令部大教堂轰击。由于燃烧弹的作用,整个大教堂火光冲天,日军慌忙逃窜,一片大乱,一批日军向南街冲来,企图南逃。父亲即令林彬带领三中队冲下街口,把南逃的日军全歼在街上。这时从海上进攻的陈乙佛,听到炮声,即令两船冲到离日军的两条大船三十米处,一轮手榴弹,两条大船爆炸了,另一个分队的船即靠码头,歼灭日军守卫班,见连接码头大道一群人冲来,估计是逃亡日军来抢船从海上逃亡,便令架起八挺机枪一齐开火阻击,日军被打得鬼哭狼嚎,溃不成军。
战斗打到初三凌晨四时结束。天刚亮,刘衡带领七八个游击队来到关南中学广场,见了父亲表示感谢。父亲说:“无事了,我们撤了,战场你们打扫。这里有两个仓库,武器弹药不少,交给你们用。还俘有一个日本中尉,由你们处理。”正在这时,英军一个少将来到中学广场,父亲叫刘衡去告诉他,李司令不与其相见。讲完就上了车,带着自己人离开关丹,于中午回到冈州。陈乙佛也从海上返回。
战后据报,此役英军战死五千二百多人,受伤一千三百多人,少将死了二人,游击队战死四百一十多人,受伤近百人。由于日军整个指挥部被推毁,英军没有捞到半点油水,只俘获日军七百人,游击队俘获日军三百二十人。
三月二十日,刘衡带着刘一帆的信和英马政府赠送的《关丹战役第一功》的奖旗第四次来到冈州,父亲仍以司令员身份见他。看了来信对刘衡说:“此事我可以答复你。我是工人,要用工资养家。看来以后南路地区无仗打了,不计关丹,我们已歼敌一千三百多人,仇已报得有利了,死去的兄弟也可安慰了。留着这些枪没有什么用了。这样吧,送给你们三百支长枪,一百支短枪,五十支冲锋枪,三十挺轻机枪,二十门迫击炮,五百个手榴弹及相应子弹。我还准备把缴获的三十八台汽车送给公司,请求他们出五十万元,全部支持你们。”刘衡听后,心也乐了,感激万分,只觉得交付困难。父亲说:“这有什么难,日本人已走了,英军又不在那里设防。爪拉丁离你们吉保山基地不远,我们用船运到爪拉丁,你们派人到那里接货,见到红灯,你们喊冯彬,我们答河流,时间三月二十六日晚上十时,要记住。”刘衡走后,父亲叫来了陈乙佛和各中队长作了安排,由二中队长冯彬负责骑船运货。
从此,父亲没有理支队的事,于四月初四回到公司,集中精力抓公司的发展业务。
未完待续
4、参加马共……
作者简介:
李志略(1930一2019),离休干部,17岁参加游击队,20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3年转业地方后一直任党委办公室主任,是优秀党务工作者。本回忆录历经多年,由10多本日记整理编写而成。内容丰富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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