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古城淮安曾经的水患旱灾
王忠珍
自然灾害,可谓天灾。在当年水利落后,科技薄弱的状况下,淮安人民在水、旱、风、雹、虫等自然灾害面前,脆弱而无力而为。本来淮安因淮河而生,因运河而名。“交通灌溉之利甲于全国”,农耕文化底蕴深厚,农业经济较为发达。
先秦时期,淮安是渠文化的中心地域,是古刊沟、古善道等南北水陆交通干线经临处。西汉时期,司马迁曾用“黎民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果隋蠃蛤,不待贾而足,地埶饶食,无饥谨之患。”描绘了当时吴越之地(淮安)的丰饶景象。唐代,诗人高适写下了“煮盐沧海曲,种稻长淮边;四时常晏如,百口无饥年;茭芋藩蓠下,渔樵耳目前”的诗名,赞美淮安丰饶岁月。直至北宋初期,“黄柑紫蟹见江海,红稻白鱼饱儿女。”淮安依然是一派鱼米之乡景象。
然而,自南宋建炎二年(1128年),为阻止金兵南进,东京(今开封)守将杜充,扒开黄河大堤,以水代兵,以阻金兵。黄河侵汴河至徐州,入泗水,至淮阴,由清口入淮河。此后65年间,黄河入泗入淮8次,平均每8年一次,频率比北宋时加快了一倍。金明昌五年(公元1194年),黄河从武阳决口,至徐州附近分为二支,其南支由汴入泗入淮,这就确定了黄河南下夺淮的局面。元至元(公元1264一1294年)中,河溢武阳,南夺涡水、泗水、黄河北支开始微弱,河水大半入淮,黄河水患一步步深入。
黄河夺淮以后的600多年,给淮河下游人民带来了深重而巨大灾难。淮河断了入海口归路,位于黄、淮、运交汇地带的淮安地区,水、旱、煌灾害日趋严重。尤其是水灾频发。到明中叶以后,水患肆虐,淮安成为著名的“洪水走廊”,几至无岁不灾。淮河流域处于亚热带向温带过渡地带,淮安又濒临黄海,季风气候特征显著,降雨时空分布不均,汛期易出现切变和低涡及台风暴雨,这是淮河流域在新中国成立前“大雨大灾、小雨小灾,无雨旱灾”的决定性自然因素。
从古代到近现代,淮安有史记录的主要自然灾害概述
南北朝时(梁)夭监十三年(公元514年):九月,淮水涨,浮山堰坏,缘淮城戍十余万口皆漂入海。
唐代:元和七年(812年),杨、楚州大水害稼。太和七年(833年)秋,杨、楚州大水害稼。
北宋:淳化三年(991年),冬十二月,徐淮杨郡旱。咸平二年(999年)春淮、杨郡旱。治平元年(1064年)山阳大水。元丰四年(1081年)山阳大水。元祐元年(1086年),楚、海诸州大水。
南宋:从绍兴二年(1132年)至淳佑二年(1242年)110年间,有史可录的淮安发生的严重水旱灾11次。其中大水灾8次,旱灾3次。1163年两淮大洪水,是年,淮民逃徙江南数十万。1188年楚州水灾,毁坏城墙百丈。1194年黄河夺淮起始,淮安地区变成“洪水走廊”。1205年,淮东大水,圮民庐,民房倒坍无数。1207年,1220年淮楚大水灾,“民多溺水(淹死)”。1223年5月,江淮大水,楚州为甚,民房漂在水中,庄稼淹没,城墙倒坍,堤防冲毁,淹死人无数。1242年又发大水。1135年楚州大旱。1179年,楚州大旱,造成大饥荒,人食草木。
元代:从至元十六年(1279年)到至正二十八年(1368年)89年中,黄河溃决泛滥达38年之多。淮安重水灾9次。1334年(元统二年),黄河,淮河并溢,淮安路山阳县满浦,清岗等处,人、畜、房舍多漂溺。大旱灾两次,分别在1297年和1299年。
明代:自朱元璋1368年登基至崇祯十七年(1644年)276年中,发生水旱等灾害60次。平均3.5年一次。其中严重旱灾11次,且往往是同一年水、旱、蝗灾连联。重创农业、农民。如嘉靖二年(1523年),夏天大旱,秋天大水,冬天大疫,造成“人相食”惨状。万历元年(1583年)夏天先是蝗灾,紧接着大水。万历十五年夏天大旱后蝗虫遍布,“草木皆空。”万历十八年(1590年)春天大旱,四月十三日又大风雨,淮水猛涨,“禾麦漂沒”。万历三十三年(1605年)三、四月大风雨,城市皆水,房舍多倾,而到夏秋又大旱,“禾稼不登”。万历四十三年(1615年)春夏大旱,麦尽枯;而秋天又大水。天启六年(1626年)先旱、蝗灾害稼,七月大风雨两昼夜。大风把树连根拔起,倒了无数房屋。明代纯大旱之年五次,分别为1587、1559、1568、1587、1589五个年份。
因水旱灾引发疫病流行,有史料记载的发生在1523年冬天,1603年春天。
其次是雹灾。崇祯十五年(1642年)“五月雨雹,初如鸡卵,继如斗升,最后则大如柱础(垫梁柱的石墩子)。屋宇颓败,牛羊尽死,人避不及者死于郊外,越数日,雹方消,地䧟数寸。”
明代史录的六十次大灾害中,夹杂旱、蝗、雹灾。除纯旱灾5年次外,其余皆大水灾。水灾严重的如:1437年、1499年、1503年、1517年、1521年、1569年、1570年、1574年、1605年、1631年,11年大水灾。淮安城里行船,农村禾苗荡然无存,人淹死无数。有关史(志)书有这样记述:“水深数尺,城内行舟,损房屋无数,禾苗荡然”;“淮水溢,坏官民房舍,漂沒人畜甚众”;“舟楫通于旧城南市桥”(1503、1521)。“溺死人畜无算”;“人相食”(1523)。“地上之水,与淮河为一”,即陆地和淮河水连成一片,不分水陆(1569、1570),“平地水高七八尺”。1569年6月7日,大风雨不止,风浪惊天动地,船翻屋倒,人畜尸体一个挨一个在水上漂浮……淮安城的城门都筑了土堤,大水没有涌进城。城外的水比城内的屋脊还高。深夜,城内人一直听到城外惊心动魄的汹涌水涛声。1569年8月18日,雷电交加,一夜之间,城内积水七尺,居民生活极难,到当年11月水还没退消。1570年5月发大水,“茫茫无际,房舍漂流,人死无数”。1572年“七月河涨,自徐砀至淮扬,一夕丈余……”山阳、安东、盐城被灾尤甚。1573年“是年,旱复大水,民多溺死”。1574年“秋,烈风发屋抜木,暴雨如注,淮决高家堰,高邮湖决清水潭,漂溺男妇无数,淮城几没”。1575年“河、淮并涨,汇而为一,居民结筏浮箔,采芦心草根以食”。1585年“五月、河决淮安城东范家口,经盐城县,田庐沉没”(注:此次水灾《同治山阳县志》载是1586年,《山阳志遗》载是1585年)。1591年“山阳堤决,平地水深丈余”。1602年“秋,河、淮各水俱涨,田庐、禾畜漂沒,岁大饥”。1603年“夏五月,淫雨昼夜,三旬不止,水溢、米贵,人多疫死”。1605年“三、四月,大风雨,城市皆水,房舍多倾……”。1631年“六月,河决淮安建义港及新沟、苏家嘴……村落尽沒”。
明代由于连年大水,无数人葬身鱼腹,幸存者也大量逃亡。田地荒芜,人烟稀落。明代宗景泰三年(1452年),淮安有16760户,155700口人。到明熹宗天启四年(1624年),淮安有户23830户,有人128930口,经过170多年,淮安人口不但没有增加,反而减少了26800多人,可见灾害的严重程度。
清代:清代267年,共发生严重灾害39次,其中洪灾31次。
依据史志书记载,笔者捋出大涝灾状况:
1681年“五月二十七日起,淮安大雨五昼夜,河决数处。犯郡城(淹了淮安城)淹死人畜无数。”
1694年淮、黄皆溢,农田全部被淹没。
1742年“五月大雨伤麦,六、七月复大雨,河、淮涨溢,淮决高堰古沟,人畜漂溺无算。”
1774年,“八月,河溢淮安老坝口,掣动大溜入马家荡、射阳湖,淮安三城及板闸、河下、湖咀一带水深寻丈……”
1782年,“自去年(1781)八月至今年六月不雨,树木枯死,运河几涸。秋八月,大雨两昼夜,城内行舟,秋禾漂沒。”
1808年“六月初,洪湖大涨,冲塌运口头二、三埧,决清江浦上下运河堤工。……淮安运河西全部沒入水底”
1824年“冬十一月,湖水决十三堡,运河西大水,漂沒人民庐舍。”
1848年,1866年,“运河决清水潭(高邮),东南乡大水(淮安东乡里下河地区)”。
1906年“初夏,淫雨累月,运河水溢,东堤数十里皆抢险,城内积潦盈尺。”
清代大旱四年次。分别是l782、1785、1852、1856年。1782年先旱到运河干涸,后大水灾。1852年“春旱,泾、溪、涧,市诸河皆涸”。1856年干旱,运河断流。
1709年夏天淫雨造成麦收绝产,疫病大流行。
民国期间,清咸丰五年(1855年)黄河虽然于河南铜瓦厢决口后北徙了,但洪水走廊的黄泛区仍然是频繁的水旱灾害,尤其是水灾。民国从1912年到1949年,共38年,有6年发生水灾。其中大涝一次(1931),洪涝夹击1次。民国五年(1916)伏秋,及民国十年(1921年)8月,两次发生水灾。“军伐对此一筹莫展,无奈之下,采用清廷开坝放水归海的老法,……河坝一开,狂放肆虐的洪水,铺天盖地南下,里运河地区顿成一片汪洋,淮安东南、西南乡本来地势低洼,河湖众多。原先的浔河、渔滨河、新河、涧河等及至坝开以后,尽城泽国,尤其是运西原来已是‘小雨小灾,大雨大灾,十年九不收’的地区,至此田舍淹没,游离失所”(《淮安交通史》1993年版)。此种状况贻害数年。民国十四年(1925),全县持续处于高水位,运西一片汪洋,大部分耕地颗粒无收。
民国十八年(1929),又发生了一次旱、蝗灾害及霍乱病灾。自春至夏,几无滴雨,运河干涸断运。
民国二十年(1931年)是一次著名的大水灾。1931年5月入汛后,淫雨连绵,江、淮、沂、泗并涨,大量淮水下汇,高宝湖、白马湖和里运河迭涨不已,水势汹涌。运河东西堤相继多处决口(东溃54处,西溃26处)淮安境内因加筑子堰较早,未出险。但内涝严重,白马湖水位上升后,8月3日,湖堤在温山河口东决口,运西大部被淹没。运东因启放入海坝后,湖荡水位急剧上升,8月28日,淮安东乡沿荡圩堤相继全线溃决,圩区全部被淹没,灾情极为惨重。整个苏北地区及里下河地区水灾状况,笔者综合1931年8月10日,1932年4月23日,上海《申报》和1932年6月2日《大公报》报道,“1931年江淮大水是20世纪受灾范围最广,灾情最重的一次大水灾,最难忘的莫过于从这年开始的苏北灾情……放荡不羁的洪水冲垮了里运河堤防,使里下河地区尽成泽国,苏北7.7万人丧生,千万亩农田绝收。大批灾民流离失所,饿殍遍野,灾民吃树皮、树叶、草根、水藻,有的染上霍乱”。“1932年5月淮阴、淮安一带又遭一种软体害虫啃食秋禾和麦叶麦穗……到了1932年春间,大批灾民仍露宿山岗,无家可归。迨水退之后又复亢旱不雨,灾祸连联。8月间又发生蝗蝻,遍野皆是,秋禾树苗均为食尽,农产物已无收望”。“徐海十二县,亢旱成灾,……淮阴、淮安、涟水……天晴亢旱……,江北运河逐渐干涸,水运益行不便。因水旱相继,天时不正,致使虫害丛生”。
1937年,民国26年,抗战发生后,国民党蒋介石学1128年宋将杜充决黄河堤阻金兵的办法,在河南花园口炸开黄河堤以水代兵,欲阻击日寇。大量黄水南流入洪泽湖,并由三河下泄,白马湖水位迅速上升,……运西全部被淹没,灾情惨重。同年,杨庄活动坝竣工试行放水,淮安茭陵废黄河堤决口,数万亩耕地淹没。
1949年7月,连续大风雨,一次雨量达7寸,黄码乡镇内积水最深达3米以上,当年因排水工具落后,雨量集中,淮安、淮宝(运西片)二县受灾农田147.6万亩,其中54.8万亩绝收。
新中国成立后,发生大涝灾10次,洪涝夹击7次,冰雹重灾两次。
我们老年人都记得是1954年夏特大洪涝。当年7月后,淮河流域连降暴雨,运东、运西大面积农田淹没。运西一片汪洋。东乡人民虽然自己亦已受灾,但还组织人力、物力去运西救灾。此次特洪涝,全县69万多亩颗粒无收。重灾24万亩。死37人,伤110人,倒塌房屋11万间。
1962年9月6、7日,14号台风袭侵淮安,倒塌房屋1.2万间,死7人,伤322人,伤耕畜64头,死8头。
冰雹灾害:重灾年为1973年9月20日、21日两次降雹,大的如鸡蛋、鸭蛋。博里、流均等17个公社,有223个大队遭袭,受灾水稻24.43万亩,山芋0.56万亩,大豆1.68万亩,刮坏房屋411间,倒塌房间83间,砸坏树木7100多棵,砸伤5人。2002年10月5日上午,宋集、茭陵、苏嘴、钦工等乡镇45个村遭罕见雹灾。水稻绝收6.03万亩,大豆绝收1000亩。损塌7126户瓦房,计16610间。厂房1890平米。校舍798间。伤64人,其中重伤3人。
时过境迁,岁月苍桑,随着国家各项建设事业的蓬勃发展,淮安人民在党的坚强领导下,战天斗地,大搞水利建设。过去的几十年,年年秋后、冬春,“挑河工”,老一代人记忆犹新。今天老淮安地区,农田基本建设各项设施完备,电力排灌。随着国家入海水道大型水利工程的开挖进展,淮安区河湖安澜,农业生产旱涝无忧,年年丰收,人民安居乐业。水旱灾害的对人民生命财产的重创,以后只会在方志中成为淮安史学者查阅的历史资料了,换了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