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牛花记事

 作者： 沁香一瓣  

     牵牛花在民间又叫喇叭花，它是一种爬藤植物，细长的藤蔓能够在攀爬和缠绕中长高，并在茎蔓上孕育花蕾，开出像小喇叭似的花朵。牵牛花在我的故乡，除了被称为喇叭花，还有勤娘子花等。说它是喇叭花，是因为它开出的花冠形似圆锥体状的喇叭；说它是勤娘子花是因为它是一种很勤劳的花，每天清晨就会在枝头开放出喇叭似的花来。牵牛花四处为家，不仅仅可以在干燥河滩边、宅院子的篱笆边攀爬生长，在竹园和树木中有空隙的地方也能够生长。牵牛花有各个品种，有紫的、粉红的、蓝色的等多种颜色。仔细瞧，它的花蕊形状就像一个小五角星，在它们盛开在一起的时候仔细观察，很有味儿。牵牛花的生命力十分顽强，它不需要人们有意栽培。每到春天四月间，凡在年前这地方生长和开过喇叭花的，它们的种子会自然落下滚在泥土里，在新年后的春雨作用下，它们就会从泥土里长出芽芽，在春风吹拂下很快变成嫩绿色的苗，并抽出茎蔓。它们随着春天的天气自然生长，乡人每家每户的宅基地上，一般都有牵牛花。如果采用播种方式，那么只要把年前留存的种子从竹筒子取出来，放在水里浸泡半天左右，然后撒在要种植的泥土里，它们就能很快生根发芽，在棚架或有竹篱笆的地方生长，不需要管理就能爬得很高，有的还可以爬到大树上。一到夏秋季节，它们就会孕蕾，长出长圆锥体形的花苞，开出美丽的花朵。假如有二至三个品种合在一起种植，它们的蔓就会在互动中缠绕一起，像比赛似的，开出美丽的花朵，在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花团锦簇般地好看极了。记得小时候，我和村里的伙伴们一起，我们除了在场院子里种植喇叭花外，还经常去乡村的河滩边上寻找牵牛花，除了欣赏，还把花色好看的牵牛花连茎蔓一起用小剪刀把它的茎和花朵剪下来拿回家里，插在装有水的竹筒子里，然后放在窗台上养着。在第二天早晨太阳升起的时候看它们如何盛开，等到太阳光强烈的时候，又看它们的花瓣如何收拢闭合，那真是很有意思的事情。有时，在河滩或者小树林里看到密密麻麻的普通的野牵牛花，我们就会把花从茎蔓上拔出，把嘴贴在野牵牛花的下部吸一口，一股甜甜的味道就会醉美了舌尖。牵牛花开的时间与其它花卉不一样，它们通常在清晨就伸长了腰在晨曦中缓慢绽放，花朵大约开到九十点钟左右，如果天气太热，盛开的花儿便会像撑开的伞开始收拢。为何会这样？学校植物老师在教乡土教材的时候告诉我们：这是因为由于天气太热，又因牵牛花的花瓣像喇叭，外圈大又薄，太阳照射到花朵时，花瓣的水分容易便被蒸发，这时喇叭花便需要收拢花朵开始休息，等到第二天早晨储存了水份再开放。如果天气阴凉或天空飘洒一些细雨之后，那些收拢花瓣在经过休息后吸了水份，就又会重新绽放，有的会继续开到傍晚。这对我们来说，自然是学到了新的知识。牵牛花在初秋的风吹拂下盛开时，一枝茎蔓上会隔三至四天后、就会自动更换新花，茎蔓伸多远，花就开到哪。牵牛花绽放的时候，淡淡的馨香十分好闻，招来嗡嗡唱歌的秋蜜蜂，引来翩翩起舞的秋蝴蝶，为乡宅扮靓了一道纯美的风景。关于喇叭花为何叫牵牛花？在我很小的时候常常想，是不是因为它的藤蔓能够牵住一头牛？这牵牛花能不能够拉得动一头牛？是不是它的花吸引了过路的牛等等？所以经常会在我母亲的耳畔问这问那、追根究底地要弄个明白。那天早晨，在牵牛花盛开的时候，母亲面对盛开的牵牛花，给我讲了一个她小时候由外公给她讲的牵牛花的传说故事。说的是在很久以前，金牛山上下有一对孪生姐妹，她们从小长得端庄漂亮，不但心地善良，而且勤劳俭朴，外观就像一对双胞胎。一天，姐妹俩在山脚边刨地时，从泥土中刨出了一个银喇叭。就在她们觉得很奇怪的时候，面前出现了一个满头白发的白胡子老人。老人指着沾着泥的银喇叭说：你们知道不，这金牛山上的山洞里藏有一百头金牛，终年被关在山洞里，这银喇叭就是金牛山的开门钥匙。用它打开金牛山的门，你们就可以每人捧回一头价值连城的金牛回家，全家人可以享受一辈子幸福。接着、老人又说：不过你们必须记住，这银喇叭拿着不能用嘴吹，如果一吹，山洞中的金牛就会被唤醒了变成活牛…说完话，老人就不见了。姐妹俩硺磨着白发老人的话，想呀想的，觉得是遇到神仙了。她们俩早就听父母说过，村子里近百户人家，每年要靠石锄刨山地真的很累，要是家家都有耕牛该有多好……

     于是，姐妹俩附耳说了几句，立即勾起手指，异口同声地说：“就这么办”！于是姐妹俩就挨家挨户地把要上山牵牛的事告诉了乡亲们。乡亲们听到说山中有耕牛可以牵回家，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于是他们拿着绳子跟随姐妹俩来到了金牛山的门洞口。姐妹俩捧着银喇叭钥匙，很快打开了山门，定睛一看，只见里面的地上卧伏着上百头金牛。姐妹俩二话没说，马上拿起喇叭轮流猛吹。卧在地上的金牛们听到喇叭声音，立即站起身变成了活牛，顺着山洞口出门，沿路朝山下涌去，牛们由于路不熟，走得很慢，所以都被众乡亲们轮流用绳套住脖子，乖乖地被牵住了。直到最后一头牛走出山门时，乡亲们发现吹喇叭的姐妹俩不见了。这时，山门已经闭合。乡亲们赶忙把牛绳拴在路边的树上，一起寻找姐妹俩，可是找遍了金牛山都没有见。这时，村里一位长者忽然看到山门边的地上长出了二棵似藤蔓的草，上面开着像喇叭形状的美丽花朵。大家认定这喇叭花就是好心的俩姐妹变的。为纪念这二位好心姐妹，村里人把喇叭花叫做牵牛花。一种小小的花儿，内藏着如此美丽的故事，这是对心地善良的美好人物的歌颂，寄托着普通劳苦大众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热爱。于是我把这个故事讲给伙伴们听。又后来，牵牛花的故事在校园里很快传开来。在以后的日子里，即使我进了城区工作和生活，但每到夏末初秋的时候，我总是会在小区的绿花景观带寻找牵牛花，触景生情，就会想起故乡的牵牛花，这种情结还常常带进梦境。正因为这样，引发了我想在家中阳台上种几棵牵牛花的想法。那是四月春天的一个双休日，我回到了故乡的老宅，在老屋的前后路边和屋后河滩头，寻找牵牛花的苗。结果在屋后河畔的几棵矮树旁如愿以偿，我看到了好三棵出土的牵牛苗。这里以前是堆砖石的地方，我母亲在世的时候，此地方从没见过牵牛花。母亲不在了，是谁撒的种子？肯定不是人，我排除了。忽然想到以前老师讲的植物种子会搬家的事：说有些种子会被小动物身上的绒毛裹着带到很远的地方，有些植物的种子被饥饿的鸟吃了后，飞到其它地方，但由于吃下的种子消化不了，就会连同鸟粪一起掉落在地上，还有的是大风把种子带到了其它地方，这些种子在获得泥土拥抱后，第二年春天就会长出新的苗来……

      但不管怎样，我庆幸找到了这些苗。于是就挑选了其中三棵壮苗，用刀连根带土把它们挖出，用塑料袋包好，然后带回了市区，种在阳台上的三个花盆里，每天给花盆中的苗儿洒水，没过几天，牵牛花便在花盆里神气起来了，我的心中顿时有了莫名的欣喜。到了夏秋时节，牵牛的茎蔓从花盆的小竹竿上爬到了阳台窗口的栏杆上，它们争先恐后地攀登着。不久就像是挂着的绿色窗帘。别看牵牛花的葵蔓细弱，但它们有不屈不挠、百拆不屈，积极向上的顽强精神。一天夜里，台风途经我们地区，风雨交加，人行道上的树也被连根拔起，但爬在阳台铝合金栏杆上的牵牛却在风雨中傲然挺立，依然紧攀着向上不退缩。望着它们，我不禁肃然起敬，同时盼望它们早点开出美丽的花朵。那一天，是我应邀从苏北古黄河梨园采风回到家后的第二天早晨，当我走在阳台上欣赏月季和多姿的吊兰时，我忽然看到阳台栏杆上爬着的牵牛开花了，紫色和蓝色绽放得十分亮眼。这时，我在一丛高竖的被微风吹动的牵牛绿叶后侧，看到了二朵洁白的牵牛花。奇怪，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还有白色的牵牛花，真是天降希冀。细看，只见花的形状大小和阳台上的紫色、蓝色的牵牛花相当，白色的圆锥形的喇叭花瓣的花蕊边，点缀着几条蓝色的点纹。于是我赶紧举起手机拍下照片，并把此事告诉了我的一位在植物园工作的朋友。他听了告诉我：牵牛花最常见的大多是紫色和蓝色的品种，除了这些品种外，也有粉红色和浅红色的其它品种。其中白色的牵牛花被誉为是牵牛花中最圣洁的美丽花，在牵牛花中是属于稀少的品种，它的花语是永远“存在”的意思。这个存在就是赞美它勇于展现自己，洁白的花朵充满了纯洁，是牵牛花中的珍品。于是我对洁白的牵牛进行了仔细观察。一边观察，心中在感谢着飞到故乡的鸟，感谢它们从其它地方带来了别样的种子。它是野鸽子？是百灵鸟？是喜鹊？或者是其它的小动物？感谢它们用特殊的方式美化了我家的阳台。白色的牵牛花真的很独特，就开花而言，它几乎是要从早晨太阳升起时一直开到傍晚太阳下山，才会开始将花瓣像伞似的收起。它的整个开花时间要比其它有色彩的牵牛花长。又后来，阳台上白色的牵牛花被我的另一位老友知道了，他告诉我：各种牵牛花所结的牵牛子是一种中药，具有泻下、利尿、消肿、驱虫等功效，主治肢体水肿、肾炎水肿、肝硬化腹水、便秘、虫积腹痛等，对多种肠道虫积，尤其对蛲虫疗效更显著，而白色的牵牛花除了具有其它牵牛花相同功能外，还有独特效果。用白色牵牛花煎熬汤喝：一是能够抑制胃溃疡。二是能抗骨质疏松症；三是具有抗菌活性，对金色葡萄球菌、链球菌等有明显的治疗作用。白色牵牛花是名贵的花。在我国的历史上，许多文人墨客也喜欢乡村常见的牵牛花，他们在各自的欣赏中常常有感而发，写诗文歌赋、作画等，把看似小型的牵牛花推上了大雅之堂。特别是宋朝时期，一些诗人和词人如秦观、杨万里、陆游、危稹、林逋山、汪应辰、梅尧臣、陈宗远、释永颐等都写过牵牛诗词。其中以宋代诗人杨万里写牵牛花为多，他的美诗有三首。他在《牵牛花·其二》中写道：“晓思欢欣晚思愁，绕篱萦架太娇柔。木犀未发芙蓉落，买断秋风恣意秋。”在这首诗中，字里行间可见诗人对牵牛花观察得十分细致，诗人抓住牵牛花的特征，饱蘸感情的色彩，勾勒出了一幅美妙的牵牛花图。不仅把牵牛写得拟人化，而且又把牵牛花描写得细致入微，读诗仿佛身临其境。最后一句“买断秋风姿意秋”，把牵牛花写得十分浪漫。现代作家、教育家、出版家叶圣陶先生早在30年代初期，写有散文《牵牛花》，作者感慨于牵牛花一夜功夫的“生之力”。文中，作者记叙的是在庭院种牵牛花的情景，但文中没有具体描绘花朵的美丽，而是把观察点落到了牵牛花那不被人注意的“嫩绿的头”上。作者由小小的嫩头，悟出了生命力的顽强和向上力，并以此歌颂人类奋发向上的力量，充满了文学的正能量。中国近现代国画大师齐白石先生不仅擅长于画虾，还擅长于画各种植物，他挥动画笔，寥寥数笔就把牵牛花的生动形态跃然纸上。齐白石衰年变法自创的大写意红花墨叶画法，用洋红蘸胭脂画花，用淡墨浓墨交替画叶子，用干墨焦墨画藤蔓，把牵牛花画得栩栩如生，笔下的牵牛花突出了其写中带工、其功力和用笔老到的特点，无限情趣顿生……岁月流逝，多年过去了，但我在春天播种牵牛花的兴趣依然不变，虽然阳台不大，但牵牛花颜色已经增加到了红色、粉红色、紫色，蓝色、白色五个品种。尽管有些颜色的品种已经被我更换过，但唯有白色的牵牛花从未更换，有了它，牵牛花的群体画面会变得更美丽。看到牵牛花开，也会触景生情，使我想起小时候母亲给我讲的牵牛花故事，明白了做人就要做一个好人的道理，梦中常常会听到那个银喇叭的声音…如今，每到夏秋季节，走在乡村的河道畔或新农村的别墅区；走在城市的人行步道或公园等绿化带的地方，常常会看到牵牛花的身影。可以这么说，只要有牵牛花的地方，夏秋季节的每一个清晨，就会看到一串串牵牛花开在藤架上等高处，无私地把各色缤纷的喇叭花高挂上面，在柔和的晨风和晨光里闪亮它们的可爱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