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谈谈诗歌语言的口语化
王楼
诗歌语言的口语化问题,袁枚在其《随园诗话》中早已明确提出并作了强调。他说:“诗用意要精深,下语要平淡……非平淡不能人人领解。”这句话明确地告诉我诗歌语言只有平淡(口语化),才能使大多数人读懂,才能有广阔的市场,否则,只能“孤芳自赏”,以至于无人问津。因此,一千多年前的唐宋诗人就非常注意,尽量做到语言平实,口语化。如李白的《早发白帝城》: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
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再如杜甫的《绝句》: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
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
上面这两首诗全用口语,无隐晦艰涩之词,一千多年后的我们读来仍觉通俗易懂。
我们诗友中很多人的诗词作品也尽量做到了口语化。如王彩霞的《晨曲》:
寥落街头几盏灯,依稀照得影匆匆。
女儿晨起忙来早,没入人流曙色中。
再如李韬的《雪中见开板车夫妻回家》:
板车载梦雪中开,闪烁霓虹映倦腮。
幸福追从知足者,随风飘洒“二人台”。
这两首诗也完全口语化,没有一个远离现实生活的词语,但意象鲜明,人物形象跃然纸上,极具感染力,有的词语用得极为巧妙,如《晨曲》中的“影匆匆”三个字形象地写出了人们为工作或学习在灯下匆忙赶路,奋发努力的精神。再如李韬诗中“倦腮〞一词用得极妙,一个“倦”字含义极其丰富,给人以极大的想家空间。
可是在我们诗友中有人写诗却追求“高雅”,多用现实生活中早己消亡的词语,如竹篱、 瀚墨、紫气、笆蕉、觥觞……还有人喜欢引经据典,用一些生辟的典故,当然我们不是反对用典,但能不用的尽量不用。
当然,一首诗词的生命力,不只在于它的语言通俗与否,更重要的是它的内容。可是有了好的内容,如果用语艰深晦涩,令人费解,那它就会曲高和寡,失去了生命力,失去了市场,只能成为人人望而生畏的弃子。所以我们写诗词作品时,除了选材立意要恰当,意境要优美,意象生动感人外,必须要注意语言的口语化,要用通俗朴实的、大众化的语言去征服读者、吸引读者,把读者带进你所描绘的桃花源般美丽的意境中,使其陶醉,使其流连忘返。这样,你的作品才会象李白杜甫的作品一样流传千古。
诗友们,切莫以为诗歌语言越典雅、越艰深,才越显得学识渊博。因此,有的人不惜绞尽脑汁,去摘取古人的词句,东拼西凑,甚至玩文字游戏,而不在诗的立意、谋篇布局、表现手法方面下功夫。这样写出来的诗,即使是花,也只是一束塑料花,是散发不出香味的,是吸引不了读者的。毛主席的诗词之所以脍炙人口,不仅因为立意高远,也在于他的语言简洁、明快、平实。我们要好好向他老人家学习,尽量写出语言大众化的、有生命力和感染力的诗篇。
(2019.1.29)
附
刘守忠先生读古诗词随笔
古代优秀的诗人,总是注意把生活中的口语入诗而使自己的作品活色生香。李后主虽然贵为帝王,但他的诗词多用白描,好为口语。如《一斛珠》中的“一曲清歌,暂引樱桃破”,其中“破”字本来很俗,但李后主用来形容大周后清歌一曲,小巧的朱唇如樱桃初破,却十分新雅,形象如见。
李清照虽出身于书香门第,但她也很喜欢用白话入词,如“肥”字本是日常口语,如果不是灵心妙手,很容易用得庸俗。然而她《如梦令》中的“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却摹景传情,化俗为雅。《声声慢》一开始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连用十四个叠字,家常言语,却如珠走玉盘,而结尾的“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更是深曲地表现出她内心深处的哀思怨绪,摇曳着民间谣曲的风韵。
诗圣杜甫,更喜欢博采口语,吸收大量唐代的民间语言进入诗的殿堂。白居易的诗风更是平易通俗,他写诗力求“老妪能解”。王安石曾说“世间俗言语,已被乐天道尽”。由此可见,口语入诗,增强作品的生活气息和动人情味,许多诗坛大家都十分注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