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第1116期
诗经故里文化传媒总第3585期
作家简介
铁裕，云南人，笔名:一荒玄。
系《散文阅读》专栏作家，《作家前线》、《世界作家》、《霖阅诗刊》、《仙泉文艺》等多家平台的特邀作家。
96年开始散文创作，先后在《柳江文学》、《华商时报》、《合肥日报》、《中央文献出版社》、《清远日报》、《工人日报》、《边疆文学》、《昭通作家》、《昭通文学》、《昭通日报》、《中国青年报》、《鹤壁文艺》、《文苑》、《乌蒙山》、《作家驿站》、《世界作家园林》、《网易》、《名家访谈》、《一点资讯》、《凤凰新闻》、《首都文学》、《作家》、《江西作家文坛》、《中国作家联盟》、《中国人民诗刊》、《湖南写作》等刊物、报纸，以及各文学平台发过四千多篇、首。中华诗经阁编委。
捞 鱼
铁裕
捞鱼，尽享童年的快乐，多少尘世间的荒芜，不要去想；
捞鱼，游荡在弯弯小河里，忘记了烦恼和清贫，看溪水流淌；
捞鱼，童年就像那野孩子，成天在田坝和沟里，享受着快乐与阳光；
捞鱼，从早晨直捞到黄昏，只感人生多么有趣，在欢乐中将一切都相忘。
我的故乡八仙营座落在一个山区，四面环山，逶迤纵横。在村落的前面，有一个狭长的田坝，如蛇蜿蜒。田坝中有一条老河，横穿而过；田坝里有几条水沟，还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洼塘；每到春夏，田坝总是弥漫着芬芳。
在我幼小的时候，经常到田坝里玩。那清澈的水边有野藤、苇草、野花，还有一种叫星秀花的野草，星星点点的开遍了田野，弥漫着一缕缕淡淡的清香。
那时，我们常在水边游玩，一见到游动的鱼儿就会手痒。于是，脱了鞋子、衣裤，赤条条的跳进水中，用稀泥巴将水两头一堵，再用盆、桶等将水沟里的水舀干净，鱼就会一条条的露了出来。当然，沟中的鱼不大，小的就像针尖，大的不过巴掌。可那鱼的味道特嫩、特香。如果捞到半盆鱼回家，一家人就能每餐一顿。吃着的苞谷饭，也就特别香。
大哥喜欢吃鱼，吃着吃着，他还教我背诵陆游的诗歌，其中有一首诗，我竟然也听会了。
杏梢红湿昼初长，睡过窗间半篆香。
久厌客游归自好，本无才术老何伤。
依蒲不去群鱼乐，点草还惊小蝶忙。
堪笑放翁无一事，强将诗句占年光。
我记得那时父亲在昆明工作，他探亲回来时，就讲在昆明有个三家村水库，鱼也特别多。他有空闲时也去钓鱼，也就是说，父亲同样喜欢吃鱼。而对于在故乡，他自然知道田坝中有几条水沟，几个洼塘，哪儿水深，哪儿有鱼。那时，故乡虽然称不上“鱼米之乡”，但鱼却很多。只要有水的地方，肯定有鱼在水中游荡。
我记得父亲有一次带着草帽，披着蓑衣，从这条水沟捞到那条水沟，这个洼塘捞到那个洼塘，常满载而归。每当捞到鱼时，他的心情特别爽。
他一进门就兴冲冲地对母亲说“:今天又捞到几条大鱼了”。父亲虽然喜欢捞鱼，但他从不愿断送鱼的生存环境。不管在哪里，捞过以后，他就要想办法放来清水，将在泥水中的小鱼救活。这就是老子所说的“鱼不可脱於渊”。
河边杨柳垂阴绿，随风扬；
清风缓缓吹过来，掀水浪；
彩蝶花间翩翩舞，真漂亮；
片片田地弥纯香，悠悠荡。
跟着父亲捞鱼的那些日子最有趣，最惬意，也最有生活气息。有时父亲下水捞鱼，我就在岸上看着，或是追逐着蜻蜓，或是坐在岸上看着。要不就是摘些柳条编成凉帽戴着，就像游击队员那样，一会儿卧倒，一会儿冲锋，一会儿高喊着:“同志们，跟我上”！
玩累了，就折根苇草做成长笛，悠悠地吹着。要是见到鱼多，就不顾父亲的反对，猛地跳下水去，跟着捞鱼。在水中捞鱼，真是又有乐趣，又感清爽。
可后来，不知是谁出的馊主意，将水田改成了旱地。田坝中的水沟、洼塘没有了。原来碧绿、清脆、水汪汪的田坝变成了黑黄色的旱地。有一次父亲从昆明回来，他带着我徘徊在沟埂上，不无忧虑地说:“以后到哪儿去捞鱼呢”？从父亲的神色中，幼小的我仿佛看到了他的忧伤。
有一次，父亲在一条水沟里捞到几条鱼，他不再是乐滋滋的，而是把鱼送到了离故乡几公里远的一个水库里。他对鱼儿说:“去吧，但愿你们能在这里平平安安的生活”。鱼儿缓缓地向前游去，忽然回过头默默地看着父亲，似乎在感恩他的放生，他的慈悲、善良。
父亲惊呆了，也感动了。他知道这是鱼儿在向他感激放生之恩，在向他致谢。从此，善良的父亲不再吃鱼。
故乡没有鱼捞了，但我依然记得那快乐的情景，也还记得那群泥孩子的诨名。比如:王二蛮因长得粗壮，诨名就叫大板鱼；马福山因长得宽而扁，诨名就叫鞠壳鱼；赵声荣因人长得肥，诨名就叫大草鱼。也有叫泥鳅、黄鳝、石头鱼的。连女孩儿也有诨名:什么鲤鱼、白条鱼、草杆鱼、金丝鱼之类的。反正那一个个诨名，是活生生，响当当。
后来，实在没有鱼捞了，我总是一个人在黄昏静静的看着落山的夕阳。它就像一个孤独的垂钓者，在用那金色的霞光垂钓我的故乡。
我离开故乡后，就很少捞鱼了。说真的，我喜欢清幽幽的水，绿油油的草，喜欢在水中如鱼一样自由自在的游着；我喜欢在雨中来回小跑、徘徊，或是沉默着穿过人群。我感到自己在流浪、在漂泊。我多么想找到一个风景优美，多水多鱼的地方。
人生在世，有时如鱼一样；
冷暖自知，何必要他人论短长；
浮生若梦，看的是鱼静的是心修的是涵养；
逍遥于道，以一书一鱼喜不问功名不将利禄争抢。
许多年后，我回到了故乡。那里不再像昔日那样山清水秀，连那老河已被分成几截，沿岸堆满了垃圾。河床就像枯干的尸体，横在田坝中，不见一滴水，一条鱼。我不禁为昔日不幸的鱼而感叹，也感到世事的沧桑。
我想: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百年，或者千年，甚至更长的时间，这里的人们不再知道什么是鱼。更不知道这个名叫八仙营的地方，曾经多鱼多水，曾经山野雄壮。而鱼就像恐龙一样灭绝了，一切都变得那样的空空荡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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