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月的时光,青山染黛,流云舒展,蝉声阵阵。伴着夏日的温度,我与大阳明山区党史研究室的朋友结伴来到零陵区的邮亭圩福田了解旧时阳明县周文武装的历史以及阳明县早期中共党员活动的一些线索,无意中与黄溪山水撞了个满怀。
零陵邮亭圩福田山水清幽,景色宜人.在这里我们认识了热情好客的老江桥村郭祥群支书,郭支书留我们吃中饭,闲聊中谈及黄溪,郭支书说黄溪离他家只有一公里多,我们按捺不住心中的向往,便执意要去看看仰慕已久的柳宗元《游黄溪记》的黄溪。我们驱车来到庙门口寻找当年柳宗元写《游黄溪记》的风景,他笔下的黄溪安静、湿润、从容而滋养人心。
山水有魂,自然有幸,历史有命。林荫中蝉鸣声给人以清幽之感。郭支书边走边向我们讲述这里的风景,原有的黄溪风景有些面目全非,黄神祠的风景也非从前。说这里曾办过学校,非常热闹,而今,溪径通幽,抬眼望去,这里的景致,染了不少岁月的风霜。柳宗元笔下的黄神祠已杂草丛生,黄神祠随世事消失了,从颓圮残损的黄神祠墙脚,还可以辨认这里曾有一座建筑。溪岸树影轻摇,旁边的株株古树,正将午后的阳光筛落在幽静的溪岸上,空气中弥散着自然的清香。树木还有当年的茂盛,山石依然清瘦,流水依然锵然有声。我们沿着时光铺就的野花和杂草,一步步走向历史,走向我们的先人,走向曾经有过的欢乐和伤痛。在这里,我们可以侧过耳朵,细细倾听先人当年的脉搏和呼吸,细细辨认先人的足迹和指纹。而后,用我们的心,更贴近地去体验先人对山水的厚爱,以及先人的感叹和憧憬。
从古往和今来的过渡,人们对自然的热爱和敬畏,也就是过去和当下之间的这样一段距离。黄溪起源于阳明山大黄江源,发源于阳明山摸天岭歇马庵的万和湖,源水在阳明山蜿蜒曲折的流淌,而后西流七十里至庙门口出山。黄溪水还是那样的乌光油亮,像贮了一瓮画眉化妆的油膏;水流疾速,像一道白虹,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流不尽人们平平仄仄的情绪。眼前看到的“初潭”和“第二潭”没有了原来的深遂,有很多泥沙堆积,也少了很多韵味。
时光隧道是畅通的。我们在潭边偶遇来这里搭着帐篷闲游的一家人,一位年轻漂亮的母亲在溪水里正在为儿子洗澡,用水的温情传递阳光和疼惜以及善善若水的守护,她们被阳光照得熠熠发亮,泛起暧昧的光。母亲的慈爱,小儿的欢乐,在自然的背景下发出惊喜的欢笑声。坐在树荫下的奶奶悠然自得的望着孙子,会心的微笑,眼里还闪着泪光。那望向我们的眼神也充满欢喜。人与人,人与自然的相融,这是一幅多么和谐的画面。这一刻,眼中的美是耀眼的,当年的文豪柳宗元看到这片山水的感叹是不是也犹如这一家子人,对山水有着诚挚地热爱。
往事牵着我,审视着我们,一切美景皆由心生,景中自有境界。唐宪宗元和八年,时逢大旱,谪居永州的柳宗元随同永州刺史韦中丞前往城外七十里处的黄神祠求雨,写下《游黄溪记》。柳宗元以心的穿透力,写下天下的山水“永最善”,永州之野的山水黄溪山水最善。偏僻山水可以“最善”,逆境中人可以“有道”,黄溪和黄神为证。黄神给人民做了不少好事,死后被人们立祠纪念,也许是柳宗元的精神寄托。
沈从文在《湘行散记》中写道:美,总使人忧愁。面对“善”的黄溪,人是脆弱的。永州地远荒僻、人烟稀少,是个很荒凉的地方,黄溪山水更是偏僻。柳宗元驻足这里,忽然有一种人景互怜之感,久居南蛮,朝庭是否忘记了?黄溪山水之胜不为人所知,其孤独也相同。柳宗元不像其他人那样用“好”和“美”来赞美山水,而用一个“善”字来给黄溪注入灵性;用一个“善”来总结永州的风土人情;用一个“善”来表达自己的人生理想,筑构出自家的诗意山水人生画卷。柳宗元寄情山水,黄溪是一种历史符号。柳宗元在这里埋下爱憎,埋下风风雨雨,超凡脱俗,把才情、柔情与悲悯印在黄溪。他的身影在雨中逶迤,他的心魂在水中漫溢,他的纯情和浪漫在时光中怒放。
信步走进一户王姓人家,与他们聊到黄神祠及黄溪,问及远去如烟的往事,他们都微笑着摇摇头。辉煌也罢,伤感也罢,都发酵成了平淡的生活,沉淀为故事,只剩下守望在梦中复制往昔的情节。在往事面前,我们总是满心虔敬地展现那撩人的回想,在朦胧中领会夏日的绵长。先人留下的一切潇洒着诱惑,都值得我们万分珍惜。正因为此,我们需要理性的触摸,需要一条时光的隧道,把我们与前人连接起来,把历史和现实连接起来,把昨天和今天连接起来。不知从向时起,我也学会悄然而活,收敛了曾有的洒脱。很多浅淡而深刻的记忆,都有悲喜难辨的莫名缓缓在指间穿流。
入山水而闲,望光阴而静。柳宗元的《游黄溪记》里的黄溪留停于心,伴随于道,随时光昼夜兼程,有着一株野草就能抵达的幽香。黄溪善善的山水在人们眼中有着“淡妆浓抹总相宜”的鲜明韵味。

作者简介:周凌志,湖南省永州市双牌人。湖南省散文学会会员,湖南省诗歌学会会员,湖南省作家协会教师作家分会会员,四川省散文诗学会会员。永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永州市文艺评论学会理事。双牌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县评论学会副会长,双牌县摄影家协会理事。作品散见于各类报刊杂志。出版个人散文集《访尧古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