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风采】
薛海,男,1958年6月生。毕业于四川师范大学中文系。毕业后在成都市建筑技术学院、四川函授大学教书:曾在四川日报社当过记者、编辑。小说《北川之恋》、《追杀》、《天才大厨》在网上发表。部分散文在网上和期刊上发表。现为自由撰稿人。

北 川 之 恋
文/薛海
这个爱情故事已在我心中搁置了七、八年,一直没敢动笔,因为它太唯美动人、浪漫悲怆,让我没有信心把它写出来。我怕我的表述让它失去绚烂色彩,失去触动灵魂的震撼力,让它流于平庸。现在写出的这篇爱情故事,还是远不如人意。我愿跪祈在读者面前,请求大家的原宥,千万不要群情拍砖。
引子
2017年5月12日,韩沁玥带着她与聂凌峰8岁的儿子——聂北川,第9 次来到北川中学地震废墟遗址。当她站在聂凌峰的墓碑前,凝视他那年轻英俊的脸庞与温暖的微笑时,她的内心充满无限的凄惘,涕泪横流,悲痛欲绝。聂北川把他父亲的墓碑和遗像擦拭得干干净净,一个孩子还不懂得失去亲人的悲痛,当他来到这个世界上,他还从未见到过自己的父亲,只是从照片上记忆着父亲年轻潇洒的面容。聂玮和他的媳妇小姚把鲜花和水果给他哥哥献上。森妮蹲在韩沁玥的身旁,它像是个懂事的孩子,两眼注视着聂凌峰与这片曾经让它惊魂失魄的废墟。韩沁玥为她心爱的人填写了一首悼念词,以此来祭奠他在天之灵。
《江城子·悼亡夫》
泪泫往事哭残阳,哀蝉鸣,凄风凉。遥望星空,思念泪千行。孤冢栖蝶怆琴弦,水呜咽,断衷肠。 雨夜泣风窗前铃,独守月,悲湔江(北川主城河流,从北川城穿过,把北川城一分为二)。春光水逝,落花葬情殇。五百回眸擦肩过,烟云空,心依旁。

北川中学遗址
一见钟情
2007年9月3日19点35分,上海火车站,K282次列车(上海至成都)第5节车厢12号,韩沁玥坐在铺位上,凝视着窗外,回想在复旦大学四年的点点滴滴,心中颇多感慨和依恋,对上海这座古老而又现代的城市也怀着深情厚意和离别的伤感。
“沁玥!”在窗外叫她的是她大学里的闺蜜——张霁荷,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个子男生,双手提着大包小包的物品。
韩沁玥向张霁荷招手,示意她上来,火车还有20多分钟才发车。但当韩沁玥看到她身后的男生时,脸色立即晴转阴,心里怨道:这个死霁荷,怎么把他带来?
这个男生叫曹恒伟,身高1.85米,长得帅气挺拔,是韩沁玥的前男友,一个年级,但不是一个院系的。他们在4个月前就已分手,原因很多,但最重要的一个不可原谅的原因是:他背着韩沁玥又去追求上海戏剧学院一女生,而这个女生又恰好是张霁荷的小学同学,让韩沁玥非常难堪和生气。
“沁玥,我来送送你。”张霁荷来到车厢里,笑着对韩沁玥说。
“谁叫你来送?”韩沁玥板着脸说道。
张霁荷知道韩沁玥指的是曹恒伟:“我都不来送,天下哪还有人能写出长亭别离、杨柳依依的诗句?”
“沁玥,我给你买了一些生活用品,出远门,注意身体。”曹恒伟怯怯地说道,小心谨慎地放下物品。
“曹恒伟,我们已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把东西拿回去,我是不会接受的。”韩沁玥语气缓和但坚定。
“这些东西也不值几个钱,只是表达我的一点心意。”
韩沁玥想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他的吝啬,他的抠门,让她更加恶心:“我再说一遍,请你把东西全部拿走。”
曹恒伟尴尬地站在那里,看着张霁荷。
“沁玥,曹恒伟是来向你道歉的。”
“道什么歉?他不欠我的,我也不欠他的。”韩沁玥对着曹恒伟说,“我已明确告诉你了,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不可能再走到一起了,请你死了这条心。”
张霁荷支走曹恒伟,对韩沁玥说道:“你们也接近谈了两年,也应该有一些感情,难道你就不给他改正错误的机会吗?”
“不是改正不改正的问题,而是他的毛病太多,我压根就瞧不起他,他对我来说已完全失去了男人的魅力。”
“他的毛病是很多,但他的优点也很明显。你和他掰了之后,有很多女生给他递来橄榄枝和玫瑰花。你下定决心不再恢复你们的关系了?”
“心已死,物与人灰飞烟灭。”
“请送客的亲友下车了,火车马上就要发车了。”列车员大声叫道。
“沁玥,我知道了。你多多保重,到那边多来信息。”
“快下去吧,别再为我瞎操心了。”
“好,再见!”
当列车启动这一刻,韩沁玥的内心充满各种复杂的情愫,一缕忧伤缠着失落与迷茫,幽然升起在心空。她的人生轨迹就被这趟列车拖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四川北部边陲小县城——北川,命运之神悄然为她安排好了她未来唏嘘悲悯的岁月。
韩沁玥今年夏天从复旦大学外文学院毕业,之前她在上海团市委组织的大学生志愿者西部支教活动中报了名,先被安排到云南屏边县三河中学。后来她们本校经济学院一个女生来找她调换支教学校,因为那个女生的父母都是云南支边的知青,他们希望女儿回到他们曾在那里度过青春岁月的地方,去体验父母当时的生存环境和生活感受。韩沁玥很理解并爽快地答应了对方的要求,这样她就被改派到了四川的北川中学。
第二天早上9点38分,韩沁玥从四川绵阳车站下车,这里是到北川最近的车站。出了站台她远远就看见一个年轻人举着醒目的接站牌——欢迎复旦大学韩沁玥老师,她心里一阵温暖。她朝举牌的人走去。

绵阳火车站
举牌的年轻人叫聂凌峰,今年武汉大学数学与统计学院毕业,也是参加大学生自愿西部支教活动来到北川中学的。昨天晚上校长告诉他明天一起去接复旦大学来的女同学,他本不想来接站的,一是明天上午他要与高三同学打一场篮球,二是他心里想一般名校女生多为恐龙。但校长很重视他们几个重点大学来的支教同学,非要他们与自己一起去接站。无奈,他只好答应去接站。他心想这样也好,恐龙也罢,复旦外文学院的英语口语再差也有三分,与她搞好关系,借此可以让她帮他提高英语口语。聂凌峰打算一年支教后到美国留学,但他的口语听力实在太差,要过GRE定要费很大的劲。第二天他与四川大学中文学院的陈海涛和校长早早的出发来到绵阳火车站。当这个复旦女生拉着粉红色行李箱向他们走来时,他简直被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从复旦会来一位冰雪聪明、艳压群芳的美女。他疑惑是在爱情的异元次世界里撞上了画皮女?
韩沁玥,22岁,身高1.66米,有一头乌黑飘逸的长发;双眸犹如一泓秋水,清澈澄明,顾盼生情;眉似新月柔柳,没有做过任何修饰,自然秀美;鼻梁高挺笔直。当她温柔的笑意在红润的嘴唇间荡漾开时,摄人心魂,这时她的香腮便泛起红晕,甜美迷人。她饱满的乳房在淡紫色紧身T—shirt下,显得格外丰挺;牛仔裤紧紧地包裹着她浑圆的臀部和丰腴的双腿,使她女性的性感优美曲线体现得淋漓尽致。她的步态犹如风中荷叶,柔摆婀娜,给人以清秀优雅之感;她白皙的皮肤透出无限的青春活力;她高贵的气质散发着温婉的诗韵与奇妙的魅力。
校长热情地迎上前去:“你是复旦的韩沁玥老师吧?”
“我是韩沁玥。”
“我是北川中学校长刘程鸿。欢迎您,韩老师!”
这时聂凌峰与陈海涛才缓过神来,他们赶快把烟踩灭在地上,争着去抢韩沁玥的行李。“韩老师,行李给我。”他们把韩沁玥的行李全部接了过来。陈海涛本想给对方一个发哥式的微笑,心里一嘚瑟脸上却成了星爷的招牌表情,而聂凌峰却傻傻地笑看着对方。
“我给你介绍一下,”刘校长指着陈海涛说,“这是陈海涛,四川大学中文学院的。”然后指着聂凌峰说,“这是聂凌峰,武汉大学数学学院的,他们都是到我们学校来支教的。”
“哦,陈老师,你好!”韩沁玥然后看向聂凌峰,突然像有触电的感觉,眼前这位男孩仿佛是她在前世见过一般。他是她喜欢的类型。“聂老师,你好!”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微颤,但这种微小的心理变化不易被察觉。
“你好,路上辛苦了。”陈海涛抢着问候道。
“还好,就是人多。”韩沁玥偷偷仔细地打量着聂凌峰:英姿俊朗,挺拔潇洒,气质优雅,好帅气啊!当聂凌峰的眼光漫过她的脸庞与身体时,她的两颊迅速升起羞涩的红霞,怦然心动,好像有少女初恋的感觉,她突然想起一段歌词:“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再也没能忘掉你容颜”,看一眼就动情,这太不可思议了,心想这是不是一见钟情?
聂凌峰,23岁,1.78米,一头爽朗的短发,脸部偏于瘦削,眉目清秀,高鼻梁,嘴唇约为宽厚,显出一席英气。他上身穿一件白色耐克T恤,下身穿一条蓝色牛仔裤,给人很干净爽然的感觉;他有一副典型的运动员倒三角体型,腿修长而有力;他的眼光蕴含着无限的温情与男人的刚毅,间或还有些坏坏的调侃味儿;在他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气质:儒雅、奔放、聪明、随性、幽默,这种气质是女生最喜欢的类型。
在回北川的长途客车上,刘校长不停地介绍北川中学的情况,陈海涛也不断地插着话,只有韩沁玥与聂凌峰没有多说话。韩沁玥装着无意间看向聂凌峰,但却碰上了聂凌峰的眼光,她心里一阵羞怯,低下头去,两颊泛起羞涩的红晕。
韩沁玥心想:聂凌峰这么英俊帅气,气质非凡,在校园里定是众多女生追求的对象,他肯定已有了女朋友,也有可能还不止一两个呢,像曹恒伟,帅气却花心。这时,她心里升起一股淡淡的遗憾与忧伤之情,好男人都到哪里去了?同时感叹命运不济。你所喜欢的却得不到,你不喜欢的却会源源不断地向你涌来,爱情就是这样。姻缘啊,是一个让人永远猜不透的谜。……但他看我的眼神又分明有一丝只有男女间才有的情味,这种暧昧眼光又让人难于猜透。男人啊,他们对于女人就是一口陷阱,好色是他们的专利。
她长得这么漂亮,身材曲线优美性感,气质高雅,在学校一定会有一大群男生垂涎穷追。如果我们和尚院(数学院)有这样的美女,定会让那些和尚们唾液乱溅,像洒水车一样泛滥。她肯定已有男朋友了,这样的美女在学校没有男朋友那才是怪事。一般美女都配丑男,但愿她配的是俊男,不,但愿她配的是丑男,如果这样,我也要去争取一下,有用吗?当一个女人的心驻进了一个她心仪的男人,不管这个男人是俊还是丑,那全世界的男人都不存在了,她心里永远不能再搁下另一个男人。现在我聂凌峰就是后面这个男人。我的桃花运只能在霉女群中游走?兰曼和戚晓婷不是都很漂亮吗?身材凸凹有致,难道她们就配不上你聂凌峰吗?还有高婉玲,副市长的女儿,有气质,但她们的性格、气质,特别是在女人味儿和温存上,都不是我所渴慕欣赏的,我所梦寐欣羡的就是像韩沁玥这类女性,她给人不仅只是外貌的美丽,她的气质是一般女性所不具备的,她的温柔可以融化千年顽石,她的眼神可以点燃所有男人的激情。但是上帝却不愿成全我,爱神之箭往往会射偏了方向。
两个青年男女在内心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思,爱情最初的光亮已悄然在两个年轻人的心空闪烁。
初秋的北川,巍峨连绵的群山蓊郁黛绿,峻峭的峰峦雾霭缭绕,幽邃的峡谷氤氲缥缈;百鸟啁啾在苍翠的山林与姹紫嫣红的花卉草丛之间;湛蓝的天空白云悠然浮动,犹如诗梦之灵,感喟天地;蜿蜒的盘山公路,曲折地伸向遥远的思绪。大自然创造了万物生灵,孕育出了亚当与夏娃不朽的爱情。

聂凌峰、陈海涛和北川中学本校的任老师同住一间寝室。当晚陈海涛就在开聂凌峰的玩笑。
“韩老师看聂老师的眼神,那才叫勾魂啊!”陈海涛是个幽默的人。他递给任老师和聂凌峰一只烟,然后自己也点燃一只。他一边装出女生的音调一边模仿韩沁玥的口气和动作,“谢谢聂老师。哈哈哈!”
“今天我们在操场上看见韩老师,大家一致认为,韩老师是一个超级美女,我们北川县城绝对找不出第二个来,那真是倾城之美啊。”任老师赞叹道。
“如果我没有女朋友,我绝对要去追求韩老师。”陈海涛口水直流。
“就你那模样?身高不足1.7米,体重170,肥得像头猪,你也配去追这倾城美女?”任老师开着玩笑,“我们聂老师去追还差不多。”
“聂老师,你给我们说老实话,你喜不喜欢韩老师?”陈海涛逼着聂凌峰回答,“你不要害羞嘛,说,喜欢还是不喜欢!”
“喜欢,很喜欢!”聂凌峰回答道,“如果别人已有了男朋友,你不是空欢喜吗?还有,别人不一定就看得上我啊。”
“即使她有男朋友,只要还没有结婚,都可以去努力试一试。喜不喜欢你,那就看你的本事了。”陈海涛继续说,“我感觉她对你有那么点意思,如果你去追她,一定有戏。”
“聂老师可以去试一试,你们比较般配。”任老师也赞成。
“既然两位老师叫学生我去献丑,那我就去当好这个丑角。”聂凌峰说。
“哎哎哎,谁叫你去当丑角?我们是让你去抱得美人归。”
“好,如果真把美人抱回来了,我送陈老师10条中华,送任老师10瓶五粮液。”
“一言为定,不许耍赖!”陈海涛说道。
“绝对不会!只是大家要配合我的行动。”
“没问题。”
第二天放学后,聂凌峰主动去找韩沁玥,要请她吃饭。
“韩老师,我知道北川县城里有几处好吃的川味饭店,我和陈老师想请你去尝尝?”聂凌峰故意把陈海涛拉进来,他怕第一次就被韩沁玥拒绝。
韩沁玥心里很高兴,即使她对他已有了好感,甚至有些动情,但她在这种情况下又不能表露出来,她不能让人感觉有丝毫的轻浮与在爱情上的幼稚无知,女人的自尊心也不能让她那样,同时她还要防备另一种只为色而来的男性,这是女性特有的矜持:“你们为什么要请我?”
聂凌峰早就预防到了这种情况的出现,他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我们先来北川半个月,对这里比较熟悉,带美女去尝尝美味佳肴,男生请客,这也是应该的;二来也算为刚到北川的美女同事接风;三是想请韩老师当我的英语口语老师,不知韩老师愿不愿意收下我这个学生?”
“不敢,我的口语也很一般。”韩沁玥礼貌地笑着说道,心想:他为何要学口语?还是另有目的?
“那韩老师是不愿意接收我这个学生了哦?”
“哪里,我只是说我还不够格收取武大的学生。”韩沁玥话锋一转,“你为什么还要学口语?”
“我有一个打算,支教完后,全力去考GRE,然后出去留学。”
“噢,我怕我的口语水平教不了你。”
“我知道,你们复旦外语学院的学生比我们理工科学生的口语那要好得多, 只是看你愿不愿意收我了。”
“如果你在我这儿没有学好,没有考过GRE,今后不要埋怨我哟?”韩沁玥笑看着对方,眼光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爱意。
“复旦外语学院的,教我这个菜鸟级别的学生,小菜一碟。”聂凌峰心里一阵喜悦,“你能不能吃辣椒?”
“可以吃一点点。”
“那好,我带你去吃一种小火锅,叫玉林串串香,味道很好。”
聂凌峰叫上陈海涛和韩沁玥一起来到玉林串串香,他们选定了靠窗户的座位,要了一锅鸳鸯锅。
从窗里望去,环抱北川县城的群山在夕阳的余晖下,具有无限的诗情画意;微风习习,吹拂着古老县城的思绪;清澈的溪流涤尽人们凡尘忧郁苦恼的记忆。大自然馈赠给了慰藉我们人类心灵的灵丹妙药。
“这里不错,既有美景又有美食,还有美酒和美女。”陈海涛递给聂凌峰一只烟,说,“这是人生一大快事。”
聂凌峰在桌子底下踢了陈海涛两脚。
“韩老师,你为什么要来支教呢?”聂凌峰问道。
“在大学期间我支助了两个贫困生,一个是安徽包家镇的,另一个是四川宝兴县的。这次支教主要是想到贫困地区来体验贫困生的生存状态与学习环境,去为他们做点儿实事,而不只是送物捐款。其二是为了给就业创造优势和有利条件,考公务员就很看重支教经历。”韩沁玥反问道,“你们又为什么要来支教呢?”
“给你差不多,我想考公务员,所以来支教挣点优势分。”陈海涛回答说。
“你呢?”韩沁玥温柔地问道,眼神里透出一丝爱意。
“我爸要我去接他的班,我坚决不同意;还有我父母想攀龙附凤,非要我与一个我不喜欢的女孩谈朋友,双方闹得极不愉快,所以我想出来散散心;其三支教证书有利于申请出国留学;其四,我有些不好意思说。”
“一个大男人还有不好意思说的?”韩沁玥说道。
“那我说了你别怪罪我哦。”
“不会。”
“我是奉上帝旨意来北川中学的,因为他说北川中学这次要来一位绝代佳人,让我来认识认识。他还说你到北川将会彻底改变你人生的命运。”聂凌峰露出狡黠的眼光,殊不知他随意编造的上帝之言,尔后却成为了谶语。
韩沁玥哈哈一笑:“你很会编故事嘛。”
“就是。上个星期,他告诉我说,刘校长知道你喜欢喝酒,在办公室给我准备了一瓶五粮液,叫我放学去拿。结果我高高兴兴地去找校长要酒,你猜校长怎么说?他说你想疯了吧,五粮液,五粮醇我都嫌贵,平时只能喝点儿几块钱一斤的跟斗酒。你回去退退烧吧!”陈海涛哈哈哈大笑着说。
“真有这回事?”韩沁玥有些不相信。
“谁叫他要信呢。”聂凌峰把话岔开:“支教都要求提前来学校,你为什么这么晚才来呢?”
“我妈住院,我要照顾,所以推迟了。事前我已给组织者和北川中学打了招呼。”韩沁玥问道,“你说你要出国留学,打算到那个国家?”
“到美国。”
“学校和专业呢?”
“哈佛大学数学系。”
“理想青年,钦佩。”
“未来的数学大师,到时你不要不认我们哈?”陈海涛说。
“别讥讽未来的数学大师,到时我得了菲尔兹数学奖,你们不要说那小子在北川跟着你们学的数学,现在他牛逼了,也不认老师了。”聂凌峰说。
“菲尔兹是个什么奖?”韩沁玥问道。
“是数学界的诺贝尔奖。”陈海涛回答道。
“哦。”韩沁玥哦了一声。
“陈老师学中文的,还知道菲尔兹奖。”聂凌峰递给陈海涛一只烟。
“中学看科普杂志看到的。”
聂凌峰接着问韩沁玥:“一年后你又作何打算呢?”
“我想当翻译。”
“口译还是笔译?”
“都可以。”
“那主要是到哪些单位呢?”
“公务员性质的有外事机构,除此就是各国使馆及驻华机构和商务部门,然后是出版社、报社、杂志社、图书馆、高校等。”
“这些部门一般都在大城市。”陈海涛说。
“我想留在上海,如果不行的话,我就回老家杭州。”
“在火车站我就猜到你是杭州人。”
“我以为韩老师是上海人。”陈海涛说。
“怎么猜到的?”韩沁玥用惊异的眼光看着聂凌峰。
“我们班上有个杭州人,他的杭州普通话与你的完全一样。”聂凌峰笑着说,“但你说的韵味儿却又完全不一样,你们女生说出的吴侬软语美妙无比。当时在火车站你就让我骨头缺钙,幸好我从小就补钙,否则早就摊在地上起不来了。”
“没那么严重。”韩沁玥很欣赏他的幽默,她含笑说道,“杭州话柔软妩媚,因而杭州姑娘娇娆美艳,驰名天下。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自古江南出美女,所以历代皇帝选美都要到苏杭二州。”
“那是那是。只有杭州才出得了像你这样的美女。”陈海涛符合着说。
“陈老师又拿我开心,从杭州出来的不一定都是美女嘛,像我这样的无盐女(丑女)多的是。”
“像你这样的无盐女天下泛滥,普天下的男人定会放烟花相庆,个个抱得美人归。”陈海涛笑着说。
聂凌峰笑着问道,“如果你回杭州,你男朋友会同意吗?”
“我哪来男朋友,本姑娘孤家寡人。”
聂凌峰突感惊诧,继而内心一阵欣喜:“没想到你这么冰雪聪明一女子,孤寂岁月寒风中,复旦的男生全都瞎了狗眼。”此时,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她追到手。
“嘴下积德,不要太阴损。”韩沁玥娇嗔道:“本女子不是你想象地那样冰雪聪明,坏毛病一大堆。”
“举例说说看。”陈海涛饶有兴致地说。
“吃大蒜不漱口,大笑露出粘有青菜叶的门牙,当众掏鼻孔、掰脚丫,衣物要穿换三轮才洗,被子床单从不换洗,一年后扔掉;懒惰邋遢,专横暴力,脾气狂躁,嫉妒猜疑,等等,多着呢。”
“哈哈哈……你昨天的衣裤鞋全部换了,而且已洗晾在宿舍的走廊上;你在车上问校长学校的员工洗澡怎么解决的,可见你是多么的爱干净。很难想象,韩老师口呼蒜味、牙粘菜叶的形象是否还具有现在韩老师的高雅气质?”陈海涛调侃道。
“你忘记我是学数学的?我是用罗辑推理来思考问题的。”聂凌峰狡谲地眄视着对方,“昨天在火车站,你穿着个性时尚而不张扬,说明你具有很高的审美品质;你说话轻言细语,微笑优雅,步态轻盈,显示出你很有教养;在汽车上、以及今天你晨跑,你都戴上了耳机听音乐,只有高素质的女性才会热爱音乐和体育;你的行李很沉,如果全是衣物不会那么沉,女生会有什么沉重的物品呢?只有书。昨天刘校长请你吃饭、今天在这里吃火锅,你都没有对菜品有半句挑剔的话,说明你为人谦和、大度、不计较、不虚伪,这一切都透出一个知识女性特有的品格和气质:温柔、高贵、时尚、优雅、有教养、有素质,只有出生书香门第、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才具有这样的气质与品格。这一切都揭示了你刚才说的全是谎言。”
“我没有你们说得那么好。你们太厉害了,特别是聂老师,像是克格勃的,学数学的是不是都这样?”韩沁玥内心感到愉悦,有一个帅气、聪明的男生在关注自己。
“差不多吧。”
“聂老师就是克格勃的,你要多加注意哟,不小心他就会钻进你的心里。”陈海涛又在调侃。
“去去,给你说话就没一个正行。”韩沁玥转过来看着聂凌峰说,“那与你打交道是件很可怕的事哦?”
“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数学很真实,很善良,从不说谎,也不会背叛。”
“真实,不说谎,不会背叛,这我同意,但为什么说数学很善良?”
“因为数学是为人类服务的工具,还有我也很善良。”
“哦,你很善良,数学也就很善良。”韩沁玥对聂凌峰妩媚地笑了笑,“你为什么喜欢数学?”
“看来我该离开这个世界了。”陈海涛怏怏地说,“韩老师、聂老师,你们慢慢吃,慢慢聊,我先回学校,晚上我还有两节自习课。”
“那你慢走,恕不送!”聂凌峰说道。
“绝不宽恕,因为我没有吃好。”
“你快走吧,下次让你撑破肚皮。”
“注意安全啊。”韩沁玥温柔地提醒道。
“还是韩老师的话好听。”陈海涛学着韩沁玥的口吻和语调说,“注意安全啊,多么地吴侬软语,让人舒心到了发尖。拜拜!”
“我继续回答你的问题。我8岁就开始学奥数和电吉他,从那时就喜欢上了数学。数学世界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在古印度,有个国王告示天下:说如果谁发明一种使他高兴的游戏,就会得到重赏。宰相西萨﹒班制作了一副国际象棋给国王,国王感到这种游戏奇妙有趣,大为高兴,决定重赏西萨﹒班。问他希望得到什么赏赐?西萨﹒班说:请你按国际象棋的棋盘,第一格放一粒麦子,第二格放两粒麦子,第三格放四粒麦子,以此类推,每增加一格,麦粒数就增加一倍,一直放满棋盘上的64个小格。我就要这么多麦子。如果国王后悔,就把二公主和三公主嫁给我。国王说:这点小麦我怎么会后悔呢?我两个宝贝公主怎么会嫁给你呢?”聂凌峰笑看着韩沁玥问道,“你猜,结果怎么样?”
“两个公主嫁给了西萨﹒班。”韩沁玥说。
“为什么?”
“不知道,我只是猜想。”韩沁玥说,“你能不能不抽烟了?”
“不抽了,听美女的。”聂凌峰把烟熄掉,扔在烟灰缸里。继续说道,“结果经过数学等比数列求和公式,算得的结果是:这些麦粒数的总和是当时全世界在2000年里生产的全部小麦。国王只好把两个漂亮公主嫁给了西萨﹒班。好在本来两个公主就喜欢年轻有为帅气的西萨﹒班。”
“这真是一个浪漫而又有一个圆满结局的故事。”女孩都很羡慕这样的爱情故事里的女主人。
“在我们今天互联网世界,计算机处理自然语言已很重要,也就是说机器翻译、语音识别、文字输入、引擎搜索等,都需要这种处理系统,而这种自然语言处理的基础就是数学模型(也叫统计语言模型)。我们对句子和词语在自然语言中出现的概率进行统计,利用数学中条件概率的公式,可以算出句型、词汇出现的概率,以此来进行编程。机器翻译就是靠这个技术实现的。当然其中还有许多复杂的其他技术,主要还是数学模型。这就是数学的魅力。”
“我们使用的机器翻译系统,是数学解决的?”韩沁玥感到不可思议。
“当然,像Google、腾讯、百度、搜狐等,他们的搜索引擎都是通过自然语言处理系统来完成的。”
“没想到数学对我们当今人类具有这么大的作用。”
“所以我说数学很善良,因为它让我们随便使用而不计报酬。”
“你为何选择哈佛大学数学系呢?”
聂凌峰接着说道,“哈佛大学数学系是全世界大学最好的数学系,它曾培养出像Osgood、Birkhoff、Borse等著名数学家,如果诺贝尔有数学奖,他们都有可能获得这个大奖。”
“数学对于我们一个文科女生来说,是一个很深奥的学科,而且还是一个枯燥的学科。”
“不枯燥也不深奥,只是你没有钻研进去。一旦你钻进去并爱上了它,那就会感到非常好玩有趣,就像玩游戏一般。”
“我不同意你的观点,你看数学家有几个是女性?几乎没有。”韩沁玥接着说,“男人的思维方式是罗辑思维、抽象思维,而女人则是感性思维动物。”
“这也是,你说得对。”聂凌峰感到面前这个复旦女生很有思想与个性,爱意悄然在心中蔓延,“你吃好了吗?”
“吃好了。”
“那我去结账。”
“我们还是AA吧?”
“那怎么行,我说好我请客!”
结了账,出了饭店,他们沿着湔江河回学校。
此时,北川县城街头巷尾华灯初上,夜空星光闪烁;初秋的山风带着一丝凉意,轻拂着山川大地、草木溪流;人们享受着大山里独有的夜色与恬静。
韩沁玥这时心情非常愉快,她很欣赏眼前这位男生,他们的谈话也很投缘,她已感到了对方对自己的欣赏与热情,只是他已属于她人,一个帅气的男生在大学里没有女朋友是罕见的,想到这她心里就会升起一丝淡淡的遗憾。
聂凌峰此时心海澎湃:在这偏远的西部山区,在我们都是孤寂单身的时段,在茫茫人海的空间坐标里,我们两条曲线相交,这是不是上帝有意的安排?在我人生的旅途中,她是过客还是伴侣?我们两条曲线是平行走向,还是交叉后分道扬镳?但我分明已感到她对自己的好感,已感到爱神之箭射向了我们。她是我理想中的女生,甚至是让我仰望而高不可攀的女性,但我绝不放弃,一失手将成千古恨,再回头已成百年身。
“韩老师,你没有男朋友,这让我感到非常意外。”聂凌峰先抛出了话题,“难道复旦就没有你看得上眼的男生吗?”
“不要谈我,能不能先谈谈你的女朋友?”作为女生,都不愿轻易地在不太熟悉的异性面前谈自己的恋爱史。
这正是聂凌峰希望引入的话题:“我与你一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韩沁玥用诧异的眼光望着对方:“我不相信,在大学里像你这样的男生会没有女朋友?”
“那像你这么漂亮而又有才华的女生为何也没有男朋友呢?”
“因为男生的眼光太高,再就是女生与男生不一样。”韩沁玥对聂凌峰没有女朋友持怀疑态度,并且很好奇,“你真的没有女朋友?”
“有!”
“那你怎么骗我说没有呢?”韩沁玥有些生气,还很失望。
“只是离我太遥远。”
“再遥远也是有啊!难道她不在地球上不成?”
“在地球上。”
“那就是有了。在国外?”
“不,在国内。在我丈母娘的肚子里。”聂凌峰用狡狯的眼光乜斜着对方。
“你又在耍笑本女子的愚钝,是不是?”韩沁玥娇嗔道,“你再敢耍弄本姑娘,本姑娘将拳脚相加。”
“好,好,不开玩笑了。”聂凌峰慎重地说道,“准确地说,我从大三下半学期至今,没有女朋友。”
“那就是说大三以前你谈过女朋友?”
“谈过两次。”
“能不能公开你的恋爱史?”
“那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对换!”
韩沁玥沉默了一瞬间:“可以,成交!”其实她愿意这么做,因为从第一眼看到聂凌峰,她就有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很强烈,况且他也是单身,哎,这是不是上天的有意安排?
“读高二时,与同班一女生发生了早恋,毕业就分手了。进大学在大一下半学期,结识了艺术学系一位女生。由于性格不合,之后就分……”
“停!不能这么简单,怎么结识的?要讲出细节?”
“你们女生要求真高。”
“这不是女生男生的问题,听故事的人都希望讲故事的人讲细致些,没有情节的故事谁愿意听?”
“好吧。在读高二时,我们班一位女生,长得也算漂亮,胆子大,主动给我写纸条。内容就是约我出去玩,去看电影,去旅游,后来我们就谈上了。由于岁数小,还处于青春朦胧时期,根本不懂得男女之事,只知道昏玩。对她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分开也没感到孤独与寂寞,在一起也没感到兴奋与幸福,只是对方死去活来不同意分手,并要挟道:分手就自杀!这就更激起了我对她的不满与厌恶,从毕业到进入大学再也没和她见面。”聂凌峰接着说,“进入大学,我与几个爱好音乐的同学组织了一个乐队——猛禽乐队,当时我是猛禽乐队的队长兼电吉他手,我们经常与艺术系的同学合作,这样认识了她。之后,她经常约我吃饭,看电影,散步,就这样我们开始谈恋爱。”
“看来你很招女生喜欢。你和艺术系那个女生在一起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开始没什么感觉,就是男女同学的一般接触。她长得漂亮,身材好,气质也好,就是性格很糟。女人啊天使与魔鬼的化身。”
“什么哲学?女人是天使与智慧的化身。”
“一年半过后我们就分手了。”
“就这么简单?分手的原因是什么?”女生都很看重分手的原因。
“我不是一个不愿承担责任的男人,但实事求是地讲,主要责任在对方。她是一个专横的女生,她不准我正常地接触其他女生,与她谈恋爱,我就属于她的私人物品,不允许他人享用。她嫉妒心特强。如果她发现我与其他女生说话,或正常男女生来往,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与你大吵大闹,而且没完没了,叫着要折磨死你,完全变态。她每天都要翻查我的手机,发现陌生电话就要追查到底,像审查犯人一样。我们同学聚会,她会因为我没主动给她挟菜、没照顾她而只顾与其他同学说笑,她就会大发脾气,闹别扭,无理取闹,让我的同学和朋友非常难堪。她太小气,心胸狭隘,容不得人。我与她交往了一年半,实在不能忍受,只好慧剑斩情丝,分手。”
“你家里给你介绍的那个女孩,你为什么不喜欢?”
“说是介绍,其实我们从小就认识,我们是一个厂的家属,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我对她确实没有感觉,只是双方父母有那个意思。”聂凌峰说完话后看着对方,“我的故事讲完了,该你了。”
“你看,已到学校了,今后给你讲。”话没说完就笑着往校门口跑去。
“你太无赖了。”聂凌峰在后面追喊道。
从此,聂凌峰只要没有自习课就往韩沁玥寝室跑,打着学习英语口语的幌子,用心用情的去泡这位杭州美女,于是他们的感情也就在悄悄地升温。

星期天,韩沁玥邀请聂凌峰陪她去走访一个贫困生,聂凌峰激动不已,心想就是陪她上刀山下火海他也会兴高采烈地去。
这个贫困生是韩沁玥班上的学生,叫谢秀娟。她在班上的成绩数一数二,考个重点大学没有问题。但她已一个星期没有来上学了,据说是因家里太穷,无法再供养她上学。
当韩沁玥和聂凌峰翻山越岭来到谢秀娟家里时,他们被这种罕见的穷困惊呆了。谢秀娟全家住在四壁用土夯起来的茅草房里,家里除了电灯和一台城市里淘汰的电视机,就没有任何电器了。家里四口,只有一个大床,两床漏出棉花的破被,有一头小猪,有一条老母狗和它刚生下来不久的四条小狗。家徒四壁,一贫如洗,他们吃的只有土豆。韩沁玥看到这一切流下了眼泪。她与聂凌峰当场就筹了四百元给谢秀娟的父母,并许下诺言,要支助谢秀娟和她的弟弟,从现在开始,一直支助到他们大学毕业。谢秀娟的父母非常感动,谢秀娟抱着韩沁玥痛哭失声。当他们离开谢家时,谢秀娟把四条小狗中最乖最漂亮的一条小黑狗送给了韩沁玥和聂凌峰。“韩老师,我知道你很喜欢小狗,这条就送给你们了。”韩沁玥欢天喜地的抱着这条小黑狗,不停地抚弄着它的头,爱不释手。
离开谢秀娟的家回学校,又要走8公里路程,一去一来就是16公里。韩沁玥从没有走这么远,况且还是崎岖蜿蜒的山路,她的双脚都打起了血泡。出来没走多久,天上就下起了大雨,山上无处躲藏。
“韩老师,你抱起小黑狗,我来背你。”聂凌峰提议道。
经过一周的接触,韩沁玥暗地里越来越喜欢聂凌峰,她欣赏他有理想有抱负、开朗活泼、热情大方、幽默聪明,与曹恒伟相比,那聂凌峰的优秀之处就更为凸显。
“不,我自己能行。”韩沁玥其实很想让聂凌峰背她,因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她想拥着他的背的那种感觉,定是无限的温暖幸福。但女生总是碍于情面,哪怕是在自己喜欢的异性面前也要保持女性的矜持与稳重,于是说出来的话往往与心里的想法相悖。
“不行!你看你的脚都流血了,别再逞能了。”聂凌峰脱下外套把小黑狗抱起来,放在韩沁玥怀里,然后蹲在她面前,命令道:“快上来!”
韩沁玥有些羞涩地爬上了聂凌峰宽厚的背,她在背上偷偷地幸福地微笑着。他们沿着狭窄险峻的山路往回走。
“你们女生就是娇气,走一点儿路脚就打起血泡。”
“你们男生经常打篮球踢足球,自然脚上就不会打起血泡哟。”
“女生的娇气是在骨子里。”
“女生没有一点儿娇气,哪来‘那一低头的温柔,好似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是是是,没有娇气,就没有娇羞,自然就不会撒娇,女人没有娇羞,不会撒娇,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所以,你就老老实实当好你的挑山工。”韩沁玥在聂凌峰背上笑得很妩媚。
“好,老老实实做好本职工作。”聂凌峰笑着说,“韩老师,今后我可以叫你沁玥吗?”
韩沁玥心里温暖无比,她羞赧地说:“好吧。”
“沁玥,谢秀娟家里太穷,眼下没有什么吃的,我想从武汉给他们家寄一些米、面、油。”
“那当然好啊。”韩沁玥被眼前这位男生的善良和体贴而感动着。
“沁玥,我们国家像谢秀娟这样穷困的家庭还很多,但靠我们这样微薄的力量是无法改变他们现状的。那么贫穷应怎样来改变呢?我很困惑。”
“凌峰,这种现象只有靠国家来解决。”韩沁玥没有经过聂凌峰的同意就改叫凌峰,香腮一下羞得绯红,幸好他看不见。
聂凌峰听到韩沁玥叫他凌峰,心里一阵喜悦,他感觉他们的情感越来越近,这是他希望得到的。“国家也无法全部都解决。”
“但愿这一切都会好起来。”
“一定会好起来,我坚信。”
雨停天晴,但黑夜悄然来临。北川群峰连绵起伏,蜿蜒伸向远方;天空繁星闪烁,萤火虫燃起诗一般的光点,浪漫的空气带着淳朴的清香,草木被雨水洗净了过去,大地抖落了凡俗的尘埃,爱在天地间无限地展开。
“凌峰,我们休息一下好吗?”
“好吧。”聂凌峰掏出一只香烟,正准备点燃。
“凌峰,你能不能不抽烟?”
“好,遵命。”聂凌峰又把烟插回烟盒。
“凌峰,你看这条小黑狗睡得好香啊。”韩沁玥此时眼光充满慈祥的母爱,温柔美丽。
“我们要把它当成我们的孩子来养。”聂凌峰话中有话,他希望韩沁玥明白他的意思。
“那当然。”韩沁玥温情地望着聂凌峰。
他们坐在半山腰,遥望着星空。
“我真想找个靠近星星的地方住下,有一个温暖的怀抱能让我沉睡一生。”韩沁玥望着星星说。
“我愿做一条破船,承载着爱情的浪漫,哪怕海水已漫进船舱,我也要把她送到彼岸。”聂凌峰用充满柔情的眼光看着韩沁玥。
此时,韩沁玥被聂凌峰的话和这夜色的浪漫感动着:“为什么是条破船?”
“因为只有破船才会经历大海的艰险,爱情才会更加璀璨。”
韩沁玥真想哭,但她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凌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聂凌峰在心里说,就喜欢像你这样的女孩啊!但他此时还不敢说。“我喜欢的女孩应该是善良、温柔、大度、聪明、漂亮,具有才华,又是贤妻良母。”
“你的要求太高了!”
“不高,实际上我在心中已找到了具备我所有条件的女孩。”
韩沁玥心中多么渴望这个女孩就是她,但她却不能表露出来:“是你武大的同学?”
“暂时保密。”
“你很会制造悬念。”韩沁玥笑着说,“那你什么时候解密呢?”
“要看别人对方的意思了。”
“好吧,我们等着看。”
“沁玥,不早了,我们继续赶路吧。”聂凌峰背起韩沁玥与小黑狗,沿着山路朝北川方向进发。
回到学校,韩沁玥给小黑狗洗了一个澡,然后给它喂了些牛奶和饼干。小黑狗毛质漆黑,长得肉球一般,在脚下跑来跑去,非常逗人喜爱。这是一条雌狗。
“田老师回家去了?”聂凌峰问。
田老师与韩沁玥同住一个寝室。
“星期天田老师都要回家去。”韩沁玥抱着小黑狗说,“凌峰,给它取个名字吧?”
“黑妞。”
“太俗。”
“黑旋风。”
“还可以,但缺乏高雅气质。”
“那你说两个看看。”
“娜墨:母性,黑色。也不尽人意。”韩沁玥还是不满意。
“你给她取几个英文名。”聂凌峰提议道。
“优姬,雪之意;森妮,阳光之意。你看哪个好?”
“森妮,寓意好,又洋气。”
“好吧,就叫森妮。”韩沁玥对着黑色肉球喊道:“森妮,过来,从今天起你是我的女儿了,今后要听话哦。”
聂凌峰在旁边看着,心想:是我们的女儿。喜爱动物的人,心地善良。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的女孩啊!

由于他们共同收养了森妮,韩沁玥又是聂凌峰的口语老师,所以他们经常晚饭后都在一起。 森妮一会儿要韩沁玥抱抱,一会儿又蹦跳到聂凌峰怀中,俨然把他们当做了爸爸妈妈。这样韩聂的感情就自然地日渐升温,只是最后那层纸还没有捅破而已。
“聂老师,外面有人找你。”一天下午,守门的冯大爷到数学教研室来叫聂凌峰。
聂凌峰感到纳闷,在北川会有谁来找我呢?他跟着冯大爷来到校门口,让他大吃一惊,找他的是武大同学戚晓婷。
戚晓婷,1.65米,扎了一根马尾巴,五官长得清秀娇美,身材曲线优美、婀娜有致,上身穿一件浅粉色齐腰的伟伦时尚T-shirt,下身穿一条全是窟窿的麻袋牛仔裤,显得雅俗适宜,一看便知道她来自于大都市。她是武大文学院的才女,学生会文艺部部长,她性格直爽,聪明,有责任心,好胜心也很强,典型的女强人性格,缺乏女人的温柔。男生评价她:貌若天仙,身段如魔鬼,性格似鲁张,偶尔学着温柔一下,牛都要被吓跑。她与聂凌峰经常在一起工作,她很欣赏他的才能与俊拔,从大三下半学期聂凌峰与女朋友分手后,她就开始追求他。但聂凌峰却对她没有一点儿感觉,平时总是保持着若即若离而又比一般男女同学近一点儿的关系,毕竟大家都在学生会文艺部工作。
“戚部长,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难道我就那么笨吗?”戚晓婷用一种怜爱的眼光笑看着聂凌峰。
“谁不知道戚晓婷,武大最聪明最能干的美女。”
戚晓婷一拳打在聂凌峰的肩膀上,哈哈大笑着说:“你嘴巴就是甜,总是逗女生喜欢。今后别再叫部长了,就叫晓婷好了。”
“行,晓婷,先到寒舍坐坐,等会儿我叫两个老师陪你出去吃晚饭。”
“不行,为什么要叫别人来陪?就我们两人就行了。”戚晓婷语气坚决。
“晓婷,在你来之前,我就约了两个支教老师吃晚饭。要不明天我单独请你?”
“好吧,今天我就不强迫你了,可明天你得单独陪我哦。”
“好的。”
放学后,聂凌峰找到韩沁玥:“我们武大来了一位女同学,我把陈老师也叫上,我们一起去陪陪她。”
“是你前女友?”韩沁玥心想一个女生到这么偏远的地方来找他,说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不是他前女友,就是他没给我提到的女朋友,抑或是他说的在他心中已找到了具备他所有条件的那个女孩。女人啊,爱情嫉妒是她们身上天生的雷达,对同性的探测灵敏度极高。
“不是,是另外一个,咳,也不是,是另外一个女同学。”聂凌峰有些语无伦次。
“是另外一个?我去合适吗?”
“怎么不合适?”
“别人是专程来找你的。”韩沁玥语气有些怪异地说。
“我与她就是一般同学关系。”
“不会吧,一个女生从武汉跑到一个偏僻的四川小县来找一个男生,没有一点特殊关系,怎么解释得过去?”
“我们真的是同学关系,绝没有男女之间的其他关系。”聂凌峰有些急了,“不信到时你可以看嘛。”
“你们之间的关系关我什么事?。”韩沁玥语气里有一丝怪谲的味道,“我不去。”
“耍大小姐脾气是吧?一边是大学同学,一边是支教同事,大家坐下来吃个饭,又有什么关系呢?况且我们做个地主之谊,大家热闹热闹,这不是很好吗?”聂凌峰有些生气。
“给你开个玩笑,你就当真了?”韩沁玥笑着说道。
“这就对了嘛。”聂凌峰对韩沁玥感到满意,具有女人味又懂事理,“我这位女同学可能要在北川呆两天,你有空就帮我去陪陪她,你们女生嘛好说话。”
“我成了你的女秘书?”
“如果我当了省长,那你这个女秘书的级别至少是个厅级。”
“谁稀罕这个厅级,给个主席我也不要。”
“不要就不要,帮帮忙总是可以的吧。”
“你等我一下,我去把森妮带上。”韩沁玥跑回寝室。
女人啊,在爱情上天生就是情敌。其实韩沁玥也很想见见这位情敌,她想看看这位女生到底长得怎么样,是美颜超群气质非凡?还是一个无盐霉女?聂凌峰与她到底是什么关系?即使是情敌,她也想从她嘴里探悉到聂凌峰在武大的情况,以及她们女生是怎样看他的。现在她心里已放不下他了,她想知道他的一切。
聂凌峰、韩沁玥和陈海涛一起回到了宿舍。
“我来介绍介绍,这位是四川大学文学院的陈海涛老师。”聂凌峰介绍道。
陈海涛对戚晓婷笑了笑。
“这位是复旦大学外文学院的才女韩沁玥老师,也是来支教的。”聂凌峰转过身来继续介绍道,“这位是武大文学院的才女,我们学生会文艺部部长戚晓婷。”
“你好。”戚晓婷主动伸出手来,她心想,对方是地道的江南美女,皮肤白皙,身段优美。聂凌峰不会这么快就爱上了这妞吧?
“你好。”韩沁玥细细地观察着对方,从外在来看,她还真是一个美人。看来喜欢聂凌峰的人有不少美女。
陈海涛心想,怎么聂凌峰身边全是美女?真是羡煞人也。
“这条狗好乖!”戚晓婷从韩沁玥怀里抱过来森妮,爱抚着说,“它叫什么名字?”
“森妮。”韩沁玥答道。
“好名字,阳光温暖人心。”戚晓婷夸赞道。
“我们还是到玉林串串香,女生大都喜欢吃四川的麻辣烫。”聂凌峰提议道。
“好吧。”韩沁玥答道。
“你安排就是。”
“有美食又有美女,哪里都行。”陈海涛笑着说。
“今天你掏钱。”聂凌峰对陈海涛说。
“那不行,你的同学怎么叫我来付钱呢?”
“你看你看,多抠门。不掏钱就赶紧闭上你的臭嘴。”
“好好好,封笔关嘴。”
他们来到玉林串串香,韩沁玥和戚晓婷坐在一条凳子上,聂凌峰和陈海涛坐在她们的对面。韩沁玥还是抱着她那条小黑狗森妮。
戚晓婷心想:我追求聂凌峰一年多,他对我还是若即若离。这个韩沁玥难道就是我的情敌?她们到北川也才一两个月,真会发展得那么快?我感觉她们不像是恋人,是我想多了?
“凌峰,我给你带了一些武汉特产精武鸭脖子和武昌鱼,我怕你吃不惯北川的饭菜。”戚晓婷故意用暧昧的语气关心道,她想探探聂凌峰的口气和韩沁玥的反应。
聂凌峰一脸的尴尬,心里埋怨戚晓婷的多事:“哦,太习惯了。这里有羌族风情,有清新的空气,还有峰峦叠嶂、草木花香,更有美女如影随形、薰草依依。”他看了一眼韩沁玥,接着说,“你看今天的串串香,比武汉的好吃多了。”聂凌峰话锋一转,“戚晓婷同学带来的鸭脖子和武昌鱼罐头等会儿回去大家各分一份,也给任老师和田老师分一份。”
“太好了,谢谢戚同学的关爱。”陈海涛高兴地递给戚晓婷两串牛肉。
戚晓婷恨了一眼聂凌峰,心里怨道:你拿我的情意去普度众生,可恶!
韩沁玥表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但她内心却在思考:她与他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吗?为何她老大远地来看他?还给他买了这么多武汉特产。他们之前多多少少都有一点儿关系,否则她那语气和看他的眼神不会那样暧昧。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深呢?
“戚部长,哦,晓婷,你不是还要考研吗?”聂凌峰问道。
“是啊,这不是我复习累了出来散散心,就来北川看看你。”
“看什么,来玩就是了。”聂凌峰总是在抵制对方的情意,他说道,“希望你成功地考取你心目中的学校。”
“谢谢。”

“你经常回学校吗?”
“是啊,我要到学校图书馆查找资料。”戚晓婷说,“哦,我在学校碰到了你们学院篮球队的康啸,他又讲起你在学校打篮球的事。只要数学学院的比赛,球场边挤满了中文学院、外语学院、艺术学院的女生,大多是来给凌峰加油的。康啸形容道:一大群妞站在球场边,狂喊聂凌峰的名字,唾沫与汗水齐飞,尖叫与呐喊冲霄。每个人都拿着一瓶饮料,准备给聂凌峰那小子,是给他喝的还是给他洗澡的?喝的又太多,洗澡的又太少。你小子太招女生喜欢。”戚晓婷心想,这群粉丝也真够团结的,如果情敌在她们面前出现,这伙粉丝非把她撕成碎片不可,幸好他当时没有恋人。
“有些夸大。”聂凌峰笑着说。
“没想到,聂老师还这么招花引蝶。”韩沁玥笑看着聂凌峰。
“那简直就是群花簇拥蜂蝶乱扑。”
“你就别糗我了。”聂凌峰说道。
“但凌峰不是那种拈花惹草寻花问柳的公子哥,这点非常难能可贵。”戚晓婷说道。
“你终于从嘴里吐出了象牙。”聂凌峰笑着说道。
“你那狗嘴尽喷秽物。”戚晓婷问道,“你不打算出国了吗?”
“要啊,一年支教完了就做准备呢。”聂凌峰看着韩沁玥,“实际上我现在已在做准备了”
聂凌峰又说道: “晓婷,我一直没有问过你今后想从事什么职业,现在给我们说说看。”
“你猜猜看。”戚晓婷妩媚地笑看着聂凌峰。
“从政,是你的首选。”
“为什么?”
“在学校你当了三年的文艺部部长,你还积极竞选过学生会主席。你工作的干劲和热情,都说明你很喜欢这种政务工作。你用在工作上的时间甚至比用在学习上的还多,你说是不是?”
“有一定道理。”
“其二,你想当演员。”
“这又是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大三那年文艺汇演,你扮演江姐,很成功。下来后,你对我说:其实我很想当演员,当初差点儿去考北京电影学院。想想看,有这回事吧?”
“有这回事。你记得还很清楚嘛。”戚晓婷高兴地对身边的韩沁玥说,“不要看他在球场上那样粗犷,实际他心很细。”
“是吗?”韩沁玥看了一眼聂凌峰。
“沁玥,你今后想从事什么职业?”戚晓婷问韩沁玥。
“我想从事翻译工作。”韩沁玥答道。
“翻译好,适合我们女生。”
“你很能干,聪明直率,漂亮大方,今后定是撒切尔夫人、默克尔和希拉里似的人物。”韩沁玥笑着夸赞戚晓婷道。
“沁玥,你就别糗我了。”戚晓婷说,“我还是首先想找个称心如意的老公,其次才是工作与事业。”她温情地看着聂凌峰。
“对,做为我们女人来说,婚姻与家庭才是最重要的。”韩沁玥同意戚晓婷的看法,“甚至为了老公我可以抛弃工作和事业。”
“我怎么没有遇上一个像你们这样既漂亮又贤惠的女生呢?”陈海涛无不羡慕地说道。
“你那位成都妹子不是既漂亮又贤惠吗?”聂凌峰说。
“哪里比得上这两位天仙妹妹啊!”
“哈哈哈……,陈老师太高看我们了。”戚晓婷笑说道。
“我们没有陈老师想得那么好。”韩沁玥说道,“男人总是这山望着那山高。”
“韩老师在变相批评我了。”陈海涛对聂凌峰说,“你应该站出来帮老兄说两句啊?”
“你自找。”聂凌峰说,“你们吃好没有?”
“好了。”
聂凌峰结了账后,他们出了饭店。
“晓婷,我们沿着玉龙南街散一会儿步,顺便找一个宾馆把你的住宿安排了,你看?”聂凌峰向戚晓婷问道。
“我听你安排。”戚晓婷回答得很干脆。
夜幕降临,秋风习习,夜空晴朗,满天的繁星与巍峨峰峦环抱的北川县城的街灯相互辉映,浩渺的天河与尘世凡俗的街市,在灯光星辉中闪烁幻化,梦织着人间与天上那永恒的爱情故事。
韩沁玥心想:看来戚晓婷与聂凌峰还真没有那层关系,但很明显她在追求他。他们以前是个什么关系呢?不去想以前了,应该只看现在,只要他专一地爱我就可以了。
“晓婷,你这么能干又这么漂亮,追求你的男生一定很多。”韩沁玥说。
“武大追求晓婷的男生有一个加强排:有经管院的,有医学部的,有软件学院的,有法学院的,有你们学生会的,还有你们班上的好几个男生。”聂凌峰看着戚晓婷,“这些男生都很优秀,为什么你就一个都看不上呢?”
“别说我,那么多小女生追着叫你的名字,你为什么一个都看不上呢?”戚晓婷反问道。
“说你怎么就把话题引到我身上来了呢?”
“这就是缘分。如果缘分未到,哪怕你们天天都在一起,不管你做出多大的努力,也是没有用的,两人也不会走到一起。缘分是前世的约定,我相信缘分。”戚晓婷说。
“是啊,缘分是前世感情的延续,是前世不变的誓言。”聂凌峰补充道。
“但愿我们都有一个好的缘分。”戚晓婷说。
“晓婷,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韩沁玥问道。
“高大帅气、才情四溢、体贴专一。”
“你们看我具备不具备这些条件?”陈海涛幽默道。
“你太具备了,简直就是完美。”戚晓婷揶揄道。
“承蒙美女夸奖,不胜荣幸。”
“你就少贫嘴吧。”聂凌峰说。
“晓婷,你的条件是否太高了。”韩沁玥说道。
“找老公,就得要求高点儿,不能亏了自己。”
“你这是什么观点,只要适合你就是好老公。不适合,哪怕再优秀,到时你们也会闹得冤冤不解。”韩沁玥说道。
“我赞成沁玥的观点。”聂凌峰说。
“条件归条件,当遇到一个自己心仪的男人时,就什么都不顾了。”戚晓婷斜睇着聂凌峰,她心想:看来聂凌峰与韩沁玥他们俩之间确实没有恋情存在,我多虑了,但韩沁玥好像有些喜欢聂凌峰。我要抢在她前头,我要再积极主动些,不拼哪来缘分。
“那倒是,女人在要求男人方面有时条件很高,有时却没有任何条件。”韩沁玥说。
“你们女人就是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陈海涛说。
“到了,就这家宾馆,你们在大厅等我,我去登记房间。”聂凌峰到前台去办入住手续。
戚晓婷、韩沁玥和陈海涛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继续聊着,森妮在她们脚边跑来跑去,玩得煞是高兴。
“你们在这儿聊,我出去抽根烟。”陈海涛说。
“好,你去吧。”韩沁玥答道。
“沁玥,你是哪儿的人?”戚晓婷问道。
“浙江杭州。你呢?”
“武汉汉口。”戚晓婷接着说,“你父母现在都在杭州?”
“是的。”
“他们还没有退休吧?”
“还早着呢。我父母都还未到五十岁。”
“他们从事什么工作?”
“都是教师。”这种查户籍式的问话,让韩沁玥心里有些不爽,但她表面上还是显得很耐心温和,你查我户口我就不能查你吗?“你父母又是做什么的?”
“父亲在部队,母亲是公务员。”戚晓婷接着说,“韩小姐出生书香门第,难怪你身上具有如此温婉优雅的气质。”
“我就是一普通女孩,街上一抓一大把。”
“你太谦虚了。”戚晓婷问道,“沁玥,你在学校没有男朋友吗?”
“大二谈了一个,不到一年半就掰了。”
“你能看上的定是既帅又优秀的男生,怎么又分手了呢?”
“人到长得很帅气,1.85米的个子,身材也很好,外貌仪表堂堂,但接触久了,什么毛病都钻出来了。”
“有什么坏毛病?”
“懒惰,不求上进,没有长远打算,得过且过,混日子,常常蜗在寝室里打游戏,自然在生活上也就邋遢不堪。外表穿得光鲜,换下来的衣服放几个月发臭都不洗。再就是非常抠门。我与他谈恋爱期间,吃饭看电影等花销他从不出钱,记得只有一次饭钱68元是他付的。有一次坐公交车,他给我付了2元车票钱,回学校还提醒我:今天坐公交车的两元钱是我帮你付的。一个大男人如此斤斤计较,少见。他还自以为是,认为他非常了不起,满身都是优点没有缺点,看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自己却拿不出值得肯定的成绩。更糟糕的是还花心。给我谈恋爱时,还去追求上海戏剧学院的女生。你说这样的男生有何价值?”
“这种渣男就该弃如敝履!”戚晓婷说,“你对聂凌峰怎么看?”
“人不错。”
“就这些?”
“刚接触没多久,不太了解。”
“难道你对他就没有想法?”戚晓婷乜斜着眼看着韩沁玥。
“什么想法?”韩沁玥装着没听懂。
“难道你没想过与他相好?”
韩沁玥被问得十分羞赧,出于女孩子的矜持与羞涩,她隐蔽了自己的内心活动,轻声说道:“说到哪儿去了,我们才刚认识,哪会有这些想法。”
“聂凌峰也有很多缺点,有时钻研起数学或搞起音乐来,会把你忘了。还有他从不洗衣服,都是给钱叫管理宿舍的阿姨洗。花钱大手大脚,经常请他的哥们姐们吃饭、K歌、看电影。对于家庭来说,这可能是一大缺点。节约是家庭必要的,丈夫完全不做家务也是不行的。你说呢?”戚晓婷说这话目的很明显。
“是。妻子可以调教嘛。”韩沁玥明显感到戚晓婷让她放手的意思。
她是什么意思?难道她想做他的妻子?戚笑婷正要说话,这时聂凌峰办完了手续,陈海涛也抽完烟回到了大厅,她只好收住了话题。
“房间定好了,五楼512号。”聂凌峰走过来对戚晓婷说,“晓婷,你坐了一天的车,累了,也该休息休息,我们就不上去打搅你了。”
“凌峰,我还有些事要给你说。”戚晓婷看着聂凌峰说道。
“说吧,我听着。”
“不行,这需要保密,到房间去说。”
“哪里还需要保密?”聂凌峰看着韩沁玥说,“我们又不是国安局的,是吧。”
“沁玥,陈老师,你们在楼下等一会儿,我有些事要给凌峰单独交待,就几分钟。”戚晓婷温和地对他们说道。
韩沁玥很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道怎么来对付这种事。陈海涛接过话,说道:“凌峰,那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就几分钟哦。”
聂凌峰无可奈何地跟着戚晓婷一起进了电梯。
进入房间,戚晓婷对聂凌峰说:“凌峰,在你到北川来之前,我就说过,只要你还没有结婚,我就要追到底,哪怕追到美国去。”
“晓婷,别这样,爱情是需要缘分的,你今天不是说缘分是前世的约定吗?你一定会找到你那一半的。”聂凌峰安慰道。
“我知道,你对我没感觉,但你知道我……”戚晓婷温柔地要求道:“凌峰,你能不能抱抱我?”
聂凌峰犹豫了一下,然后无可奈何地把双臂展开,戚晓婷上前投入到聂凌峰的怀里,并紧紧地把他抱住。
“凌峰,我很爱你。”戚晓婷泪流满面。
“我知道。其实我一直都很欣赏你的才华,我们可以作为永远的好朋友。”聂凌峰安慰道。
“我就只有才华令你欣赏?”
“其实你长得很漂亮,身材也很好,许多男生都很喜欢。只是你的性格有些强势,好胜心太强,少了点儿温柔。”

聂凌峰在戚晓婷的前额上轻轻地一吻,戚晓婷顺势搂着聂凌峰的脖子,对着他的嘴狂吻起来。一个男人哪里抵挡得住女人这样的诱惑,他也回应着她的狂吻。
“好了,晓婷,我们别这样。”聂凌峰突然感到这样对不起沁玥,他想挣脱戚晓婷的拥抱。
戚晓婷还是紧紧地抱着聂凌峰:“别动,就让我们这样说说话。”
“晓婷,我认为法学院的蒋鹏不错,很符合你。”
“别谈他。”戚晓婷此时不愿谈其他男人,她久久地抱住他,轻柔地说,“凌峰,你答应明天晚上单独陪我吃晚饭,不能失约哦。”
“我明天下午叫韩沁玥来陪你,晚上我就不过来了。”
“不行,你答应过的事就得做。”
“那好,晚上我过来。”
“你为什么要叫沁玥过来陪我?”
“我想你们女生之间方便,有话聊。”
“你与沁玥到底是什么关系?”
“就是同事关系啊。”
“真的吗?”
“我骗你干嘛?”
“好吧,你走吧。”戚晓婷心里一阵窃喜,然后放开聂凌峰说道。
“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嗯。”
第二天下午,韩沁玥没有课,她依从聂凌峰的意思去陪戚晓婷。来到宾馆,戚晓婷提议:“我们找个咖啡店去坐坐?”
“可以。”韩沁玥同意道。
两个来自大都市、毕业于名校、又有很好的家庭背景的美女,走在这个小小的偏僻的北川县城就是一道亮丽的风景,她们的美显得格外时尚超俗、气质卓尔高雅,在这里很少看到这样时尚的美女。
韩沁玥把戚晓婷带到湔江河畔一家咖啡店,虽然该店很小,档次也不高,但环境非常不错,面江临山,满眼山清水秀,旖旎的自然风光令人陶然怡悦。
“沁玥,我还没有问过你,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戚晓婷轻呷了一口咖啡,问道。
“有追求,正直善良,阳光聪明,当然要有气质,如果帅气更好。”
“你的要求也不低嘛,为什么你还批评我的要求高?”
“我并不是要求所有的条件都具备,只要有一两条主要的能满足就行。”
“那你觉得聂凌峰是否满足你的条件?”
“我们为什么要谈他呢?我与他又没有任何关系,我们能不能不谈他?”
“好吧。那我谈谈我与他的关系。”戚晓婷说,“我喜欢他,他满足我对男生要求的所有条件。”
“是吗?”韩沁玥心想,聂凌峰对她是什么态度呢?他的心里又是怎么想的呢?
“我们在学校就很好,这次他给我表达了心迹,他爱我。”戚晓婷看着韩沁玥,看她有什么表情。
“是吗?”韩沁玥不相信她说的话,因为戚晓婷到北川来聂凌峰的一言一行对她并不像恋人,就是一般的同学关系。
“昨天晚上,他在我房间拥抱了我,而且我们接了吻。”戚晓婷继续说,“与自己相爱的人长久的拥吻,是多么幸福呀!”
韩沁玥心里有了些变化,她想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是真的呢?她不敢想下去,说道:“我们不谈他好不好?”
接下来她们谈了一些不关痛痒的话题。此时,戚晓婷心里却无比愉悦,就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就把韩沁玥对聂凌峰的情感给冰封住了。韩沁玥心里一阵难受又一阵侥幸,希望这些都是戚晓婷瞎编的,但她心里还是乱糟糟的,没有兴趣和心情再和戚晓婷在这里喝咖啡聊天了。她借故还有两节课就匆匆离开了咖啡店。
等韩沁玥走后,戚晓婷给聂凌峰发了一条短信:“等你一起吃晚饭,早点儿过来。”然后又给韩沁玥发了一条短信:“沁玥,凌峰今晚陪我喝酒,你愿不愿意来?”实际上她知道韩沁玥不会来,她只是想把这件事告诉给她。
韩沁玥又痛苦又愤怒,但她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给戚晓婷回了短信:“不来,你们好好喝。”
韩沁玥回到寝室,抱着森妮,泪水决堤而下。她像是受到了奇耻大辱,内心感到无比难受。
田老师下课回到寝室,看到梨花带雨的韩沁玥惊问道:“出什么事了,哭得涕泪纵横?”
此时,韩沁玥哭得更加厉害,犹如委屈的小孩看见父母一般。
“别哭了,平下心来,有什么事给大姐说,看我能不能给你出出主意。”田老师语气温和地劝道。
韩沁玥把事情的原委告诉给了田老师,田老师思索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戚晓婷为了追求聂老师而编出来的?如果是这样,那这个戚晓婷就太可恶了!”
“如果是真的呢?”
“那你就直接去问聂老师。”
“我怎么好意思去问聂老师?我与他现在没有任何关系,别人也没有给我许下任何诺言。”
“那也是。”田老师想了想,又说道,“那找机会我去问他,看是什么情况。现在情况还不清楚,你就不要在这儿痛苦了。”
“但今晚聂凌峰陪她喝酒又作何解释呢?”韩沁玥说。
“今晚我去帮你落实,看是否是真的。”
“嗯。”
聂凌峰放学后,给任老师和陈海涛打招呼说:“如果韩老师来找我就说我去家访去了。”然后就去陪戚晓婷吃饭。
戚晓婷今天情绪很好,兴奋愉悦。她对聂凌峰说:“今天我很高兴,我们是不是要瓶白酒来喝?”
“别别别,等会儿你喝多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聂凌峰怕韩沁玥引起误会。
“没关系,你陪我喝一点,我不会醉。”戚晓婷用直勾勾的眼神盯住聂凌峰。
“好吧,但我来当酒司令。”
他们要了一瓶白酒,点了几个菜。
戚晓婷与聂凌峰对饮了一杯,然后问道:“凌峰,假如你心里还没有心爱的女人存在,你会不会接受我的爱情?”
“不会!我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我们之间没有缘分。”聂凌峰不假思索的答道。
“如果你心里一直都没有其他女人呢?”
“还是不会,我们真的不合适。如果我们勉强在一起,我们会互相把对方害了。我们作为好朋友这不是很好吗?”
“你太让我伤心了。”戚晓婷猛地干了一杯,无限伤感地说道,“我就是缺乏点儿温柔嘛,难道在你心里就一点都不可爱吗?有很多男生都说我可爱,愿牺牲一切来获得我的爱情,而我却偏偏打动不了你。”
“爱情是个很怪的东西,你不喜欢的它偏偏会不断地涌来,你喜欢的却怎么也得不到。有时当你看了对方一眼,就终身难忘,这种蚀骨的爱情会让你伴随终身。这就是爱情中的缘分。”聂凌峰说,“爱情是我们人类无法解释的谜。”
“凌峰,我不想考武大的研究生了。”
“为什么?”
“我想到美国去留学。”
“胡闹!”
“怎么是胡闹?你到美国去读研就不准我们也去呀?”
“你这哪里是去读书,而是想……”
“对了,这不可以吗?”戚晓婷又说,“为了追求我的爱情,我愿牺牲我的一切。”
“我一再地给你讲了,我们之间没有缘分,我们是两条平行线,永远走不到一起。”
“我不信!”
“哎,我们不谈这个行不行?”
“好吧。”戚晓婷问道,“你父亲要你接班,你是怎么想的?”
“我已给老爸表明了态度,让弟弟去接班,我坚决要到美国去留学。”
“你父亲是不会同意的。”
“不管他同意与否,我都要走。”
“老爸不给你生活费用,我看你怎么办?”
“我已想好了,我一定会考取一个带奖学金的研究生,其他费用我可以靠打工来解决。”
“我真的好想跟你去陪读。”
“又来了,不许再谈这个话题了。”
“好吧。”
……
他们喝了大半瓶酒,已是晚上9点过,戚晓婷有些微醉。聂凌峰把戚晓婷送到宾馆,戚晓婷让服务员泡了两杯峨眉毛峰。戚晓婷说她明天就回武汉,让他再陪陪她。聂凌峰早就想回学校,无奈只好留在戚晓婷的房间陪她。他们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个多小时的话,聂凌峰提出离开。
“这么晚了,你就留在这里住下,两张床我们各睡一张。”戚晓婷心想,只要今晚能与他睡在一起,就什么事都解决了。
“不行,这怎么可以!”
“我又不会强暴你,有什么不可以的?”戚晓婷说,“你明天早上吃了早饭直接回学校上课就是了。”
“你这是让我犯错误,我们党对男女方面的错误惩治得最为严厉,罢黜官职,发配他乡,劳动改造,永不翻身。”聂凌峰开玩笑地说,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戚晓婷赶快跑去堵住大门:“我不放你走。”
“你怎么不讲道理呢?”
“这么晚了,你又喝了不少酒,我不放心呀。”
“晓婷,别胡来!”
“我没有胡来,我是关心你,你在这里过夜我绝不侵犯你。”
“这永远都是不行的!”聂凌峰有些生气地说,“如果你还尊重我们之间的同学加朋友的关系的话,就不要胡来,这样不会有好结果的。”
“我不管!”戚晓婷堵着大门,语气坚决。
“戚晓婷,不要太过分!”聂凌峰上前把戚晓婷拽了个趔趄,开门走了出去,然后回头对戚晓婷说,“明天你自己赶快回武汉去吧。”
戚晓婷抱头大哭。

戚晓婷走后,聂凌峰几次去找韩沁玥,但都被拒绝在寝室外,总说忙没时间,而且还告诉他今后不再当他的口语老师了,态度从热情似火一下变得冰冷如冬。他给她发了几条短信,她只回了一个字“忙”,就再也不回话了。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是哪儿出了问题。是接待戚晓婷太热情了?没有呀?是戚晓婷给她讲了什么?她能给她讲什么呢?学校那些糗事也不至于让韩沁玥就不理他呀?是那天晚上他背着韩沁玥去陪戚晓婷喝酒的事?虽然那天晚上田老师来问过,但任老师和陈海涛他们都说去家访去了,他们不可能把实情告诉她啊。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只好去找田老师打探情况。
“田老师,为什么韩沁玥这几天都不理我,而且也不教我口语了?”聂凌峰问道。
“你自己都不知道?”
“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你们给戚晓婷接风那天晚上,你和戚晓婷在她的房间是不是拥吻过?”
聂凌峰的头嗡的一声被冲得一遍茫然,几秒钟后他才恢复了神智,这事她怎么知道的?是戚晓婷告诉给她的,一定是!他在心里骂道,戚晓婷,你他妈的怎么这么混蛋!他给田老师解释道:“这纯粹是个误会。”
“你只回答有还是没有?”
聂凌峰回答道:“有,但我是被戚晓婷强吻的!”
“难道一个男人不喜欢一个女人会被她强吻?而且是拥吻。”
“田老师,我真的是被她强吻的,我只喜欢韩沁玥。”
“我问你,你拥吻了戚晓婷的第二天晚上,为什么要背着韩沁玥去陪戚晓婷喝酒?”
聂凌峰大呼坏事,她们又是怎么知道的?任老师和陈海涛是不会说的,那又是戚晓婷。戚晓婷啊,戚晓婷,我掐死你!这怎么解释得清楚啊!他对田老师说:“田老师,这是天大的误会呀,我去陪她喝酒就是怕沁玥误会,所以才……”
“这些事你自己去给沁玥解释。”
天哪,这些事怎么解释得清楚啊!
当田老师把情况给韩沁玥讲了之后,韩沁玥心里非常难受,这种奇耻大辱她还从未受过,她没有想到聂凌峰也是一个朝秦暮楚的花心男。怨愤和悲伤交织,万念俱灰,茶饭不思,她不知道为此事伤心欲绝、泪雨潇湘了多少个夜晚,痛苦啊,心在被刀割;忧伤啊,星月在为她哭泣;怨恨啊,血在被怒火燃烧。
这天聂凌峰在办公室找到韩沁玥,说有事要和她谈谈。他们来到过道上。
“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韩沁玥冷冰冰地说道。
“沁玥,我们之间有很大的误会。”
“没有啊?很正常啊。”韩沁玥装出若无其事地说。
“我与戚晓婷拥吻那是她强迫我,并不是我的意愿。”
“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这真的是她强迫的!”
“我已告诉你了,这事与我无关。”
“那天陪她喝酒也是她强迫我去的,本来想告诉你一声,但又怕你误会,结果反而弄成了更大的误会。”
“这事还是与我无关。还有事吗?”
聂凌峰一时愣怔地看着韩沁玥,哑口无言。
“没有事我走了。”韩沁玥转身回办公室去了。
此时,聂凌峰心里万分痛苦、伤心欲绝,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本来这段看起来都是天作之合自然玉成的情缘,结果转眼间却变成了让人怅然忧伤的过往。但他却不愿放弃,不愿离开韩沁玥脉脉含情的视线,不愿森妮失去他这个爹,不愿让她在自己人生长河中消失。他要努力挽回败局,重拾这段美好的情缘。
聂凌峰每天晚上来到韩沁玥的寝室外大声呼喊森妮,他想通过森妮来调和他们之间的关系,恢复他们的感情。森妮听到聂凌峰的声音,它就拼命往外跑,冲向聂凌峰。韩沁玥也不阻拦,毕竟森妮还是与聂凌峰有感情的。聂凌峰抱着森妮,嗅到韩沁玥身上淡淡香味,他望着韩沁玥的窗户,心里呼喊着韩沁玥的名字,此时心中无比痛苦怅然。韩沁玥在寝室里看到这一幕心里也很难受,但她又不可能原谅对方,一个朝秦暮楚的花心男是不值得去爱的,想到这她心里又突起无限的怨怼。
晚上,聂凌峰还经常在学校后山,对着韩沁玥寝室弹奏电吉他,边弹边唱,大多唱的是爱情流行歌曲,但好像韩沁玥并没有被感动。实际上韩沁玥内心翻江倒海,她感动、犹豫、纠缠、怨恨、痛苦,她时常问自己:为什么我总是要求别人与我一样干净纯洁?水清无鱼的道理我也懂,就是不能容忍浊水净身,更不能容忍在爱情中掺进沙子。
一天晚上,天上下起了雨,聂凌峰在韩沁玥寝室外不停地呼喊森妮,韩沁玥不想让森妮出去淋雨,没有开门,森妮在寝室里叫个不停。雨越下越大,聂凌峰还站在那里不愿离去。韩沁玥看着大雨中的聂凌峰,心中那根柔软的弦突然被拨动,泪雨滂沱。她抱着森妮,打着雨伞,冲到聂凌峰面前,把森妮抱给他,然后把雨伞交给他,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又跑回寝室。聂凌峰无限感动,他分明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喜悦像风雨在他心中飘摇蔓延。晚上当他把森妮送回来时,是田老师出来接回了森妮拿回了雨伞,对他只说了一句话:你回去吧。之后他们的关系还是僵持着,没有任何改变,这又使他跌入冰窟。他实在是猜不透韩沁玥的心思,这比解一道数学难题还困难,女人的心思啊,比马里亚纳海沟还要深。
聂凌峰与陈海涛、任老师他们商量,准备策划一次高一四个班的秋游野餐活动,在这次活动中看能不能消除聂韩之间的误会与隔阂。
星期天,北川中学高一四个班的同学带着锅碗柴油、米盐肉菜,来到北川郊外的大自然中,同学们都很兴奋。饭做好了,聂凌峰主动给韩沁玥他们班上拿去一些腊肉香肠,但韩沁玥拒绝了,说他们班上自己准备得有。
饭后,四个班的同学围成一个大圈,开始表演文艺节目,有跳舞唱歌的,有朗诵的,有表演小品的,气氛非常活跃热烈。最后任老师、陈海涛和同学们提议,让韩老师和聂老师合作演唱一首歌。但韩沁玥拒绝与聂凌峰合作,她清唱了一首非常好听的英文歌,而聂凌峰只好自弹自唱了一首流行歌曲。
陈海涛和任老师感到非常失望,但又无可奈何,这次活动的目的没有达到。聂韩的感情没有得到恢复,而且还有向彻底崩溃的方向发展。
聂凌峰的心里失望与痛苦啃噬着他的心,爱一个人是这么痛苦的一件事啊,追求爱又是如此的艰难啊。
正在这时,武汉通过物流发来一批米面油,这是聂凌峰让家里给韩沁玥班上谢秀娟家里的救济品。聂凌峰找到韩沁玥,说明情况,希望与她一起再到谢秀娟家里去一趟,把这些米面油送去。
韩沁玥看到这些米面油,心里很高兴,对聂凌峰的善良和助人为乐的行为很感激,但她在心里却把这些与男人的花心分开来对待。她对聂凌峰说:“聂凌峰,我派几个男生与你一起,利用星期天把这些米面油给谢秀娟家里送去,我就不去了。我替谢秀娟谢谢你!”
聂凌峰一时语塞,他感到非常郁闷。看来韩沁玥已完全死了心。怎样才能解开韩沁玥的心结呢?他已没有了办法。
这天刘校长把聂凌峰、韩沁玥和陈海涛叫到办公室:“韩老师,聂老师,陈老师,叫你们来是有两件事要与你们商量:像你们这样重点大学的同学来支教,我们学校还是第一次接待。韩老师的教学在师生中反映很好,特别是韩老师的口语教学非常好;聂老师陈老师也很不错。所以学校决定,要韩老师带一个口语小组,准备参加明年四川省中学生外语口语竞赛;而聂老师带一个奥数竞赛小组,去参加明年绵阳地区的中学生数学竞赛;陈老师组织一个写作兴趣小组,只是暂没有竞赛。你们看行不行?”
聂凌峰与韩沁玥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韩沁玥很快收回了眼光。
“没问题。请校长放心。”陈海涛说道。
“我也没问题,只是不能保证参赛成绩的好坏。”韩沁玥回答道。
“刘校长,我尽力而为,争取完成好你给我们的任务。”聂凌峰对刘校长说。
“没关系,你们尽力就可以了。我们学校从来没有参加过这类比赛,只要能组队参赛就行。”刘校长接着说,“那就这么定了?”
“好吧。”聂凌峰答道。
“还有一件事,学校准备筹办一台庆祝北川中学建校63周年的文艺汇演,请你们三位帮助策划,同时你们也要准备1至2个节目。如何?”
“没问题。”这是聂凌峰的强项,他心想:这是个机会,他要与韩沁玥准备两首歌,只要一起排练,他就能把他们的感情重拾回来。再有,他想把武汉大学猛禽乐队请过来,因为他是猛禽乐队的组织者,又是队长,他想在这台汇演上崭露自己的才华和组织能力,让韩沁玥折服。
“抓紧时间哦,只有半个多月了。”刘校长提醒道,“学校没有资金,也没有乐队,就靠你的一把电吉他了,聂老师。”
“刘校长,你看这样行不行?”聂凌峰征求刘校长意见,“我把原武大猛禽乐队邀请来,可以给各班的节目伴奏,还可以独立演出几个节目。”
“那当然很好啊!”刘校长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聂凌峰,“别人会来吗?乐队的费用怎么办?”
“刘校长放心。乐队里的都是我哥们姐们,我说了算。费用全免。”聂凌峰信誓旦旦。
韩沁玥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聂凌峰,他真有这么好的人际关系?他口气还真大。
“食宿费都不给别人吗?”刘校长问道。
“不给,他们自带。能免费让他们感受我们羌族的民族风情、赏阅我们北川的崇山峻岭,这就不错了。”
“那你就要把这事敲定死哦?”
“一定!”
“聂老师,你就费心安排安排。”刘校长笑呵呵地说,“那我就要请县领导来参加我们的文艺汇演哦?”
“没问题,请刘校长只管发邀请函就是了。”聂凌峰胸有成竹地说道。
接下任务后,聂凌峰就通知了原武大猛禽乐队的全体成员,必须在他说的时间到达北川,帮哥们儿完成这台文艺汇演。之后聂凌峰去找韩沁玥商量,为这台汇演准备一至两首歌,韩沁玥拒绝了,她说没心情,也没有时间。聂凌峰想利用排练的机会恢复他们感情的计划落空了。
聂凌峰的一切努力好像都没有多大效果,他痛苦烦恼,让一个数学家来解这道情感难题,犹如让一个男人去生孩子一般困难。任老师和陈海涛都为他想办法,但都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最后他们想出唯一一个办法:要挽回他与韩沁玥这段情感,就只有聂凌峰回一趟武汉,把戚晓婷再请回来,直接让她去给韩沁玥把所有事情解释清楚,解铃还须系铃人。如果这样都不能挽回的话,那这段感情也就彻底死亡了。
聂韩的感情危机已过去了两个多月,如果再不行动,这段感情真的就要泯灭了。一个星期六的上午,聂凌峰离开了北川,直接赶到成都,然后坐飞机回到了武汉,他的弟弟聂玮到机场接到他。
“先到武汉军区大院。”聂凌峰对他弟弟说。
“哥,不先回家吗?”聂玮问。
“先不回家,我有要事要办。”
“好吧。”
从机场开到军区大院用了一个多小时。在大院门口,聂凌峰给戚晓婷打了电话,说:“我现在在你们军区大院门口,有要事找你。”
戚晓婷接到电话后,又惊又喜,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他语气又是那么严肃,他从北川赶回来是否是出了事?心中又怀着一种恐惧。她来到门口,见到聂凌峰,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我有要事找你。”聂凌峰又对他弟弟说,“你在茶楼下面等我,我们谈完话后,我给你打电话。”
“好。”聂玮走了。
“我们就到对面那个茶楼坐坐。”聂凌峰提议道。
“好吧。”
戚晓婷跟着聂凌峰来到茶楼二楼,找了一个蔽静处坐下。
“戚晓婷,你上次在北川的时候我已明确表示,我们是不可能的!”聂凌峰语气严肃而带愠怒。
戚晓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她屏住呼吸,心中忐忑不安,一句话都不敢说。
“上次在北川,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拥吻的事和我单独陪你喝酒的事都告诉给韩沁玥?而这些事都是你一手导演的,你是什么目的?”
哦,原来是这回事。戚晓婷放下心来,回答道:“因为我喜欢你呀!”
“戚晓婷,我现在慎重地告诉你,我们只能作为朋友,我只爱韩沁玥一个人,非她不娶。”聂凌峰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你还看重我们同学和朋友这层关系,还珍惜我们之间的友谊,那就请你给韩沁玥解释清楚,我们拥抱接吻和我单独陪你喝酒的前后经过,否则我们永远都不要做朋友了。”
“非要解释吗?”戚晓婷怯怯地问道。
“非解释不可!”聂凌峰补充说,“你解不解释最终我都要娶韩沁玥为妻。”
戚晓婷权衡了一下,如果不去解释,她将失去一切,反之,她还会与他保持比一般朋友更亲密的关系,她不愿失去她与聂凌峰这层特殊关系。实际上戚晓婷还是很善良的。她说:“好吧。你不要这样凶巴巴地看着我,也用不着直呼我的大名啊!”
“好吧。晓婷,猛禽乐队下个星期天到北川,你跟他们一起来?”聂凌峰看着戚晓婷。
“电话里解释不行吗?”
“不行!非要当面解释!”
“好吧。”
“那我就走了。”聂凌峰站起身来说道,“不要忘了,我让他们把车票给你买好。”
“好的。”戚晓婷又说,“这么晚了,我们一起吃晚饭?”
“不了,我还没有回家。”
“那注意安全。”
聂凌峰和弟弟聂玮回到家里,父母见到儿子回来很高兴。母亲下厨去布置晚饭,父亲叫他坐在大厅与他说说话。
“峰子(聂凌峰的小名),北川的生活还过得惯吧?”父亲问道。
“还行。”
“爸爸给你提出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还没来得及考虑。”实际上聂凌峰早就打算好了,他绝不回来接班,他已下定决心要到美国去留学。
“高伯伯家姑娘的事,你考虑得咋样了?”
“在北川太忙,真还来不及考虑。”
“既然你回来了,明天我把高伯伯一家请过来吃顿饭,高婉玲你也认识。”
“爸爸,我这次回来是给学校买东西,明天一早就坐飞机回去,等今后有时间再说。”
“你要尽快考虑,别人女孩儿是等不起的哦。”
“我知道了。”
高伯伯,叫高治忠,是原二汽的副厂长,现武汉市副市长。其女高婉玲长得很高,1.72米,有气质,但不漂亮。聂凌峰的父亲极想与这位副市长攀上亲,因为这样对他们聂家事业的发展极有好处。
聂凌峰母亲从厨房进来,说道:“峰子,那个高婉玲人不错,家庭也不错,人家是下嫁到我们家,你要好好考虑考虑。”
“妈,我还不想谈这个事。”
“瞎说,你瞧不起别人?别人能看上你就算你烧高香了。”聂父有些生气。
“高婉玲,你又不是不认识,到时你们好好谈谈,我想你们一定合得来。”聂母说。
“妈,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我自己会考虑的。”聂凌峰转移话题问道,“给北川发的米面油已经收到,谢谢爸妈。”
“你要谢谢你弟弟,都是他去办的。”聂父说。
“自然。”
“吃饭了!”女佣李妈招呼大家到饭厅吃饭。
……
第二天,聂凌峰又飞回了成都,然后坐车回到北川已是晚上10点过了。

11月25日,猛禽乐队和戚晓婷都来到了北川。见到戚晓婷,聂凌峰松了口气,但他心里还是惴惴不安,他不知道戚晓婷的解释是否可以冰释前嫌、化解韩沁玥的心结。聂凌峰让陈海涛带戚晓婷到寝室去找韩沁玥,自己去安排晚上给猛禽乐队的哥们儿接风的事。他已委托陈海涛,务必把韩沁玥和田老师都请到接风宴上。他不知道戚晓婷给韩沁玥解释后,她是否会原谅他?他的心里忐忑不安。
当陈海涛带着戚晓婷来找韩沁玥时,韩沁玥感到非常惊讶,她没有想到戚晓婷又出现在北川,她是不是真的与聂凌峰谈上了?聂凌峰真的喜欢她吗?她猜不透他们之间的关系。戚晓婷提出要与韩沁玥单独谈一谈,韩沁玥更加疑惑:我与聂凌峰已断绝了任何关系,这不是你戚晓婷想要的吗?现在还有什么可以谈的呢?当戚晓婷慎重地把她与聂凌峰拥吻和单独与他喝酒的事的原委经过详细地讲了之后,韩沁玥大为震惊,她没有想到这些事真的是像聂凌峰解释的那样,她感到不解,这些都是戚晓婷制造并告诉给我的,为什么现在她又要把谜底告诉给我?韩沁玥疑惑地问道:“你为何要给我说这些?”
“因为聂凌峰爱的是你,而不是我。”其实戚晓婷心地还是非常善良的,“我想通了,成人之美也是一件快乐而高尚的事,我希望与你和聂凌峰永远成为好朋友。”
韩沁玥心想:世上还真是奇怪的事情多,让人产生错觉与相互间的猜疑,甚至产生永远无法澄清的误会,这是人类的悲哀。我不仅错怪了聂凌峰,而且还差一点儿把我们美好的情感给葬送了。她感到非常自责,她在心里乞求聂凌峰的原谅,同时也原谅了戚晓婷,她很钦佩她的诚挚、坦率与善良。一个女孩为了爱做出一点出格的事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能认错改正那就更加难能可贵了。谈完话之后,戚晓婷友好地相邀韩沁玥一起去参加聂凌峰为猛禽乐队设的接风宴,韩沁玥欣然同意与她前往。
晚上6点,接风宴在北川县城最豪华的稻花香餐馆开始。
当聂凌峰看到韩沁玥、戚晓婷、田老师和陈海涛一起进来时,他才放下心来。他对韩沁玥笑了笑,韩沁玥也给他微笑着点了一下头。他清楚,这一微笑的点头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感情危机有了转机。他心里无比喜悦,韩沁玥的微笑是他这两个多月来心空第一次射入的阳光。
“这是我们毕业后猛禽乐队全体成员的第一次聚会,没有想到会在这偏僻的北川。今夜月亮高照,好兆头啊!你们要感谢我邀请你们到北川来赏月、来旅游观光,没有我的邀请,哪有这次北川赏月的机会?所以你们要感谢我,而不是我感谢你们。你们来演出就是对我邀请的回报。”聂凌峰对大家说,“但是费用自掏。”
“凌峰这家伙脸皮真厚,敢拿北川月光照自己的屁股。”贝斯手吴博高声说道。
“还恬不知耻地夸自己的屁股长得美丽大方。”鼓手张琨琳补充道。
大家一阵哄堂大笑。
韩沁玥在这一气氛中感到聂凌峰在乐队中的人格魅力和地位,感到了他的宽广胸怀与无私。通过这次误会,她看到了聂凌峰的善良、诚实、坚韧和对感情的忠贞,她对他更加欣赏,爱在她心中悄悄地膨胀。
“大家静一静。凌峰,戚部长带我们到北川,是不是有什么故事啊?”吴博问道。
“你看戚部长脸都羞红了。”张琨琳说。
“我告诉你们,少在这儿撒野,老娘我动怒是要鞭人的。”戚晓婷笑着说道。
“好了,好了。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北川中学任老师,这位是四川大学中文学院的才子陈海涛老师,这位是复旦大学外文学院的才女韩沁玥老师,这位是北川中学的田老师,戚美女我就不介绍了。”
“不行,要介绍,我们已经不认识北川的戚晓婷。”吴博高喊道。
“你这小子,是不是要敲打到你才肯消停?”戚晓婷说道。
“别闹了。”聂凌峰转过来继续介绍道,“这位就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我们猛禽乐队的贝斯手吴博,这位是我们猛禽乐队的主唱秦鸿琪,演唱水平一流哦,这位是我们猛禽乐队的鼓手张琨琳,这位是我们猛禽乐队唯一的美女,键盘手柳滢。”
“戚部长,你莅临北川,其目的为何?”吴博穷追道,“是不是非要拿下我们队长?”
戚晓婷走过去,狠狠地敲了吴博两下,说道:“你知道个屁,人家凌峰在北川早就有女朋友了。”
大家齐刷刷地把眼光投向聂凌峰,吴博用诡异的目光看着聂凌峰说:“凌峰,埋得还深嘛。交待是谁?”
“别听她瞎说。”聂凌峰辩解道。
吴博和猛禽乐队的其他队员都看向戚晓婷,他们又顺着她的眼光看向韩沁玥和田老师。田老师已是30多岁的少妇,显然这个女朋友就是既时尚又年轻美貌的韩沁玥了。
“队长,你不给我们介绍介绍嫂子啊?”吴博看着韩沁玥说道。
“你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聂凌峰用筷子敲了吴博头一下,“我给大家订了三个标间。”
“别把话岔开。”吴博绕到韩沁玥身后:“韩老师,凌峰在学校有一大票女生在他身后寻死觅活的,你要小心哦。”
韩沁玥羞涩地说:“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吴博完全没有听懂韩沁玥的意思,“大家都知道。在爱情上,女人是女人的天敌,漂亮女人又是所有女人的公敌。你说是不是,柳美女?”吴博向柳滢问道。
“韩老师,别听他瞎说,这人就知道嘴贫。”柳滢对韩沁玥说。
张琨琪凑上来说道:“韩老师,你知不知道,凌峰的父亲……”
聂凌峰在桌下踢了张琨琪一脚,把他的话踢了回去。他知道他要说什么,他决不能让他还没有追到的女孩知道他的家庭状况,否则会使他的爱情变质。殊不知韩沁玥正是最看不起的家庭就是聂凌峰那样的家庭。
“现在还是说说正事。”聂凌峰说,“从明天开始,乐队要给每个班的节目配乐,我们自己的节目就把以前的选上几个就行了。只有4天,30号下午开演。这次校长要把北川县县长,县委书记,县委宣传部长等都邀请来,大家努力,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老大放心,没问题。”张琨琪说。
接风宴结束后,韩沁玥和田老师在离开餐馆时,田老师给聂凌峰一张纸条:
陶喆的《I Love You》,明天下午开始排练。
韩沁玥
聂凌峰欣喜若狂,这段感情他终于又把它找回来了。这是多么珍贵的感情啊。
聂凌峰与韩沁玥和猛禽乐队进行了几天的紧张排练。这时的聂凌峰心情却与两个多月前迥然相异,心空的雾霾被韩沁玥的微笑一扫而空,韩沁玥的内心也充满幸福的阳光,他们又好像回到了刚认识的那段时间。
11月30日下午,北川中学操场布置得喜气洋洋,一派节日气氛。操场正中央靠北面是主席台,台正面上方是“庆祝北川中学建校63周年文艺汇演”16个大字。各年级的同学老师都坐在操场上,前三排就坐的是北川县的一些领导和北川中学的领导
县委书记和校长讲话完毕,演出正式开始。
韩沁玥是这次庆祝会的报幕主持。她上身穿一件浅粉色外套,里面是一件白色衬衣,下身穿一条中国鱼深蓝裤,配上一双黑色高跟鞋,显得职业高贵而不乏娇艳美丽。
“庆祝北川中学建校63周年文艺汇演现在开始。”韩沁玥那吴侬软语的江浙普通话此时显得格外妩媚动听。
台下一片掌声。
“第一个节目,《我爱我的祖国》,由高三一班演唱,伴奏猛禽乐队。”
……
猛禽乐队在整台演出中穿插演出了五个节目,使这台文艺汇演的艺术水准达到了一个很高的规格,受到师生们和县领导的热烈赞赏。
最后一个节目是韩沁玥的独唱,英文爱情歌曲陶喆的《I Love You》,由猛禽乐队伴奏。韩沁玥接近专业水平的演唱,在排练时,大家就反映唱得非常感人,很不错。
I love you, say we're together baby, you and me...
……
I love you, say we're together baby, say we're together, oh
I need you, I need you forever baby, you and me
演唱完毕场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聂凌峰完全被韩沁玥的歌声感动着,他在心里赞叹道,她唱得太好了,感情真挚充沛,歌声婉转优美,绝不亚于猛禽乐队的主唱。在这首温婉的爱情歌曲中,她就是一仙女,无与伦比的惊艳,倾城的娇媚令所有人惊叹不已。他正在遐想时,梨花带雨的韩沁玥走了过来,无限深情地望着聂凌峰。
“凌峰,该我们唱了。”之前他们已做了准备,如果同学们要求,就再加唱一首歌。
“好。”聂凌峰调了调电吉他,走向台中央。
“下一个节目是《因为爱情》,由聂凌峰、韩沁玥演唱,伴奏猛禽乐队。”键盘手柳滢替韩沁玥报了幕。
聂凌峰: 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有时会突然忘了 我还在爱着你
韩沁玥: 再找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 我依然爱着你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聂凌峰: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韩沁玥:因为爱情简单地生长
聂凌峰: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韩沁玥: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聂凌峰: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韩沁玥: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聂凌峰: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 人来人往
韩沁玥:再找不出那样的歌曲 听到都会红着脸躲避 虽然会经常忘了
聂凌峰 韩沁玥:我依然爱着你
韩沁玥: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
聂凌峰: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
韩沁玥:因为爱情简单地生长
聂凌峰: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
韩沁玥:因为爱情怎么会有沧桑
聂凌峰:所以我们还是年轻的模样
韩沁玥:因为爱情在那个地方
聂凌峰:依然还有人在那里游荡 人来人往
聂凌峰:给你一张过去的CD 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
韩沁玥: 有时会突然忘了
聂凌峰 韩沁玥:我还在爱着你
台下再一次响起狂风暴雨般的掌声。
此时,韩沁玥泪流满面,她还沉浸在艺术的梦幻之中。艺术震撼人的灵魂,爱情打开上帝的泪泉。他们唱出了各自的心声,两颗悄悄相爱的灵魂慢慢地在靠近,幸福莅临他们的心海。
送走了猛禽乐队的哥们儿和戚晓婷,聂凌峰又开始在韩沁玥那里学习英语口语,森妮又回到了他们的爱之中。
这天晚上,上完英语口语课,聂凌峰邀韩沁玥一起散步。他们和森妮一起来到湔江河边,聂凌峰拉着韩沁玥的双手,面对面的看着她的眼睛,深情地说道:“沁玥,我爱你!”
韩沁玥脸颊羞得滚烫,默然低头看着江水。
“沁玥,你说话呀!”聂凌峰有些急了。
“你为什么不喜欢戚晓婷?”
“你还记得我们收养森妮那天晚上,我在山上说的话?”
“记得。”
“你就是具备我所有条件的那个女孩:善良、温柔、大度、聪明、漂亮,具有才华,又是贤妻良母。”
“我真有这么好?”
“你还不止这么好,生起气来也动人。”
韩沁玥轻轻地给了聂凌峰一拳,说道:“你不知道,在这两个多月我是多么的痛苦啊!”
“我和你一样,我差点就跳湔江河了。”
“现在还来得及。”
“现在不跳了,因为我心中的女神又回来了。”
“凌峰,你知道不,我当时有多么的恨你,连杀你的心都有了。”
“真的吗?为什么?”
“因为你这个朝秦暮楚的花心男欺骗了我的感情。”韩沁玥继续说道,“我在大学谈的那个男朋友就是花心男。当戚晓婷告诉我那些事,我是多么的羞愤啊!”
“是我的错,我心太软,不愿伤害别人,特别是女孩。”
“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善良没有底线有时也会伤害他人。”
“沁玥,请相信我,我绝不是那种朝秦暮楚的男人,这辈子我就爱你,愿与你天荒地老。”聂凌峰紧紧地把韩沁玥拥入怀抱,然后轻轻地吻住她的香唇,她也回吻着他,温柔深情,犹如一江春水,流入梦幻诗景。
森妮在他们脚下用疑惑的眼光望着他们:你们在干啥?

回杭州
聂凌峰与韩沁玥的爱情在北川的深秋绽放出绚丽的色彩,他们的女儿森妮给他们的爱情增添了无尽的乐趣,阳光,吉他、歌曲、英语、数学,生活让他们的爱情在幸福中不断升华。北川的人,北川的山水草木,北川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热恋燃烧幸福泪,群峰夕阳深秋语。
韩沁玥已经把她的一生与聂凌峰紧紧地拴在了一起,她要跟随她的爱人到美国去留学,到天涯海角,历尽苦难岁月再所不惜。她要为他生一大堆孩子,让他们与森妮一起成长。她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为爱人料理好家务,抚养好孩子,她要为爱人红袖添香,为他的数学燃尽自己的青春岁月。热恋中,她每时每刻心中都充满幸福,她把这种幸福告诉给了她的母亲。不久,她父亲却在她的热恋中浇上了一盆凉水。父亲坚决反对她与聂凌峰相恋,理由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的恋情是不可靠的,20多岁的女孩在这方面是幼稚的,特别是在热恋中,那就是没有智商的动物;再就是学理科的学生,缺乏人文学科的知识,头脑简单偏激,特别是学数学的,在生活中就是白痴,犹如陈景润。女孩嫁人是嫁老公,而不是嫁数学家。韩沁玥并非像她父亲说的那样,她有思想,她了解聂凌峰,他并不是生活中的白痴,她已把她的一生托付给了他。爱情让她眼前已没有了高山峡谷来阻挡她迈向幸福之门,她有坚定的意志,她有战胜一切艰难险阻的决心。爱情具有超人类的伟大力量。
半个月后,韩沁玥父亲来电话,说她外婆病危,让她立即回杭州一趟。
接到电话,韩沁玥就流下了眼泪。她在读小学之前,一直与外婆生活在一起,她与外婆感情很深。她给聂凌峰说她要回杭州去看外婆,聂凌峰很理解她,“你应该赶快回去,如果你外婆有意外,而你不在她身边,她没有见到你,对外婆和你这将是你们终身的遗憾与悔恨。”她向学校请了一周的假,就匆匆上路了,聂凌峰把她送到北川汽车总站。
“沁玥,路上小心。回到家第一件事给我打个电话或发个短信。”聂凌峰交待道。
“凌峰,我会想你的。”韩沁玥扑在聂凌峰怀里,眼际弥漫着潇湘秋雨。
“你这样泪满溪涧的样子,真好看。”
韩沁玥朝聂凌峰胸前就是几下轻柔的粉拳:“别人心里都这么难受了,你还取笑别人。”
“没有取笑你啊,真是好看,绝代佳人。”
“难道你就不想我了吗?”韩沁玥嗔怪道。
“我会想你的,但我又不敢使劲想你,如果想死你了,我这辈子该怎么办啊?”聂凌峰嬉笑道。
韩沁玥用她涂了粉色指甲油的尖指甲狠狠地掐了他一下:“就知道贫嘴。”
聂凌峰拥着韩沁玥,深情地看着她的泪眼:“我爱你,沁玥。”
“我也爱你。”韩沁玥踮起脚尖,去吻聂凌峰。
“有人在看。”聂凌峰在候车厅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我不管。”韩沁玥猛地吻住聂凌峰的嘴唇。
他们深深地陷入了长久地热吻,忘掉了身边的世界。

第二天下午,韩沁玥回到了家。
“妈,外婆怎么样了?”韩沁玥焦急地问母亲。
“没什么,你先吃了饭再说。”母亲给她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韩妈是中学外语教师,优雅贤惠,吴苏秀气。
吃完饭后,父亲把她叫到书房。
韩沁玥的父亲是浙江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的教授,从事外国文学研究、翻译与教学。
在女儿婚姻上,父亲早有安排。他一直就想把女儿许配给他们教研室王教授的儿子,因为他们看着两个孩子一起长大,王教授的儿子长得高大帅气,也很有出息,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而且他非常喜欢韩沁玥,从小就喜欢。虽然韩沁玥与王教授的儿子从小就在一起玩,青梅竹马,但她对他却从没有女生对男生的那种爱的感觉,她也从没有往男女之事上想过,她一直都是把他当成哥哥。韩父怕她在北川交男朋友,最后木已成舟,所以把她骗回杭州。
“沁玥,你外婆没有生病,是爸爸把你骗回来的。”韩父歉疚地说。
韩沁玥有些生气:“爸爸,有什么事你不能直接在电话上说清楚吗?非要我回来?”
“主要还是为了你的婚姻,你要相信爸爸是为你好。”
“你又要提王烁瑄,我不是给你表过态吗?我与他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韩沁玥有些激动。
“女儿啊,爱情是培养出来的,一见钟情的爱情是不可靠的。”韩父语重心长地说,“小王又听话,又有出息,你们俩从小在一起,又了解,又有感情,为什么不能走到一起呢?”
“爸爸,爱情与其他情感是两码事,我可以把烁瑄当做哥哥,但绝不可能当做丈夫。”
“固执,任性。”韩父有些生气。
“爸爸,我们年轻人的婚姻就让我们自己来解决,好吗?”
“沁玥啊,你阅历浅,思想单纯,心地善良,容易上当受骗,爸爸怎么不操心你的婚姻大事呢?”
“我已不是小姑娘了,我有自己的思考,有自己的标准,有自己的判断。”
“二十来岁的女孩是最没有思想和判断力的,你看许多犯罪案列的受害者就是二十来岁的女孩。”韩父提醒道,“你在北川交男朋友,我坚决反对!从现在起,你必须与他断绝一切关系。”
“为什么?”
“你们才接触两三个月,你就说找到了爱情,就要嫁给他,这不是胡闹吗?这种闪电式的爱情是最不可靠的!而且是最短命的!”
“爱情与时间没有关系,只要缘分到了,爱情的火花就会在瞬间爆发。”
“瞎说!这是你们女孩天生的浪漫情结,是你看外国小说看多了。外国小说中的这种爱情都是作家编造的,没有真实性可言。”
“反正我就是喜欢上他了。”韩沁玥带着撒娇的语气。
“你了解他吗?”
“了解。”
“他哪点好?”
“他多才多艺,有理想抱负,为人正直,大度善良。”
“你了解他的家庭吗?”
“他父亲是个商人,母亲是个公务员,弟弟还在读大学。”
“商人,这种家庭环境出来的孩子会好到哪里去?”韩父接着说,“你说他是学数学的,这就必然缺乏人文学科方面的知识,在性格上和生活上就自然没有情趣,这点在婚后你就会后悔。”
“爸爸,你不能总拿过去陈腐的观点来评判今天的社会啊!”
“一句话,我坚决不同意!”韩父固执地说。
“你的反对没有理由啊。”
“那好,你把他带回来见我,只要过了我这关,我就没话说。”韩父对这个宝贝女儿也有些无奈。
“你只能提一些正常的问题,不能故意刁难别人。”
“还没嫁给他就替他说话了。”韩父正言道,“我不会难为他的。我要看看他在人文学科方面的知识,我要考察他的品格与志趣,这不为过吧?”
“一言为定?”韩沁玥脸上露出了阳光。
“你不要高兴得太早了,爸爸这关也是不好过的。”
“我寒假把他带回来?”
“先把话说在这儿,如果没有过我这关,你就得考虑王烁瑄。”
“没过你的关,你得讲出让人信服的道理。”
“那自然。”韩父还是心痛女儿的,“你在家多呆几天,陪陪妈妈,好吗?”
“不了,我明天上午去看看外婆,下午就走。学校还有好多事等着我。等会儿我陪妈妈说说话。”
“有了爱情就不要父母了。”
“爸爸,女儿永远都是爱你们的。”韩沁玥搂着父亲的脖子,撒娇地说,“寒假回来多陪陪你们。”
韩沁玥给聂凌峰发了一则短信:“亲爱的,我25日坐飞机先到成都,然后坐1486 次列车,21点左右到绵阳。我想尽快回到你的身边。杭州下起了小雨,这雨丝是我剪不断的相思,在空中飘舞。我们的女儿森妮怎么样?想你,吻你。爱你的沁玥。”
聂凌峰秒回道:“亲爱的,我把你的身与心全都装进了我的心里,所以我整天都在想着你;思念就像隐形的魔鬼,把我的魂偷走了,痛苦啊,我想站到北川的群峰之巅,倾吐我的苦恋;我想借鸟儿的翅膀飞到你的身边,倾诉我对你的思念。森妮很可爱,它每天都要到你的寝室去找你,回来总是很失望,但我给它吃一根火腿肠,它的心情就阴转晴。我们等你回来。深情的吻你。绵阳见。”
韩沁玥从没有体验过如此甜蜜美好、狂热苦涩的爱情,此时,她完全沉浸在朦胧诗般的意境之中,幻想着他们美妙无比的爱情,憧憬着他们充满幸福的未来生活。
25日19点25分,韩沁玥坐上了开往绵阳的1486次列车。
由于这趟列车是慢车,所以没有多少乘客,车厢里显得空荡荡的,韩沁玥找了一个空位靠窗坐下。拿出一本英文原版《法国中尉的女人》来阅读,累了就看看窗外的风景,但她老要想到聂凌峰,想到北川,想到森妮,想到他们的爱情,注意力无法集中到阅读上来。
20点14分,火车到了德阳车站。这时上来一位年轻人,坐在了韩沁玥的对面。他头发长而散乱,遮住了半边眼睛和脸庞,他戴了一副眼睛,上身穿了一套深蓝色呢子中山服,下身穿的是黑色西裤,脚上穿了一双布鞋。整个看上去就是一乡村供销社会计,但此人身上又有一种特别的气质与他的外表不太相符。但韩沁玥也没太在意,她继续看她的书,看窗外的风光,想她北川奇异的缘分,时不时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美女,你从杭州来?”对面年轻人话音有些粗哑,像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音,有些怪异。
韩沁玥抬起头来看着对方,有些惊奇:“你怎么知道?”
“这很简单,你的行李箱上贴有杭州到成都的飞行标签。”年轻人继续说,“根据你的口音、气质、穿着,我猜你就是杭州人。苏杭出美女嘛。”
又是个学数学的?善于推理?韩沁玥对年轻人保持着警惕:“你还能猜出些什么?”
“坐这趟车,又是硬座,绝大多数是短途旅行,除了乡下农民,所以你将在绵阳、江油或广元下车。但我猜你在绵阳下车的可能性最大。”
“为什么?”
“首先我要考虑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年轻人诡谲地说,“只有两个职业符合你的表象,一个是英语教师,另一个是英语翻译。你的英文原版书透露了你许多信息,一个女孩不可能不用自己最大的优势去从事一项工作。”
“那你看我是从事哪个职业的呢?”韩沁玥有些感兴趣了。
“如果是翻译,绵阳附近的部队、大型国有企业可能需要,但这些都是专业技术型翻译,显然读《法国中尉的女人》的应该不是学专业技术英语的,所以我推断你是英语教师。一个杭州的大学女生到四川偏远山区来教书,那就只能是西部支教过来的。所以,你从绵阳下车,在羌族地区某个中学教英语。”
韩沁玥越来越感到惊异,他很有文化底蕴,头脑清晰,逻辑思维能力超强,而且能看懂英文原版书的标题,不像是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乡村会计,很有可能是大学生下乡当村官。“你是从事什么职业的?”
“你猜猜看。”
“村官?”
“对,北川县桂溪乡。”
“你也是北川的?”
“对啊。”
“想不到。”韩沁玥有些诧异,这人说话的语调与方式怎么有些像聂凌峰?她大胆地去直视对方的眼睛,对方却匆忙避开。“你是不是会算命?”
“我从不算命,只是喜欢推断过去与未来。”
“那你给我推断一下未来?”韩沁玥对这个年轻人的预测非常感兴趣,她急切地想知道她的未来。
“根据你的行为表象,你正处在热恋中。”
“为什么?”
“有三次你望着窗外一个人偷笑,只有在恋爱中的女孩才会有这种发自内心的幸福甜蜜的窃喜。”
韩沁玥羞涩地说:“你观察得很仔细嘛。”
“你的未来将与这场爱情息息相关。”
“请详细说说。”
“因为你气质高雅,漂亮温柔,知书达理,你的婚姻也就自然是一种美好的姻缘,你组织的家庭就只能在大都市或国外,不可能在北川这样的小县城。我推算在国外的可能性很大。”
“你凭什么这样推断?”
“感觉。”年轻人喝了一口矿泉水,“由于你的婚姻幸福,自然你的工作与事业也就顺利而卓有成就。你的工作一定是与英语有关,应该是翻译。你现在的男朋友与你一样,都是高学历,他性格好,有才华,心地善良,今后必成大器。”
“那他今后将从事什么工作?”
“他会从事理工科技术或理论研究。”
韩沁玥仔细地观察了对方,他的脸型、眼睛、体型都太像聂凌峰,就是头发、眼镜、声音不符合,他的表达方式与推理方式也很像,他是不是聂凌峰?不可能!她很佩服对面这个年轻人,但又很怀疑他。韩沁玥想做个小小地实验,这就是她聪明之处。
“对不起,我上洗手间。”韩沁玥心里很激动。
她进了厕所立即就拨打聂凌峰的手机,然后静听外面是否有铃音。突然一段王菲的《传奇》铃音在她座位方向响起,她太熟悉了,这是聂凌峰手机的铃音。她破门而出,冲向座位,正看见年轻人慌张地去找手机。
“凌峰!”韩沁玥大叫一声。
年轻人取下眼镜,摘下假发,哈哈大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我揭穿了。”
韩沁玥上前抱住聂凌峰:“你真坏。”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韩沁玥向聂凌峰胸前一阵乱拳。
“我想给你制造一个浪漫的爱情故事,让你一生一世不会忘记。可惜制造者缺乏智慧,被迫流产。”
“人们都说数学缺乏浪漫,没想到你竟然还这么浪漫,我太感动了。”韩沁玥踮起脚尖,与她心爱的人陷入了梦幻般的深情之吻。她柔声说道,“亲爱的,我想你。”
“我也想你。”
“凌峰,你是怎样装出那副粗哑嗓音的?”
“从鼻腔发音即可。”
“你这身衣服和鞋子又是从那儿来的?”
“在任老师那儿借的。”
“假发和眼镜呢?”
“在绵阳买的。”
“你适合编剧和演戏,根本不适合当数学家。”韩沁玥露出灿烂的笑容,“我爸说你是数学呆子陈景润,我看你是戏剧天才莎士比亚。”
“承蒙老婆夸奖,小人不敢自比陈莎。”
“谁是你老婆?”
“哦,未来的老婆大人。”
“表扬真能使猪上树?”韩沁玥给了他一粉拳,“我看你这头猪怎么从树上爬下来?”
“爱情会使笨猪变聪明。”
“凌峰,我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这我知道。”聂凌峰问道,“他怎么说的?”
“学数学的缺乏人文学科的知识,在性格上和生活中没有情趣,我的女儿不是要嫁给数学,而是要结婚生活。”韩沁玥装出他父亲的口吻说道。
“你怎么说的?”
“我说现在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已越来越相容,教育培养出来的人也越来越具有综合素质,不是你那老一套的理论了,社会在变,人也在变.”韩沁玥眨了一下眼睛继续说道,“我爸还想把我许给他们教研室王教授的儿子。”
聂凌峰想到自己的父母也是想把副市长的女儿说给他,有些生气:“我们的父母怎么都想拿我们的婚姻来做交易呢?”
“我才不管他呢,谁也不能在婚姻上替我做主。”韩沁玥转过话题说,“在经过我与父亲反复争论后,他最后同意在寒假见你一面,实则是考考你。我已给你准备好了考试资料。”
“什么?从小就在考试,现在恋爱结婚还要考试?”聂凌峰有些无奈,“哎,好在本人是考试型人才,往往会在考试中超水平发挥。”
“从现在算起,还有20多天,你要看10多部小说。”
“我的天啊,这比猪上电线杆还难呐!”
“小猪别怕,还有我和森妮呢。”
“为了爱情,我这头猪豁出去了,爬上电线杆去遥望我那头漂亮母猪。”
“你这头猪还真会说。”韩沁玥在聂凌峰怀里笑得非常甜蜜:“我们的森妮呢?”
“我托守门的冯大爷照看。”
韩沁玥在他的脸上吻了一下。
火车驶入了绵阳站。

寒假,聂凌峰跟着韩沁玥回到了杭州,他将面临为爱情而进行的一场特殊考核。
韩沁玥父亲在见到聂凌峰时,他感到这个小伙子从外貌上看还算满意,但他始终对聂凌峰保持着一种冷静地怀疑与内心的蔑视:商人家庭出生的孩子难免不沾有铜臭味,教养与文化素质也绝不会好到哪儿去,学数学就决定了他的性格一定很固执。在这种环境下成长的男生,虽然外表俊朗,但往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们家的女孩怎么能嫁给这样的男孩呢!作为父亲,不管女儿嫁给谁,他的内心都会感到失落和凄然,像丢失了一件宝贝。在我们这个社会,上层知识分子,如科学家、教授、高级工程师等,他们从内心是看不起纯商人的,特别是在婚姻上,他们是绝不愿意与此联姻的,哪怕对方是亿万富翁。在表面上韩父对聂凌峰还是很礼貌客气,韩母却很热情,丈母娘大多喜欢女婿。
作为一种礼貌,韩父和韩母在杭州西湖旁的著名餐馆楼外楼宴请了聂凌峰,同时韩父也邀请了王教授一家人。韩沁玥左边坐的是王烁瑄,右边坐的是聂凌峰。韩父叫了楼外楼的几个传统名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叫化童鸡、宋嫂鱼羹、东坡焖肉,外加一些素菜。
韩父站起来给大家介绍道:“这位是沁玥支教的同事聂凌峰。”他又指着王教授:“这是我们中文系著名的王教授,这是王教授的妻子张玫女士,那位是他们的儿子王烁瑄,他刚从美国芝加哥大学留学回来。”这完全是给聂凌峰介绍的,有点儿以势压人。“大家慢慢吃,一边吃一边叙。”
“支教的同事”,这种介绍令韩沁玥与聂凌峰很不满。韩父是故意这样介绍,其意是说我还不承认你们的关系,并告诉王家聂凌峰不是我韩家未来的女婿,我们还是喜欢王烁瑄。
“小王工作安排好了吗?”韩父问道。
“安排好了,就在浙大信息与电子工程学院。”王烁瑄回答道。
“沁玥支教回来怎么安排?”王母问韩沁玥。
“还不知道,等回来再说。”韩沁玥淡淡地回答。
王母对韩母说:“沁玥的工作我们来安排。”
韩沁玥心里很不舒服,好像你王母就是我的婆婆似的。
“沁玥越来越漂亮了。”王母谄媚道:“烁瑄,给沁玥敬点儿红酒。”
王烁瑄拿起红酒瓶:“沁玥,我给你敬点儿酒?”
“不必,我今天不想喝。”韩沁玥冷冷地说。
聂凌峰拿起韩沁玥的酒杯:“来,我帮沁玥喝。”
王烁瑄和王母僵在那里,不知该说什么。
“谁也不帮谁喝,今天大家在一起就是图个愉快。”韩母拿起酒瓶起身给他们三个年轻人斟上酒,“每人少来一点儿。”
王母极为不舒服,心想,我们家烁瑄有高度有外表,有房有车,学历高工作好,能看上你韩沁玥,也是你的福分。现在找我们烁瑄的女孩多的是。
这顿晚饭吃得很沉闷,韩父与王教授说着话,韩母与王母说着话,王烁瑄、韩沁玥与聂凌峰三个年轻人没怎么说话。这使聂凌峰内心忐忑不安,而韩沁玥不停地给他夹菜,眼里透着坚定的目光。
回到家,韩父直接把聂凌峰叫到书房,开始了择婿考试。
“小聂,听说你家是做生意的?”韩父问道。
“是。”
“做什么生意?”韩父语气带着轻蔑的意味。
“汽配。”
“你父亲一直都是做汽配?”
“不是。我爸原来是二汽采购,后因与上级关系闹僵,辞职下海,开始自己做汽配。”
“你母亲是做什么的?”
“我妈是税务局一个普通工作人员。”
“你进大学学数学是自己喜欢呢还是其他原因?”
“自己喜欢。”
“那你为什么喜欢数学呢?”
“我从小开始学奥数就接触数学,在数学王国里有许多令人向往的宫殿。”聂凌峰已做了准备,韩沁玥已给他讲过她父亲对学数学的有成见,“有一次老师讲了两个故事:金字塔有多高?古代埃及人是没有办法计算出来的。那时来了一个外国游客,声称他有一种巧妙的方法,不用爬金字塔就能测出它的高度。其方法是:在一个天气晴朗的日子,他在塔边竖起一根木棍,然后注意观察木棍阴影的长度变化。等到木棍的阴影长度正好等于木棍的长度时,立即去测量金字塔的阴影长度,因为在这一时刻,金字塔的高度也正好等于它的阴影长度。第二个故事:地球的周长是多少?数学家埃拉托斯芬选择了两座城市,亚历山大和塞尼。在塞尼每年夏至那天正午,阳光能够直接射进水井底部。这说明在那一刻太阳正好悬挂在塞尼城的天顶,阳光可以直指地心。而在同一时刻,亚历山大的阳光却不能直接射到水井的底部。埃拉托斯芬在地上竖起一根木棍,测量天顶方向与太阳方向之间的夹角,发现这个夹角等于360度的1/50。考虑到太阳离地球非常遥远,他把射到地球上的阳光看作是彼此平行的,由此得出地表与地心的夹角相等。所以,亚历山大与塞尼的距离也等于整个地球周长的1/50。结果算出地球周长为:40250公里。与今天测出的地球周长相差还不到100公里。数学真是一个奇幻世界。”聂凌峰继续说,“现代数学几乎渗透到所有科学技术领域,这些领域都需要使用数学工具。数学不仅仅是对科学家、工程师、会计师、金融家才有用的一系列计算技巧,甚至人类神经系统、思维规律、语言学等的研究也都用上了数学。特别是在计算机处理自然语言上,也就是机器翻译、语音识别、印刷体或手写体识别、拼写纠错、汉字输入、文献查询等方面,数学模型得到了广泛应用,并解决了许多互联网技术难题。而这种数学模型(也叫统计语言模型)在建立、应用和处理自然语言的过程中,非常巧妙、艰辛和精彩。数学丰富的想象力本身充满艺术性,它是文学、美学、哲学、音乐、舞蹈、绘画、雕塑、电影电视等艺术不可缺少的生命动力。画家达·芬奇是数学家,诗人莱蒙托夫是数学家,作家托尔斯泰是数学家,哲学家笛卡尔是数学家,这些都能说明人文学科与数学的紧密关系。”
韩父完全没有想到他面前的这个理科生具有数学家与哲学家的思维,他也没有想到数学与人文学科具有这么深广的关系,他感到只限于文学艺术必然对世界的认识就会有很大的局限性。他要重新认识文学与科学的关系,他要摈弃先前主观上对聂凌峰所下的定义,他要重新审视对方。
“那么除了数学你还喜欢什么?”韩沁玥父亲又问道。
“音乐和文学。”聂凌峰心里有些发怵,他对文学根本谈不上喜欢,只是读高中时作文写得还算可以,再就是在武大猛禽乐队常常填一些歌词,除此而已。不是爱上了韩沁玥,他可能永远都不会读那些小说。
“你先谈谈音乐。”
“我从小学习电吉他,可以弹一些古典吉他曲,也可以弹现代流行曲。由于学习电吉他,接触并喜欢上了音乐。不仅喜欢器乐演奏,也喜欢歌曲,包括老歌新歌、流行歌、民歌、外国歌曲和电影歌曲等。”
韩父是搞西方文学的,他很喜欢古典音乐:“你对古典音乐有什么看法?”
“对于古典音乐我是这样理解的:古典音乐大师们给我们人类留下了无尽的精神财富,这些美妙音乐是对我们人类感情世界的探究,是对我们人类心灵世界深刻精妙的揭示,是艺术家们对生活、自然的感受与体验后的结晶,也是对人生哲学的深邃思考。当然,在欣赏古典音乐时需要我们的心灵与大师们的心灵沟通,然后在自我的意象中进行再创造。”
“那你能不能具体举例谈谈?”
聂凌峰没有想到韩父怎么会尽考问他音乐方面的问题,恰恰在音乐方面是他的长项:“贝多芬《田园》交响曲。当我们在欣赏初级阶段时,作曲家描绘的大自然景象会给我们带来无限的美感享受。当进入作品表达阶段时,乐曲让我们不难感受到维也纳幽静的森林、广袤的牧场、优美的田园诗画。心灵与大自然的对话,鸟语花香、蓝天白云、阳光空气、溪流山川,都在乐曲中尽情展现。又如德彪西的《大海》是他三首交响素描。表达各种转瞬即逝的新奇印象和想象,有时甚至会窒息人的感受力。音乐时而晶莹,时而暗淡,异常迷人。德彪西对色彩的表现很精彩。第一乐章中,太阳初升之时大海不安的躁动,以及濆涌而出的阳光耀目之感都描绘得极为生动。而末章风与海的对话,则再现了浪花四溅的壮观场面,令人眼花缭乱,表现了大自然的律动。他的音乐常有令人愉悦的透明度,充满含蓄的魅力,带有很强的幻想性,给人丰富的美感享受。”
这个理科生并不是想象中的书呆子,他人文学科方面的知识已远远超过了韩沁玥。韩父有些惊讶:“你喜欢文学,那你看过哪些文学书籍?”
“ 《霍乱时期的爱情》、《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挪威的森林》、《百年孤独》、《英国病人》、《法国中尉的女人》、《爱情故事》、《廊桥遗梦》、《情人》、《飘》、《荆棘鸟》、《老人与海》、《麦田里的守望者》、《日瓦戈医生》、《蝴蝶梦》、《岛》。”他把韩沁玥拿给他看的书全部报了出来,他嫌不够,又添几本他读高中时看的书,“还有《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哈利波特》、《鬼吹灯》、《盗墓笔记》。”
他看的书还杂呢,一个理科生能看这么多文学书算相当不错了:“那你谈谈对《廊桥遗梦》的感想。”
“这部小说的安排:罗伯特要求弗朗西斯卡与他私奔,但弗朗西斯卡考虑到家庭的责任,没有与罗伯特私奔。二十二年后,罗伯特去世,骨灰洒在了廊桥。后来弗朗西斯卡的骨灰也洒在了廊桥。他们分别后的几十年双方互相都深爱着对方,这就是小说感动读者的地方。但小说最大的成功就在于让我们对我们的道德价值观和性爱观的衡量与判断,小说里主人公的性爱与人们的道德观相悖,这就引发读者的思考。这种只有4天的闪电式恋爱,虽然很真挚,但也显得很轻佻。爱情与矫情的界限在于真挚,而真挚又不允许越过道德的雷池,这样就很难界定罗伯特与弗朗西斯卡之间的情感属性。”聂凌峰分析道。
“如果你是罗伯特,你将会怎样?”韩父想看看他对于爱情婚姻的态度。
“如果我是罗伯特,我永远不会与弗朗西斯卡发生任何男女之间的关系。按照我们的爱情婚姻伦理道德,这样的事是极其不道德的。在爱情婚姻当中,双方都要忠实于对方,因为这种情感是单向的,绝不允许任何一方出轨。”
韩父感觉他们的对话应该结束了,因为这个年轻人很优秀,已无法再挑剔,配自己的女儿完全可以了,只是很想知道他们对今后有什么打算,他希望他们呆在自己身边。“小聂,你去把沁玥叫进来,我有话对你们讲。”
韩沁玥和聂凌峰来到书房。
“爸爸。”韩沁玥娇滴滴的叫道。
“沁玥,你们的事我通过了,但还要征求你妈的意见。”
韩沁玥内心激动而高兴,她含情脉脉地看了看聂凌峰,然后对父亲说:“不用了,刚才我与妈妈谈了很多,她完全没意见。”
此时,聂凌峰的紧张情绪和担心才缓解下来,他生怕韩父反对他们的交往。如果这段爱情没有得到女方父母的同意,他怕沁玥会就此带着无限的悲痛离开他。现在这种担心已过去,但他内心还是高兴不起来,因为他的父母也要反对这段婚姻,他们中间还隔着一个高婉玲。如果他父母见了韩沁玥,会不会喜欢上她呢?完全有可能,到时他们会像韩父一样,同意他们这段姻缘,推掉高婉玲,这是最圆满的结果。如果他们坚持要他娶高婉玲怎么办?如果最后与父母闹僵怎么办?想到这些心中又突生怅然与苦闷。
“支教回来,你们怎么安排你们的未来?”韩父问道。
“回来后,我们先准备GRE的考试,然后申请美国学校。”韩沁玥妩媚地看看聂凌峰,“我们打算在出国之前先结婚,再出国。可能这要花一年多的时间。”
“那今后是在美国发展还是回国来发展?”
韩沁玥看看聂凌峰:“看具体情况再定。”她此时完全能理解她父亲的心理。
“你爸爸亏大了,不仅失去了女儿,还把女儿送给了美国佬。”韩父的幽默带着伤感,“说不定,孙儿们都一并送给了美国佬。”
“爸爸,女儿永远是你的女儿。”
“韩伯伯,无能我们走多远,我们都会常回来看你和伯母的。”聂凌峰说。
“女儿长大后,都要离开父母,去实现他们的理想。作为父母,我们不能阻碍他们去追逐梦想,但内心总是充满伤感。养育了二十多年,突然要离开,这怎不令父母伤感啊!”韩父眼里噙满了泪花,“今后你们做了父母,也就能体会到我们这种心情。”
“爸爸!”韩沁玥扑进父亲的怀里,眼泪决堤而下。
韩家住在学校教授楼,四室两厅两卫,韩沁玥父母住一间,韩沁玥住一间,客房一间,书房一间。晚上,聂凌峰被安排住在客房。刚到韩家时,韩父对他的态度令他忐忑不安,现在他恢复了平静。躺在床上,想他们回武汉的情景,想他父母对韩沁玥的态度,如果他们反对,他将怎样面对,他将怎样来说服父母。但他已想好,如果出现最坏的结果,他也要娶沁玥,他们也要一起到美国去。他幻想他与韩沁玥的未来,幻想他们到了美国的情景,……他完全没有了睡意。他起床来到花园,他想在花园走一走,理一理思绪。
韩沁玥从窗户里看到花园中的聂凌峰,她也穿好衣服来到花园。
“凌峰,”韩沁玥扑进聂凌峰的怀里,妩媚地望着对方的眼睛,娇滴滴地说,“我爱你!”
“我也爱你,沁玥。”聂凌峰拥着韩沁玥,他们俩疯狂地吻着对方。
韩沁玥拉着聂凌峰的手,回到了她的闺房,她关掉房间的灯,缓缓地轻柔地脱掉他的衣服,自己也随之脱掉,然后他们在被窝里拥抱在一起。夜很静谧,星星在窗外天空中闪烁。他们赤身裸体痴缠在一起,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身体,嘴唇黏在了一起,他们发出急促的喘息声……这是他们第一次互相拥有了对方的肉体,这种灵魂与肉体的结合使他们的精神与情感沉醉在诗情画意之中,进入了超自然的境界。

风云突变
腊月二十九,聂凌峰带着韩沁玥回到武汉。
聂凌峰给韩沁玥交待道:“如果我父母不赞成我们在一起,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一切都由我来处理,我会说服他们的。你也要有自信,要相信自己的优秀会征服他们。”
“他们还没有看见我就不同意我们在一起吗?”韩沁玥有些不可理解。
“我父亲想让我娶我高伯伯的女儿,就像你父亲想把你嫁给你王伯伯的儿子一样。但我父亲更势利,因为我这个高伯伯是副市长。”
“为什么大人在儿女的婚姻上总是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我们呢?”
“原因很多。你父亲是想按照他的设想把他的家族引入到人文学科的学院派里去,而我的父亲却想攀龙附凤,寻求更大的利益。”
“那你怎么去说服他们呢?”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凌峰,我心里还是很紧张。”
聂凌峰抓紧韩沁玥的手,说道:“别怕,有我。”
他们来到武汉一个高档别墅区。聂凌峰的家是一栋米黄色、三层楼、豪华漂亮的别墅。别墅前有一个大草坪和一个院坝,坝内停了一两奔驰S600和一辆奔驰G65AMG越野车。
“到家了。”聂凌峰说。
“你家住这儿?”韩沁玥有些诧异。
“是啊。”
“土豪!”
“你取笑我?”聂凌峰轻柔地揪了一下韩沁玥粉红的脸蛋。
韩沁玥心想:作为富二代,聂凌峰从不炫富,连我都不知道他是富二代,只知道他父亲是个商人而已。他穿着普通,与我们一样,他也没有富二代那种嚣张跋扈、傲慢无礼的德性,他勤奋好学,为人处事低调,没有土豪的粗俗。他有理想,有追求,这真是不容易。她感到很庆幸。如果在他们成为恋人之前知道这些情况,她一定会心生芥蒂,作为教授的女儿,她在骨子里是看不起这类暴发户的,但现在她却担心他父母对她的态度。
快进家门了,韩沁玥心里越加忐忑不安。
他们拉着行李进屋,聂凌峰的弟弟聂玮和他的女朋友小姚上前接过行李,把他们迎进去。在回家之前,聂凌峰已告知弟弟聂玮,说他在杭州旅游,今天回来,让他通知父母。
聂父和聂母坐在客厅里,看着儿子带着一个女孩进屋,有些诧异,也没有起来打招呼。
聂凌峰上前喊道:“爸,妈。”
聂父轻轻地回了声:“回来啦。”
“过来坐。”聂母招呼道。
“爸,妈,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女朋友韩沁玥,复旦大学毕业,现在和我在北川支教。”聂凌峰转过身来给韩沁玥介绍道,“这是我爸、妈。”
“伯父,伯母,您们好。”韩沁玥怯怯地问候道。
聂母看着韩沁玥,心想这个女孩是不是峰子在杭州旅游刚认识的,如果是刚认识的为什么就往家里带呢?不像话。打量这个女孩还真是漂亮,如果高婉玲有这么漂亮那就更完美了。
“峰子,你谈女朋友的事为什么上次回来不告诉我们一声?”聂父很不高兴,因为他邀请了高副市长一家,今天就想把峰子的婚事定下来。
“爸,上次回来我们的关系还不成熟。”
聂父很不满意地看了一下韩沁玥,心想:既然是刚刚谈的女朋友,分手也就不会伤感情。他对聂凌峰说道:“我已请了你高伯伯、彭阿姨还有他们女儿来吃晚饭。”
“为什么定在今天?”
“这事上个月就定下了。”
聂凌峰有些不高兴,等会儿高婉玲一家来,大家会很尴尬的。
“爸,我们上楼去洗漱一下。”聂凌峰说。
“去吧。”
聂凌峰和韩沁玥上楼回他房间去了。
没过多久,高治忠和他夫人带着女儿来到聂家,聂父和聂母表现得非常殷勤。
聂家的晚宴在一种复杂的气氛中开始。上座是高治忠,右边依次是聂父、彭阿姨、聂母;左边依次是高婉玲、聂玮女友小姚、聂玮、聂凌峰、韩沁玥。
“峰子,把酒给你高伯伯斟上。”聂父说道。
聂凌峰很不情愿,但表面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打开了一瓶茅台酒,给高伯伯斟上,然后又给父亲斟上,最后给弟弟和自己各斟上半杯。
“小姚,给不喝白酒的都斟上红酒。”聂父指挥道。
“好的。”小姚分别给所有女士斟上了红酒。
“今天是我们聂家吃过年团圆饭,高市长莅临我们寒舍,不胜荣幸。这第一杯酒我们敬高市长:官运亨通、身体健康、家庭和睦、万事如意、新年快乐。干!”
高副市长干了第一杯酒,聂玮又给他斟上了第二杯。他端起酒说道:“今天受到老聂一家的殷勤款待,感激不尽,在此,我预祝老聂事业蒸蒸日上,做大做强;祝老聂全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幸福和睦,新年快乐。干!”
聂家的团年饭就这样开始了。实际上这是聂家安排的有点儿像是定亲的饭局。现在对于聂家就只有韩沁玥是陌生人,聂父不想给高市长一家介绍韩沁玥,尴尬难堪,他也不知道怎么去介绍。而聂凌峰当着这么多人就更不好去介绍了。
高婉玲不停地瞟向聂凌峰和韩沁玥,心想这个女生是谁?难道是峰子的女朋友?上个月他父亲还说峰子没有女朋友,怎么今天就把女朋友带回了家?如果真是他的女朋友,那聂伯伯就不该请我们来啊?这种不礼貌的行为难道你聂伯伯不知道吗?
高治忠与聂家都是二汽的员工,是世交,两个家庭互相都很了解。他们为了各自的利益,打算联姻。高婉玲倒是非常喜欢聂凌峰,但聂凌峰却一点儿也不喜欢高婉玲。
高婉玲的母亲彭阿姨看到聂凌峰带回来的漂亮女孩,心里非常不高兴。因为对方的美艳,让她的女儿显得很暗淡。虽然高聂两家并没有定亲,但聂父多次给高家说要联姻,上个月还说过。她悄声问聂母:“汤阿姨(聂母姓汤),峰子旁边那位女孩是谁?”
“哦,是他们支教的同事,到武汉来旅游顺便过来玩玩。”聂母解释道。
彭阿姨不太相信,但又不好深究。
“峰子,去给小高把酒斟上。”聂母说。
聂凌峰极不情愿地过去把酒给高婉玲斟上。回到座位上,他给韩沁玥挟了一只虾。高婉玲看到这一举动非常生气。
聂玮看见势头不对,就去给高婉玲斟酒:“高姐,慢慢喝,慢慢吃。”回头他又给高伯伯敬酒,“高伯伯,祝你身体健康,更进一步。”
“老聂,你家老二会说话啊。”高副市长笑呵呵地说道,其实他在影射聂凌峰不会做事。
这顿饭高家和聂家都有些尴尬,本来两家是要谈聂凌峰和高婉玲的事,结果在餐桌上一句都没有提。聂父没有主动提是怕出现无法控制的难堪局面,他知道他这个大儿子的倔脾气,高副市长作为女方家属就更不好意思主动提这件事,所以这顿饭局令高副市长和聂父,以及两位夫人都非常郁闷。
饭后,高副市长借故还要拜访市委书记,一家人茶水都没有喝,郁闷地离开了聂家。
聂父聂母抑郁不乐。
“峰子,我要给小韩单独谈谈。”聂父说。
“沁玥,去把,不要怕。”聂凌峰鼓励道。
聂父把韩沁玥带到一间小客厅,叫李妈泡了两杯西湖龙井。
“小韩,你与峰子认识多久了?”
“4、5个月。”韩沁玥心里很紧张,不知道聂父的意思。
“听峰子说你们刚刚才在一起?”
“是。”
“你了解他吗?”
“了解。”
聂父心想,了解?才几个多月你就了解他?有些夫妻一辈子都不了解对方。幼稚,不成熟。聂父又问道:“你对他的家庭了解吗?”
“不太了解。”
不太了解你就以身相许?看来这个小女生也不简单啊。
“他了解你吗?”聂父问。
“了解。”
“你们这样闪电式爱情是极其危险的,对双方都有害,而且对家庭对自己都是极其不负责任的。”
韩沁玥没有想到聂父会把他们的恋情说得这样一无是处,这是对她与聂凌峰感情的侮辱和蔑视。她有些激动,心里反而没有了紧张,她说:“我们是真心相爱。”
“当时是真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谁也不敢说这种爱情的可靠性有多高。”
“聂伯伯,我与聂凌峰的感情是纯洁的。”
纯洁?难道你就不觊觎我们家的财富?好些人都想把自己的女儿嫁入我们聂家,不就是看起我们家的财富,难道还是爱情?
聂家现在有三家汽配生产厂,总公司在广州,武汉是分公司。主要是给广州丰田、广州本田和东风汽车集团供应汽配。聂父经营这个公司已有20多年,财富已积累上亿。
“小韩,我们家与峰子他们高伯伯家是世交,峰子与高婉玲是青梅竹马,两家早就定下了婚约,我们是不能毁约的。”聂父编出了一桩不存在的婚约。他又说,“如果你现在离开峰子,我们家可以给你200万赔偿金。”
此时,韩沁玥气得话都说不出来,她感到极大的羞辱,她没有想到聂家是如此的趋炎附势、追名逐利,像她父亲说的那样:商人家庭缺乏精神与文化内涵,对利益的贪婪是他们的本性。
“聂伯伯,钱财是买不到感情的,爱情绝不与金钱联姻,否则就是苟合。”
“小韩,你还小,不懂得婚姻的真正含义。我可以同意峰子不回来接我的班,可以同意资助他到美国去留学,但如果他执意要与你在一起,那么你们就永远离开聂家,我不会资助你们一分钱,我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你好好考虑考虑吧。”聂父语气生冷地说道。
韩沁玥意识到她进入聂家是不可能的了,她也不想进这样的家庭,她也不愿意看到聂凌峰与他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也不愿毁了聂凌峰的理想与愿望。她在家里,父母是如此地宠爱她,她还从未受过这样的耻辱,她感到无比羞愤,她已下定决心,离开聂凌峰,牺牲自己的爱情成全聂父追逐权利的愿望与聂凌峰的家庭。女人的心犹如玻璃,非常脆弱,不堪一击。
“聂伯伯,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那好,我决不食言。”
“我不需要你的任何许诺,也就是说,我不需要你的什么赔偿金,我与凌峰谁也不欠谁。”韩沁玥语气坚定地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就出去了。”
“没有了。”
韩沁玥回到聂凌峰的房间,整理自己的物品,准备离开聂家。
聂凌峰此时跟了进来,问道:“沁玥,你要干什么?”
“我要走。”韩沁玥的泪水从眼角溢了出来。
“我父亲对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聂凌峰转身要出房门,说道:“我去问他。”
韩沁玥拉住他说:“别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
韩沁玥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
“沁玥,你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凌峰,我们分手吧,我不配当你们聂家的儿媳,你们家的高枝我们韩家也攀不上。”韩沁玥语气带着讽刺与轻蔑的味道。
“你不要走,我马上去找我父亲。”
“你找不找你父亲,我现在都要走,请让开。”韩沁玥朝大门走去。
“聂玮!”
聂玮从他房间冲出来问道:“哥,什么事?”
“快,去开车。”聂凌峰快步跟着韩沁玥。
“沁玥,难道我们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吗?”
“要谈也不应该在这里。”韩沁玥继续朝院大门走去。
这时聂玮已把车开了出来。
“沁玥,你要走,我拦不住你,那就请你上车,让聂玮送我们。”
“我自己走,不用送,你也不要跟着我。”
“你到了武汉,到了我的家,我就是主人,所以我必须跟着你。上车吧。”
韩沁玥无奈地上了车。
“去哪儿?”聂凌峰问道。
“去机场。”
到了机场已是晚上10点过,本来是想回杭州,但已没有航班,韩沁玥只好在附近酒店开了房。
“聂玮,你在外面等我们。”
“好。”
聂凌峰和韩沁玥进了房间。
“沁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父亲给你讲了什么?”聂凌峰焦急地问道。
韩沁玥再也忍不住了,泪雨滂沱,痛哭流涕。聂凌峰把她揽入怀里,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脊背。
韩沁玥推开聂凌峰,说道:“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你与高小姐早已定了婚约,为什么不告诉我?”
“哪有这回事,真是天大的冤枉啊!这是我父亲编造出来的谎言。我们与高家是世交,高婉玲与我从小就认识,但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根本谈不上爱。最近我父亲提出这桩婚事,都是在高伯伯当了副市长之后,他有极大的功利目的,但订婚是绝没有此事。”
“你父亲还说,假如我要与你在一起,他就断绝你们父子关系,而且不会资助你留美一分钱。”
“这我不怕,我可以申请奖学金,我还可以打工来维持日常生活开销。”
“但对我来说,我就是你们断绝父子关系的罪人。”
“他是吓唬我们的,他不会真正断绝我们父子关系的。”
“你父亲还说,只要我离开你,他会给我200万补偿金。”
“他是这么说的?”
“是!”
“我为我父亲感到耻辱,我向你道歉。”聂凌峰激动地说道,“我们家虽然很有钱,但我知道它缺乏精神文化内涵,缺乏高尚的理念,没有精神深度的财富,那就是一堆粪土。”
“凌峰,我不愿意看到由于我的出现,把你们家搅得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我们的爱情重于家庭。”
“不,没有家庭支持的爱情是不完美的,况且你父亲这样不喜欢我,非要你娶市长的女儿,我还夹在中间干什么呢?”
“我们自己来完善我们的爱情。”
“凌峰,我们还是分手吧。”
“不,我绝不分手,我们的生命已融合在了一起。”聂凌峰说,“现在我回去拿行李,要走,我们一起走,不管到哪儿。”
“不用了。”
“你等我,我很快就回来。”聂凌峰开门出去了。
聂凌峰回到家里。聂父聂母正在客厅里看电视。
聂凌峰来到父亲跟前,问道:“爸爸,你为什么要骗韩沁玥说我与高婉玲已有婚约?”
“因为我只想看到我儿子与高家姑娘结婚。”
“难道我就没有选择的权力了吗?”聂凌峰很生气。
“在婚姻上,父母给你做主。”
“你们是拿我的婚姻去换取权利,趋炎附势。”
“放肆!你们那闪电式的爱情难道有基础吗?漂亮靠得住吗?只有你和高婉玲才有基础。”聂父生气地说。
“金钱与权力下的爱情是虚伪的,那才是最靠不住的!”
“爸爸为你前程考虑,为家族的兴旺发展考虑,难道有错吗?”
“你想用200万买断我们的情感,殊不知感情是金钱无法分割开的,在情感面前金钱犹如粪土。”
“峰子,你爸爸是为了你的幸福在运筹帷幄,等你再成熟些你就会懂得你爸爸的良苦用心。”聂母在一旁劝解道。
“滚回房间去,我不想看见你!”聂父吼道。
聂凌峰回到自己的房间,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家。
等聂凌峰来到刚才韩沁玥下榻的酒店时,韩沁玥已退房离开了。这时他收到韩沁玥发来的一条短信:“凌峰,你不要再来找我了,我已离开武汉。为了你的家庭,为了你的未来,我们必须分手。祝你幸福!”他赶快打她的手机,但她已关机。他与聂玮赶到候机大厅去查询,在这个时间段,只有一趟从武汉飞往上海的航班。
聂凌峰望着星辉灿烂的夜空,思绪的海潮汹涌澎湃:在宇宙这个无限的时空中,人类的爱情是无比渺小的,同时又是无比伟大,因为宇宙中人类是最有智慧、最有思想的生物,而爱情又是他们智慧和思想中最绚丽的一朵奇葩。他爱她,已到了疯狂的地步,他不能失去她,他要让这朵爱情之花永远开放在他们人生的长河之中。

韩沁玥来到上海,住在她闺蜜张霁荷家。
“沁玥,看你没精打采的样子,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情况?”张霁荷问道。
韩沁玥忍不住心中的委屈与悲伤,涕泗滂沱,向闺蜜哭诉她幸福而羞愤的爱情故事。
“沁玥,你真要与聂凌峰分手?”
“我已下定了决心与他分手。”韩沁玥望着天空,说道,“爱情不只是得到,而重要的是给予。我不能去割断他与家庭的血脉关系,我也不能妨碍他去实现他的理想,牺牲我的爱情,让他过得幸福,这是值得的。”
“牺牲你的爱情难道他就会幸福?你的爱情难道不是他的爱情?愚蠢!幼稚!”
“那你说该怎么办?”
“聂凌峰怎么说?”
“我没有征求他的意见就提出分手了。”
“只要聂凌峰坚决站在你这边,那么一切问题都好解决。”
“他父亲要与他断绝父子关系怎么办?”
“断就断。况且哪个父亲舍得与自己儿子断绝父子关系?他是吓唬你们的,即使断绝了父子关系,三两年后他也会认你这个儿媳的。”
“局外人说话就是轻巧,伤口不在自己身上不感觉痛。”
“是啊,我感觉他就是在吓唬你们。”
“凌峰留学美国,没有了经济来源怎么办?”
“申请奖学金啊,同时还可以打工挣钱。”
“奖学金是那么好申请的吗?美国是不允许留学生在校外打工的。”
“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严。”张霁荷说道,“总之我坚决反对你与聂凌峰分手。”
“不分手也没有办法啊。”
“你就是人太善,受不得一丁点儿委屈。”
“爹妈给的,没法。”
“曹恒伟来找过我几次。”张霁荷说。
“你愿意接待那是你的事。”
“他来问你在北川的情况,还想到北川去看你。”
“神经病。”
“我说沁玥心已死,你就别再吊在一棵树上了。”
“一点都不值得同情。”
“听说最近他又新交了一个女朋友。”
“这与我毫无相干。我们不谈他好不好?”
“这次回上海多住些时间,反正开学还早,顺便见见在上海的同学?”
“没多大心情,到时看情况再说吧。”
聂凌峰叫弟弟聂玮给他送到同学吴博家,他不愿再回去。第二天一早他就给韩沁玥打电话,关机。一连三天都是关机,聂凌峰痛苦万分。他恨他父亲的趋炎附势,恨他追逐利益的贪婪。时间一天天过去了,没有韩沁玥消息的日子像是丢掉了魂魄,坐卧不安,生活像是没有了意义。天空大地、花鸟湖泊、山峦森林,大自然仿佛失去了一切动人的美丽。失去爱情的煎熬是多么的痛苦啊。
一个星期之后,聂凌峰终于打通了韩沁玥的手机。“沁玥,沁玥,你在哪里?你让我想得好苦啊!”
电话那端只听到韩沁玥的啜泣声。
“沁玥,你告诉我,你在上海哪里,我来找你。”聂凌峰急切地问道。
“凌峰,你不要来,你在家好好陪陪你父母。”
“沁玥,没有你的日子真是生不如死啊。你就让我来找你吧。”
“凌峰,分手是痛苦的,我与你一样,但我们必须面对现实,现实是无情的。”
“我会面对现实的,只要我们俩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
“凌峰,不要这样,忘记我吧。”韩沁玥痛哭流涕。
“沁玥,你告诉我在什么地方?”
“凌峰,再过一周我就回学校了,你就不要来了。”韩沁玥说完话就挂断了电话。
聂凌峰再把电话打过去,那边已关机。痛苦啊,残杯余愁爱情泪,冷月冻心血成冰。
又过了一周,这天聂凌峰突然收到韩沁玥一条短信:“森妮丢失,心绪悲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祸不单行啊。
他们收养森妮已有四个多月,他们从奶狗把它喂养到今天,已很有感情。早上,韩沁玥要给它喂牛奶、红肠和狗粮。森妮经常到教室门口看韩沁玥和聂凌峰上课,偶尔还要溜进教室。只要聂凌峰在球场上打球,它就在球场上跟着奔跑。森妮虽然只是一条中华田园犬,但它实在招人喜欢,许多学生和老师都非常喜欢它。
聂凌峰立即买票回北川。当他赶回北川中学见到韩沁玥时,她已哭成了泪人儿。
“别哭,沁玥,我们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把森妮找回来。”聂凌峰说,“我们先把北川县城的同学通知来,发动群众,让大家一起来帮我们寻找森妮。”
“好。”
“我们共同来拟一个名单,然后我去通知他们。”
“嗯。”
拟好要通知的同学名单,聂凌峰就去挨家挨户的通知。没过多久,北川的同学就来了10多位。聂凌峰给大家分工,两人一组,在北川大街小巷、郊区田野、山峦树林开始寻找。又过去两天,依然没有找到森妮的下落。韩沁玥哭得瘦了一圈,因为森妮是她的女儿,同时又是她与聂凌峰爱情的见证者,是他们共同的情缘,为此她怎么不伤心欲绝啊!
第三天的傍晚,聂凌峰和韩沁玥来到北川的郊外,天渐渐地黑了下来。
“凌峰,我们的森妮可能被别人打来吃了,现在正是吃狗肉的季节。”韩沁玥悲伤地说道。
“不会,我有种预感,它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我很相信缘分,如果我们与森妮的缘分已尽,那么我们爱情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即使森妮没有找回来,又怎么能说我们爱情的缘分已尽呢?”
“因为它见证了我们的爱情,也是我们爱情产生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它就是我们爱情的缘分。”
“但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找到它,如果找不到它,它也会在天堂为我们的爱情祝福的。”
“凌峰,我不能影响你们父子关系和你们家族的发展,我不能阻碍你理想的实现,所以我才下定决心离开你。我希望你幸福,希望你为了你的数学去奋斗。”
聂凌峰拥住韩沁玥,无限深情地说:“这一切都是可以克服的,不是我们爱情路上不可撼动的大山,只要我们具有坚定的意志,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我相信我们爱情的力量是伟大的。”
“凌峰,我们到垃圾场去看看。”
“好。”
他们来到垃圾场,这里臭气熏天。打开手电筒,他们慢慢地寻找。突然在墙角他们发现一团黑绒绒的东西,好像是一条狗,还在蠕动。韩沁玥轻轻地呼唤:“森妮!森妮!”这是一条狗,它抬起头向这边望了一下,突然跳起身来向韩沁玥跑来。韩沁玥看清了是他们的森妮,但它已瘦骨嶙峋。她快步冲过去,把它抱起来紧紧地搂进怀里。这时她的眼泪像无边无际的秋雨,凄然飘落在森妮的身上。
聂凌峰激动不已,他把她们紧紧地拥在他宽大的怀里。
森妮回到了他们的怀抱,欢乐也回到了他们的生活当中,但韩沁玥还是整天愁眉苦脸、阴云密布。
“沁玥,森妮已找回来,你为什么还不开心呢?”聂凌峰问道。
“如果我们结婚了,你父亲与你断绝父子关系怎么办?我不愿意看到这一幕。”
“每个父亲都是爱他子女的,有时为了维护他们的尊严,他们会装出一副铁石心肠,我父亲也是一样。即使断绝了父子关系,那也是假象,最多他能坚持三年,到时他还是会认我们的。特别是当他有了孙辈,那他就更要认他的后代了,隔代亲,这是一种自然现象。”
“你父亲切断你的经济来源,你的留学计划怎么实施?”
“这我早就想好了。我已联系美国哈佛大学数学系,考取他们的全额奖学金。还有,我可以在校内打工,挣取一定的费用。总之,在经济上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如果是这样,我的心里会好受些。”
“面包会有的,牛奶会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聂凌峰把韩沁玥拥在怀里,深情地说道。

又过去了两个多月,聂凌峰和韩沁玥的爱情在痛苦中孕育着幸福,在相互安慰中得到了力量,在时间中爱情成长得愈加秀丽峻拔,他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它,让它开出了绚烂靓丽的花朵。
四月份,韩沁玥带着北川中学英语口语小组4位同学,到成都参加四川电视台举办的中学生英语口语大奖赛。聂凌峰带着北川中学奥数竞赛小组5位同学,到绵阳参加绵阳地区的中学生数学竞赛。这次分别虽然只有一个多星期,但他们思念之情蕴着蚀骨的痛苦与无限的甜蜜。他们每天用手机短信互诉衷肠,鞭策鼓励,传递爱情的温暖与问候。
四月六日
“凌峰,这次参加比赛的有16个中学,都是全四川重点学校,只有我们学校是无名之校。明天就要开始比赛了,但我很有信心,因为我心中拥有你的爱。离开你才几个小时,我的思念就像一条小虫不停地撕咬我的心,我想你。”
“沁玥,我们住在一个小招待所,明天上午报到,这次共有13所学校参加,后天进行一试。在离开北川中学时,森妮对我说,如果你想念她,你就咬我两口,这样你会好受些,但请你相信,我绝不会反咬你的。你看看,我们女儿多孝顺。回头你也来咬它两口?”
“你狗嘴能不能吐两颗象牙出来?”
“马上吐。当你美丽的名字在我心空出现,黑夜也变得如此灿烂。”
“凌峰,说实在话,你的文笔绝不亚于文科生。”
“我把短信当填写歌词。沁玥,明天晚上,我武大的女同学廖闵要来看你,她就在成都工作。”
“不用。”
“别人很热情,见见面也没多大关系嘛。”
“好吧。”
四月七日
“春天的云彩在我心上悠然浮动,那是我的思念,随风飘进我们爱情的幽梦雨帘。凌峰,我想你。”
“我们守着北川岁月的约定,和你在一起,共度天荒地老。我爱你!”
“我的思念在春天的花香里弥漫,孤寂与惆怅也浸染着淡淡的芬芳,在我们今后的风雨岁月中氤氲开来。”
“想念随着时间渐浓,但充满春天花香的幸福味道。”
“凌峰,我感到很温暖。这种温暖不需要季节与太阳的恩赐,只需要你的爱化作阵阵春风,穿过凄风苦雨,就会暖透我的心。”
“今天牙痛,医生反复检查说没问题啊!我想起来了,晚上想你感觉太甜蜜,没簌口,结果蛀牙了。”
“你吓死我了,我真以为你牙痛。今天我们顺利过关,评委给我们打了95分。评委老师说我们同学的口音地道纯正,属于纯正的美音。”
“祝贺你,亲爱的!给你一个千里外的飞吻。”
“廖闵已来过了,她和男朋友一起来的。他们也很般配,都在一个公司上班。他们送了一些水果来。”
“她在我们数学院是宝贝哦,好些男生都追求过她,她眼高。”
“感觉人不错,聪明、善良、温柔、漂亮、有气质、身材好,会说话。”
“我同意你的点评,但还是赶不上你。”
“情人眼里出西施。”
“你本来就是西施,韩西施。”
四月八日
“凌峰,我们今天又过关了,得了96分。”
“吻你!我们今天一试感觉还可以。要等两天才出成绩。”
“今天成都天气很好,看见大街上十指相扣的情侣,我就抑制不住地想你。让我们牵着手,挽着我们的梦,走向我们幸福的未来,无论是天涯海角还是苦难深渊,我都将与你同行,因为你是我前世今生的爱人。”
“你的话已锁进我的心里,请你把钥匙替我保管一辈子,你永远是我唯一爱的人。”
“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户时,我在想你,当夜晚月光洒满我的思绪时,我还在想你,我好痛苦啊,我又多么的甜蜜。我感到一种幸福的忧伤,一种美丽的孤独,一种温馨的惆怅。这就是爱情吗?”
“沁玥,在我眼前跳动的每一个数学符号,都膨胀着我的思念,离开你的时间,怎么会这样难度啊!”
“我愿用我们的相思编织成我们爱情的永恒,那时我们将是万年相拥的石头亿年相依的山峰。”
“廖闵对你有很高的评价:她说你不能用漂亮来形容,简直就是冰雪聪明、惊世艳丽。性格温柔,气质高雅,内涵丰富,谈吐随和,有教养,有文化底蕴。”
“这是你们女同学给你捧场,你别晕了头。”
“是啊,我不能晕了头,我女朋友就是一恐龙霉女。”
“你欠削是吧?”
四月九日
“凌峰,今天停赛休息。早晨在旅馆附近的公园跑步,看见盛开的海棠,粉红色,美艳妖娆,就在我指尖触碰花瓣的那一瞬,我对你的思念突然在我心间开放,美丽而惆怅,幸福而痛苦。”
“思念随时都在撞击着我们的灵魂,谁叫我们的爱是如此的深,是如此的浓,我们只好承受这份痛苦,享受这份幸福。”
“今天带同学们到星巴克喝咖啡,喝第一口就感觉出思念的苦涩,第二口、第三口就回味到思念的甜蜜。人生缺少了思念,那是多么遗憾的事啊。”
“是啊,人生如果没有思念,就是残缺的人生。”
“想起你的微笑,我心海就有一种柔情蜜意泛滥开去。春风轻拂眉宇,我知道,你的思念也刚刚来过。”
“是啊,无论是春风的浅唱,还是海棠的绽放,无论是春水绿莹,还是春鸟的呢喃,对于爱恋着的我们,无处不染相思的色彩。我已托春风来到你的身边。”
四月十日
“沁玥,我们进入了前四名。”
“我好开心,希望你们再进一步。今天我们将进入关键的一场比赛。我多么希望你在我身边啊。”
“我的心早就飞到你的身边,我的思念已紧紧地把你拥抱。”
“我的思念像野草一样,在我心田疯长,我多么希望现在比赛就结束,立即飞到你的身边。”
“好好发挥,我给你无限的爱的力量。”
“我好感动,我每一滴泪水都化作漫天的繁星,变成思念你的眼睛,在天空凝望。”
四月十一日
“沁玥,你们的比赛结果怎么样?”
“我们也进入了前四名。亲爱的,我好高兴呀,这时我多么希望你就在身边啊。”
“今天二试完了我们就回学校,我在北川等你。想你很甜很美,每一天因你而使生活的河流泛起幸福的浪花。”
“我们彼此相知的心灵,感应着对方的思念,此刻便是爱的最美时刻。”
四月十二日
“沁玥,我们学校获得了这次比赛的第二名。”
“我真想飞到你身边拥吻你,给你一个温柔的奖励。”
“你们什么时候结束?一个星期没有见到你,真的好想你,我的世界已离不开你。”
“还有两场,要在十四号才能结束。你已占据了我思念的心房,住进了我的灵魂深处,没有谁能替代你的位置。我爱你。”
四月十三日
“沁玥,森妮看见我就冲了过来,抱着我呜呜的叫着,高兴激动无以言表。狗也懂得思念。这次我们拿了第二名,听说你们也进入了前四,刘校长很高兴,他说我们是北川中学的福将。”
“比赛刚刚结束,我们拿了冠军!”
“亲爱的,你太牛了!你怎么把重点中学都打趴下了呢?”
“爱情,爱情,还是爱情!”
“难道没有我们森妮的功劳?”
“女儿的爱也是一份力量,怎么能没有它的功劳呢?”
“赶快回来,我们都想你。”
“思念如花,芬芳我们的模样。想你,想它。”
“沁玥,我到绵阳来接你们。”
“好。不能再化妆成算命先生,化妆成教授或干部都可以。”
“为什么?”
“算命先生不科学,档次太低。”
“我化妆成相思鸟,在柔情的雾雨中呼唤你,在托着爱的云彩上呼唤你,在北川的山峰呼唤你,在甜蜜的梦里呼唤你。”
“春天的花瓣,是我洒落一地的思念。我爱你。”
聂凌峰和刘校长在绵阳迎接韩沁玥和她的英语口语小组,回到北川,晚上学校设宴,庆贺北川中学这次取得的两项好成绩。
宴会后,聂凌峰和韩沁玥回到韩沁玥的寝室,森妮高兴地跳上跳下,一会儿让韩沁玥抱抱,一会儿又让聂凌峰抱抱,俨然是他们的女儿一般。
今天是星期天,田老师已回家,要星期一才回学校。
“今天我就住这儿了。”聂凌峰笑看着韩沁玥。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沁玥,我好想你啊!”
“再想也不行。”
“田老师又不在,你怕什么?”
“我怕怀上。”韩沁玥的脸羞得绯红,轻轻地说。
“那在你家里你为什么不怕怀孕?”
“傻瓜,那时我刚好月经结束,处在保险期。”
“这次也不会的。”
“你怎么知道不会?”
“怀上也不怕,反正我们回去就结婚。”
“我怕生孩子打乱你的留学计划。”
“车到山前必有路,没关系,我们会处理好的。”
聂凌峰抱着韩沁玥,深情地吻着她。韩沁玥关掉灯,也深深地吻着聂凌峰,他们喘着粗气,互相抚摸着对方的身体。然后他把她抱上床,他们相拥着,她在他强壮的身体下呻吟着,狂风暴雨,雷电交加,两个深爱的情人在这一夜坠入了爱情深渊。他们飘忽在爱的星空,时间停止了流动,思维也被爱凝固,凡尘已消失在时空隧道,只有爱在空气中弥漫。

2008年5月12日下午,这天阳光强烈,空气有些闷热,清凉的山风微拂北川,大自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常,与往常一样。
韩沁玥在一楼教室给学生上课,聂凌峰与几个高三的男生在篮球场上打球,森妮趴在场边,看着它的主人跑来跑去。韩沁玥偶尔向窗外张望,看她心上人在球场上奔跑的矫姿。
14点28分,突然大地发出令人恐惧的咆哮声,随之地动山摇,山崩地裂。
韩沁玥看见黑板报的墙壁瞬间撕开一道很大的裂口,楼房在剧烈地晃动,颠来簸去,她大叫一声:“地震了!同学们快跑!”
聂凌峰敏捷地从窗外跳进教室,拉了两个同学出去,又进来拉着韩沁玥,此时教学楼瞬间坍塌下去,把他们以及没有来得及逃出去的同学全部深埋在地下。这一切就发生在20多秒内。等韩沁玥和聂凌峰苏醒过来时,地震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他们眼前一片漆黑,仿佛来到了地狱。
“沁玥,你怎么样?”聂凌峰焦急地问道。
“凌峰,我的两条腿被压住了。”韩沁玥哭着回答道。
“别哭,沁玥,我在你身边,坚持住,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聂凌峰整个上身也被预制板压住了,不能动弹,“赶快在身边找一些木棒或其他物件,把我们的空间撑大一点,可能有余震。”
“韩老师,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一个女同学哭着喊道。
“杨文瑛,别怕,坚持住,很快就会有人来救我们。”韩沁玥知道,在这个时候她不能表现出柔弱的一面,她要坚强。
“韩老师,我在这儿。”男生李捷喊道。
“韩老师,只要你在,我们就不怕。”另一个男生陈天浩说。
“你们没有大碍吧?”韩沁玥问道。
“没有,大概就是被横梁压住了。”
“韩老师,有一根钢筋刺进了我的肚子。”女生蒋琳有气无力地说。
“蒋琳,不要怕,坚持住,我们会被救出去的。”韩沁玥悄悄地流下了眼泪,她心里和身体都很难受。“还有谁在?”
“我,李莉。”
“我,谢秀娟”
“我在这儿,我是何建国。日渥石基在我傍边。”
“日渥石基怎么样?”韩沁玥问。
“他情况不好,他被压得说话都很艰难。”
“你好好照顾他。”
“好,韩老师。”
“还有谁在?”
“我,张虹娜,姜艳也在。”
“我,魏奇洲,我和别珠子在一起。”
“还有没有其他人?”韩沁玥问,“没有了?”
“同学们,大家赶快在身边找一些物件,把自己的空间撑大些,否则余震会把你的空间挤压得越来越小。”聂凌峰提醒大家。
“韩老师,会有人来救我们吗?”张虹娜是个娇气的女生。
“会,一定会的,你要坚强。”韩沁玥鼓励道。
“我们大家一起来唱首歌?”聂凌峰提议道。他们没有经验,其实这是地震被压在地下时的大忌,很耗体力,对于生命的延长极为不利。
“好。”大家一致同意。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唱!”聂凌峰的歌声有些沉重。
起来!
不愿做奴隶的人们!
把我们的血肉,
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中华民族到了
最危险的时候,
每个人被迫着
发出最后的吼声!
起来!
起来!
起来!
我们万众一心,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冒着敌人的炮火
前进!
前进!
前进!进!!
国歌鼓舞了大家,坚定了大家的意志,让大家在黑暗中找到了一盏照亮生之路的明灯与精神支柱。
“韩老师,你给我们唱首英文歌嘛?”李莉央求道。
“好,只是我现在体力有些不支,我就给大家哼唱一首《Hero》 ”
There's a hero
If you look inside your heart
You don't have to be afraid?
Of what you are
……
Lord knows
Dreams are hard to follow
But don't let anyone
Tear them away
Hold on
There will be tomorrow
In time
You'll find the way
韩沁玥唱完这首歌都快没有力气了。实际上她犯了一个大忌,在这种灾难面前,应该尽量少说话,少运动,保持体力,存活的时间会更长,等待救援的机会就更大。
余震不停的发生,废墟中钢筋水泥的挤压越来越紧,有些生命就这样被挤压出了人世间。
“杨文瑛,你还压得难受吗?”韩沁玥问。
死寂一般,没有人回答。
“蒋琳,你好点了吗?”韩沁玥问。
也没有人回话。
过了一会儿,李莉回答道:“韩老师,杨文瑛已经没有气了。”
“蒋琳也死了。”谢秀娟回答道。
“韩老师,日渥石基也没气了。”何建国哭道。
恐怖的气息笼罩在大家的心里,死亡正一步步逼近他们。
韩沁玥潸然泪下,悲痛让她抽搐不已。
聂凌峰的右手紧握住她的左手:“别哭,沁玥,我们还有希望。”
“韩老师,我渴得难受,我想喝水。”张虹娜哭着说。
聂凌峰叫同学们从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来,接住自己的尿液,用来补充水分。
……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韩沁玥从昏迷中醒了过来,她的手还被聂凌峰紧紧握住。
“凌峰,凌峰。”
没有回答。她使劲摇晃他的手,她感到他的手轻轻地握了她一下,她放下心来,她知道他还处在昏迷状态。她又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聂凌峰醒了过来。
“沁玥,你还好吗?”聂凌峰问道。
“还好,你呢?”
“没什么。我们一定要坚持住啊!”
“嗯!”
在韩沁玥身边不远处,谢秀娟对她说:“韩老师,我想我爸爸妈妈,想我弟弟。如果我没有出去,请你转告他们,我很爱他们。”
“谢秀娟,坚持住,我们会被救出去的。”
“韩老师,陈天浩不行了。”李捷说。
“让他坚持住。”
“他坚持不住了。”
韩沁玥无限地悲伤和恐惧,她悄悄地哭泣。
“韩老师,如果你出去了,一定要找到我爸爸妈妈,让他们不要伤心,就说女儿对不起他们了,先走了,我在天堂等他们。”姜艳哭说道。
“妈妈,女儿去了,对不起,你们要好好地活着。”张虹娜绝望地说。
听到这些话,大家都在悄悄地流泪。
时间已经停止了计数,他们已没有了时间概念,因为这里只有黑夜和死亡。他们在这黑暗的坟墓里呆了多久,他们已失去了记忆,恐惧不断地撕咬着他们的意志。
……
聂凌峰从昏迷中醒来,他轻声呼唤:“沁玥,沁玥。”
没有应答。
聂凌峰摇晃她的手:“沁玥,沁玥,醒醒。”
这时,韩沁玥才从昏迷中醒来。
“你还好吗?”聂凌峰差点儿哭出声来。
“还好,你呢?”
“还好,坚持住呀。”
“怎么没有听到同学们的声音?”韩沁玥呼唤道,“谢秀娟?”
没有回答。
“李捷?”韩沁玥的叫声已经没有多大力气了,“何建国?李莉?”
都没有回声。
韩沁玥心空升起恐怖的阴云。
“他们可能都处在昏迷之中。”聂凌峰安慰说。
这时,在韩沁玥头上有水浸滴下来,大概是雨水。自从被压在这黑暗的地狱,他们除了尿液就一滴水未进,一粒饭未食,冷饿渴惧,悲痛交加,坚持不住的就先离开了人世。韩沁玥张嘴接住了每一滴生命之水,她此时感到全身像输入了血液。她撕下一片衣服,用这片布去接住水滴,然后递给聂凌峰:“凌峰,快,这儿有水。”
聂凌峰咬吮着这块布里的水,这真是救命之水啊!韩沁玥反复给他递着水,这使他们的体能得到了些微的恢复。
“沁玥,你到北川来后悔不后悔?”
“不后悔,因为北川有我们的爱情,这是我们的命运。”
“沁玥,只要你在我身边,我的内心就是幸福强大的,死也无憾。”
“凌峰,我们还要做最后的努力,我们还不能死。”韩沁玥紧紧地抓住聂凌峰的手。
“沁玥,我给你生日写了一首歌,只是把歌词填好了,还没来得及谱曲。”聂凌峰说,“我背给你听听?”
“好的。”
轮回情缘
落英缤纷的秋天,
缘分悄然出现;
轮回的瞬间,
爱的雨丝飘在云端;
蝴蝶把梦带到北川,
玫瑰花开得如此灿烂。
思念的香味藏在你的发间,
记忆休假也没了时间;
风缠绕着芬芳的花瓣,
那是我对你美丽的缱绻;
温暖的泪滴浸在我的心田,
相思的心儿总站在天边翘盼。
一张笺一滴血签下今世尘缘,
百世修来生死共渡船;
夏蝉冬雪,沧海桑田,
化成永恒的情缘;
回眸一瞥笑满江天,
我为你醉卧梦边。
柳絮残阳琴弦,
春风情怀山川;
岁月种下一夕芬芳流年,
待来年花开情满天;
风云淡笑清浅,
心中永驻你的温暖。
“凌峰,我好感动啊!”韩沁玥泫然泪下。
“沁玥,我们已交往了半年,我还没有向你正式求婚。现在,我想在这个特殊的时刻和地点,慎重地向你求婚。”
韩沁玥哭得更厉害了。
“沁玥,无论你是健康还是疾病缠身,无论你贫穷还是富裕,无论你美貌还是衰老,无论你顺利还是挫折,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无论是环境优劣,还是生死存亡,我聂凌峰都会一心一意地爱着你,永不变心!沁玥,嫁给我好吗?”
“好,我愿意嫁给你,我愿意做你的妻子。”韩沁玥泪流满面。
他们十指紧紧地相扣在一起。
“下面我们举行结婚仪式,好吗,沁玥?”
“好。”
“今天是聂凌峰和韩沁玥喜结良缘的日子,虽然没有给新娘置备漂亮的婚纱,但新郎为她准备了整个天地都无法装下的爱意。在北川这个群山环抱的小城,两颗相爱的心在冥冥之中走到了一起,这是五百年轮回等来的缘分,上帝创造了这份爱情,我们定要珍惜。现在拜堂,一拜天地,感谢天地创造了这段姻缘;二拜高堂,感谢我们父母的养育之恩;最后夫妻对拜,执子之手与之偕老。新郎新娘进洞房。我们已经在洞房里了。”聂凌峰幽默地说。
“沁玥,今天就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我记住了。”
“今后我们到了美国,我们把家就安到美国,好吗?”
韩沁玥此时心里很难受:“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你说过,你要为我生五个孩子,加上森妮就是六个儿女,那时我们家该是多么的欢乐幸福啊!那才是真正的天伦之乐!”
“我们会的。”韩沁玥哭着扣紧聂凌峰的手。
“别哭了沁玥。”聂凌峰想说点儿轻松的话题,“我想问你一件事。中国大学生历来英语口语听力都比较差,这跟我们的教学和语言环境有关。但你没有出过国,为什么口语听力那么好?”
“我有个表姐,在杭州一家海外旅行社工作,每个假期我都到她那儿打工,专带外宾到各景点旅游。几个假期下来,自然口语听力提高不少。外语老师都感到惊讶。”韩沁玥脸上还带着泪花。
“难怪你带的英语口语小组能拿第一名。”
“主要有你的爱,还有点儿小运气。”
“沁玥,我们在这地下呆了多久?”
“不知道,这里没有昼夜更替,我们已失去了时间概念。”
“好静啊。”聂凌峰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沁玥,你听,好像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有狗叫声,像是我们森妮。”
“是吗?好像非常遥远。”韩沁玥有些激动,“像是它的叫声。”
“如果是它的叫声,那我们就离地面不远。只要有救援人员来到,我们就一定能被救出去。只要我们的女儿还活着,我们就一定能见到它。”
“对,我们一定要坚持住。”韩沁玥坚定地说。“你看看身边李捷醒过来没有?”
沉默。
“他永远醒不来了。”聂凌峰哀伤地回答。
韩沁玥的泪水已流干了,悲痛在她心里肆虐。
死亡对埋在废墟下的人来说是越来越近了。
韩沁玥再一次昏迷过去……外婆把她抱在怀里,玥儿,外婆好想你啊!外婆带你到西湖去划船。他是谁?他老跟在我们后面?外婆,他是我的男朋友,叫聂凌峰。哦,小伙子长得还挺帅气的嘛。外婆,你好!小伙子,你要好好地爱我的宝贝孙女儿哦,她是我的心肝儿。船在西湖荡漾,摇啊摇,只有她和聂凌峰在船上,船又成了床,他们裸体在床上摇啊摇,滚啊滚,灵魂与肉体都到了仙境:山花烂漫,香气袭人,山峦起伏着连接到蔚蓝的远天……。他牵着她的手,在北川黑夜的崇山峻岭中疾走,夜空飘着甜甜的雨丝,她抱着森妮,终于到了一个火车站,一列火车向他们驶来,他们登上了火车,王烁瑄也要求上火车,聂凌峰把他拉上了火车。火车向白云深处驶去。他们又坐上了飞机,这次只有她与聂凌峰和森妮。飞机在太平洋上空飞行,他们俯视着浩渺的海浪,梦想随着海鸥飞翔。她与聂凌峰在波士顿举行婚礼,他们在查尔斯河畔拥有一栋别墅,哈佛大学就在河对岸。聂凌峰在庭院里看书,她带着5个孩子在别墅前的草坪上游戏,森妮欢快地奔跑着,时光在阳光里幸福地流淌。……聂凌峰的父亲和她的父亲在书房握手,然后坐下喝茶,旁边是她母亲,母亲抱着森妮在听两个男人谈话。……
……
当韩沁玥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她已躺在成都军区总医院的急救病房。
“你终于醒来了。”田护士是个不满二十岁的漂亮姑娘。
“我在哪儿?”韩沁玥像是在做梦,她感到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
“你在我们成都军区总医院。”田护士微笑着回答。
“我不是在北川吗?怎么会在这儿?”韩沁玥疑惑地问道。
“你被地震救援队从废墟下救出来,就直接送到我们医院来了。”
“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那片废墟就只救出你一个人。”田护士继续说,“救援队的武警战士给我们护士长交代了当时的情况:地震已过去72小时,救援队已在陆续撤出北川县城。在北川中学教学楼的废墟前,有一只黑狗整天面对废墟狂吠,救援队用生命探测仪探测,发现废墟下还有生命迹象。于是武警战士全力挖掘,最后在废墟深处找到了你。当时你与另外一个男老师的手紧紧扣在一起,无法分开,救援队员只好把已死去的男老师的手指掰断,才把你抬出废墟。”

韩沁玥痛哭失声,眼泪犹如黄河决堤而下。虽然她已被救出那片死神统治的黑暗地狱,但她内心却依然充满恐惧与悲痛,她的学生死在了那里,她心爱的人永远被埋在那里,她的爱情与欢乐也被埋在那里。此时,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双腿已被截肢,巨大的悲痛伴随着失控的情绪,内心蒙上了死亡的阴影。
韩沁玥整天整天的不说一句话,躺在床上,两眼呆滞地望着天花板,田护士给她说话,她也不理。在她的意识里,世上已没有让她留念的东西,人生已完全没有了意义,只有死亡才是她的归宿,只有死亡才能让她摆脱失去恋人和双腿的痛苦。她要到冥间去与她的恋人相会,在那里与他一起生活。这样看来,死亡对她才有意义。我死了,我外婆、还有我父母,他们会悲痛欲绝,说不定我外婆会经不住这场劫难而离去,这是多么大的罪过啊!同学与亲戚朋友会不会认为我懦弱、自私、可耻、不道德?人总是要死的,这场劫难迟早是要来的。三毛不是自缢了吗,张国荣不也是跳楼自尽了吗,还有傅雷、海明威、次威格,他们不是都自杀了吗,这些人都是大名人,我算什么?我的死亡就像是一只蚂蚁被踩死,无足轻重,太阳每天照样从东方升起。看来死亡对于每一个人来说都不一样,对我来说或许是一种幸福,是人生结束后的一种静美的安息。她坚定了死亡的决心。
在一个夜晚,韩沁玥把床单撕成条,绑在床头,然后套在自己脖子上,双手使劲地拽另一头,此时,她的双眼开始发黑,头脑中的意识也开始模糊,但还没有丧失,她又想到了外婆与父母,想到了她在世上的美好生活,想到了西湖美景,想到了复旦校园百花烂漫的景色,以及和同学在一起时的欢乐时光。聂凌峰站在她的面前,紧紧地拥住她,好温暖啊!……渐渐意识开始消失,死亡已站在了她的床头。
“沁玥姐,你这是怎么了?”田护士来查房发现韩沁玥自杀已昏过去,她大声呼叫着,并迅速解开布条,摁响呼救器,医生和其他护士很快拥进韩沁玥的病房,实施抢救,给她输氧,并建立静脉通道。韩沁玥被从死神手中抢救了过来。
医院又给她专门增派了两名护士,以防万一。地震救援中心也很快给她配了一名心理医生---苏晶晶,北大心理学博士。护士昼夜轮换守在韩沁玥身边,白天苏晶晶来对她进行心理疏导,这样她焦躁、绝望、恐惧、抑郁等情绪和心理有所缓解,但她内心深处还存有自杀的欲念,只是她已没有了机会实施。


这天,苏晶晶又来到韩沁玥的病房,对她进行心理疏导和干预。两个知识女性很容易进行心理沟通,这次她们谈到了生命的价值和人生的意义。
“如果一个人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完整的身体,生命就没有了价值,人生也就没有了全部的意义,死亡对他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韩沁玥悲观地说道。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一辈子都不会遇上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爱情。我虽然已结了婚,但我与老公却没有爱情,只有亲情。那么,没有爱情的男女,他们的生命是否就没有价值?他们的人生是否就没有了意义?人除了爱情还有很多令人留恋的情感,父母的爱,朋友的爱,子女的爱,以及还有很多欲望的存在,比如:渴求知识的欲望,获得荣誉的欲望,权利的欲望,安全的欲望,繁衍后代的欲望,以及食欲性欲等。这些情感和欲望构成了我们生命的价值与人生的意义。难道你除了爱情和双腿,所有的其他情感和欲望就都消失了吗?这些情感和欲望只是在你的意识里暂时潜藏了起来,但并不等于说它们就不存在了。”
“这些大道理我都懂,但这并不能充分证明人生具有意义。当今大学生普遍认为人生没有意义。人从生下来,就是上幼儿园,然后读小学中学,拼命地学习,就是为了考上一所好大学;当你读上了好大学,又要为毕业找工作而操心,千辛万苦找到的工作不一定是与你所学的专业对口,更不可能是你既喜欢报酬又理想的事业;然后找老婆成家生子,当然,像你所说的,这里很难有爱情产生;再后来就是养育儿女,让他们读书考大学,然后又成家养子,以此往复,难道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韩沁玥有些激动,“当我没有遇上聂凌峰之前,我也认为人生没有意义,当有了爱情我才感到生活具有了意义。现在我失去了爱情和我所爱的人,而且还成为了残疾,这样的人生难道还有意义吗?”
“对于大多数人来说,人生没有意义,只有少部分人他们的人生具有意义。比如科学家,他们有自己的事业,有生活目标,有信仰,生命充实,自然人生就有了意义。凡是具有事业的人,他们的人生都会有意义。政治家也如此,像美国总统、俄罗si总统、日本内阁总理大臣、英国首相、德国总理、法国总统等,他们掌握了本国的最高权力,人的权力欲得到了空前的满足,他们的人生同样具有意义。世界富豪,他们占有了全世界财富的90%以上,他们可以用财富换来各种想要的生活,他们会觉得人生很有意义。还有宗教信徒,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与追求,他们也会认为他们的人生具有意义。当然,还有获得真正爱情的人,他们在精神和感情上是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他们会认为活着是多么的美好,人生是多么的有意义啊。那么,我们怎么来使自己的人生具有意义呢?从大多数的成功人士的经历来看,只有在自己的人生中去创造生命价值,人生才可能具有意义,比如像你和我。我本科学的是经济管理,但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经济管理的内涵,所以谈不上喜欢。读硕士我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心理学,读博继续攻读心理学,我热爱这个事业,内心自然很充实,也不愁毕业找不到工作,学校决定让我留校。我每天都过得很愉快,人生对我来说就很有意义。沁玥,我知道你在外语上很有功底,口语也非常棒,今后完全可以成为一名很优秀的外语教师,或成为一名优秀的翻译家。因为你喜欢从事外语工作,所以主动去创造会给你带来喜悦和生命活力,人生自然就有了意义。”
“是,像你说的,我可以努力成为一名外语教师或翻译家,为我的人生创造意义,这似乎也是能做到的,但是我现在却生活在绝望之中,我的内心充满抑郁的情绪,只要我一想到那可怕的地震,我就仿佛看到北川那尸横遍野的街道和山川,就仿佛听到废墟下的亡魂在呼号。我失去了爱情,失去了我最爱的人,失去了双腿,失去了美丽,我已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
“这是地震后给存活下来的人留下的心理后遗症,这很正常。只要我们慢慢来理解大自然,了解地震,参悟生死,我们就能重新站起来。”苏晶晶真诚地说,“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会一如既往的帮助你。有很多心理疾病比你严重的,经过心理治疗最后都变得积极开朗。我相信你一定会变得阳光起来。”
“但愿如此。”
在苏晶晶给韩沁玥进行心理疏导和干预期间,正好韩妈妈从杭州来到成都,来到女儿身边,母女相见抱头痛哭。从此,韩妈妈就精心地照顾女儿饮食起居的日常生活,韩沁玥的身体和心理也开始在慢慢好转。
医院在一次例行给韩沁玥做身体检查时,意外发现她已有两个多月的身孕,院方劝她做掉,理由是:经过地震,双腿截肢,你的身体与心理都处在最差状态,这样会影响孩子的身体与精神智力等多方面的健康,所以不宜生下这个孩子。但韩沁玥坚决要生下这个孩子,哪怕他是个残疾儿、痴呆儿她都接受。对她来说,这是聂凌峰留给她的生命,留给她的思念,也是他们生命延续的象征,是他们爱情的结晶,是对她失去爱人与爱情的最大安慰。她要生下他,她要把他养育成人,她要在他身上随时见到聂凌峰的音容笑貌。韩妈妈也支持女儿的决定。
知道怀上聂凌峰的孩子之后,韩沁玥心情一天比一天好,她的饭量也比以前大了,而且主动进行营养补充,早晚都要叫妈妈把她推到花园去锻炼,主动找心理医生苏晶晶进行心理沟通,人也变得开朗活泼,脸上也有了红晕与笑容。她的身体和心理恢复得很好,这都是小生命给她的鼓舞与力量。
韩沁玥在成都军区总医院住了半年才出院,她父亲把她和母亲接回了杭州。2009年2月,她在杭州生下了一男婴,取名叫聂北川。聂凌峰的父母也到杭州来看他们的孙子,聂父接纳了他这个儿媳和孙子,并且同意给孙子一笔抚养费。
重返北川
2009年5月12日,聂凌峰的弟弟聂玮和他女朋友小姚开车把韩沁玥母子从杭州送回北川。韩沁玥带着他们的孩子,要在这个痛苦蚀骨的日子来祭奠她的心上人。
站在三道拐,可俯瞰脚下的整个北川县城。原来在群山峻岭环抱下安静而优美、犹如世外桃源的县城,现在到处是坍塌的房舍和楼宇,以及堆积的瓦砾和山石,街道扭曲隆起,道路塌陷,桥梁断裂,满目疮痍,一片废墟,北川已成一座死城。
当聂玮把轮椅车推到北川中学的废墟前,韩沁玥已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悲痛欲绝,泪流成河。她的泪眼中是她与聂凌峰手牵手在操场散步的情景,是他们与女儿森妮嬉戏的情景,是他们夜晚在星光下亲吻的情景。此刻,北川天空晴朗,但尽是缟素飘飘,泪雨纷纷。
“韩老师!”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呼唤韩沁玥。
韩沁玥回头一看,是任老师的爱人尔玛美思,她是羌族姑娘,在学校见过几次。
韩沁玥泪雨潇潇,轻声呼道:“美思姐!”
尔玛美思上前抱住韩沁玥痛哭欲绝。
“任老师也走了?”韩沁玥问道。
“他永远被埋在了这片废墟下。”尔玛美思泪满溪涧,“听说聂老师也被埋在了下面?”
“是啊,他是为了救我才被埋在废墟下的。”韩沁玥哭着说,“地震时,他在操场上打球,本来他是可以躲过一劫的。”
“韩老师,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美思姐,这就是命运,我们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好好的生活,这也是我们死去的亲人所希望的。”韩沁玥说,“我们每年5月12日都来祭奠他们,寄托我们的哀思。”
“韩老师,你今后怎么生活?”尔玛美思是担心她没有了双腿,生活工作都不方便。
“美思姐,你放心,我会安排好我的生活和工作。”
“他长得好像聂老师哦,是聂老师的弟弟?”尔玛美思看着聂玮问道。
“是,他是聂老师的弟弟。”
“聂弟弟,今后照顾好你的嫂嫂?”
“当然,沁玥姐永远都是我的亲嫂嫂。”聂玮把对哥哥的爱用在对沁玥的照顾上。
“北川这么偏僻遥远,你们为什么还把婴儿也带来?”尔玛美思看着抱起婴儿的小姚问道。
“美思姐,这是我与凌峰的孩子。”
“什么?这是你们的孩子?”尔玛美思惊讶地问道,“快让我看看。长得真像聂凌峰啊,漂亮帅气,也像你啊,沁玥。”
“都有相像的地方。”韩沁玥说道。
“好啊,幸好他给你留下了这个生命啊。”尔玛美思说,“我与任老师的女儿在这次地震中也被永远压在了废墟中。”
她们拥抱在一起,再一次痛哭失声。

这时从远处跑来一只黑狗,它冲向韩沁玥,韩沁玥一下就认出来了,是他们的女儿森妮,她的眼泪再一次决堤而下,她哭喊着:“森妮!”
森妮跳上韩沁玥的怀抱,去亲她的脸、鼻、嘴,还不停地发出“呜呜”声,像是悲鸣又像是喜悦。
韩沁玥抱着森妮,哭得更厉害了。已经一年了,你是怎么过来的啊,可怜的小家伙,我现在终于找到你了。
当她回到北川时见到熟人就打听森妮的下落,都说不清楚,没看到。她以为森妮也在地震中死去,没想到它还活着,这给了她极大的安慰。
守门的冯大爷走过来:“韩老师,你终于回来了。”冯大爷眼圈有些红,“你们不在时,它天天跑到北川中学的废墟前来守着,只是吃饭回到我那儿,甚至睡觉它都在废墟旁边,下雨就躲在预制板下。”
韩沁玥抚摸着森妮的头,怜爱温存。她想起刚从谢秀娟家把它抱走的那天晚上,它在她的怀里睡得格外香甜的样儿,多么可爱。它在他们散步时前后奔跑嬉戏,它见证了他们的第一次接吻,它就是他们爱情的象征。是它救了她的命。今天找到它,也算是对她和凌峰、对他们的爱情是个交待和安慰。凌峰说要把它带到美国,与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成长,想到这些她的心是多么的难受酸楚啊,她的眼泪像泛滥的河水,哗哗地流淌。现在她要把它带回到杭州,她要与它和他们的孩子一起生活,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凌峰在她的身边。每年5·12她要把它和孩子带回来,一起来祭奠凌峰的灵魂。
这次重返北川,韩沁玥要为聂凌峰树一块墓碑。聂玮找了两个民工从他车上把墓碑抬到北川中学教学楼的废墟前,挖坑埋好。然后韩沁玥叫聂玮用玻璃瓶装了一瓶泥土,她要把它带回杭州,放在她的写字台前,这样她感觉会离凌峰更近些。墓碑上有韩沁玥挑选的一张聂凌峰的照片,英俊帅气,微笑地看着她。她还写了一首悼念诗,镌刻在墓碑上。
思念
缟素在天空中表达思念,
云雨模糊了我的双眼;
千年轮回的情缘,
魂断北川;
窗前梧桐凄风铃,
吉他悠悠故琴弦。
欢乐时光化为蚀骨情殇,
泪雨枕着悲怆入眠;
夕阳染红我的怀念,
月光照亮你的笑脸;
花瓣落在我的诗笺,
歌声把回忆唱得那么遥远。
你是一滴雨露,
偷偷挂在我的伞边,
只为窥视我羞涩的容颜;
我们在秋天写下爱的诗篇,
不管岁月荏苒,
年轻的光彩依然。
人间离天堂有多远,
隔着不可跨越生死的界限;
我驻进你的心中,
你在我梦里留恋;
烛光把我想念的泪燃完,
你为何还不出现在我的面前?
韩沁玥面对墓碑,小姚抱着聂北川站在她身边,聂玮在为他哥哥烧纸钱,森妮蹲在她的身旁,他们凝视着聂凌峰与这片埋藏了无数灵魂的废墟,悲痛与思念在他们心空飘荡。

后记
韩沁玥每年5月12日都要带着聂北川和森妮回到北川祭奠聂凌峰,然后再到武汉去看望聂凌峰的父母,替他和自己尽孝。
聂凌峰的父亲花了200多万在德国为韩沁玥安装了世界最先进的双腿假肢,她现在可以自由行走。
韩沁玥现在是国内好几家译文出版社的特邀翻译,她已翻译出版了好几部现当代欧美文学著作。
关于韩沁玥的婚姻。现为大学教授的王烁瑄已向她求婚多次,但都被她拒绝。她说她心里已装了一个人,再也无法装下第二个人,她请他理解原谅。
韩沁玥现在生活很充实,聂北川已上小学,森妮随时相伴在她身边。
2017年9月5日写于成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