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恩师吴战林
孙兆贵/文
跟吴战林老师相识,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儿。1989年5月,为了庆祝新中国成立四十周年,扶余文联特举办了一次青年文学大奖赛。当时我并不知道,吴老师就是评委之一。看到我的参赛作品后,吴老师显得异常兴奋,当即给我写了一封信,在对这篇作品给予充分肯定的同时,也希望我能有机会进城和他见上一面。
那时我还是个农村青年。为了实现梦想,我一边参加繁重的生产劳动,一边坚持写作,在文学这条道路上已经苦苦跋涉了多年。面对周围的种种不认可,面对投稿的一次又一次失败,我已经开始怀疑我自己,我的选择是不是正确的,此路是否真的能行得通,还要不要再坚持下去?这次能够得到评委老师的赏识,心情自然无比激动。
6月12日这天,天空格外晴朗,我骑上一台破旧的自行车,由伯都乡新安村出发,去了县城。差不多三十里路,并没觉出有多累。按照吴老师留下的地址,我很快找到广播电视局,在办公室见到了他。当时吴老师在电视台当编辑,他已年近六旬,身材高大魁梧,满面红光,待人热情,说话和气,目光中流露出他的善良与坦诚。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松原市文学界和新闻界的老前辈,这些年来不仅自己创作出了许多优秀的文学作品和大量的新闻稿件,还热心帮助和扶持了当地的一大批文学青年,其中就包括范景宇(东子)、苏亚兰、田雅芝等人,是人们公认的好老头。
了解了我的情况后,他鼓励我说:“自学是可以成才的,农村的孩子照样儿可以成为大作家。你千万别灰心,辛勤的汗水不会白流,只要继续努力,总有一天你会成功的!”

他还对我说:“想要搞文学创作,首先必须得要学会做人。只有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才能写出表里如一的好文章。”
这朴实而又深刻的话语,令我终生难忘。从此以后,我每次进县城办事,都会到他那坐一会儿,我们在一起谈文学、谈创作、谈理想、谈人生。通过长期交往,我们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我和吴战林老师也就成了忘年之友。
见我家在农村,读书不是很方便。每次在报纸上见到好文章,他就会剪下来给我留着,赶上农忙我没有时间去取,他就把剪报装进信封寄给我。不但如此,他还经常帮助我修改稿件,还推荐我加入作家协会。随着我对文学的进一步理解,和作品在报刊上的不断发表,也就更加坚定了我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的信心。
一个偶然的机会,因为写作的缘故,我被破格调到伯都乡文化站工作,后又调到扶余市戏剧创编室和扶余市文化馆工作,并且通过函授学习,顺利地拿到了大学本科文凭,还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公职人员。成就的取得,与吴老师的帮助是分不开的。
吴战林出生于1932年6月,少年时代因为家庭贫困,断断续续只读了五年书,他便挑起了家庭的生活重担。由于勤奋好学和对文学艺术的不懈追求,在五十年代初他就开始在报刊上发表新闻稿件和各类文学作品。1956年4月,23岁的吴战林被调到《扶余县报》当编辑。县报停刊后,他又被调到县广播站当编辑、记者。当时正值他的创作旺盛时期,每年都有上百篇的新闻报道和文学作品见诸省内外报刊。他记录整理的快板诗人王久昆的诗集《歌唱新农村》,曾由吉林人民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

后来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他被打入“另册”。直到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吴老师才恢复了编辑职务,此时他虽已年近半百,但仍然充满活力。他回到了阔别二十一年的扶余县广播电视局编辑部后,带着重新握笔的喜悦,不但采访了大量新闻稿件,而且还创作出了许多文学作品。他先后在《吉林日报》《城市晚报》《诗人》《参花》《民间故事》《民间文学》等省内外几十家报刊,发表各类作品300余篇(首),约三十几万字。1981年,他搜集整理的民间故事《玉凤山》获吉林省民间文学优秀奖。1982年,他搜集整理的《满族民谣》在北京《民间文学》上发表后,又获“关东三宝”作品奖,他的作品曾多次被选入各类文学作品集中。他还利用业余时间,主动协助扶余市文化馆筛选、整理出版了《吉林省民间文学集成·扶余市故事卷》。吴战林老师是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吉林省民俗协会会员,扶余市民间文学者协会副主席。他大半生的文学创作活动,已被载入《中国现代艺术人才大集》和《中国当代文学艺术新闻人才传集》。
吴战林老师还写过很多散文,《在吉林日报》东北风等栏目发表。他笔下的散文意挚情浓又恬淡化出,别有一番情味儿。他还热衷于忆旧谈往,儿时的过年,吃过的柳蒿芽儿,乡间的热炕头,就是那缤纷的落叶,也寄托着无限情思。
利用节假日时间,吴战林老师还跑遍松原城乡数百个村屯,搜集记录了近二十万字的民间文学资料。在他退休后,仍日以继夜地整理抄写这大量的民间传说、民歌、民谣、民谚。他决心在有生之年努力将这些宝贵的民间文学资料整理成篇,作为一笔精神财富贡献给社会。
可令人遗憾的是,1999年春季,吴老师不幸患了疾病,手脚麻木,行动不便,这样不得不放下他手中心爱的笔,被迫停止了他钟爱一生的文学创作。

不久以后,吴老师就把家搬到了弓棚子,在那个小镇上生活了好几年。我每次赶去看望他,我们在一起谈论最多的还是文学。他自己虽然已经不能写作了,可是他仍把文学当成一种神圣的事业。他对我说:“你还年轻,不要松劲儿,要继续努力,将来扶余文学事业的发展就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后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于是儿女们把他从弓棚子接到了松原。我再去看望他时,他已经不能讲话了。可是当他见到我后表情异常激动,泪水一下子就流下来了。看得出来,他的意识还是很清醒的,有很多心里话想要对我说,但已经失去语言表达的能力了。吴老师的儿子吴雪平告诉我,他见到别人时从没有这么激动过。我的泪水禁不住夺眶而出,我知道,他已经把我们这些文学青年当成了知心朋友,当成了他自己的孩子。

2006年1月8日,吴战林老师安详离世,享年74岁。
2012年7月7日上午,吴老师的几个学生,范景宇、苏亚兰、田雅芝和我,在吴老师的儿子吴雪平、吴雪峰和女儿吴雪梅,孙子吴可心的陪同下,前往伯都乡新安镇东山坡的墓地祭拜他老人家。我们如同祭拜我们的父母,把一个个响头,磕在了地上。
7月20日,扶余作家协会、黑土文学社联合举办了纪念吴战林诞辰80周年暨“东园之夏”文学创作交流会。为一位过世的文学老人,举办这种纪念活动,在扶余应该还是首次。会上,作协主席任树理,副主席邢文山,黑土文学社社长东子,吴老师生前的好友和学生代表们纷纷发言,对吴战林老师为扶余文学事业发展所做出的贡献,给与了高度评价。
现在,吴老师已经离开我们很多年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们这批得到过他无私帮助的人也已年近花甲,就连范景宇先生都离开我们好几年了。好在我们并没有辜负他老人家的希望,在扶余这片文学热土上,我们仍在辛勤耕耘,继续发奋写作,并像他当年帮助我们那样,去帮助更多的文学青年。这是一种文化传承,这更是人间大爱!
有一次,我跟文友们谈起吴战林老师,他们都说还记得这位对扶余文学发展有过特殊贡献的好老头儿。不仅是他自己的文学成就,更多的是他对我市文学青年的扶持和帮助。
这说明大家还都没有忘记他。一个人不在了,能被人记住就好。

作者简介:孙兆贵,大学文化,吉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当代小说》《四川文学》《百花园》《小说月刊》《天池小小说》等发表小说多篇,获过奖。有作品被《小说选刊》《小小说选刊》《微型小说选刊》《读者》等转载,并入选中国微型小说年选、精选、排行榜和全国高、中考语文模拟试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