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木偶戏
文/汪建华
(此文前半部分是写于1970年,19岁的认识,后半部分是2022年,现在70岁的认识,出于两个不同的时代。虽然本人的眼光很浅显,文才也有限,但是出于真实的感觉,此文可以作为引玉的一块小小的砖吧。)
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看木偶戏。精采的节目,多符合儿童的口味呀!记得那时,我还幼小,连擤鼻涕还得父母来完成,不管多远的地方有木偶戏,就会缠着父母去看。那精致小巧的舞台,比正规大舞台缩小了几十倍,小小的木偶,做出各种动作,连成了一齣齣小戏。我总觉得比那些真人演的好看,也看得懂。因为木偶可没有那种装腔作势呢。
回忆起上幼儿园的那一年,我渐渐懂事了,看着这木头做成的人竟然会动,不但好奇,还会提出疑问了:是什么才使它动起来的呢?这个问号一直在脑子里转,总想去台的后面瞧个明白,可一直没有机会。这个好奇心就此搁在心里一过好几年。
终于,机会来了。已经是二年级小学生的我,跟着妈妈来到了后台。我迫不及待地躲在大幕边看,这一看,我不觉倒出了一口冷气!眼前的真相一下子刺伤了我的自尊心!我虽然没有想象出来让自己十分喜爱的小木偶是怎么会动的,但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呀?!—-那些小演员们只是被人牵着绳子在动呢……我没有再去前台看,即使是让我心醉过的节目,我仿佛自己浑身也都是绳子……
这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虽然我非常喜欢那部人与木偶一起拍的电影“小铃铛”,也逐步明白了木偶会动的原理,更是知道了这是我国劳动人民遗传下来的悠久的戏曲艺术的一种。我仍然常看木偶戏,但总是因为了解了木偶的一举一动都由他人操纵的,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味道,总觉得戏没有小时候的好看了。
现在,我在生活洪流之中,却慢慢看出,有些人会真的当上了木偶,那些人在无形操纵下毫无独立思考地为“别人”去奔跑,卖命,真感到惊奇和痛心。这些人难道也长着木头的脑袋,木头的身躯,辨不出是非,辨不出好坏吗?
在一些触目惊心的争斗中,意识一模糊,就会被那些别有用心的幕后策划者操纵,用“吃喝穿用”,“说说笑笑”,“吹吹拍拍”的细绳,指挥你在演你也看不出的戏。多危险呀!每每看出这些,就会让我想起木偶戏中的傀儡。
所以,我们凡事都要先动脑子,多想一想,不然就是个木偶人。是呀,人,与木偶不同的就是因为有一个脑子。
写于1970年10月

记得我有了孩子后,我还给孩子买了布套木偶,自己当操纵者,演起了我的木偶戏。我儿子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妈妈你演的戏太差了。”为什么?我很卖力呀?他一点也不留面子说:“你的木偶就是木偶,不好看!”这句话让我彻底放弃了对木偶戏的兴趣。木偶的确缺了一个“人的灵魂”。
今天,走过了差不多一个世纪的我,七十岁的眼睛里,木偶戏只是个幼稚的表演,心里已经不再迷它了。不过,网上会发来国外一些做得很好的木偶,各种仿真人动作已经达到令人眼花缭乱,惊讶而又佩服的高度了。但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依然只是夺人一笑罢了。
到了今天,其实我不喜欢看木偶戏了,不是因为年龄,或是对别的爱好更倾心;我可以说是自己依然童心未泯,那是因为我发现社会越现代化,经济越发展,每个人越是会被各种绳子牵着,比如还房款,买宝马车,找漂亮的女朋友,或有钱的男朋友,出国深造……这些只是普通人都有的梦想而已,只怕有些人,有了贪欲,自己把自己套进了绳子里,如果不会自我解脱,那就真的只好做被别人控制住的木偶了。
有时仔细观察,发现人们虽不像木偶戏的傀儡,一举一动都由绳子牵着,也会有许许多多的羁绊,不是可以由你做主的。
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那些已经到了濒临死亡的人,浑身插满了管子,却没有办法说他的心愿:可不可以让人好好地走?我的父亲就是这样,他躺在那里,就像是个“木偶”,一身 的“绳子”,也没有让他可以再动起来。
在工厂的流水线上,工人们连喝口水上洗手间,都得统一行动,不然你这一道产品的工序就会停下来了,影响生产。看着他们的紧张有序的操作,我的心又被揪住了,怎么觉得他们都是被机器控制着,与没有灵魂的木头人差不多,突然,卓别林的电影“摩登时代”里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现在却笑不起来……
社会发展,科学发展,经济发展,一切都在高速发展中,人们的工作已经一步一步地细分到个人无法控制自己生存的内需,一定需要社会的整体大调动,大协作,大分配,……没有一个人可以完全作自己的主……人类为自己编织了一个强大的网,用木偶戏的几根绳子的原理,怎么来解释都想不通了,好像是每个人都会带着有个性的思想,活在复杂的网络世界里,编织着更复杂的互相制约或互助互动的网络关系,在这个网络里,才可以思考,活动或做梦……
总之,木偶那种简单的戏,已经过时了。
2022年9月



作者简介: 汪建华,文学艺术爱好者,退休前是英语翻译。上海诗词学会会员,上海枫林诗社,遐龄诗社,建设诗社会员。诗词作品散见申江诗潮等许多微刊与杂志,与诗友合集由作家出版社出版《把心交给春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