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城秋色
作者:吴金泉
一
小城又安静了下来。星光依旧。月光依旧。树叶也肃静下来,不再喧闹。静静临出门看了一眼手机:凌晨3点过5分,便快速下楼,坐进楼门口的一辆小面包。情况紧急,时间紧迫,她并没有带足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只是披了件加厚的运动衣,便随小面包一头扎进夜的深处。
小面包在阳光小区门口停住,那里已停下了许多小车和站着十几个穿防护服的人,几个男人,其他都是女人。静静领了一套防护服快速穿上,随着一帮子大白涌入小区,阳光小区在凌晨5点实施了静态管理。
早晨,静静接到了妈妈的视频,妈妈惊讶的问:“静,你怎么这身打扮?”
静静说:“我在阳光小区值班呢。”
妈妈:“你怎么跑到哪里去了?”
静静:“阳光小区静态管理了。妈,家里吃的用的够吗?”
妈妈:“昨天买下了,菜和肉都买了,米面油前几天买下的。家里啥都有,你不用担心。”
静静:“那就好。你的心脏咋样?”
妈妈:“时好时坏。你怎么没给领导说说,你刚病休上班,还不能活动啊!”
静静:“没事。没说。”
妈妈:“傻丫头,你的腰已经是第二次手术了,医生的话忘了?”
静静:“我爸的眼睛咋样了?”
妈妈:“今天严重了,我们小区也不让下楼了。已给社区领导说了,报了消炎药和眼药水,可领导说这两天买不到药。你老子犟的很,前两天让他去看,他把我的话当成了耳旁风。现在,他也着急了,自己找消炎药喝呢。”
静静:“我给小闫打个电话,看他能不能尽快安排。”
妈妈:“你爸给小闫打电话了。不严重他是不会喝药的。经常为喝药和我淘气,说我爱管闲事。唉,你这个爸呀,啥都好,可就是犟啊!”
静静:“多少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爸的性格?多担待一点吧!”
妈妈:“你们这些娃娃,怎么全向着你爸啊?”
静静:“妈,不跟你说了,我开始忙了。”那边挂了电话。
妈妈的心一下子悬起来了。
静静妈叫刘莉,她很是为女儿担心。两个月前,静静做了一次腰椎手术,在娘家住了40天,直到能勉强走路了,静静才回到自己家。她的腰扎着宽腰带,控制和固定着手术部位,只能直起,不能弯腰,更不能干活。两个月过去,她便去单位上班,第三天就遇到了疫情肆虐,侵蚀了小城,阳光小区出现了无症状感染者,她便毫不犹豫地来到了第一线。
刘莉的担心是有道理的。去单位上班,领导给她调整了一个轻闲工作,让她慢慢恢复身体。可在小区服务就不那样轻松了,小城这已经是第三次静态管理了,社区人员和志愿者做的什么工作,她再清楚不过了,她怕女儿累垮了,前期治疗会前功尽弃,还会留下后遗症,造成瘫痪。想起这些,怎不让母亲揪心啊!

二
许伟的眼睛过敏了。上眼皮浮肿、眼角膜发红,感觉像长了肉刺,磨的眼皮子又疼又痒很难受。
在工地上,余工发现他眼睛红肿,好意地提醒他说:“许工,你的眼睛肿了,到医院看看吧。”
许伟不意为然的说:“没事。可能是过敏了。”
许伟并没有把眼睛当一回事,直到小区静态管理了,他的眼睛越肿越大,红丝也分布的越来越密,不能接触光,一看手机就流泪,他才感到问题的严重性,赶忙找些消炎灵喝上。但效果甚微,而且,家里的消炎灵他一天就喝完了。他只好忍受着疼痛,不看手机,躺在床上睡觉。他肩膀上搭了一条干净毛巾,时常擦泪,思绪却像插上了飞翔的翅膀,飘飞到无际的太空,化成一缕缕悠长的青丝。
他想起了女儿的工作,担扰她那个腰的承受能力。冷点热点苦一点倒不担心,可一旦把腰弄残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啊!他给女儿打电话,问她具体都干些什么事,女儿根本就不正面回答他,只是告诉父亲:“我就是跑跑腿,动动嘴,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干。”
许伟知道:那是女儿在安慰他,不让父亲为她担心,从微信运动得知,女儿每天跑路都在万步以上。前两次封控,他亲眼目睹了社区人员和警察、医生、志愿者付出的辛苦,她们一个人恨不得变成两个人,长成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把菜和物资挨家送去,再把垃圾用最快的速度收下来。
许伟知道:她们都是一帮子柔弱女人,是父母的女儿,孩子的母亲,在单位她们是精英,运用电脑和书写公文、处理业务得心应手。可让她们手提肩背,拿着沉重的米面清油,还有大包小包的蔬菜,她们的力量和能力显然显得虚弱不堪。她们即没有变化三头六臂、脚踩风火轮的功能,也没有让自己突然增长体力和超能量的本事,一切都靠脚踏实地,一步一个台阶的上楼,把全身的力量用在腿上和腰上,在气喘吁吁的攀爬中到达一个个楼层。而后,顾不上喘气,就赶紧上前去敲门。
许伟被这些素不相识的人感动着,他是那种硬心肠人,不是随便那个人和某一件事就会把他感动的。但,他却被这些不知名的“大白”感动了。他的连襟一个住四楼,一个住五楼,除了过年,他平时一次都不去窜门。他怕爬那么高的楼梯,那怕是偶尔的一次,他也怕。那五楼的楼梯让他望而生畏,和他们相聚都是在餐厅,谁不去谁家。他心疼这些柔弱女子,上下楼都拿着重物,重复着一个无法更改的模式,一遍又一遍的上上下下,她们的肉和筋骨并不是钢铸的,也是肉长的!
去年,他的儿子建业报名当了志愿者,今年,他的女儿又带病战斗在第一线,这让父亲的心怎么能安静下来呢!而且,这三次封控静静都在第一线,是一个勇敢坚强的逆行者。
静静不告诉父亲自己的情况,他只能凭自己的想象去想了。他的脑子产生了幻觉,任凭思绪在小区的楼栋穿梭。一会儿,他看到了女儿身背两个包,胸前挂着两个包,手里提着两个大塑料袋子,正咬着牙,一步一个台阶向楼上攀爬。额头的汗像水一样顺着脸颊流淌,她无法擦汗,任由汗水向下流去,顺着颈脖流到前胸和后背。身上包裹着厚厚的防护服密不透风,把体内的热气挤压出来变成了细密的汗珠,渗透进贴身的衣服里,紧紧裹缠在肉体上,使她身上的肉始终浸泡在汗水中。一会儿,他又看到女儿摇摇晃晃,似乎站立不稳,到了一块干净地方,望着一栋栋楼,终于松了一口气,便一屁股坐下去,用双手揉着膝盖和小腿肌肉,一会儿功夫,又见她躺平身子,摊开双手,仰面朝天躺在砖地上,一动不动……
许伟猛然坐了起来。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怕。他怕自己的想象变成现实,怕这种现实会出现在自己女儿身上和别的“大白”身上。这一切如果是活生生的实例,让父母知道或看到,那该是件多揪心的事啊!她们是儿女,也是孩子的父亲、母亲,她们都是极平凡有血有肉,有父母儿女的人啊!
许伟的眼睛又一阵疼痛,他用毛巾按在眼睛上,擦试着涌出的泪水。他想做个什么事暂时忘掉这一切,可该干什么呢?看手机、看电视只能增加眼睛的疼痛。他来到窗前向外望去:整个街道空无一人,单位和小区门前整齐地排列着一辆辆形状各异的小车。偶尔有车通过,一闪便消失在了视线的盲区。那些穿行的车上面插着小红旗,旗帜迎风飘扬着,充满了正气和力量,还有暖心的温情。他不用猜也知道:那是疾控中心的救援车和志愿者的爱心车队。寂静的小城唯有这种单调的发动机引擎声,才是小城响起了一支优美的轻音乐。
道路两旁和小公园的树成了无人观赏的静物,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头,像失宠的孩子,悄无声息的抖落身上的碎叶,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发黄的叶片大着胆子肆无忌惮的落在路面和人行道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显得张狂放荡,极力挑战清洁工的底线和这座小城的文明。草在秋阳的暴晒下卷曲起叶子,花朵失去了往日的娇艳,向无人的街道发渲不满。
这一切,都是这个新冠闹的。这次,它真来了。就像古老的童话故事里写的:狼来了。这只无声无息,悄然而至的带毒菌的狼,它真的来到了这个小城,试图和城乡广大人民一决雌雄。

三
静静瞒着父母,一直在忙着。她一会儿拿着小喇叭喊话:“3楼的居民下来做核酸了。”一会儿指挥下楼的居民保持秩序和距离,排队前往临时检测点。她在各个楼丛转悠着,突然发现一个居民私自跑出了单元门,便赶紧上前阻止。跑出来的是一个光头中年男人,长着一脸横肉,样子很凶,他叼着一根烟在门前的树田子吸。
静静上前劝阻,让他赶快回家,小区居民不允许出门。
光头不屑一顾,理直气壮的说:“我抽根烟还不行吗?”
静静说:“要抽烟回自己家的房子抽去,通知你们不让出自家的房门,你到好,还出了单元门。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立即上楼。”
光头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轻蔑地望着静静说:“我就不上去,你能把我咋的?”
静静耐心的说:“防疫工作人人有责,请你配合。这是为你好,为大家好,为你的家人好。”
光头说:“我不用你瞎操心。我抽完这支烟就上去。”他还在小区转悠起来了。
静静提高声音说:“我说的话你没有听见吗?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
光头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你是谁呀,我为什么要听你的?你算老几?还管到我家门口来了?女娃娃,没事干鼻子醒净浪去,别管这么多闲事。”
静静气的两眼冒烟。
县领导检查工作,发现了这一情况,问静静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个人不戴口罩在小区乱转?又把静静严厉的批评了一顿,说静静工作不认真,没有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静静委屈的眼里噙着泪花,给领导做了汇报,一个随行工作人员打了个电话,没过二分钟,便来了几个警察,把光头带走了。
静静克制着往出奔涌的泪水,继续着自己的工作。这个小区的社区人员和下沉干部太少了,楼栋又多,一个小组两个人得负责十几个单元配送物资。小蔡是下沉干部,小张是社区工作人员,她们两人分在一个组,相互协同,共同干好本职工作。静静腰伤未愈,把她加到了小蔡她们组,协助她俩工作。
小蔡是本小区的,每天可以在做核酸时见一次孩子。她戴着口罩、防护面罩,如果不是她不由自主地喊一声孩子的小名,她的孩子不可能认出她。她喊出孩子的小名后,自己便后悔了,她并不能抱孩子,也不能给孩子给什么,反而会加深孩子对她的思念。果然,孩子一愣神之际,辩认出了妈妈的声音,一下子扑了过来,张开双臂就让母亲抱。
小蔡狠心的把孩子推开了,她倒退着说:“甜甜,别过来。妈妈忙,再过几天妈妈就回来了。”
甜甜还在往前扑,哭着喊:“妈妈,你骗人。你是个骗子。你打电话说就回来,可是,你回来的人呢?”
小蔡望着女儿,甜甜已哭成小花脸了。她才6岁,怎么能知道大人的事情啊!可是,妈妈如果骗了她,她是分辩的非常清楚的。
小蔡已骗过她好几次了。有时是单位加班,有时是小区值守,她给女儿编的理由和谎言都经不住女儿的再三盘问,总会露出珠丝马迹,被女儿识破。这个小孩子简直就是个人精,以她的智商跟女儿玩,还真难定输赢。
这次,她肯定没法再骗女儿。谁让自己忍不住的要喊她呢?惹得女儿哭了一鼻子,自己的眼泪也流下来了。
小蔡一转身跑出楼梯口,身后传来甜甜嘶心裂肺的哭声……
小蔡的心都要碎了。咫尺天涯。每当夜深人静,她会望着自家窗口的灯光出神。她不敢跟女儿视频,有事了悄悄给老公打电话。前面,她和女儿通过两次视频电话,可母女俩一见面,女儿便泣不成声的喊:“妈妈,妈妈。”泪水在女儿的脸颊上流淌,女儿泪眼濛濛,眼睛眯成一条细线,泪水从那条细线往外涌流。她也无法抑制内心的伤感,泪水在眼眶打转,她声音颤抖的说:“甜甜,不哭。甜甜,听话。”
母女俩通了一次视频,竟没有说上一句完整的话,她只好狠心的挂断了视频。此后,她就不给女儿发视频了。
小张的老公在单位值班,无法回家,孩子去奶奶家也回不来,一家三口人生活在不同的地方,相互牵挂着。
小蔡和小张配送物资时,有一个单元居民订了三袋子25公斤面粉,一下子把两个柔弱女人难住了。她们自己家都是买5公斤、10公斤袋装面粉,从来没有买过25公斤的大袋面粉。即使小袋面粉也是由自己的老公搬运。现在,这三袋子面粉要运到四楼,让她们想着都头皮发麻!该怎么办?
小蔡和小张一商量,决定借辆小区居民的电动三轮车,方便把面拉到单元门口。从商店到那家楼门口有100多米呢。两个女人敲开了那家有三轮车的门,说明了自己的来意。那个养三轮的中年人在工地搞装修,窝在家里没钱挣,正憋着一肚子气呢。他没好声气地说:“用三轮车可以,给多少钱呢?”
小蔡说:“要钱有点不合适吧?”
中年人说:“不给钱也行,那就给我买两盒烟。”
小张说:“大哥,谈钱就没意思了吧?”
中年人说:“你们站着说话腰不疼,你们有工资,我靠什么生活?关在房子里去喝西北风吗?”
小蔡和小张无趣地走了。她们不得不两人抬着一袋子面粉,歪斜着身子,一步一步向那栋楼挪去。那三袋面搬到四楼,她俩早成水泡下的人了,两腿颤抖,两个腿肚子打颤,已经站不住了。她俩咬着牙挪下楼,一屁股坐在搂门口,站不起来了。
楼道门口底楼的一家打开窗户,探出一个沙白脑袋,一个大爷喊:“姑娘,我的电动车在楼门口,你们用去吧。拉个东西方便,我把钥匙给你们扔下去。”
小蔡和小张忽然来了精神,一翻身站起来,望着大爷说:“大爷,谢谢您!”
大爷说:“我也是刚看到你们俩个抬着一大袋子面,这多难啊!你们社区的男人呢?怎么让两个女娃子干这么重的活?唉,不容易啊!不容易!”
小蔡说:“我们各有各的分工,都忙着呢!大爷,您的心真好,感谢您了!”
大爷说:“不用谢。你们为我们做的,都在心里记着呢!”
小蔡和小张感到心里暖暖的。有这么善解人意的大爷,再苦再累,心里也是甜的。
小蔡和小张住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吃饭时才能回到帐篷,三顿饭都吃的很匆忙。忙的时候她们一天只能吃一顿饭,睡二、三个小时觉。穿上防护服一天都不敢喝水,不能上厕所,遇到阴天时时想排尿,可她们一排尿一套防护服就毁了,只有硬憋着,憋尿憋的肚子疼……更多的时候,遇上大热天,她们身上的水份都随着汗水排出体外了。她们最头疼的是有些居民订的东西太多,好像要储备十天半月的,面粉一订几袋子,大西瓜几个,还有其他的物品。这些居民真正让她们头疼,可又无法去说。谁让自己是干这份工作的呢?社区人员和下沉干部就是为人民服务的,如果得不到居民的理解和尊重,再艰苦也得自己无声的扛下去。她俩每天送完菜到凌晨一点多,还要集中汇总,找出工作中的不足和漏洞,制订出新的计划。没睡多大一会儿,又赶忙趴起来,开始又一轮核酸检测,然后,买水、买电、买气,买药等等。甚至,她们几天不洗脸,更没有办法洗澡了。一个女人,自己都羞于说出口,她们自己都闻到自己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汗腥味,确切的说,她们怕想到那个令自己恶心的字眼:臭味!她们爱美如命,如今,一个个变得连自己都开始讨厌自己的铜体。她们的肉体和血液正在经受着烈火的淬炼,把自己柔弱的身子变成了钢铁之躯,无数的女汉子就是在这个大溶炉中淬炼出来的!

四
刘莉接到疾控中心打来的电话,让她去隔离,这把刘莉吓了一跳。原因是她去做核酸,和别人有了密接史,必须要去隔离点隔离。
刘莉的心一下子沉重起来,似乎真的一下子染上了病毒,波及了一家几口人。她闷闷不乐,一边装自己该带的用品,一边自言自语地说:“真倒霉,做个核酸还把问题做出来了。这些天不是天天做核酸,显示都是阴性吗?怎么还要去隔离呢?”
许伟说:“没事的。让你隔离你就隔离去,到那里待上七天就回来了。他们那样做是对你负责,也是对大家负责。你放心去吧,别想那么多,产生什么心理负担。”
刘莉说:“我才不怕呢。”
许伟看得出:老婆嘴上说的不怕,看表情确实有心事了。疾控中心还通知说:家里其他成员居家隔离,核酸检测也是上门做。
刘莉给静静打了电话,告诉了这件事。她毕竟是下沉干部,各方面懂得比较多,她想听听女儿的意见。
静静告诉她:“妈,让你去隔离就去隔离吧。放宽心,没事的。我爸和晴晴呆在家里也没事。七天就有结果了,如果有问题就不是隔离点,而是直接到医院了。”
刘莉当然清楚这些了。但,道理她都懂,让她去外面隔离,她总有种很不舒服、很不情愿的感觉。总有一种失落感萦绕在她的心里,挥之不去。
刘莉对女儿说:“管好你自己。家里人没法帮你,你就多操心你的腰。如果不行就给领导请假,不要硬撑,造下病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要不好意思给领导说。”
静静说:“没事,我好着呢,放心吧,没有干重活。”
刘莉说:“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我自己的丫头我能不知道?我从你每天的一万多步就能知道,你一天究竟干了多少事。你一直要强,又遇上了这样的事,我即管不了你,也帮不了你,你只有自己多照顾自己了。妈妈是个明事理的人,不会拖你后腿的。”
静静说:“这才是我的好妈妈。”
刘莉像似远赴重洋,去一个很远的遥不可及的地方,对许伟说:“肉和骨头都有,菜够几天吃的了。要是缺什么了,你在群里订上。算了,我订吧。我订好之后,把钱付了,你收菜和订下的食品就行了。唉,哪件事都得我操心,啥时候能让我放下心啊!”
许伟说:“放心吧,我们不会挨饿的。封控在家,除了做的吃,还有其他事情可干吗?”
刘莉又对孙女说:“晴晴,你要吃零食自己订上,奶奶给你发钱。”
刘莉在走之前一遍又一遍的安顿着,生怕有什么疏忽和遗漏。孙女烦了,没好声气地说:“奶奶,你烦不烦啊?”
刘莉也觉得自己管的有点宽,可接到电话临走时,她又说:“那些排骨冻成一块了,拿出来把它消开,装到几个小袋子,菜不够了早早给我说,我好给你们订上。”
许伟说:“知道了。再不说了。把你自己管好吧。”
临出门,刘莉自言自语地说:“啥时候才能让我省心呢!”

五
刘莉所去的隔离点设在一所中学的操场上,有近百座临时搭建的帐篷,天蓝色的。被隔离人员一人一个帐篷,就是她们的临时小窝了。她到了那里便正面接触到了服务人员和下沉干部,她们给她分发了水桶、脸盆、被子之类的生活必需品,物品很简陋,没费什么事,她便把自己的小窝安排妥当了。
她住的帐篷不是很大,但对于一个人来说,空间还是很宽敞的。令她感到最不习惯的是吃喝拉撒都在帐篷中,让她感到很无奈。她有一点洁癖,家里收拾的干净整洁,上一次卫生间要冲二到三次马桶。而且,她的口很细,见到污秽之物就会恶心的咽不下饭。刚来时,她很不习惯,但没有更好的办法代替,也就只好将就了。
她把自己的小窝安排妥当,便给静静发视频,让她参观一下自己的领地。静静当然很熟悉帐篷里面的摆设和用具,她到阳光小区值守就一直住帐篷,和母亲住的帐篷一模一样,并没有差异。但,唯一不同的是自己年轻,身体好,母亲却有高血压和心脏病,何况,母亲岁数大了,她的承受能力远远赶不上年轻人。
静静说:“妈,记得按时把药喝上,把心放宽,七天很快就过去了。”
刘莉又问了女儿的腰,伤口感觉如何?女儿回答说:“好多了。”
接着,刘莉又给许伟发视频,闲聊了一会儿。她晚上又给自己的妹妹发了视频,便早早睡觉了。但她根本就没有睡着,一晚上翻来覆去,辗转难眠。便拿起手机看视频,实在困倦了,才眯了一会儿。
第二天早晨,许伟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一个女人说:你老婆电话停机了,你给充些话费。他考虑是那里没网,用流量把钱用完了。他打的试了一下,果然停机了。他赶快往她的手机上充了一百块钱,才打通了她的电话。可是,没过两个小时,儿子给他打来电话说:“我妈的手机停机了,我刚给充了一百块钱,没有开机,又充了五十才开机。”
许伟说:“你妈的手机早上就停机了,我给充了一百块钱,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呢?”
建业说:“可能是人家搞错了吧?”
许伟说:“那个地方没网,看视频费流量的很。”
建业说:“再费流量也不至于一天用掉二百五十块钱的。”
刘莉真的很心疼那些钱。能买一大包肉呢!就这样一天时间啥也没有了。她不敢用流量了,关了流量,手机只接打电话。
许伟说:“你开个加油包。你一个人在那里,不看手机不急啊?”
刘莉说:“急也没办法。一天用掉二百多块钱,这样下去得多少钱啊?只是后悔来的时候没有带本书,唉……”
许伟说:“你让工作人员给你找本书,应该不是太难的事吧?”
刘莉说:“工作人员太忙了,我怎么好意思麻烦人家。”
许伟说:“那你怎么办啊?”
刘莉说:“坚持。坚持就是胜利。”
许伟说:“好,我支持你,加油!”
晩上,刮起了大风,又下了一阵雨。风雨交加,帐篷在风雨中摇摆不定,呼呼鸣叫,像要随时被掀翻了一般。刘莉紧缩在被窝里,听到外面的风雨声,心也紧紧的揪了起来。她从来不曾在野外住过,更没有独自一人在漆黑的夜里经受过风雨。她怕帐篷被风吹跑了,自己和这里被隔离的人该往哪里去啊?这时,她更担心女儿静静,她的腰不行,在这风雨之夜,她又是怎么渡过的啊?
她给女儿打电话。她知道女儿没睡。这样的风雨之夜住帐篷的人肯定都没睡。果然,女儿没睡,正准备给母亲打电话呢。
静静告诉母亲:她刚搬到车里。她住的帐篷地面汪着一层水,水从帐篷往外流。正好小区门口停着工作人员的几辆车,她们服务人员便全部钻进了车里。只是比较拥挤,没法躺平睡觉,只好将就一下了。我们也是刚安顿好,现在,都在车里呢。
刘莉问:“你的腰咋样?不要让腰受凉了。”
静静说:“妈,放心吧。帐篷漏雨了没有?”
刘莉说:“没有。就是有点冷。忘带厚衣服了。”
静静说:“妈啊,坚持吧。把带去的衣服都穿上!”
刘莉说:“放心吧,女儿,妈妈是一个坚强的人。没有任何困难能把你妈妈打败的。”
静静说:“妈,给你点赞。加油!”
刘莉说:“不跟你说了。你爸打来电话了。他肯定知道我们没睡,他也没睡。”
刘莉和静静知道:这个风雨之夜,还有多少人都担心自己的亲人,没有睡觉呢!

六
许伟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好,只是不像前几天那么严重了。他没法看手机,没法看电视,甚至,连书也看不成。他除了在仅有的空间转悠,再就是静躺在沙发上,等着日出日落,昏昏沉沉渡时光。
他的同事和同学曾在手机上发过几次视频,邀请他视频喝酒。他的眼睛炎症没好,不敢喝酒,便没有往开点视频。再者,他也担心老婆的身体,担忧她心脏发病,也没有心情喝酒。
小闫只给他买来了一种消炎药,没有买到眼药水,他的眼睛虽稍有好转,但他怕上火加重炎症,就克制住没碰酒杯。
他感到太无聊了。日子怎能这样过呢?别人可以喝酒,可以看手机看电视,他不但不能看,还不能喝酒,真要把他急疯了。无奈,他便想方设法弄吃的,可他做的饭孙女晴晴根本不吃,他又失落的只好睡觉了。
晴晴长大了,也懂事了,在她的意识中,奶奶不在,照顾爷爷自然就是她该干的事了。她只有16岁,可她心灵手巧,跟奶奶学了不少做饭的本领。有时,还看书本和抖音作品给自己弄吃的,从中学了不少做饭的技巧。奶奶不在家,她就接管了厨房,炒菜,蒸米饭,做红烧肉,烧排骨汤,大显厨艺,换着花祥做着吃。她每次做好后,都要拨通电话和爸爸、妈妈、姑姑视频,给她们展示自己的厨艺,让她们看着眼馋。特别是她的小姑,接到视频后先是把她夸赞一番,而后又说:“晴晴,你再不要眼馋姑姑了。你的手艺真不错,做下的菜比我做下的好。等疫情结束了,我去妈妈家吃你做下的排骨汤,红烧肉,让你好好耍一下手艺。”
晴晴说:“你来吧,你来了,我给你烧排骨汤、做红烧肉吃。”
许伟享受着这悠闲的清静时光,虽然有些急,他也只好自我安慰:安心休息吧,忙了几个月,没有休息过一天,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就安心的休息一段时间。有什么想不通的?比上老婆和女儿,可就舒服多了。
他一天给刘莉打二、三个电话。问问她的生活状况,饮食起居。偶尔也给女儿打个电话,问问同样的问题。一个家有两个人住在野外帐篷,确实让他很揪心。
许伟更多的时候是站在窗前向外张望,像一只欲飞的小鸟,等待展翅高飞。他看到的还是静态的城市,没有人,一切都失去了灵性,沉寂在无边的失落中。小区院内,只有小闫和三个社区女干部在匆匆忙忙的走动,一会儿送菜,一会儿做核酸。几栋楼就看见这三、四个服务人员,不知还有没有更多的人。他家的菜是一个大个子女干部在送,上门做核酸是小闫和另一个女干部。他留心观察了一下,似乎也就四个人,而且,小闫不知什么原因,他即是小区的社区干部,又是核酸采集人。医生呢?难道,这个小区核酸采集没配备医生?而小闫由干部转化成了核酸采集人?
许伟尽量配合小闫的工作,在早上做抗原和核酸时,听到敲门声便赶快喊晴晴,以免耽误他的时间。他能感觉到小闫很忙很累,便尽量尊守各种规章制度,不往外跑,不给他们找麻烦,当一个安分守己的好居民。

七
刘莉的心脏老是给她发信号:隐隐作痛,喝了一袋稳心颗粒根本不管用,就又含上九颗救心丸,才缓解了疼痛。随着心脏发病,她的血压又升高了,便赶紧再喝降压药。她带了一包药,治各种病的都有。今年秋季特别热,已进入九月了,那种燥热还一直没有消退,而且,出现了37度的高温。工作人员给她配了一台小电风扇,还是没有解除帐篷中的闷热。
刘莉的脸上、头上尽是汗,身上也汗津津的,犹如浸泡在水中。她感到呼吸困难,便把帐篷门揭开一个小缝,让风透进来。可是,外面却没有风,太阳像炽热的火球,把它的强光直射下来,炙烤着大地。电风扇也失去了它应有的功能,吹送出的全是热风。身上的睡衣像似被水洗刷了一般,紧紧贴在肉体上,是她感到一种无法言说的焦躁。她真想跑出去,一头扎进操场边的树荫里,享受一下凉风习习、绿荫覆盖带来的惬意。
她向那片绿叶葱茏的小树林望去,树荫下并没有看到有人,也不见有穿防护服的人在树荫下走动。那些大白在阳光下往来穿梭,显得很扎眼、很匆忙。她知道她们的工作:场地消杀。送饭。量体温。做抗原。做核酸。时常出入帐篷,嘘寒问暖。有需求第一时间赶到,尽快解决问题。晚上,再把垃圾和排泄物收走。她真是深深地同情、心疼她们,她们上半天精力还好,到了下午和晚上,她们的双腿似乎被瀼满了铅,步履蹒跚,身子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会摔倒。她也是在那个时间段感觉不舒服,电风扇根本不起作用了,她恨不得脱光身上所有的衣服,换上一套冰丝睡衣,让凉风拂面而过。她真佩服那些穿着厚厚的密不透风的防护服的工作人员,一个个拖着沉重的身子在阳光下奔忙,她们不热呀!?人心都是肉长的,她们是母亲的孩子,是孩子的父亲、母亲,她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长铜头铁臂,也不是钢铁铸就的身子!
刘莉想到她们,便不由得想到了女儿,她的那颗心顿时不安了。她只是在帐篷里呆着,在床上躺着,就热的难以忍受,而女儿却和这些工作人员一样,提着沉重的物品在高温下奔忙着,如果有可能,她真愿意去代替女儿,让她静静的躺一会儿,以缓解身心疲惫。这些孩子都不容易啊!她们都是父母身上掉下来的肉,都应该有人疼爱和保护的。她用湿毛巾擦着脸上的汗,放下门帘,又掀开睡衣擦身体各个部位的汗,总算感觉舒服一点了。她又想起了女儿,静静到阳光小区值守已经十多天了,这些天不知道她是怎么过来的?母女连心,互相牵挂着,可谁也帮不上谁。尽管如此,她和女儿还是由不得自己,不由自主的调动起自己的想象,用意念猜测和推断对方此时在干什么?
静静担心母亲的心脏。
刘莉担心女儿的腰。
母女两个柔情似水,闲下来尽在扑捉对方的生活轨迹。在想象中填补母女连心的空白和久违不能相见的缺憾。
刘莉刚擦洗了身子,可还没过一个小时,额头、脸颊、前胸后背乃至大腿、小腿的汗水又细密地渗透出来了,像千万条蠕动的小虫遍布她身体的各个部位,是她产生了一种焦躁情绪。细密的汗并不能对她的身体造成伤害,可她感觉浑身就是不自在,很不舒服,而且,有一种难以抗拒的说不出的难受。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肉上,像将肌肉捆绑起来,紧紧的收缩在一起,走动起来磨的皮肉发痒生疼。特别是大腿根部,像汪着一潭清水,浸泡的皮肤生疼。
刘莉知道:这里完全不同于自己家,没有通风透气的凉房子,没有空调,没有多余更换的内衣内裤,更没有淋雨器可以洗上热水澡,就连凉水澡都洗不上。她的身上出现了异味,开始发痒,而且,她的头发也被汗水浸蚀的成了毡片。现在,洗个热水澡、换件干净的衣服真成了她最大的奢望了。
相邻的帐篷里住着一位60过头的老婆婆,她的心脏也不好,时常喘气困难。工作人员对老婆婆特别关心照顾,一天几次来看望她,问吃饭喝药及心脏问题。如果感觉不对,随即便把医生喊过来了。给老婆婆量体温、测血压,及时调整药品,关心的无微不至,令刘莉很感动。
刘莉一直在玩抖音,不但看,自己也发作品。她从抖音上早就了解了疫情防控下的医务人员和社区干部以及志愿者,她觉得那些抖音都是有人特意编排下的,离现实生活还很遥远,存在着很大的差距。抖音只排好的,拍那些充满正能量的感人场景,没有负能量。抖音不排她们的苦,不排她们无法说出口的委屈,不排她们在夜深人静时流出的泪水。当她亲身体验了这种生活,她才深刻的感受到,那一切都是真实的,是现实生活中存在的,眼前出现的一切,比那些抖音作品更令人心疼,更令人感动。
八
阳光小区四名社区干部调到高风险小区了,这个小区只剩下六名工作人员。静静和小蔡、小张分为一个组,负责4栋楼16个单元的核酸检测、物资配送以及楼道消杀,任务是相当繁重的。后期的核酸检测都是上门去做,她们得逐个单元爬楼梯,从早上7点开始上门做核酸,得完成216人的核酸检测。
小蔡无法迴避自己的孩子了,尽管穿着防护服、戴着口罩,但她的身影甜甜一眼便能认出来。小蔡一开门,甜甜就直扑过来,喊着:“妈妈!妈妈!”伸出两只小手让妈妈抱。
小蔡的老公自己开公司,在街道繁华地段有一间大门面,他叫周长春,人虽年轻,可事业却做的风生水起,很有成就。
小蔡不能近距离接触自己的孩子,还有其他人。她后退着,不敢让甜甜靠近。小周一把拉住甜甜,让静静为她做了核酸检测。甜甜大张着嘴巴,配合着静静,可她的眼中闪现着泪花,泪流满面地喊着:“妈妈!妈妈!”
小蔡的眼中扑闪着泪花。
静静看到这种母女相见的情景,也不由得眼睛湿润了,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她也不敢和自己的女儿宝宝视频。她无法承受宝宝的哭声给她内心施加的压力,无法在视频中正视宝宝布满泪花的眼睛。宝宝声声啼哭犹如利刃直插她的心脏,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和宝宝视频后,她会悄悄的用被子蒙着头,让断线的泪珠尽情的流……
静静和小蔡一样,背着人不知流了多少泪。可她俩从不把这种人性的弱点带到工作中,她们只有在闲余之时和女儿视频后,想女儿想的心痛,才让自己的泪水尽情发挥,毫不遮掩,毫无保留。第二天,当她们穿上防护服,全副武装以后,这两个年轻妈妈、柔弱女子,又猛然变成两个女汉子了。
静静和宝宝没有分开过。前段时间她在母亲家养伤,宝宝就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晚上和她一起睡觉。这次,母女猛然分离,她那幼小的心灵肯定受不了。
静静当天的工作结束已经很晚了。她们小组把工作完成后还要和另一个小组集中一下。汇总。填报表。有时,领导会深夜检查指导工作。因为白天都忙着,领导只好到晚上做检查。一切忙完回到帐篷已很晚了,她拧开矿泉水瓶盖,喝几口水,便给宝宝发视频。宝宝和她有约:晚上发过视频才能睡觉,她知道宝宝在等她,就履行和宝宝的约定。有时,太晚了,她就不发视频了。半夜三更,她怕惊扰了宝宝的好梦。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她在梦中时常会梦到女儿,宝宝也一定会梦到母亲。可她刚想睡,宝宝却把视频发来了,由不得又是一场母女的悲情戏……
静静的腰打了三颗钢钉,还没有好转,甚至在加重,她的脚和腿也肿了。她不能把这些告诉母亲和宝宝,也不能告诉小蔡和小张。但,小蔡和小张从她歪斜的身子和走路的姿势,已经知道她在硬撑着,不让她拿重物,只让她提一些不超过3公斤的食品。
她们三人都是母亲,又经历了相同的生活,同病相怜,倒也产生了一种默契:她们住帐篷、吃盒饭、喝矿泉水、没有热水洗漱,不用化妆,甚至喝不上一口热水。三个年轻母亲虽然不是花枝招展,倒也风韵犹存,显示出一种女性的成熟美。可现在她们已经失去原有的模样了,皮肤干燥、黑红,而且,还出现了倦容和病态。现在的相貌与她们坐在办公室时相比,简直判若两人,不可同日而语。
她们三个人晚上送完菜到凌晨0、00点了,群里还在不断传来消息,都是第二天的工作安排。凌晨一点多,县督导组突然来检查工作,她们只好从被窝里爬起来,配合督导组的检查。这种检查三天两头都有,部门不一样,而且,多数都是晚上。各种检查和意见,各种整改和制定出的新计划,等送走督导组已是半夜2、3点了,离7点还有4个小时。她们赶紧钻进被窝睡,面对一大堆新的工作和任务,谁知道她们睡着了没有呢?
静静两腿和脚浮肿,她靠顽强的毅力支撑着,一步一个台阶,抓住楼梯扶手艰难的攀爬上去。小张说:“静姐,你休息一下吧,还有一个单元,我和小蔡去做。”
静静说:“也行,辛苦你们了。”
小张说:“静姐,这段时间我们都瘦了。我瘦了6公斤。矿泉水喝的胃里胀胀的,吃不下去饭。这个疫情啥时候能结束啊!”
小蔡说:“昨天我到菜店称了一下,快瘦8公斤了。唉……”
静静不敢回答她们,她的体重也减的厉害,但腿和脚却胖了。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变声调,无法控制自己的泪水。她觉得自己和小蔡、小张很可怜。孩子也可怜。还有母亲。可她重任在肩,只有咬牙坚持,撑起头顶的这片蓝天。
静静硬撑着熬过了17天,迎来了一轮满月。举头望明月,她的思亲之心更加高涨。母亲在几天前回家了,甜甜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下来,不那么闹了。小蔡和小张承担了大部分工作,让她只提比较轻的物资。无论她怎样要求和主动,组里的两个成员坚决不答应。值守的警察看到她们三个女人要提那么多物资,会走上前帮助她们,替她们卸车和搬运物资,做外围消杀,替她们值夜班,让她们多睡一会儿。值守的警察很忙,还要不断的接人送人,严密控制着人员流动。有警察帮助,她们不再为卸车发愁了。
中秋之夜,明月当空,月光柔情似水的轻轻飘洒,把它的青辉洒满这座静态的小城。小区的居民给她们送来了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和月饼,她们眼里噙着泪花,心里暖暖的充满了感动。
八月十五早八点,县疾控中心下发通知:所有人员做过核酸后可以出小区活动。
解封了。她们终于等到了这一天,取得了抗疫胜利,这座城市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小蔡和小张继续值班,静静接到领导通知:回家休息,和家人团圆。
静静回到了家,甜甜多日来精心准备,给妈妈送了一束彩纸制作的康乃馨。

【作者简介】
吴金泉,新疆作家协会会员,吉木萨尔县政协委员,文联理事、副秘书长,作家协会副主席,《回族文学》 杂志社签约作家,湖南毛泽东文学院第五期新疆作家班学员。发表中短篇小说五十余篇,出版短篇小说集《水的童话》,中短篇小说集《五枚金戒指》、《故土》、《旋转的花裙子》、《古道啸声》、《乡下那些事》。其中,由伊犁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旋转的花裙子》和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乡下那些事》入选自治区“新疆文学原创和民汉互译作品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