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8、第八次迁家
祖母是一个头脑清晰、敢作敢为、从不向困难低头的人。来到山塘后虽有殷荣兄弟和月梅支持,生活仍十分困难,靠婆媳天天割草卖维持生活。只是晴天可以干,雨天就无法干了。父亲虽复了工,但工钱减至四十元,只能勉强度日。一九三三年九月十九日,我二弟出生,按时例,未入社不准在村里出生,只好到村外大树下搭寮出生。受此事刺击,认为此地难于久居,决心离开山塘村。

为谋长久安居,她日思夜想。一天她来到沙头冲圩,走着走着,来到米塘,见到共和祥吴尚云的女儿吴和女。打过招呼,和女邀她到家,刚好她家婆也在,二人相见,祖母诉说了遇难经过。并说打算离开山塘。和女家婆说:“那就想办法迁入大皇坑村吧,那里大多数人姓李,有几个大亨姊妹在那里。我有八亩地在那里,明年期满,可转租给你耕,年租十六担谷。你可以到那村找几个姊妹帮助,迁去那里。”说完,就把名单告诉祖母。

十月初七,祖母离家前往大皇坑村,途经后斜村,记起有人告诉过她,有几个同房兄弟在大皇坑村,其中一个叫李仁广。便来到大皇坑村,找着仁广,仁广问她哪里人,有什么事?祖母告诉他,自己是李仁富的媳妇,便把来意说了。仁广说:“来此居住也好,有几个同房兄弟在此耕田,不过住房有困难。”祖母说:“只要解决入社,屋的事另想办法。”仁广表示先解决入社问题。祖母告诉他,想找几个同村姊妹帮助出力,他听后便叫夫人领着祖母去拜访姊妹们。下午三时才与仁广告别。

十月十二日,祖母第二次来大皇坑,先到仁广家,仁广说入村定居解决了,祖母心安了。后仁广说:“多得你那几个姊妹的丈夫出力。”最后商定,十月二十日迁来。他接着召来四个在此居住的同房兄弟商定,从明天起,在书舘北侧空地搭茅屋以暂住。

祖母怀着喜悦心情告别了仁广,回到沙头冲元吉处告诉儿子:“迁就迁吧,不过什么也没有,特别床铺。”父亲说:“我想办法。”离开儿子,来到裕丰女儿家,把迁家的事与她说了,说连厨具也没有,虾女表示让她想办法。晚上回到家,告诉媳妇迁家之事,家人也觉得心宽。十七日,父亲来到陡门圩扶源木材行,找到契兄许深悦,说了迁家之事,要求他帮助做两铺床。深悦说这是小事,到时候派人送去。

茅屋十月二十日搭好了,分内外两间,前间做厨房,后间住宿,已砌起炉灶,放上新锅,平整了地台,等候一家迁来入住。
一九三三年农历十月二十四上午十时,在殷荣兄弟的护送下,告别了住达年半的山塘,来到了沙头冲裕丰门口,虾女派了两人担着厨具、大米、猪肉、咸鱼瓜菜随行,中午到达大皇坑,仁广一家及几位同房兄弟和祖母的几个同村姐妹都在闸门口迎接。父亲已在茅屋门口等候。进了茅屋,父亲告知:“床、衣柜、抬椅都是深悦大哥送来的。”从此,我们就在大皇坑(现称华坑)村住下来了,这是第八次迁家。

住下来以后,平时的生活靠父亲那每月三十元工钱和母亲的父母送来的一点钱度日,直到一九三四年四月青黄不接,祖母觉得日子难过,元吉已一分为三,父亲的工钱降到三十元,其他分文未入。一天晚上,她对来访的六婆说:“我们打算回蛇仔割草卖,以补家用,但小孙尚未足月,所以无法成行。”六婆是个好心人,听后说:“反正我没田耕,如信得过,我可以代托。”就这样,从四月二十四日起,祖母把我兄弟二人托给六婆。每天一早,婆媳二人到十里多的蛇仔割草卖,每天收入四五元,一直到八月底。多年住茅房,晴天还好,雨天象瓜棚一样,到处漏雨,真凄凉。祖母心想,不能长此下去,要找个住处才行。

一九三四年八月二十七日,祖母来到仁广家,求他出面解决块地以建瓦房居住。仁广说:“这事我已向十六份提过三四次了,估计很快会解决,茅屋确是不能居住,你赶紧去筹钱准备。”不出仁广所料,八月三十日,值理李亦炎告诉仁广,决定照顾一块地,只收二成钱六十元,地块在宗灵屋后,仁广当即告诉祖母。

九月初四,为建房之事,祖母到沙头冲女儿家,将建房之事告诉虾女,她即去求大伯日荣,同意借二百伍拾元,她又把平日积蓄的五十元交给祖母,当晚她便住在女儿家。第二天便去拜访几个同村姊妹,共借得三百元,当晚回家,立即付了地价六十元。后来,在仁广的帮助下,花三百二十元买了五六百担山石、坭砖和瓦,剩下二百二十元,还有桁料未解决,她想起可求助许深悦。九月初十,她来到扶源木材行,说了建房之事,深悦听后表示全力支持桁料。回来后,又用一百元买了石灰和沙。刚好阳江建筑头林岳来找工,经过协商,以四百元工钱并包他们两餐,九月二十日开工,十二月初十交房,一厅一房一廊一天井。

开工之后婆媳核算,六百元只剩一百元如何应付得了?母亲说:“待明天到黄屋二妹家去走走,希望她能借二三百元来应付。”十月初五,母亲一早离家到沙头冲搭渡船往小江。下午二时到达黄屋新村妹家,说了来意。晚上妹夫黄锡堂给母亲递过二百五十元说:“拿回去先用,不够再来拿。”初六上午离开妹家,下午三时回到茅屋。

十月下旬一天,工头林岳对祖母说:“大婶,我很中意你那个孙子(指我)活泼可爱,我想认他做契仔,如果你同意,我只收你五成工钱。”祖母说:“你不要开玩笑。”林岳说:“我说真的,不是开玩笑,因为我只有三个女儿,认他做契仔,希望将来能生个男孩。如你愿意,就一言为定。”这时祖母身上只有三百二十元,正担心将来难支清工钱而对他们不起,觉得这是好事,便答应了。十一月初六,她托人买来一只鸡和猪肉,十时在门口拜了天地,叫我与林岳对拜,叫声:“契爷!”便算成契。

在五位建筑工和仁广两个长工的共同努力下,建房的速度较快。祖母记起和女的家婆说过转佃问题,于是十一月十四日她专程往沙头冲和女家。她家婆见了说:“田已起佃了,在等你来酌定,明年让你们耕,耕多少由你们定,不耕就告知我,不定契约。大家都是姊妹,讲了就算数了。”祖母晚上到家,把情况告诉媳妇。决定等新居建好进伙后,再商量耕田的具体事宜。

十二月初四,,林岳告知房已建好了,请验收,祖母表示不用验收,并决定初十进伙。林岳说还有石头、坭砖和桁料,准备帮工建个厨房。到了初八,厨房建好了。晚上结算工钱,留他们吃了进伙饭才回去。初九早晨,祖母把五十元交给仁广两位长工,叫他们往沙头冲买来四只鸡,两只鹅和蔬菜,初十一早又去陡门买了猪肉。大家动手,到中午时拜了祖先,请了同房四个兄弟全家,祖母四个同村姊妹夫妇及建筑工人,共开了四席,算是进伙。从此,我们告别了茅房,住进了瓦房。

十二月十四日晚上,婆媳二人坐在中厅,祖母说:“明年要耕田了,他爸在元吉难回家,辞工又不妥,那么谁来犁耙田?还有耕牛没解决,搭牛脚吧,有八亩地,别人不会答应,要想办法才行。”母亲说:“山塘二公耕田收水两三年了,打工没人请他,可不可以请他来帮犁耙田?”第二天,祖母通知山塘二公下来,经商定,他表示来帮忙,但要早出晚归,因为他还有个盲仔要照顾。

十二月十八日,母亲一早离家去塘板祖家,见了父母、小弟和两个小妹,说明原委,提出要求帮助解决耕牛,她父亲一直没出声。十九日是横陂圩期,他一早便离家到横陂圩,中午便牵回一头会犁耙,但还未生育的母黄牛回来。母亲见了,满心欢喜问他用去多少钱?他说用了九十元。心急的母亲下午便与父母弟妹告别,急匆匆地回到了家。祖母见了,放下心来。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一九三五年五月十八日,上午九时许,官斗祖来了七八个人冲进我家迫债,声称不还便封屋、拉牛,双方相持了一会,他们动手赶我全家出门,村中不少人来围观。忍无可忍的祖母,拿起扁担,站在屋中央,当众揭露官斗祖的阴谋诡计,想夺老蔡家产,煽动儿子辞工,与老蔡打官司。官司结束,老蔡赔了八千元,你们官斗祖开大数,说用去一万一千元,迫我们负债千元。她大声说:“你们是毫无仁义的冤枉鬼,此债不还了,要人有人,要命一条,你们给我滚出去!”后来在村民的声援下,加上老人们的劝解,他们没拉牛封屋,但因被祖母揭底不忿气,强行掳走了祖母作人质迫我家还债。

祖母被掳后,母亲心如刀剜,即把两个儿子交给六婆,到沙头冲去告诉丈夫,父亲立即来到官斗祖。李贤佑责骂他赖债不还,求见人也不允许,并声称不还债不放人。父亲只好忿忿地回到家,两眼流泪,恨当初不听祖母的话,轻信李贤佑的鬼话去打官司。如今拖下一身债,害苦了祖母,真是悔不当初。母亲见此说:“现已既成事实,哭也无用,俗话说:‘无油不脱锅’,你明天在家照顾孩子,待我到塘板去走走,求父母兄弟支持,有多少算多少,有钱才好说话,以求把婆婆放回来。”

第二天,母亲自去塘板,见了父母和三叔陈心如,说明来意,终筹得三百元,她三叔还写了封信给潮洞村陈灼春,叫他出头去求官斗祖放人。回来后,第二天夫妻二人早上来到潮洞村陈灼春家。陈灼春问有什么事?母亲说自己是塘板陈安的长女,结婚在大皇坑。接着递上陈心如的信,陈灼春看了信后即叫起程。不久来到官斗祖,头人李奕瑞见到陈灼春,已明白来意,没说什么,收下三百元,重新写了七百元债据,叫父亲签了字,即放了祖母。一行即离开官斗祖,与陈灼春告别,带着祖母越迳于中午回到家。

耕田第一年早造收成不好,只收获稻谷二十担,交租八担,卖了八担还建房欠下的债务,给二公一担,剩下的为口粮。晚造稍好,收获三十五担谷子,交了八担租,给二公四担,又卖了十五担谷还债。建屋的私人债,除虾女的二百伍拾元外,全部还清了。

到了一九三六年,伍学敏夫妇相继去世,他的儿子伍沃永继承家业。父亲为维持生计,继续在那里打工。他无时不挂念那笔冤枉债。清明节,他独自一人提着祭品上山拜祭祖先,指望祖先保佑。清明过后,他回元吉上班。一日晚上,听传有个猪仔头在深井设点招收猪仔出洋,最低价三百五十元,最高价五百元,卖身五年期满才得自由,便盟生卖身还债的念头。于是,四月初二向老板请了假,初三一早搭渡来到深井圩。经过一番查访,找到姓朱的猪仔头。经讨价还价,最后以五百元身价,卖身五年,四月初五签了卖身契,四月十五日报到。初六一早,他带着五百元回到家。他瞒着母亲和爱人,说在深井遇着贵人,商定随他出洋创世界,那人赠他五百元安家,十五日便到深井随他起程。婆媳二人听后信以为真,三人商定用此钱还官斗祖债。初八一早,父亲带着五百元到官斗祖,交了钱,签了仍欠二百元的债据。初十到元吉辞工,领了十元工钱。十一日到那源会见许深悦,对他说了出洋之事,深悦十分高兴。父亲说:“大哥,那建房的桁料慢慢还你。”深悦说:“你不要挂在心上,当哥送给你好了,安心出洋创世界吧。”当晚杀鸡加菜为父亲送行。十二日,他来到沙头冲其妹家,把出洋之事告诉虾女,并叫她以后多关照母亲,虾女听后欢天喜地,即去告诉丈夫及大伯,晚上加了好菜为其大哥送行。

四月十三日,父亲专程来到广源祥会见契弟叶长盛,两人是情深世交,父亲把卖身还债出洋做猪仔的真相告诉了他。长盛听后说:“大哥,你怎么忍心丢下年迈的母亲和妻儿呀?债务可以慢慢解决,怎么走这条路啊!”父亲说:“如今生米煮成熟饭,无法挽回了。我还年轻,才三十四岁,五年劳役,才三十九岁,出来再创未迟。我去后,希望老弟多关照我那个家,让他们苦度,等候我的喜讯。”长盛说:“这我自然会做,你放心吧。”两人从早上谈到傍晚才告别。临走时长盛递过五十元说:“拿着回去安家,告诉大嫂有什么困难来找我。”

四月十四日,父亲待在家里。祖母托人买回猪肉,又杀了只鸡。晚上五时,叫儿子拜了祖先,求保佑平安到达。十五日一早,父亲给祖先俸了香烛,回到房间,亲了还熟睡的两个儿子的脸,在妻子的陪同下,离开了家,直到沙头冲码头。告别了妻子,告别了故乡,上了渡船,中午到深井报到。十七日离开深井,乘船经江门、广州,十九日来到汕头,二十日离开祖国,二十六日到达马来亚。二十九日被送进古冈木材公司服役。一共度过整整十四年。一九四九年农历四月二十六日空身一人回到家。
未完待续……
二、婆媳同心、共创家业


作者简介:
李志略(1930一2019),离休干部,17岁参加游击队,20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1953年转业地方后一直任党委办公室主任,是优秀党务工作者。本回忆录历经多年,由10多本日记整理编写而成。内容丰富殷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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