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名篇与秦皇岛（188）

吴伟业《圆圆曲》

作者：学   贵

主播：月亮泉

（吴伟业画像）

       吴伟业（1609—1672），清初诗人。太仓（今属江苏）人。师事张溥（pǔ），为复社成员。明崇祯年进士，官左庶子。南明弘光朝任少詹事。顺治十年（1653）被迫出仕，官至国子祭酒，后告归家居。才情冠于当时，为“江左三大家”之一。其诗多寓身世之感，也有些篇章暴露统治者对人民的残酷榨取。早期作品风华绮丽，明亡后多激荡苍凉之音。尤善七律和长篇七言歌行。也工词曲书画。
      【圆圆】 陈圆圆，明清之际人。为苏州名妓，善歌舞。吴三桂纳为妾。三桂出镇山海关，李自成农民起义军攻克北京，陈圆圆曾被俘。三桂引清兵入关降清，清军攻陷北京，陈仍归三桂，从至云南。晚年为女道士，改名寂静。

      【歌行】 古代诗歌的一体。其形式较自由。大抵模拟乐府诗的风格，语言通俗流畅，文辞比较铺展。多有叙事之作。“行”是乐曲的意思。

《圆圆曲》

       鼎湖当日弃人间，破敌收京下玉关。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红颜流落非吾恋，逆贼天亡自荒宴。电扫黄巾定黑山，哭罢君亲再相见。

       相见初经田窦家，侯门歌舞出如花。许将戚里箜篌伎，等取将军油壁车。家本姑苏浣花里，圆圆小字娇罗绮。梦向夫差苑里游，宫娥拥入君王起。前身合是采莲人，门前一片横塘水。横塘双桨去如飞，何处豪家强载归。此际岂知非薄命，此时唯有泪沾衣。薰天意气连宫掖，明眸皓齿无人惜。夺归永巷闭良家，教就新声倾坐客。坐客飞觞红日暮，一曲哀弦向谁诉？白晳通侯最少年，拣取花枝屡回顾。早携娇鸟出樊笼，待得银河几时渡？恨杀军书抵死催，苦留后约将人误。相约恩深相见难，一朝蚁贼满长安。可怜思妇楼头柳，认作天边粉絮看。遍索绿珠围内第，强呼绛树出雕阑。若非壮士全师胜，争得蛾眉匹马还？

       蛾眉马上传呼进，云鬟不整惊魂定。蜡炬迎来在战场，啼妆满面残红印。专征萧鼓向秦川，金牛道上车千乘（shèng）。斜谷云深起画楼，散关月落开妆镜。传来消息满江乡，乌桕红经十度霜。教曲伎师怜尚在，浣纱女伴忆同行。旧巢共是衔泥燕，飞上枝头变凤凰。长向尊前悲老大，有人夫婿擅侯王。当时只受声名累，贵戚名豪竞延致。一斛（hú）明珠万斛愁，关山漂泊腰肢细。错怨狂风飏落花，无边春色来天地。

       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君不见，馆娃初起鸳鸯宿，越女如花看不足。香径尘生乌自啼，屧（xiè）廊人去苔空绿。换羽移宫万里愁，珠歌翠舞古梁州。为君别唱吴宫曲，汉水东南日夜流！

       大意是：

       崇祯帝自尽，吴三桂以复仇为名，大开山海关门，回师收复了北京。全军举丧（sāng），齐放悲声，何等虔敬！其实只是为爱妾才刺激了将军。“我哪是关心小妾的命运？逆贼天理不容，我才仗义出兵。”果然是雷厉风行，依次荡平，于是将军先哭故主，次哭亡父，再去见美人。

       他们初识在田弘遇的府第，歌舞间送出了如花的佳丽。主人交结吴将军久已蓄意，何惜将美姬作一笔赠礼。这是来自苏州的名妓，小名圆圆，娇艳无比。少女编织了多少梦想，愿像受宠的西施那样春风得意。横塘水照见过西施采莲的倩影，如今的圆圆真像是西子再生。当时一叶小舟带着美人登程，却把她载向了京城的豪门。圆圆悲恸，并不知自己被相中（zhòng），是为了进献入宫。但宫中田妃正得专宠，崇祯帝无心顾惜她的姿容。她从冷谷中遣出，进入田府，让她为座客佐歌献舞。一次次送往迎来，青春虚度，心头的哀怨向谁倾诉！就在这时，她遇上了年青位显的将军，两人在席上一见倾心。等不及再选择吉日良辰，吴三桂当堂带走了美人。恨只恨边关的军情，催逼着主将动身，只得将圆圆暂留在京城。相别时免不了卿卿我我，谁道是好事多磨。不久农民军将北京攻破，改变了这位少妇的生活。刘宗敏上门强索，从吴府带走了娇娥。若不是大将军高奏凯歌，陈圆圆怎能出脱？

      军士从马上送回了娇娘。将军隆重迎接在战场。云鬓散乱，残粉啼妆，依然是楚楚动人的模样。这时的吴三桂正挥师西向，川陕的军事大权独掌。于是军中排列起数十里簘鼓，筹备婚娶的车乘塞满了长路。斜谷僻险，散关荒芜，何惜为美人营造金屋！消息在圆圆家乡传遍，屈指她北去已整整十年。昔日教曲的妓师和姊妹同伴，在慰念中思绪万千：想当初沦落风尘，同是卑微出身，只有圆圆她平步青云。你我老大无成，借酒也浇愁不尽，哪里人人有得贵婿的命！也怨圆圆当时远扬声名，让多少公子王孙垂涎动心。重金的身价买来了不幸，害她飘零憔悴至今。好在狂风不曾吹尽，名花有主，从此是前程似锦。

       ——我听说因为娶了小乔，成就了周瑜的风骚。妻子儿女本来无关宏旨，无奈吴将军是天生的多情种子。开关降清，造成了全家30余口的惨死，却到底让一代红颜将他青史留名。您不见吴王造起馆娃宫，日日同西施作乐在宫中，如今香径尘封，屧（xiè）廊人空，除了啼鸟青苔，哪还有丝毫影踪？江山易主，处处生愁，将军在汉中依然歌舞无休。将一支《吴宫曲》为君重奏，汉水长流，功名富贵就那么永久？

      本诗作于顺治八年（1651）通过咏唱陈圆圆一生事迹，侧面反映了清兵入关前后的历史。“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尝闻倾国与倾城，翻使周郎受重名。妻子岂应关大计，英雄无奈是多情。全家白骨成灰土，一代红妆照汗青”等句，讽刺了吴三桂。

       写法有鲜明的风格：一是非常讲究谋篇布局。在叙事的结构上，从倒叙入手写吴、陈初识，又插叙圆圆履历，再追叙两人的分离、团圆，忽而又返回补叙“女伴忆同行”，带出了咏叹的结尾；各段多以蝉联句法绾合或过度。二是婉而多讽，绵里藏针。三是多用典故使事，增加意象的内涵和暗示性。四是重视辞藻的雕绘，造成风格的芊（qiān）绵旖旎（yǐ nǐ）。

       读吴伟业《圆圆曲》，记感如下：

清初才子擅歌行，

一曲圆圆寓意浓。

沉重史实凭暗示，

春秋笔法有深功。

     【春秋笔法】 孔子修饤史书《春秋》，行文中暗含褒贬，后来就把文笔曲折婉转而暗含有褒贬意思的写法称为“春秋笔法”。

作者：李学贵，秦皇岛市政协第八届至第十届委员会秘书长、党组成员。曾任秦皇岛碣石暨徐福研究会顾问。主编《秦皇岛市政协志》、《秦皇岛市政协文选》，结集诗词文《岁月如歌》，《人物/诗词与党史——庆党百岁百期》在京津冀头条专题连载，博得广大听众、读者青睐。

主播：王庆阳，网名：月亮泉。退休前曾任秦皇岛市委教育工委副书记，市卫生学校、华北煤炭医学院秦皇岛分院党委书记。个人专著《养正新论》由内蒙古人民出版社出版。结集诗词文《岁月如歌》。热爱生活，喜欢用诗文记录身边的人和事。喜欢用朗诵，为多个平台主播，用声音倾情传递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