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界(小说)
孙华玉
午夜的月儿很圆很明亮,午夜的风儿很柔很冷凉,柳河屯西山的荒坡被一片银色光辉映照着。坡后岗顶上的大片庄稼已经快要成熟,月光下能够清晰看到一个个硕大坚挺的苞谷棒子,还有棵子上挂满厚厚荚儿即将脱净全部叶片黑沉沉的大豆地,清甜的空气中携带着一股子庄稼成熟时那种浓烈的、醉人的清香,象涓涓小溪,在田野里流淌。

不知是最近的哪一天,这处离屯子约有二里多路的荒山坡上突然间添了两座新坟。这两座新坟一东一西,相距仅有五十余米,坟上的花圈还在月光下忽闪忽闪放射着暗淡的光芒。午夜时分,是幽灵最喜爱出坟游荡的时候,东坟里埋葬着的是一位喝农药死亡的男士,生前是柳河屯本地人,名叫张爱君,殒命之年刚到四十岁。此时埋在地下的他已经难耐寂寞,灵魂正缓缓脱离躯体,悄悄钻出了坟莹,开始在荒坡上游荡起来。
荒坡上分布着高矮不齐的榛柴和柞树棵子,他悠闲惬意地在其中穿行着,他在庆幸自己已经摆脱了人世间的百般忧伤,陶醉着自己已经落了个无羁无绊的自由之身。当他发现并信步走至西边的那座新坟之前时,竟然禁不住笑出声来,说了句:
"哎呦,真好,我才搬来居住,还真得多了一家和我作伴的邻居,这真是缘分"。说完,他朝着新鲜的坟土用脚踢了几下:
"喂,伙计,醒一醒,别睡了,快出来陪我唠唠嗑"。
张鬼的话语出口,果然惊醒了坟墓里的另一个灵魂。这位死者是一位中年的女性,也是这几天喝农药死去的。这女子原是柳河屯一位土生土长的姑娘,名叫赵兰花,殒命之年三十八岁。她曾是张爱君早年青梅竹马的恋人,因为她的父母嫌弃张家当时家贫,死活不让女儿嫁给他,后来由父母做主把她嫁到了邻村。
这赵姓女鬼飘飘然走出坟莹,只见素衣长袖,仿如仙子,面容似花,仍不失青春美丽。张鬼一见,先是猛地一惊,再定睛细瞧,果然是早年的她,便快步向前迎去。她也认出了他,朝他快步迎来,相见后两人互相把对方深情揽进怀里。他关切地问道:
"兰花,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她脱口说:"此事一言难尽,咱们找个地方细细说吧"。
于是二鬼相互牵手找到了一块卧牛青石,之后撩起衣衫在青石上坐了下来。
张鬼先开了口:"实话告诉你吧,我这次寻死主要是生俺媳妇的气,她嫁给我这十几年来,都让我把她惯坏了,除了养成了好吃懒做的毛病,还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光是本屯子的相好就不少于十几个,有时候弄的家里象狗起秧子似的招一帮男人,还有的时候一出去好几天也不回家。前几天我有了病,家里炕凉了没人烧,肚子饿了没人做饭,口渴了没人给倒杯水,发高烧没人给张罗买点药,所以我一气之下就喝了种衣剂"。
"你这事是挺气人的,谁摊上了这样的女人谁都倒霉。我这次寻死倒不是和丈夫生气,而是嫌自己太没有能耐。我婆婆家的人对我始终不薄,只是想让我为他们家生个男孩传宗接代,而我却一连两胎都生了女孩,我自感对不住公婆和丈夫,越想越堵的慌,所以就喝了杀虫剂"。赵鬼这样对张鬼说。
风儿忽然变得有些儿更冷,女鬼的身体向着男鬼的身体靠了靠,她立时感到了他身体的温暖,男鬼索性把一只胳膊也搭在了女鬼的肩膀上,用力搂紧了她,任风儿恣意的从他们身上抚过,他们在地下闷了这些天的心也得到了一些轻松。前方的山坡下是一条日夜潺潺奔流的小河,小河的外面是一片宽阔平坦的长川,长川里种植着水稻,田野里的稻谷即将成熟,在银色的月华下泛着一层浅黄色的光。他们此时如果仍然活在人间,该是到了准备忙碌秋收的时候了,但此时的他们,将永远再不用为了尘世的琐事去劳心与费神。
更为巧合的是,他们二人至今仍保持着对人世间的清晰记忆力。原因是他们在死后经过了鬼门关和黄泉路之后,在过奈何桥时没有喝下孟婆递上来的迷魂汤。他们都想保留一些人世间的美好记忆,留作闲暇时去慢慢迷恋和回味,所以在死前他们就做了准备。为了能够贿赂孟婆,他们在奈何桥上每人分别往孟婆手里塞了一张银行卡,这两张银行卡里的钱分别是十亿和十五亿元冥币,受賄后的孟婆便把迷魂汤偷偷倒进了奈何桥下的忘川河里,让这汤融入了河里的血水,之后张爱君和赵兰花二人分别顺利过了奈何桥,也不影响在此后的投胎转世。
张爱君对赵兰花说:"你应该有点思想准备,我估计过不了几天,阴曹地府里掌管投胎转世的官员,就会找咱俩谈话,征求咱们对转世的意见"。
"是的,我感觉他们也快来找咱们了。哎,爱君哥,不知你准备在来世想脱生个啥"?
"我是不想再重返人间了,我觉得在这个星球上做人太累,人类的各种利害关系太复杂,丑陋和阴暗的地方有些儿多,下一轮生命我想做一只鸟,在天上自由自在飞翔的鸟,特别想做这鸟儿中的喜鹊"。
"咱俩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你的想法和我一样,不愧你我是年轻时的恋人。我也想在来生做一只鸟,特别是想做一只喜鹊。我看这样吧,咱俩都力争转世成喜鹊,不过你做一只公喜鹊,我做一只母喜鹊,咱俩个结成一对,共同生儿育女,把在人世间没能实现的夫妻梦在来生变成现实,不知你意下如何"。
"好的,你的这个想法正合我意,我也是这么想的"。男鬼爱君说过,搂紧女鬼兰花,在她的唇上赠了一个深情的吻。停下来后他又对她说:"不过,要想把咱们的愿望变成现实,这阴曹地府里面的关系还是需要通融一下的。你不用操心,啥事我帮你去办,我棺木里还有不少金银财宝和现钞,这两天我就去一趟平阳镇,把它们存入几张银行卡里,把取款密码写在卡的背面,到时让他们使用起来也方便"。
………………
果然不出几日,就有阴曹地府的一名差役前来下达通知,说是有一位主管投胎转世的崔府君让他们在第二天上午一起到他的办公楼去一趟,并告知他的办公室在B座501房间。
第二天男鬼张爱君和女鬼赵兰花早早起床做准备,梳洗一番后两人穿戴齐整,之后一起来到阴曹地府的早点一条街上吃了早餐。此时还不到上午八点半的上班时间,于是二鬼便相携来到B座办公楼前的休闲广场,在这里边溜达边等待时间。广场上有花草树木水潭奇石,还有一些男男女女伴着凤凰传奇的优美音乐《最炫民族风》,在翩翩跳着广场舞。一曲刚过,跳舞的众鬼们似乎余兴未尽,于是又响了另一首音乐《小苹果》,由于这一曲的音乐节奏加快,众鬼们的舞步则更加疯狂,张爱君和赵兰花也经不住诱惑,索性也加入到了跳舞的队伍。
接近上班的钟点,阴曹地府院内停车场上突然车辆增加,官员熙攘,这些官员下车后纷纷向着B座办公楼涌动。张赵二鬼见钟点即到,便停下舞步,坐在一条长椅上休息了片刻,之后尾随着各路官员走向B座。
他们在B座一层乘电梯来到五层,找到了501房间,见门虚掩着,很显然,那位崔府君已经正点上班了。
“当当当”,张鬼很讲礼貌地在门上敲了三下,随后便有一个低沉的男中音从房间里传出:
“请进”。
张赵二鬼推门进得室内,只见崔府君的办公室宽敞明亮,足有三四百平方米。迎门的对面是一个很大的窗户,有两个窗扇向外敞开,一缕缕新鲜空气从外面流来。右侧分别有两道小门通向其它套间,小门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幅阴间领袖阎王爷的画像,左侧墙上挂着一幅山水画。崔府君仰躺在一只转骑上,面前是一只宽大棕色的办公桌子,桌子上有两只笔筒和几摞文件资料,还有一台办公电脑。此时的崔府君正两目紧盯着一部手机玩着抖音,他的嘴角挂着笑意,可能是由于某个抖音短视频太过于逗人搞笑的缘故吧。
见有鬼进来,崔府君在办公桌上放下手机,之后缓缓往上欠了欠身子,随口问道:
“你俩个一个叫张爱君一个叫赵兰花对吧”。
“是的”。
“今天找你俩谈话,是想征求一下你们对投胎转世的想法”。崔府君边说边打开了电脑,在鼠标瞄准一个界面后,随即用手指点击了一下,接着那页面就出现了计算机根据张赵二鬼前世因果计算后得出的投胎结论,结论是:做牛做马。崔府君接着说:“根据计算机的运算,你们在来世要做牛做马,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发生,结果大概就是这样了”。
张鬼和赵鬼听了后立即俯地向崔府君叩头,张鬼说:“请大人开恩,帮我们两个小人想想办法吧,千万再不要让我们去做牛做马,您就高抬贵手让我们两个转世成两只喜鹊吧,我们在人间未有结成良缘,就让我和兰花在来世结为夫妻吧”。他随后站起身走到崔府君面前,从衣兜里掏出几张银行卡,恭恭敬敬递到官人面前:“大人,这是我们这两个小人的一点心意,这些卡里一共有三千亿冥元,请笑纳帮帮我们吧,取款密码写在卡的背面”。
崔府君见状后笑了笑把银行卡接在手上,随后又认认真真放入一个皮包里,随口说道:“有了这个啥事就好办了,好了,你们两个起来吧,现在就立即让你们转世成为两只雌雄喜鹊,这电脑上的数据我一会儿再让他们修改一下”。
“谢过大人,您的恩德我们将永世不忘”。张鬼赵鬼再次对崔府君鞠躬致谢。
此时崔府君拿起手机发了条微信,片刻功夫便有四名鬼差走进室内,崔府君向着他们使了个眼神又向外摆了摆手,张爱君和赵兰花便分别由两名鬼差架起胳膊拖出屋内,又向前行进了三百多米,就来到了阴曹地府的一处转世投胎的望乡台。望乡台下是无底深渊,一片云缠雾罩,根本看不清任何景物。张爱君和赵兰花被押至望乡台的悬崖边缘,站稳身后被要求目视前方,前方也是一片云雾之海,不免让他俩心惊肉跳。此时有一名鬼差高声道:
“盘古开天,造化万物,今奉阴曹地府崔大官人判定,昔日凡世俗人张爱君、赵兰花已在藉阴鬼,现转世轮回,令其两鬼脫胎为凡尘一双喜鹊,报效自然,恪尽守职,自寻归乡去吧”。
言罢,张、赵二鬼一齐被推下悬崖,片刻即消失了肉身,变成了两只翩翩展翅飞翔的喜鹊,并且张鬼为雄,赵鬼为雌。
两只喜鹊在云雾之海中飞了整整一天,才又重新见到了山川田园、房舍人间,经过向同类探访,得知这里是辽宁地界,它们已经离开了昔日的故乡黑龙江省鸡东县一千多公里。何处是归宿?雄喜鹊还有些留恋自己昔日的家乡,于是就和雌喜鹊商议往北方飞。雌喜鹊同意了雄喜鹊的意见,于是它们又向着自己的故乡飞翔。飞过了千山万水之后,它们终于在两日后到达了自己的家乡柳河屯,雄喜鹊还找到了自己昔日的家,选中了门前的一株大柳树筑窝做巢。新巢做成后,两只喜鹊选择了一个天晴气朗的日子,正式结拜为了恩爱夫妻,从此两只鸟儿过起了你恩我爱的甜蜜日子。雄喜鹊每天守着昔日自家的院落,见着自己昔日的夫人王玉芳在这个院子里出出进进,特别是看到自己亲手盖起的四间瓦屋,亲手买来的拖拉机——奔野504,还有水田耙地用的手扶,还有自己生养的一儿一女两个孩子,还有自己倾心添置的一件件器物家什,心中便充满了无限宽慰。
冬去春来,柳绿花红,度过了一个冰天雪地的严寒冬天,迎来了一个万物复苏的温暖春季。柳河屯的乡亲又开始忙碌新一年的备春耕生产,鸟儿们也已开始产卵孵化繁育后代。由爱君和兰花演变而来的雌雄二鸟,此时也已产下了五只爱卵,夫妻二人盼望着自己的宝宝早日出世。于是雌喜鹊终日趴在窝中孵化,雄喜鹊整天飞在外面觅食。它把觅到的食物细心含在嘴里,再衔回去吐给雌喜鹊充肌,忙忙碌碌的日子使它们感到了生活的充实。不曾想到,此时正有一双仇恨的眼睛盯着它们,正有一颗狠毒的心灵在暗算着它们。这原因是起源于喜鹊的天性,它们常常见到谁家来了客人,总爱“喳喳”鸣叫报喜。张爱君的世上妻子是一位天性风流之人,丈夫就是因此被她气死的。她的丈夫去世之后,她没有了任何顾岂,变得更加无拘无束和任意,所以家中的野男人总是不断。这些野男人一进家门,门前大柳树上的两只喜鹊就会“叽叽喳喳”叫上一阵。乡亲们开始不以为然,后来大家渐渐发现了这个秘密,只要一听到这对喜鹊鸣叫,就知道王玉芳又招野男人了,这无疑是给乡亲们通风报信做了宣传,后来大家把王玉芳一个月招了多少次野汉子都说得精准。她也是一个多少顾及些脸面的妇女,再随便也不能把这种有伤风化的事情在大伙面前公开吧。于是她在分析走漏风声的原因上,也渐渐发现是这两只喜鹊在捣乱,所以终于在有一天,她产生了要拆掉这个喜鹊窝的想法。
这一日,她借来了爬树梯子,她站在树下扶梯,让一个和她相好的陈姓野男人上树去拆喜鹊窝。那陈姓男人爬到树梢的喜鹊窝下,正在仰着脸张着嘴巴向上仰望,这时站在窝沿上的雄喜鹊一鼓屁股,正好把一团鸟粪拉进了陈姓男人的嘴里,他立即向着地面“呸呸”吐个不停,一边对着下面的王玉芳说:
“哎呀,不好了,这东西真他妈烦人,正好拉了我一嘴,你等着吧,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王玉芳在这下面连听带看知道的真真切切,立即捂着肚子笑个不停,嘴里还说着:
“怎么样,老瘪犊子,这回解馋了吧,味道不错吧,嘿嘿嘿嘿………”
“看把你乐的,小心下一泡屎拉进你眼睛里”。这陈姓男人说着,已经把身子爬得高出了鸟窝,可以清晰看见五只正在孵化的鹊蛋,他用手摸时还感觉热乎乎的。此时的两只喜鹊正在树顶上“叽叽嘎嘎”尖叫着飞旋,象是在做最后的哀号和请饶,但恨透了这对喜鹊的陈姓男人哪管这些,他无情地把五枚喜鹊蛋一个一个抓起来摔碎在地上,王玉芳走上前去细瞅了一下,这五只蛋里的小生命已经初显雏形,它们的小身体还在破碎的蛋壳里挣扎乱动,多可惜的五条小生命呀。然而破坏并没有终止,陈姓男人又一把一把拆下窝上的干树枝,之后一把一把扔在树下的地上,不大功夫,这只鹊窝便荡然无存了。两只喜鹊围绕着这棵老柳树高飞、低旋、嘶鸣、呻吟,过了好一阵子,等到王玉芳和陈姓男子都撤走梯子回到屋里了,它们才无可奈何的离去,向着柳河屯前面的大山里飞去了。
又过了很长日子,有关阴曹地府的一则消息开始在鸟界里传开。说得是阴曹地府里也已经开始了反腐败斗争,孟婆和崔府君因为涉嫌索贿受贿和滥用职权罪已经被刑部逮捕和开除了公职。雌喜鹊和雄喜鹊听到后不免有些担心,自己行贿的事情能不能受到调查?又过了好长时日,一切仍归于平静,这对喜鹊便开始安下心来,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这段日子对于它们来说,的确是段很不平常的日子,它们先是遭遇到了家园的洗劫和失去孩子的悲伤,接着又受到阴界反腐行动的惊吓,这一切伤痕待到在它们心里渐渐平复下来之后,已经到了叶凋风凉的秋天。季节告诉它们,这一年它们再不能孵化孩子,既使孵化出来,那些幼小生命也熬不出北方寒冷的冬天。所以,它们只能重新筑窝,储备一些粮食,为迎战大雪封山而做一些必要的准备。
它们把新的家园选在了柳河屯南山的正沟,在一棵高高的白桦树上筑下了自己的新巢。这条沟膛子是张爱君生前经常来采药打柴的地方,这里风光美丽,环境安静,很少受到人类的袭扰,根本听不到任何嘈杂之声。这条沟膛子的上游,有一处小型水库,是镇里为了解水田用水而将山洪收集起来用于灌溉的一处水利设施。转眼到了第二年雨季,此时的它们已经繁育出了自己的五个孩子,它们个个天真可爱,美丽动人,那身上黑白相间的羽毛仿如出于绘画大师的工笔,甚是炫目耀眼。这年的雨季在七月份就已到来,小水库的储水量早早就已达到上限,当下多半时日都处于泄洪状态。轰鸣的流水之音打破了山沟里以往的宁静,大自然的交响曲在“哗哗拉拉”的音符中演奏着。
又一日,沟膛子里的树林下突然来了一男一女,雄喜鹊认得出,那女人正是自己昔日的妻子王玉芳,那个男人是谁,它感到很陌生,或者说它根本没见过,因为他并不是柳河屯子里的人。事实也是如此,这个男人是王玉芳在县城舞厅里新认识的,她管他叫老杨,看上去年龄要比她大十多岁。两人认识后,老杨提出要和她出去放松放松,因为这男人感到在城里或者去她的家里幽会都不方便,于是王玉芳便让这老杨用一辆小白车拉着来到了这处有山有水的僻静之地。
这对男女很会逢场做戏享受生活,二人选择树下的一个平坦之处支起帐篷铺好垫子,之后二人先是来了一番男女交合之美。接着又在帐篷前的一株松荫下放上小矮桌,拿出酒肉罐头辣菜等美味佳肴,进行了一番豪饮之乐。往下又拿出一个音箱,放出优美的草原金曲,两人搂着抱着在音乐中翩翩起舞。尽兴之后,两人又拿出鱼杆,坐在溪边悠闲地钓起鱼来。
常言说,动物对于自然灾害的到来,其感知是很灵敏的。这处沟膛子上游的小水库大坝由于受到多日以来蓄水的浸泡,已经提高了风险等级,王玉芳和老杨所在的溪段正处于遭受洪水袭击的高风险部位。此时的两人正在为野情和美景所陶醉,所以早已把自身安危忘在了九霄云外。而雄喜鹊仍有些不忘旧情,她毕竟是自己人间的妻子,它不想让她遭遇不测。于是它和雌喜鹊商量了一下,决心要一起拯救这两个人。这两只雌雄喜鹊召唤来另外五只儿女,来了个全家总动员,围绕着沉醉于垂钓之乐的二人头顶不停地鸣叫飞旋,意思是让它们赶紧撤离这是非之地。但是二人却无动于衷,反倒认为这一群喜鹊绕着他们飞翔是喜讯的前兆,预想着他们两人将会有喜事降临。殊不知上游的水库此时已经决口,山谷里已经有隐约的轰隆声传来,镇政府已经通知下游的村庄紧急转移。雄喜鹊见这对男女仍然端坐垂钓,并不时地打情骂俏。于是它急眼了,俯冲下来连啄了几下她的头发。但王玉芳并没有想到撤离险区,反而怒骂起雄喜鹊来。这时洪峰的轰鸣声已经越来越响,情急之下,雄喜鹊只好说出了人类语言:
“王玉芳,你还不快跑,上面的水库已经决口,此处非常危险”。
“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王玉芳对于一只山中喜鹊能够喊出自己的姓名感到好奇,所以惊讶地问道。
“我是你原来的丈夫张爱君,那只喜鹊是咱屯老赵家的姑娘赵兰花,别说了,赶紧逃命去吧”。
此时的洪峰已以排山倒海之势滚滚而来,象一堵墙,只那么三窜两跳,便把王玉芳和老杨吞噬了。二人在洪水里面挣扎着,时而把身子浮出水面,时而又被狂涛卷入水底。一群喜鹊飞翔着追赶着洪水,意欲救起他们,很显然,它们的力量太有些微薄和力不从心了。
阴阳两界,乱事如麻,情牵肉连,有恩有怨,这人生仿如一部书,记载着每个人的恶行善举,这人生又仿如一出戏,上演着岁月里的喜怒哀乐。夕阳西沉,映出了万马奔腾般的晚霞,人生谢幕,留下的是你在人世间朝朝夕夕的往事。人类做为这个星球上最高等的动物,我们需要的是和谐平等与自由,而不是损伤他人的污辱、暗算和自私。但愿洪峰早日退去,尽快找到逝者的遗体,让他们的灵魂自由飞翔,让他们的肉身早日转世。
2020.6.14写于天津西青

作者简介:
孙华玉,男,中共党员,退役老兵,鸡东县自由撰稿人。当过多年乡镇干部,主要担负新闻宣传和机关文秘工作,写下过大量机关应用文字,在新闻媒体发表一千多篇新闻作品,被聘用过报社、电台、电视台的特约记者。无限热爱党和祖国,信仰马克思主义,对文学和远方有着永恒的向往,已坚持文学创作四十余年,在各类报刊等媒体发表过诗歌、散文、小说等作品,也有作品被选入几类专集,已出版《杜鹃花》、《冰凌花》、《流星从天幕划过》、《乡韵》、《乡情》等八部文集。
惩腐治贪的阴阳界
文/孙吉文
朗朗乾坤中高悬达摩克利斯之剑惩腐败政并不奇怪。而在阴曹地府同样对贪官污吏魑魅魍魉痛下狠手则令人拍案称奇了。我省青年农民作家孙华玉新近撰写的一部冠名《阴阳界》的短篇小说问世后,立刻夺得了广大读者的眼球。大家纷纷惊呼:鬼斧神功的《阴阳界》、惩腐治贪的《阴阳界》,简直把阴曹地府里有魂有灵的鬼怪写活了。把个阴阳两界的贪脏枉法现像揭露得惟妙惟肖。从涉猎古文的学者、书生到年逾古稀的耄耋老者,凡是读了孙华玉的小说《阴阳界》之后,无不大呼过瘾、叫好不迭,一致称赞是近年来看到的一部大快人心的小说佳作。
谈魂论魄的小说高手
孙华玉先生是鸡西市作家协会的会员,鸡东县作家协会常务理事、鸡西市地域文化研究会会员。多年以来,我曾拜读过孙华玉先生撰写的小说《放歌乡野》、《乡韵》、《乡情》三部文学专集,对孙华玉先生热爱农业、热爱农村、热爱农民的炽热情感一直是敬佩有加、叹服万分。但对他入木三分地写鬼写魂,赋予鬼魂以灵性、以血肉、以情感,还是第一次赏析。
小说《阴阳界》开篇在描写柳河屯硕大的苞谷、饱满厚荚的大豆和大片成熟的庄稼之后,笔锋一转镜头立刻对准荒山坡上东、西两座新坟,从坟里飘出已经摆脱人世间再无忧伤、再无羁绊的灵魂,在月光下与另一个年轻漂亮的女鬼来了个私密的幽会。
做为一直以描写正能量为主题的农民作家来说,敢于与死鬼展开心灵的碰撞、敢于揭示阴阳两界鬼魅内心活动的幽秘,如同俄国著名作家果戈里的小说《死魂灵》何其相似乃尔。
几十年前,我曾读过清代小说家蒲松龄老先生的文言文短篇小说《考弊司》。《考弊司》讲的是一个叫闻人生的河南人,受一秀才委托让他求情于管辖考弊司的司主“虚肚鬼王”的故事。该故事以阴间魔鬼为由头,揭露了阴间贪官污吏的罪恶。故事情节安排巧妙有趣,是聊斋全书中的璀璨之作。
孙华玉先生摇动如篆大笔写鬼写妖入木三分,叙灵抒情委婉动人。用我的话讲,剖析阴间男女两鬼的灵魂,孙华玉先生的胆子也够肥的了。
纸钱冥币畅行阴阳两界
小说《阴阳界》里奈何桥上贿赂孟婆,阴曹地府笼络掌管脱胎换骨 的崔福君,两个年轻的鬼魂就是靠着手中的纸钱冥币开道,终于打通了生死关节,如愿以偿地由当牛做马之身变成了一对喜鹊,成就了“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生前美梦。不禁让我想起冯梦龙“三言”、“二拍”中“有钱能使鬼推磨”的箴言。更没想到孙华玉先生写的《阴阳界》与蒲松龄的《考弊司》、果戈里的《死魂灵》有异曲同工之妙。钱能通人,更能通鬼、通神。这种人神鬼魅都见钱眼开根本不分阴阳两界,犹如新冠病毒,不论东方、西方,只要有人类存在,哪管五大洲四大洋,只要你中了招轻则一命呜呼,重则国破家亡。
肃贪反腐治根灭垢情同一理
小说《阴阳界》从谋篇布局到细节描绘,花费了孙华玉先生许多心血,用了不少笔墨精雕细刻了阴曹地府掌管生来死去、转世轮回的判官崔福君的许多情节。钱到公事办、火到猪头烂。本来应该判为当牛做马的张、赵两鬼,由于事先送上三千亿的冥币,崔福君乐呵呵地让他(她)们转世成了两只展翅高飞的喜鹊。
孙华玉先生的《阴阳界》写道阴曹地府也已经开展了反腐败斗争。孟婆和崔福君因涉嫌索贿受贿和滥用职权贪赃枉法已由刑部逮捕法办,大块了民心鬼心。
“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是颠扑不破的真理。伟大领袖毛主席一语成箴。小说《阴阳界》让孙华玉先生写活了、写绝了,真是在小说界开了先河,可以称为独树一帜了。
感谢孙华玉先生为我们饕餮了一桌丰美的小说盛宴,让读者们大快朵颐。

作者简介:
孙吉文,男,生于1950年,中共党员,大学学历,高级政工师,原藉山东即墨。1968年参加工作,曾先后当过矿工、矿广播站站长、矿工会副主席、党委宣传部长、生产井区党总支书记、鸡西矿务局多种经营总公司供销公司副经理、鸡西矿业集团社保局小恒山办事处党委书记、主任、鸡西矿业集团机关党委副书记等职,2010年3月退休。 几十年来,笔耕不辍,读书不止,有一腔热爱煤炭事业,关爱煤矿员工的炽热情怀,热情歌颂煤矿黑哥们平凡而伟大的人生,以矿山生活寄托自己的无限深情。曾主编反映煤矿生活的《黑哥们系列丛书》、创作出版《滴水情长》、《煤海情长》、《赤子情长》三部纪实文学集;还著有《与名人握手》、《壮游长江古今情》、《我借报纸当喉舌》、《诗书今生志》、《晚晴诗话》、《三亚散记》等十二部著作。他是中国散文学会会员,省煤矿作家协会会员,鸡西市作家协会会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