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伯戒烟
作者：李培竹
许伯的烟瘾大。据他讲，烟瘾是早年间在林场当工人时养成的。那时，他们主要工作是伐木，补种新树苗。常常是一进林子，十天半月才能出来，干的是体力活儿，生活又单调，工人们都是靠吸烟喝酒来解乏。那时也不强求防火事宜。许伯不善饮酒，就吸烟，烟龄愈长瘾愈大，到了须臾不能离开的地步。
许伯烟瘾大，远近闻名。过去，大家都是去公共澡堂洗澡，工友们经常看到许伯在洗澡时，会关上水阀，匆忙自塑料袋里摸出一只烟点上，笑叹不已。别的烟民说:“饭后一只烟，赛过活神仙。”他改成“睁眼一只烟，胜过活神仙。”
许伯家老三许秋林甚有出息，是林场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子弟，毕业后分到市里当干部，一直干到局级领导。眼看许伯老两口年纪渐大，就把他们接去同住，一来他们可以帮忙照护孙子，二来儿子也方便照应爹妈。
住在儿子家的单元房里，虽说房间面积不小，可是关上门吸烟，不易散发，味道浓烈。儿媳不好明着讲，脸色难看；孙子放学回家，就直叫唤:“爷爷又在吸烟，难闻死了，污染空气！”
老伴儿劝他:“戒了吧，吸了几十年，早该吸够了。”
许伯眼一瞪说:“不戒！你也说我都吸了几十年，咋能戒？！”
儿子也劝他:“爸，您老也清楚吸烟伤害身体，您烟瘾大，陡然戒不掉，咱慢慢戒好吧？”
许伯梗着脖子说:“伤害身体得分人讲，老子吸了几十年，也没生过什么大病。人家小平同志也吸烟，不还是高寿。”
家人哭笑不得，儿媳无奈地说:“您老可真会找榜样，您能跟人家中央领导比？”
许伯看看孙子，让步说:“好好好，我尽量少吸，大不了以后不在屋里吸。”顿顿，又可怜巴巴地说:“我不喝酒，也没啥别的爱好，就吸个烟，你们容忍着点儿吧。”
许秋林不忍地说:“爸戒不掉就让他少吸点，给他买好烟吸。”
家人全都点头默许。
说话间又是一年初春。这天清早，老伴儿说与两个老姐妹约好，要去城郊的鹿门山挖地菜，回来包饺子；还说小孙子最爱吃。
许伯嘱咐说:“莫贪心，早点回家。”
老伴儿答应一声，提着布兜，装把小刀出门乘车去了。
过了正午，老伴儿疲惫地回到家里，放下一大兜地菜，便拐进卧室换衣服。
许伯见老伴儿面色苍白，问:“你咋哪？饿着了吧？赶紧吃饭，饭菜都在锅里热着。”
老伴儿叹囗气说:“老了，不中用了。”随后说起登上鹿门山也还顺利，只是在挖地菜时，发现背阴处还有积雪没化尽，坡地湿滑，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人没摔着，把衣服浸湿了，担心着凉。
许伯听了说:“那就莫忙活了，吃完饭洗个热水澡，上床捂身汗。”
老伴儿说没事儿，扛扛就过去了。硬是撑着择好地菜，洗净焯水，取出一块五花肉，剁馅儿、调味，再和面擀面皮，包饺子。晚上，就煮了一大锅饺子，让一家老少吃得赞不绝囗。
夜半时分，许伯突然听到老伴儿呻吟，起身开灯察看，老伴儿浑身发烫，已处于晕厥状。忙唤来秋林夫妇，秋林一看，当即就让夫人搭手搀起老娘，下楼驾车去医院。
医生诊断结果为老伴儿白天太过劳累，体力透支，又摔倒打湿衣服，寒气入体，导致感冒发烧，并诱发支气管肺炎，需住院治疗。
半月后，老伴儿出院回家调养。因为年迈抵抗力弱，老伴儿的慢性支气管炎一直不见好，咳嗽、气喘、胸闷、接不上气，十分难受。许秋林夫妇工作忙，脱不了身，就让二姐来照护了一段时间，但二姐也有一家子人要吃要喝，离不得当家主妇，不能久待。
许秋林夫妇有些作难，就和父亲商量请个保姆来家帮忙。许伯却反对说:“现在请保姆花钱是小事，关键是请不到合适的人，弄不好还惹麻烦。”
许秋林说:“妈需要人照护，家里老少还要吃喝；我们两囗子又不能请假，哥姐他们也指望不就，不请保姆咋解决？”
许伯呵呵一笑说:“老三啊，你也太小看你爸了。你们安心忙你们的，照护你妈，管家里吃喝都由我来负责。”
“你，你能行吗？”
“把吗去掉，别看你老子七十了，早年伐木打的底子，身体棒着呢，做饭洗衣啥都会。只是平常有你妈出头做了，老子不好表现。放心，保证让你们都满意。”
许秋林夫妇对视一眼，说:“那行，爸就先试试，不成再想别的法子。”
许秋林想想，又叮嘱说“对了，妈喘的很，闻不得烟味儿。爸烟瘾大，在妈跟前可得控制住莫吸烟，免得妈接不上气难受。”
许伯沉思片刻，毅然说:“为了你妈，我从今儿起戒烟！”
“爸……”
“放心，老子真戒！”
许伯还真是说到做到，忙里忙外，照护老伴儿，侍弄老少的吃喝，有条不紊；十几天过去，硬是没见他沾一囗烟。
许秋林夫妇没少感叹。有天深夜，许秋林起床小解，见爹妈房门未关严，还透着亮光，轻轻过去查看，走近了，却听到爹妈地对话。
妈说:“老头子啊，让你受累了，还委屈你戒掉几十年的烟瘾；你要实在忍不住，就到阳台上去抽一支解馋。”
爸说:“你个老太婆又说胡话，我好不容易戒了这久，你又要我开戒。戒了好啊，对身体有益，还省钱。”
“我不是怕你遭罪吗。”
“遭啥罪啊？你伺候了我几十年，迁就了我几十年。我要还你的情啊，你这病怕闻烟味儿，我就戒个烟，不算啥！为你遭多大罪我也情愿。”
许秋林听着听着，眼晴潮湿了。
作者简介:李培竹，笔名巴山老牛，湖北竹溪县人，现居襄阳市，爱好写作，作品散见于报刊杂志及文学网络平台；有多篇作品获得征文比赛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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