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饼的话题
庞进

你幼年时吃过月饼吗?我问自己。好像没有。点心、饼干、水果糖,那年头都是稀罕物,却也是吃过的,就是没吃过月饼。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吃月饼的呢?改革开放以后吧。记得第一回看到月饼的时候,还心生诧异:“怪,馅还有这样包的,和点心不一样。”改革开放以后的许多事物都是潮水般、一股脑、忽然间涌来,让你目不暇接。月饼就是这样。说来就来了,一来就品类齐全,花样繁多。记得那一年,20世纪80年代初吧,过中秋节,自己买月饼,单位发月饼,亲友送月饼,几天工夫就积了一大堆月饼。月饼多得吃不完,有人就朝垃圾筐里扔。我没有扔过月饼,觉得那太造孽,于是就把月饼当馍吃,早上吃,中午吃,晚上继续吃,好多天才吃完。
改革开放的车轮已滚动了四十多年,这也就是说,我已经吃了四十多年月饼了。四十年多来,各式各样的月饼差不多都吃过了。有没有印象深一些的呢?有的。那年中秋节,在西安建国饭店工作的一位朋友送我一盒月饼。蛋黄豆沙馅,软、绵、香、甜、细,味道真是好极了。朋友说这是他们饭店的香港籍师傅做的,卖百元一盒,一盒只装四个。这在当时是我吃过的最好的也是最贵的月饼了。现在听说已有上千块钱甚至几千块钱一盒的月饼了,这样的月饼可归于豪华奢侈型。
上网浏览,我发现关于月饼的内容大体上可归纳成这么几类:月饼的起源与传说;月饼的种类;月饼的制作技术;月饼的包装与存放;月饼的广告宣传与销售;月饼的生产厂家以及有关月饼的文学作品,等等。
月饼的起源是要了解的,所谓“吃个明白”。近者,一般追溯到明朝,远者一直追到殷、周时期。说那个时候,江、浙一带就有了一种纪念太师闻仲的边薄心厚的“太师饼”——这大概是月饼的“始祖”了吧?到了汉代,“博望侯“张骞从西域引进了芝麻、胡桃,于是出现了以胡桃仁为馅的圆形“胡饼”。唐代是胡饼发扬广大的时代。据说唐高祖李渊曾用胡饼向打了胜仗的将士祝捷。到了开元年间,唐玄宗和杨贵妃于中秋之夜,一边赏月,一边吃胡饼,唐玄宗说“胡饼”这个名字不好听,杨贵妃望明月而生灵感,说那叫“月饼”如何?唐玄宗说好。于是,“月饼”这个名称就流传开来。这当然是传说,而首次明确使用“月饼”之名的是《武林旧事》的作者,南宋文学家周密。到了明代,中秋节吃月饼已成习俗,有田汝成《西湖游览记》为据:“八月十五日谓中秋,民间以月饼相送,取团圆之意。”相关的传说还有嫦蛾奔月、唐明皇游月宫、朱元璋月饼起义、刘福通月饼传信杀鞑子,等等。这些传说丰富了月饼的文化蕴含,读来颇有趣味。
龙凤文化是我研究多年的课题。将月饼冠以“龙凤”之名,是龙凤文化与月饼文化的结合。事情当然不局限于一个名称。月饼的历史与古代的帝王有关,而帝王们是以龙自比的,如上面提及的唐玄宗,就曾有龙之瑞兆。帝王为龙,妃嫔为凤,唐玄宗和杨贵妃与月饼的故事便是龙和凤与月饼的故事。龙凤又非宫廷独占,在民间,爱情婚恋中的男女,也常以龙凤相称,“龙凤呈祥”的一个重要意思,便是爱情幸福,婚姻美满。可见,在向往和追求“美满”这个层面,月饼和龙凤的寓意是同一的。
我曾讲龙凤文化的一个基本精神是容合,即兼容、包容、综合、化合。龙凤就是中华先民以多元容合的方式发明、展现的神物。容合的精神同样适合于月饼文化。你看,京、广、苏、潮、秦、晋、徽、滇、港、台各产地,五仁、豆沙、冰糖、芝麻、椰蓉、火腿、蛋黄等馅心,甜、咸、麻、辣、香诸口味,浆、混糖、酥诸饼皮,以及光面、花边、寿星诸造型,都集会在“月饼”的旗下了。也就是说,一个月饼,竟将上述种种不同的要素,以及传说典故、民俗风情、制作技术、美好愿望等等兼容、包容、综合、化合在一起了。
容合是无止境的。市面上出现的果蔬月饼、杂粮月饼、海味月饼、茶叶月饼、保健月饼等月饼新款,就是对多种水果、蔬菜、杂粮、海产品、茶叶及保健药物的容合。这样的容合,反映了人们对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身和谐、和美关系的进一步追求,是值得肯定的。

(原载《海口晚报》2001年8月22日;《西安晚报》2001年8月24日;《太原日报》2001年9月24日。2022年9月5日修改。)
作者简介:庞进 龙凤国际联合会主席、中华龙文化协会名誉主席、中华龙凤文化研究中心主任、西安中华龙凤文化研究院院长、西安日报社高级编辑。先后求学于陕西师范大学和西北大学,哲学学士、文学硕士。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陕西省作家协会理事,陕西省社会科学院特约研究员,陕西省创意产业协会副会长,中华龙凤文化网(www.loongfeng.org)主编,加拿大西安大略出版社副总编辑。1979年开始从事文学创作和文化研究,至今已发表各类作品逾千万字,出版《创造论》《中国龙文化》《中国凤文化》《中国祥瑞》《灵树婆娑》《龙情凤韵》等著作三十多种,获首届中国冰心散文奖、首届陕西民间文艺山花奖、全球华文母爱主题散文大赛奖、西安市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等奖项八十多次。有“龙文化当代十杰”之誉。微信号: pang_j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