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民:
不会忘记日军侵略缅甸的历史

9月3日是中国人民抗战胜利纪念日,我们要铭记历史,不忘日本侵略者给中国人民带来的苦难。作为缅甸归侨,也不会忘记日军侵略缅甸的历史。

上图:张新民
下面的章节选自老归侨张新民青少年时期在缅甸抹谷生活的回忆录,记述日军占领缅甸期间给缅甸华侨带来的苦难。这段苦难历史不应忘记。
五、日军进城炮声隆隆,抹谷华侨星亱逃难
中国远征军经抺谷撤退后不久,抹谷的华侨人心惶惶,不知日军何时攻入抹谷,也就纷纷准备逃难。抹谷最富的华侨尹星酒廊一家,收拾好行李用汽车运到离抹谷20几英里的孟密。我父亲不在,我家自己无能为搬运行李。幸好尹家跟我父亲关系好,我母亲就收拾几件行李,包括衣服和碗筷,请酒廊帮忙用汽车运到孟密。我家没人跟去,不知行李寄放在哪里。后来我哥哥去孟密找,才发现行李已被当地人抢光了,什么都没留下,弄得我家真是一贫如洗,连吃饭的碗筷都没有,只好用椰子壳当碗用,冬天用麻包袋当被盖。
有一天晚上,抹谷北面通往孟密方向的高山上,突然炮声隆隆,原来日军要从北面打进抹谷了。听到隆重隆炮声,华侨都惊慌起来,匆忙收拾简单行李,向东北面的碧穗逃难躲避。有的租了牛车运行李,最小的小孩也坐在牛车上。我妈背着最小的妹妹,哥哥手牽我,跟着其他人一起走。妹妹爱群和堂弟富南同坐一辆牛车,本来是要去碧穗的,但没有跟牛车夫讲清楚,结果他一直把牛车开到最北面的列乌,后来发现见没大人跟来,才转回到碧穗村里同我们相会,让我们虚惊一场。
我们暂时住在村民的高脚屋里,几家人挤在一起,席地而睡。我们在这个村子里住了一段时间。记得村后有条清澈的溪水,从基尼山上流下,水流很急。哥哥常带我去那里打水丶洗衣服和玩耍。
我没有看到日军是怎样进入抹谷的,也不知道有多少日军。平静了一段时间后,逃难的华侨准备转回城里。就在我们准备回去的前一个晚上,几个缅甸贼人来抢我们的东西,抢走我们仅有的一点财物,我是被踩醒的。真是祸不单行。屋漏又逢大雨。
六、日军侵占期间我家的苦难生活
由于没有英军和中国远征军的抵抗,在抹谷没发生战事,日军轻易地从孟密进入抹谷。城内稍微平静以后,逃难到山里的华侨纷纷回到域里。
从1942年5月到1945年5月盟军反攻回抹谷,我家五口十分艰难凄凉。因为父亲独自一人跟随侨党组织和战工队撤退回云南,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就靠我母亲自力更生养鸡卖蛋,替人缝衣服来维持一家的生计。
父亲原来在抹谷创办了南武学校和启新学校,教侨童读书识字,但父亲离开抹谷后,华侨学校停办了,侨童们,包括我哥哥和我,都失学了。
为了帮助养家糊口,减轻母亲的负担,我哥哥十五岁就到堂叔开的饭店做工。从打杂开始,到做饭炒菜什么都学会做,还会烧烤猪肉排,成为饭店里的得力助手。但每月的工资却很低,只夠买到半只汽车轮胎拖鞋。
母亲养鸡要到边远农村耶布丶列坞等地去买鸡糠回来喂鸡,我也经常长陪母亲去。有一次,在芦苇地涉水过赤水溪时,因为水流急,一下子把我冲到对岸,幸好溪水不深,我才没有被混浊的黄泥水冲走。
因为父亲离家走出,家里贫穷,没有依靠,所以我们兄弟也经常遭到富人欺负。
七、盟军反攻轰炸,抹谷一片火海
1944年4月,盟军开始反攻缅甸,消灭日军。抹谷的日本驻军很少,没有军事据点,实际上那里没有什么抵抗,没有什么战斗。盟军飞机只是日夜轰炸抹谷的民居。
开始是美军侦察机在抹谷城上空飞来飞去,然后投下一两个炸弹。后来就大肆用燃烧弹轰炸缪玛城中心的民居。那里的民居99%都是木楼房或竹楼房,所以到处成了一片火海,房子很快被夷为平地,化成灰烬,一根木头也没留下。
我母亲看到我家对面拐角的那条街,也就是尹星酒廊的那条街已经燃起熊熊大火,就赶紧把家里仅有的一小袋米和其他杂物装进麻包袋,分几次来回拖到离家不远的湖边马路旁。那时我家养了近60只鸡,关在鸡笼里。母亲可怜这些鸡会被大火活活烧死,就打开鸡笼,把鸡全部放走。这样,我家以前靠以维持生活几十只鸡全部损失了。
我们最初以为大火会很快烧到我们租住的房子,幸运的是,我们门前是一条丁字形小路,把对面的大火隔住了,没有烧过我家这边来。照叔的饭店和住房也在这一边,所以也没有被烧毁。只是没过几天,饭店隔壁夏枝姆住的房子给炸弹(不是燃烧弹)炸中,整栋房子飞起来砸到照叔饭店的屋顶上,把饭店的整栋房子压塌了,幸好照叔一家人已离开逃难,所以没人伤亡。夏枝姆的家却成了一个大坑,直径有3公尺多。
八、躲避战火在山边搭茅屋居住
盟军轰炸抹谷持续了好长时间。从轰炸开始的那一天,抹谷的华侨就猜到,盟军要反攻了,抹谷可能要打仗了,就纷纷逃到郊外的山脚下搭茅屋居住,以躲避战火。我家和照叔等几家人,到大石洞西面的山脚下,挖土平地搭茅屋。我家还在山边挖洞做鸡窝,在小洞里养鸡下蛋孵小鸡,用树枝遮住 洞口,以免被日本兵发现。
酒廊尹家在彪孔山脚下的一个山岗上购置了一个菜园,周围杂树丛生。菜园里面有菜地丶果树,除了地面上的住房,还挖了防空壕,里面可以住人和存放物品,看来环境还不错,可远离战火,远离日军的骚扰。
尹就一家,尹贤一家,尹启良一家,都住在菜园里。尹贤是后来在曼德勒被日军轰炸牺牲的战工队尹坚君的父亲。他家虽然也是尹家酒廊中的一员,但比较贫穷,他太太在菜园是做苦力劳动的,要从城里挑粪到菜园,路途远,又要上山爬很徒的小路、后来因为劳累过度,她不幸病重身亡了。
菜园虽然离大石洞很远,我多次去过那里,都是自己一人去的,因为我胆子大,什么都不怕。有一次,我到菜园玩时,见到一个日本兵从山里来讨水喝,要东西吃。原来他是一个日本逃兵,在山里躲了了好些日子了,现在没东西吃喝了,才跑到菜园里找吃的。突然,有四个荷枪压弹的日本兵来到菜园里,那逃兵一见就转身逃跑。四个日本兵马上对着他咔嚓咔嚓拉动枪栓,准备开枪。逃兵听到拉枪栓的声音,就停下脚步不跑了。其他日本兵立即上去把他抓起来,在他脸上噼噼啪啪左右开弓打了好多下,然后解下他的绑腿带,把把捆起来带走了。当时我想,这个逃兵被抓回去后,一定会被枪毙的。
九、 在抹谷湖边暂时安家
曰军败退,英美盟军进驻后,抹谷城里慢慢恢复了平静,在山边逃难的华侨陆续搬回城里。照叔重建了被炸毁的饭店,酒廊重建了被烧成灰烬的住房,但我家一时租找不到房子住。在这艰难的时刻,我们遇到了好心的朋友郑根,他在旧街市区湖边有一栋很好的房子,他看到我们一时没地方居住,非常同情,就特别关照,让我们到他家楼下,用白铁皮和竹篾间隔房子来暂时居住,不收-分钱,解决了我家没房居住的难题,从此我们两家结下深厚的友谊。
根叔的家建在抹湖边,是典型的缅式两层高脚楼,二楼住人。用木板围墙,用柚木铺地板。大厅很宽敞,有神龛,楼板铺上竹蓆,可坐一二十人。卧室、厨房都很宽大。房子离湖边有二十多公尺,周围有很大的院子。东边有两棵大榕树,西面湖边有三颗笔直的大树,南面湖边它有一个小埠头。
根叔有两个女儿,姐姐叫翁姬,比我大一岁,妹妹叫缤姬,比我小两岁。我和这缅甸两姐妹同住一屋,一同玩耍,后来又一同到缅文学校读书,我们还一起玩过模仿大人结婚的游戏,我们成了亲密无间的幼年挚友。我因回中国升学而跟她俩离别,50年后才重逢,为此我写下《千里追寻异国童年挚友》一文,十分动人。
根叔常在湖边钓鱼。他钓鱼的方式很特别,把钓鱼竹竿插在岸上,把竹竿竹弯到湖里,人可以走开,不必老是坐在那里等鱼上钓。到了鱼儿一咬鱼钓,就自动把鱼弹到岸上。有一次,一条上钓的大鱼把鱼竿拖湖中央,根叔和我立刻跑到邻居借了一条小艇,去追赶那条鱼。在湖里转来转去,追了很久才把大鱼抓到。
张新民简介:

张新民,笔名丹青,1937年出生于缅甸宝石城抹谷。1952年回国,1963年毕业于中山大学外语系后留校研究缅甸历史。1965年被征调参加解放军,从事国防教育33年,培养英语情报人员,为援越抗美和自卫反击战作贡献。后调入第一军医大学开创研究生英语教学工作,是正师级教授。任广东省大学英语教学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兼《大学英语教学》主编。1998年退休后专注缅华联谊和缅华文学写作,历任广东省缅甸归侨联谊会副会长、《南粤胞波》主编、缅华笔友创会副会长、缅华作家协会顾问。主编《缅华诗韵》、《缅华人物志》第二集,翻译出版《缅甸歌曲精选》两集,编审《缅华散文集》,审定洁敬著的《乱世青年的南行漫记》,任《缅华社会研究》第三辑和《缅华文学作品选》第二期副主编。代表缅甸出席第13、14、16届亚细安华文文艺营,荣获2018亚细安华文文学奖。常在国内归侨刊物和缅甸、新加坡、印尼的华文报刊和网站发表文学作品
《百面战旗红》都市头条岭南作家发布平台,都市头条岭南作家主编:

池朝兴,作品走进社区、学校、歌坛、书法、央视、国际的作家诗人;多篇作品发表或获奖于国内外书报刊杂志或网络;出版诗集《金色的希望》《金色的阳光》等。与人民同心,与时代同行,弘扬人间真善美。
广州市城管执法局退休干部(正局)、关工委副主任,广东五星志愿者,罗援将军主持的《百面战旗红》都市头条岭南作家发布平台主编,千岛日报《中华文化》编委,都市头条认证编辑,中国作家网、中国诗歌学会、中国诗歌网、广东省作家协会、广东省侨界作家联合会、广州市荔湾区作协会员,广州市海珠区作协文创委副主任、宣传媒介部主任,华夏精短文学学会会员、签约作家,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