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波携程 书画同行》之笔耕墨耘数十家 风霜雪雨成大家——访清华大学教授、著名画家张世简先生(上) 每天更新 转发有礼
笔耕墨耘数十年
风霜雪雨成大家
——访清华大学教授、
著名画家张世简先生(上)
采访著名画家张世简是我多年的一个愿望,作为一位写作者,我能为这些老艺术家们力所能及地做点什么,心里是十分欣慰的。然而像张世简这样的花鸟画大家采访起来确实没有那么容易。
那是深秋时节的一个下午,我在友人的陪同下走进了他的家中,采访了这位八十大多的老艺术家。坐在我面前的张老,除行动略显迟缓外,仍神采依旧,一头如雪的银丝,一对炯炯有神的双眸……
就是在我落坐的客厅里,张老向我讲述了他的追寻与奋斗、他的思索与探求、他的艺术之路。
1926年1月13日,张世简出生于浙江浦江县的礼张村,尽管这个以张姓为主的村子不大,只有120户人家、500多口人,但却是个辈出人才的风水宝地,尤其是美术人才,所以又有书画之乡的美誉。享誉海内外的张振铎、张书旂等大家、名家,均出于此地,故这里有人杰地灵的美誉。
与时任清华大学教授、著名画家张世简先生在其家中采访时合影
张世简告诉我,他的几位伯父、兄长也都擅长花鸟画。可见,张家门后人学画的营养要比别人丰富得多了。张世简自幼受家风吹拂熏染,整日盘旋于大人们的画案前,研墨抻纸,成了他童年的“工作”乐趣。他说:“我六七岁时,就喜欢看堂兄张书旂(原名张世忠)画的花鸟,那时,早已是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的他,暑假回老家休息时,早上他还没起床,我就已经把墨给研好了,专等他起来画。只见他站在素纸前微皱眉头,凝视了好一会,拿起大号画笔蘸蘸水又蘸墨,摆开架势在纸上落笔纵横、擦擦有声、气度非常,心想,好厉害,这样画还不把纸给戳破吗?霎时间一张水墨淋漓的荷叶就出现在纸上,后来又换了红笔,又是先蘸水然后调红色,最后还蘸了一笔较浓的红色又是一场横涂直扫,就成了花朵,清淡得宜,造型美丽,一朵鲜艳的荷花跃到纸上。
那朵荷花杆自上而下一气呵成,真是气魄万千。然后东补西点的不到半个钟头,一张黑红相映、欣欣生意的荷花就画完了,往墙上一挂,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都集中在了画上,我总感觉到画上的叶子要比真的叶子更厚实,花要比真花更美丽,且觉有香之感。梗子更为精神,在画前我痴痴地看着、看着,回想着刚才大哥作画时的动态,一笔一划都牢牢地默记在心头。
不但画荷花是这样,他画的花、果、鸟、鱼、虫,我都是这样认真的看、细心地学。难怪我的父母和哥哥妹妹们都说:‘那么顽皮的简呀!现在却变得那么文静真像换了个人似的,现在也不去爬树捉鱼了,只要到书旂的画桌旁一找,准在那儿。’我确实是这样,我也不知为什么,但学画已成了我最大的兴趣。中午大哥照例都要午睡,在这空挡也是我背画默写的最好时候。尽管画得不成样子,我都照大哥的样子、架势开始瞎涂,画不好,画不像,都没有使我灰心,偶有收获,我就喜形于色,非常高兴。9岁那年,堂兄给我画了一幅示范画《玉簪花》,边画边教,令我终生不忘。”
张世简回忆道:村前那条自北向南的小溪,溪水清澈见底,游鱼可数。这条溪虽不算大但也不小,他小时侯,就和这条溪结成了不解之缘,除了冬天以外,他差不多都在溪上玩。这条溪的变化很多,有鱼流、有深潭、有浅滩,张世简他们这帮男孩子每天都在潭里洗澡、游泳,还能在5米多高的桥上跳下来,他们不会跳花样,只能跳冰棍。孩子们还打水仗,尽情地玩个痛快,太阳落下山后,他们才向着缕缕的炊烟回到家里,农民们也都在收工后到溪里洗个澡才回家去。
小溪不但是小世简的沐场,而且也是他的渔场,大水时他垂钓于溪旁,水小时他就会拿了父亲为他结的鱼网去抓鱼,每次出猎,总能让家人美美的吃上一顿鲜鱼,为此张老现在用的闲章就有一方是“双溪鱼人”4个字,以纪念他儿时的生活情趣。为什么说是“双溪”呢?因为他们村后的小山下还有一条差不多大小的溪,叫后溪,也同样蜿蜒曲折的自北向南流到他们的村头就汇合成一条溪水,他们村就夹在两溪之中,他们那个山沟沟也就叫“双溪源”了。
村的东西两面都是高高的山,山上都长满了以小松柏为主的树林,青翠欲滴。有时小世简也爬上去采野果吃,还能找到盈把的鲜菰。当初春时在野竹丛里还能采到不少的野笋,做汤喝,也很鲜美。每当明月当空的时候,他们经常有三四个小伙伴,一同坐在小山顶上,那阵阵的松涛和潺潺的涧水,真有“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诗情画意。张世简继续讲道:在他们村南和村中,还有祖辈留下来的两座非常精美的石雕牌坊。
一名孝子牌坊,一名寡母牌坊。高可数丈,全以石雕造成,不用钉,不用胶,全用非常巧妙的设计凑砌而成。儿时的张世简常在牌坊下座的石狮子咀里去摸那个可活动的石蛋,但摸来摸去,怎么也取不出来,由此可见,只有能工巧匠的绝技才能雕造出来。这样两座完美的艺术雕塑,可惜在文化大革命中也逃不出厄运,当成“四旧”被彻底捣毁了。还有使人怀念的就是村口那两棵百年青松,造型奇特,两树平列耸立而高可10丈,上至顶上两松相抱,形成了一个极其高大的城门,两边虬枝倒挂,气魄宏伟,装点着美丽的村景。
还有那溪边路旁的一排排垂柳,浓阴蔽日,随风摇拽,特别是那三春的景色,满山映红的杜鹃花、遍野雪团似的梨花、嫣红的桃花、金黄的油菜花和翠绿的麦苗,把整个村庄装点得万紫千红般锦绣一样的美丽,它不是桃源,而胜似桃源。
不愁衣食的张世简就是在这等如诗如画的氛围中无忧无虑、尽享童趣。没有画案,他就把家里的门板拆下来权且为之;没有颜料,他就采集大自然中的野生植物自行调配……村里私塾小学课堂上,本来是写字课,他却偷偷地画起自己心中的画来,为此,挨了好几次老师的批评。
时间到了1938年,已经转到县城小学读书的张世简,面对日寇铁蹄的入侵,一种蒙蒙胧胧的民族危机感在他幼小的心灵中游动,并产生了一幅心中的画,他决意把它画出来。他画了一个很大的喜鹊窝,但窝里居住的并不是主人喜鹊,而是被一只凶神恶煞的秃头老鹰占据着,主人喜鹊则在一边惊诧地飞鸣着。这幅富有强烈反抗民族侵略意识的《喜鹊窝》,立即被当时的浙江《金华日报》看中发表了。这是张世简的画作首次被公开发表,不但激发了他的民族爱国心,也更坚定了他学习花鸟画的信心,学校老师也对他大加赞赏。所有这些鼓励,都使他更加热爱花鸟画,决心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
正当他踌躇满志求知学艺的时候,一件令他一生刻骨铭心的事件发生了。
张世简接着讲道:1941年旧历4月15日,入侵日军占领浦江,礼张村他的祖屋先后两次被日本鬼子烧得瓦砾无存,家道由此衰落,惟靠借贷过日子。国难家仇集于一身的张世简再也无法继续学业,16岁的他在亲友的介绍下,来到离村3公里的一所小学教授音乐、美术、体育等课程,聊以糊口谋生。每当课余,他就认真地临摹芥子园画谱和大哥的一本石印画册,一遍又一遍地临摹,同时还坚持对景写生,读唐诗临字帖。就这样渡过了整整4年的时光。
张老告诉我:1945年抗战胜利后,他又被聘到县中心小学任教,在这段日子里,每逢上午没课,他就摆出堂兄张书旂寄来的画册临摹。每遇暑假张书旅回老家,张世简就每天跑20多里路回去看他画画,听他讲画。
张老深情地回忆说:“这时期,堂哥对我的启发很大。这时再一次的观看大哥的示范画,确实是易于接受,领略得更深更多了。我体会他用笔的疾徐轻重,用墨的枯湿之变,构图的虚实相应,黑白相间,这些技巧的学得,使得我在作画上是大大的提高了一步。为此也博得社会上的赞誉和好评。求画者更多于往前。校长也对我很鼓励,一再表示,‘只要你愿意教小学,我什么时候都欢迎你。’还帮助在社会上宣传我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