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影片《隐入尘烟》广受关注,得到无数观众的热议和好评。可见这部影片是击中人心的,在社会飞速发展和到处洋溢着温暖的今天,还有这样苦难的人生,让人心酸和同情。许多人称没有看完,压抑的看不下去,我是看完了,击中我的不是展现眼前的主人公的苦难,而是大千世界中主人公卑微的存在状态。
影片一开始,贵英的出场就是以沉默无言低头吃饭的形象示人的。在影片中她几乎没有几句台词,在无数场景中,她都以无言低头不抬眼皮的形象出现在镜头中,但却那样震撼着我的心灵!
吃饭时,别人在你一言我一句的聊天,贵英则悄然无息的坐在中间,面无表情,没有呼应场面上的任何交流,她像是一个局外人,只是在别人提醒她去厕所时才站起身来。从她对哥嫂的只言片语中能验证她的成长环境和经历,她语气平静的说到因为给了疯子一点吃的,被哥嫂打的三天走不了路,说她习惯了在露风漏雨的牛棚生活。可以想见她有一个怎样的悲惨童年。
在村里人面前,她还是低眉顺眼的无语,不管遭到怎样的嘲笑和揶揄,她都垂着眼皮沉默不语。不知道这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还是兼而有之。
在收麦子的那个场景中,她费尽全身力气都没有将麦垛挑上驴车,反而让自己的冲劲掀倒在地上,在马有铁的埋怨和推搡下,她伏在地头的杂草上,依旧无言。还有她在夜晚默默的伏在炕沿上烤尿湿裤子的卑微身影……
印象深刻的是在看新房的那个场景,她一直佝偻着身体跟在马有铁身后,马有铁停下来面对采访镜头时,她是侧着身低着头站在马有铁身后的,那个样子的画面在我脑海中经久不散。面对一套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新房时,她没有任何表情和情绪上的变化,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确实也与她无关,她没有这样的奢望,她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生活状态。
她卑微到你感觉不到她会有梦想,就是那么一种接受苦难习惯苦难的状态,只有住进泥坯房躺在泥炕上,她才露出笑容的说这辈子没想到还会睡在自己的房子里,这是怎样的精神状态?!别说是高楼大厦,就是这样一间泥坯房在贵英的人生里都是遥不可及的奢侈,看到这幕不知道是心酸还是欣慰,卑微的人生连梦想都泯灭了?!不知为何,看到这,我脑海中竟不协调的出现了那些明星富豪奢靡的生活画面、到处都有的千万豪宅、在荧光灯下话筒前畅谈成功的高光时刻……无语凝噎。
她为数不多的几次发声也都没有任何下文。一次让上门的房主人喝水,人家一句不喝,贵英端着玻璃瓶水杯的手无措的收回。还有两次是为马有铁微弱的发声,拒绝献血和停止继续抽血,都没有任何份量没有下文。
卑微的人没有话语权,除了马有铁,没有人会在意她说了什么,所以她习惯了被无视,无论是马有铁的哥哥让他免费拉家俱、要拆迁房,还是村里的有钱人让抽血,她都像是空气被无视被忽略,卑微的让人心痛!
鲁迅笔下也表现了许多底层小人物,孔乙己、祥林嫂、阿Q,性格各异,都有自己的悲剧人生,但都没有贵英这一人物身上这么突出的卑微色彩!余华笔下《活着》里的福贵,大起大落的人生起码还有过大福大贵的生活经历,而贵英的人生除了苦难没有别的!父母早亡,牛棚里生存,被哥嫂打的尿失禁和残疾的身体,没吃过饱饭,没有被人关心过,不言苦无报怨,在即将迎来生活曙光时生命戛然而止,还是在村口许多人闲晒太阳的情况下淹死在不深的水渠里!卑微悲凉至此,令人窒息!
在中国偏远落后的农村,还有多少像贵英这样的存在?她们的生命卑微如尘埃,隐入尘烟而不见,卑微到连向往和诉求都没有,生命顽强而又脆弱,谁会注意到她(他)们,他们怎样的活着又有谁会在意在乎?!还有那些被拐卖、被家暴的个别女性,不是人微言轻,而是人微言无!就像是网评说的,钱都流向有钱的地方,爱都到了不缺爱的地方。善良和老实的人受欺负,不公平的现象一直都有,这是现阶段不可消除的现实。
今天,扶贫工作大有成效,希望这样的福利和光芒能落到和照到贵英这样的人身上!我愿意相信。
(原创,转自本人《华人文学微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