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波携程 书画同行》之永恒的信念 不懈的追求——访原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协理事、著名画家于志学先生(中) 每天更新 转发有礼
永恒的信念 不懈的追求
——访原全国政协委员、
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
著名画家于志学先生(中)
无声无息的时间,述说着有声有色的故事。为了画冰上捕鱼,早在上世纪60年代初,于志学到内蒙古杜尔柏特旗的连环湖深入生活。连环湖特别大,由5个湖组成,形成连环状。湖的四周长满了没膝深的苇草,周围布满了沼泽,冬天全都结了冰。冰面上空旷无比,朔风怒吼,寒气袭人。捕鱼队用冰穿在冰面上凿成一排排冰窟窿,往里下网,鱼网被徐徐送入透明的冰面下。于志学站在一旁,看着一条条鱼儿慢慢被收进鱼网里,互相挤压着在冰下缓缓地游动,十分有趣。于志学一边搓着冻冰冷了的手,一边不停地画着速写。
与原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美术家协会理事、著名画家于志学先生在其家中采访时合影
时间飞快地过去了,他还站在原地继续画着,直到纸上的铅笔线条变得模糊不清时,他才觉察天色已晚。空荡荡的冰面这时只剩下他一人了,捕鱼队的人影在前方远远地似隐似现,好像小甲虫一样在爬行,他顿时紧张起来。因为临行前,储队长再三嘱咐自己:千万跟上队伍,这里的狼很多,天黑后成群结队来吃冰面上捕鱼时漏下的碎鱼。”于志学下意识地拔脚就要跑,脚抬不动,这才发现两只脚已经冻在冰面上了。原来从下网的冰窟窿里漾出的湖水慢慢地把他的鞋冻粘在冰上。要是甩掉鞋跑吧,这十几里冰面,会把脚冻掉,不能脱掉鞋。他又望了望空旷的冰面,白天还是人声鼎沸、生气盎然的冰上,这时却显得阴冷恐怖。再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只好掏出削铅笔的小刀,蹲下身来一点一点刮鞋子周围的冰。刀子太小,等他好不容易把两只鞋抠出来时,天已经全黑了,冰面起风了,远处传来狼嗥声。
于志学匆忙赶路,当他穿过苇塘时,迎面闪出四只绿色的眼睛,他真的遇到了狼。这两只狼,见了于志学,不前进,也不后退。他童年时在家乡曾与狼打过交道,知道一点狼的属性,但在这荒郊野外独自遇险,还是令人胆颤心惊。两只狼虎视耽耽地盯着他,一只蹲了下来,另一只狼忽然不见了,于志学知道,这是狼惯用的伎俩,前后夹击是要准备袭击的信号。他不能跑,狼是非常狡猾的,它发现了你的退却和你的恐惧,马上就会扑过来。为了防范,于志学也原地不动地蹲下来,把画夹子摘下。由于慌张,画夹子的带子被芦苇刮开,画纸飞扬了起来。蹲着的那只狼,不知这飞出的纸张是何武器,一下子窜进了苇塘。他很庆幸,画夹子救了自己。
于志学赶快起身赶路,没走多远,那两只狼又在前方截住了他。他把剩下的速写撕成一条条,间断地向狼扬去,防止狼的进攻。就这样,于志学20多天的速写稿顷刻之间化为乌有。纸扬完,狼又跃跃欲试,他急中生智掏出手电筒,不停地向狼摇幌。他和狼就这样对峙着,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那真是胆颤心惊的一分一秒。眼看自己就要坚持不住了,远处传来了人们呼喊的声音,于志学这才壮起胆想站起来,但因为两腿麻木站不起来,他吓得出了一身一头的冷汗。直到储队长等人来到他身边时,他才站了起来,擦了擦满头的汗。
于志学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一定要为北国山川立传。他说:随着自己的视野不断扩大,要表现故土、歌颂家乡的愿望越来越强烈,他忘不了家乡那一望无际的塞北大雪原,他要把自己所热爱的北国大自然用画笔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
他开始研究中国画的历史,大量地阅读中国画资料,想从前人画的雪景画中找些借鉴。这时他才发现,前人留下的雪景作品都是南方的小雪,格调全都是那种清润、飘渺、虚无的感觉,和童年家乡的气势磅礴的塞外雪景完全不同。为什么占中国大半个北半部的壮丽风光,就没有在画面上得以再现?这不能不令人感到遗憾。于志学想起儿时和伙伴们在雪野中玩耍,北国大自然带给他们的说不尽的喜悦;他想到了 “柳树妈妈”在漫天大雪中的婀娜身姿,她好像在对自己颔首微笑,鼓励自己要像她那样,不畏狂风暴雨,傲然挺立。大自然母亲给了他信心和力量,他立志要在有生之年为北国风光立传,要填补传统上没有北方大气势的雪景画的空白,填补前人没有画过冰的空白。
当时美术界的主要任务是创作广大工农兵群众喜闻乐见的年画和连环画作品。于志学很快就创作了连环画《李双双》、《暴风骤雨》等,当时《暴风骤雨》还参加了全国第三次美术作品展览并被评为优秀作品。当后来有人知道于志学要研究雪景画时,有些人为他惋惜,认为这是一种无谓的浪费。
于志学告诉我:一次,他去北方农村深入生活。那是一个平缓起伏的半山区,冬季里常被大雪覆盖。北风把那漫长起伏的山岗上的积雪吹成了美丽的曲线,一轮淡淡的西沉落日悬挂在朦胧的天际,一辆牛车慢悠悠地从山岗上爬过来,在日影里滚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犹如一首优美的田园诗。于志学下乡归来,极想把这田园诗般的感受描绘出来。他用传统的方法留出雪地,结果画完很失望,画面上既没有漫长起伏的山岗,也没有美丽的曲线,北国诗一般意境在画面没有体现出来。于志学这时开始意识到,要想表现前人没有表现过的北国风光,不冲破传统的樊篱,是不能成功的,必须有所创造,才能有所前进。
他在寻找新的突破点,时间又过去了数月。一天,乡下三舅来看他,看到他满墙挂着的画,不解地问:“志学,你画那么多的白石头干嘛?”于志学对三舅说,那不是白石头,是雪。三舅摇了摇头说:“不像,不像,就是一些白石头。”三舅是农村的土画家,应当重视他的意见,三舅的一席话使于志学豁然开朗。对呀!传统是没有画雪的方法,一直用画石头的方法去画雪,自己现在主观上想冲破传统,可在客观上还是在沿用传统的方法,所以还是在传统的圈子里打转转,自然就达不到为北国风光立传的目的。于志学的绘画实践已经表明,打开北国风光大门的这把钥匙是寻找不到的,因为前人没有打造出来,要想得到这把钥匙,就必须自己亲自锻造。绘画问题的症结找到了,他充满了信心和力量。他憋足劲,下狠心要锻造出这把钥匙。
于志学研究雪景画如醉如痴,但毫无所获。他心目中北国的冰雪世界始终没有在自己的笔墨中出现,当初反对他搞冰雪画的同事和朋友都劝他现实一些,放弃无谓的努力,他们说“白纸上画白雪,又不用白粉,那不成奇迹了吗”?
于志学讲道:别人说别人的,到了晚上,自己还是情不自禁地面对墙上的白纸沉思。少年时代萌生的画雪之念和成年之后要为北国风光立传的愿望令他无法放下手中的画笔。他知道自己是在趟一条前人没有走过的崎岖小路,不付出巨大的代价,不扒掉身上的几层皮是不可能的。他白天上班,只有晚上有时间研究,有时几天几夜都不合眼。一天深夜,他画得太困了,就趴在桌子上想稍微歇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在桌子上睡着了,不留神把桌子上调色用的胶水碰翻洒在宣纸上。等自己醒过来时,发现桌上的宣纸粘上了胶水,当时他的经济很紧张,一张宣纸都是反复用直到没有用的地方后才扔掉,他就拿过这张弄脏的宣纸继续在上面画。突然,他发现被胶水洒过的宣纸不吃墨,留下的是一块发白的痕迹,很有一点雪块的感觉。这一发现使他兴奋不已,这不就是自己要寻找多年的雪吗?他开始利用这一发现大量用胶水画雪,慢慢地发现,画过胶水地方的纸变皱,不能反复画,同时胶水留下的笔痕也不够润泽。怎样才能克服这些弱点呢?于志学由此联想到东西方绘画的主要区别首先是在调剂上,西方绘画以油为调剂,东方绘画则以水为调剂,这就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绘画样式,他要走一条新路,能不能先在改变调剂上下功夫。他开始试用明矾、蛋清和牛奶及一些中药做调剂。经过多次的反复筛选、排列组合,最后确定最为理想的调剂是在矾水中加轻胶,因为它可以出现一道矾水水痕线,这种水痕线不仅可以充分发挥宣纸的某些性能,保持住淡墨的笔迹,经得起反复绘画而不消失,还可以产生一道清晰的白线。这条白线是冰雪山水画技法产生的基础,有了这条线,他感到自己的研究有了希望。后来,由于调剂的改变,使他不仅克服了传统中的“空”“白”“虚”三位一体的弱点,而且还将“空”“白”“虚”明确分开并互相配合组成变化多端的画面。他用新的调剂画出的雪景,每一笔都造成一个晶莹透明的形象,其效果大大优于前人的“留空法”和“飞白法”,于志学终于找到表现雪景的前人所未有的绘画语言。

于志学接着讲述道:矾水水痕线发现以后,给他的雪景画研究带来新的转机。但它仅仅只是一个绘画因素,要转变成为一种技法还必须与中国画的笔法和墨法结合,转换形成一个独立的绘画语言。这种语言不仅要具有独特的表达方式,还要有可重复性并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前面还有无数道难题需要一个个去克服和解决,因为这是没有任何前人留下参照的艰难探索和尝试,犹如在黑暗中向着仅有的一点点微弱朦胧的光亮摸索着前行,很难预料其结果能否走出黑暗,迎接光明。为了发现冰雪世界的奥妙,寻找表现冰雪的灵感,于志学多次冒着零下40多度的严寒来到大兴安岭。
一次他在大兴安岭随同鄂温克族老猎人拉基米进山打猎,于志学同他说起自己已经来到大兴安岭一个多月,还没有看到“美人松”。他听说美人松就如同穿着婚纱的少女一样美丽。拉基米这天刚好打到一只罕见的大犴,他心情好,就对于志学说,要看美人松最好的地方就是古莲。于志学急着要去,可古莲离这里很远,要翻很多座山。老人就领于志学上路了。一路上,拉基米行动敏捷,健步如飞地穿过积雪和树木,于志学在后面吃力地撵着。
初冬的大兴安岭在积雪的覆盖下远远望去就是白茫茫一片,看似平坦,可这平坦下面隐藏着十几丈深的丘壑雪谷。老猎人常年在山区生活、狩猎,熟悉雪向,他能轻松自如地穿林海,跨雪原,而于志学不知道这里的奥妙,见离他太远,就自行抄起近道。突然,他一脚踩空,身体掉进了雪壳中,积雪一下就把他淹没了,他在往下沉。于志学心想这回可完了,要葬身在雪谷之中。突然,他正在下沉的身体不知被什么东西刮住了,不再向下沉了。他用手向四周摸索,原来是画夹子的带子挂在雪壳峭壁上的树枝上。这时他的头脑清醒起来,连忙用手从腰上解下皮杆绳拴在树枝上。这是临行前老猎人交给他的,是进山人必备的工具,一把刀插在靴子里,一根皮杆绳拴在腰上。这一活动,开始感到了气短,他连忙用拳头向四周挥,想营造一个贮存氧气的小空间,他又试着拽着树枝上的皮杆绳向上爬。冬天的树枝脆,发出要断裂的声音,他不敢再继续拽。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雪壳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感到越来越闷得难受。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传来老猎人大声喊自己的声音。原来老猎人翻过了一个山头后喊他见没回应,就知道他掉了队,连忙又翻回山,顺着去的脚印回来找于志学,看到了这个大雪坑。老猎人根据经验,知道他是掉进了雪壳。便麻利地砍了一棵十来米长的松树,把皮扦绳套在树上一点一点往雪壳里送。在老猎人的救助下,于志学爬出了雪壳,脱离了危险。
于志学还向我讲述了他的一次惊险的旅行。
那是一个初冬时节,皑皑白雪像一层厚厚的地毯悄然无声地覆盖了大兴安岭北坡,笼罩了漫山遍野的浩瀚林海。于志学来到大兴安岭两个月,还没有到岭北的古莲去看看,传说那里是雪的故乡,他请求老猎人拉基米带自己去,拉基米欣然应允。
拉基米为了行程的安全,特意带上了他的猎枪和他心爱的8条狗。别看拉基米已60出头,走起路来快步如飞,他身旁的8条狗,快活地随着主人奔跑。鄂温克民族是个游猎民族,鄂温克人视狗像自己的生命一样重要。
他们俩在没膝深的雪海里走了一天,待天要黑下来时,来到了额尔古纳河上游。他们刚要过河,就听到不远处的灌木丛中传来动物奔跑的声音,紧接着就窜出一头凶猛的野猪来。那硕大的野猪,全身黑乎乎的如同一个大铁块,它扬着头,张着大嘴,露着一对又长又尖的獠牙,不断地吧嗒着大嘴巴,向四周探望和巡视。于志学早就听说,在森林里,有“一猪二熊三老虎”之说,碰到野猪有时比遇上老虎还要可怕。野猪的性情凶狠,脾气暴躁,它仗着那副能掘开冻土的锐利獠牙敢和虎豹周旋,还带有一股鲁莽的蛮劲,令人生畏。
拉基米看见野猪突然出现,一贯少有表情的刚毅嘴角也不由得抽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原样。他迅速审视好地形,不想同野猪冲突,因为猎犬要和野猪厮杀起来,难免要出现两败俱伤、惨不忍睹的场面,他要想办法避免。于是,他吹起了口哨,8条猎狗得到了指令,一下子趴在雪壳里。他又用手压一下于志学的头,树林里静悄悄的,在这寂静的气氛里,透出一种令人紧张的威慑感,于志学的心不由地怦怦直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突然有一条猎狗失去了耐性,向着野猪发出了挑战的长吠。那野猪闻声忽地一下向猎狗冲来。拉基米见躲避不过,只好再次吹起了口哨。“嘟”的一声,8条猎狗如同离弦的箭一样飞也似地向前冲去,把野猪团团围住。双方对峙嘶吼了一阵后,拉基米又是一声口哨,猎狗迅速向后撤开。只听“叭”、“叭”两声枪响,野猪纹丝未动。于志学知道这是拉基米的计策,这两枪不是为了打野猪,而是为了给猎狗助威。枪声过后,野猪显然被激怒了,它怒瞪着发红的眼睛,嘴里不断地向外甩着泡沫。这是野猪发难的一招,据说那白色泡沫如果甩到人或动物身上,甩哪烂哪。见野猪又吼叫着扑来,8条猎狗又冲上去,围住野猪在雪地里打转。野猪被8条猎狗拖得呼呼地喘着粗气,动作慢了节奏。拉基米见消耗战已见成效,向于志学挥了挥手,“咱俩赶快过河甩开野猪”。当他们来到河套地时,朝远处山坡望去,仍是激战未酣。野猪和猎狗们不断变化着进攻的姿势,一会儿向前冲,一会儿原地不动,它们的爪踢在雪地上搅起了一团团轻烟,雪雾飞扬。拉基米连吹了两声口哨,猎狗们急速地抛下野猪向哨声跑来。拉基米对于志学说,“那畜生累得跑不动了,追不上来了”。他的话音未落,那头野猪就像发疯似的追赶过来,嘴里仍在不屈不挠的怒吼。拉基米只好再次吹起口哨,猎狗又将野猪重新围住。拉基米知道,这回是冤家路窄,野猪不会善罢甘休了。他连吹了3声口哨,群狗闻声后一齐冲向野猪。一条带有黄色花纹的猎狗首当其冲的向野猪的头部迎面扑去,只见野猪猛甩了一下它那肥硕的脑袋,花狗就被抛出十几米远,狗的肚子立刻被野猪长长的白色獠牙豁开,只听花狗一声惨叫,死在雪地里。
狗是猎民的生命,拉基米激怒了,愤怒的眼睛都要倒立起来。为了保护爱犬不再继续受伤,他不得不与野猪开战,否则剩下的7条狗也要遭遇和小花狗同样的命运。“嘟”的一声,他吹起了口哨,7条狗立即散开。他屏住呼吸,端稳猎枪瞄准野猪的眼睛开火。随着“砰”的一声枪响,野猪的眼眶里马上涌出一团鲜血,它迷失了方向,在雪地里打着转,可是它还不死心,还张牙舞爪地吼着要向前扑。拉基米只好跑过去,照着正在嚎叫的野猪嘴里连放几枪,这头顽固暴决的家伙终于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
于志学告诉我:他在大兴安岭呆了两个多月,把创作素材收集得差不多了,要准备下山时,他突然想起了临行前,摄影记者马克昌告诉他,一定要看一看大兴安岭的红毛柳。说春季的红毛柳特别好看,返红,红得像一片火。于志学对老猎民拉基米说了自己的想法。拉基米不放心,特意让猎手瓦洛加送他。
于志学把所有的行囊搭在驯鹿身上上路,他们来到贝尔茨河的一条支流边上。河面上还结着冰,冰面晶莹透明,只是河边出现了沿流水。瓦洛加嘱咐他过河时要跟住驯鹿,抓紧僵绳。于志学感到冰面在脚下微微颤动,还不时发出啪啪的爆裂声。正走着,只听“扑通”一声,一头驯鹿踩破了冰面掉进了冰河里。瓦洛加见驯鹿落水,急忙大声向于志学连喊带比划,让他赶快躺下,往河岸上滚。于志学由于紧张,躺下时动作太猛,一下把冰面砸碎,他也掉进了冰河。但于志学想着瓦洛加的话,紧紧抓牢驯鹿的僵绳,抱住驯鹿的脖子。他抓住的这头驯鹿因为有硕大的鹿角卡在冰面上,眼见着没有鹿角的几头驯鹿沉到了水下顶了锅盖。瓦洛加在冰面上拼命喊,他一边喊一边解下挂在腰上的皮绳,一头缠在胳膊上,另一头打上绳套向于志学抱住的这只驯鹿的鹿角抛去,不偏不倚正好套在驯鹿的鹿角上。他又迅速地向岸边滚去,只见他身下的冰面不断地爆裂破碎,发出“啪啪”的响声。他一上岸,就把皮绳拴在树上,又抽出猎刀,片刻工夫就砍下一棵碗口粗的树,再用树杆砸碎驯鹿前方的冰块,再慢慢地用皮绳把驯鹿和他拉上了岸。
于志学上来后,瓦洛加赶快点起火,烤干他身上的衣服。瓦洛加说:“你多幸运,你抱着的这头驯鹿没有锯掉鹿角。”
于志学说:为了捕捉更多的冰雪信息,他四处观察冬季冰雪大自然丰富的外观特征,他发现了很多自然状态可以入画之处。他根据冰层和积雪的断面,那白色透明的冰雪之间夹杂着一层层黑色的纹线,研究创造了“重叠法”;根据春季万物复苏冰雪融化,房檐下流淌的冰柱创造了“滴白法”;又根据冬季雪野积雪被风吹成的曲线创造了“泼白法”以及河套旁早春消融时薄冰突兀参差不齐和浅雪下裸露的大地创造了“雪皴法”;还根据松树覆盖着积雪的状貌创造了表现雪松独特的“倒锋用笔”等一系列新的雪景画技法,他根据这些技法画了一批作品。作品完成之后,他又发现了一个新的问题,由于冰是白的,雪是白的,天空云水是白的,宣纸也是白的,画面发灰,没有分量,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几年时间,使冰雪山水画徘徊不前。
1972年,他再次来到大兴安岭组稿深入生活。他和老猎人拉基米出猎,来到大兴安岭已经半个多月。一天晚上,他们夜宿大兴安岭北坡,那是零下40多度的严寒,于志学夜间冻得睡不着,走出了撮罗子。雪海里一片银白,万籁俱寂,如同进入仙境一样,美丽极了。向远望去,群山和树影呈现出一片片朦胧的黑色,与白色的大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于志学被大自然美妙的景色吸引住了,索性点上篝火,看了起来。黎明时分,突然一条黑色的带子闯进了晨曦,于志学惊奇地问拉基米那黑带子是什么,他告诉于志学,就是贝尔茨河, “冬天里雪地里的河水总是黑的”。听到这个回答,激动得于志学跳了起来,他的画终于可以上重墨了,于志学苦思苦熬不得其解的难题终于迎刃而解了,这是大自然母亲又一次用她的伟力给了于志学灵感和智慧,他又一次体悟了“法在自然中”的真理。这件事给他很大触动,他想以前也曾多次来到大兴安岭,为什么就没有发现雪地里的河水是黑的,那是因为自己没有思想准备,这次自己是带着问题而来的,所以得出了一个重要启示,机遇是等待有准备的人。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