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简介: 把玉明甘肃天祝人,在职教师,喜好读写,有作品在网络平台和刊物上发表。
病中感悟
作者/把玉明
出院四五天了,基本上乏在家里,即便出门,也就在院子里随便走走,感觉身子重了,就近花园里的椅子上坐会。看看来来往往的人,瞧瞧进进出出的车,急急的行走,匆匆的过往。急匆忙碌着的车和人们,看久了,迷离恍惚,顿生茫然,不是体乏,而是心有芥蒂了。
人们都在忙,忙碌着的身影,使我不由的联想到:这人活着,即便是到了耄耋之年,只要身体还健康着,就闲不下来,就得忙。忙那忙不完的活,干那干不完的事,扯那扯不断的情。总是在纷繁杂乱的日子里费心费力的忙乎。
忙,成了现代人的常态。人一旦步入社会,就意味着干事忙活了。忙大事,也不忘小事,大大小小的事,在一天里,一年内,一生中,看见的,看不见的;想到的,想不到的;如意的,不如意的多着数也数不淸。好像人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处理一大堆事儿来的。当人活到个人的最后一件事情,被别人隆重的处理后,才算万事皆休的走到尽头了。
我也忙过,彻底彻夜的忙过。为何忙?忙什么的问题?我却从来没有深入的思考过。一直以来,就在忙碌着的生活中,重复着同样的忙忙碌碌。而今天,在这样一个患病休养的空闲里,忽然萌生出一个为何而忙的念头来,个人也觉得有些反常和不解。
人都一样,很多时候的很多人,都为许多事情的向好向善奔波忙碌,为生存生活的更大空间执着努力,为今生后世的打算奋不顾身。一般很少考虑忙碌的结果、付出的得失和生命的价值。也难能深究权衡生活的加减、本真和目的。
人生如河流,宽处宽、窄处窄。宽阔处,脚步轻盈的丈量着岁月的急缓,总是走的那么潇洒自然;狭窄处,身心掂量着脚步的轻重,总是迈的那么艰辛。人生难能一帆顺风的走老到头,很多时候的许多事,往往是在你不经意间,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发生的。就如这次忽然的生病,确实是出乎意外的意外。完全不会考虑你是否有所准备,身在何处,能否接受,忙闲如何,它说来就毫不留情的来了。
于是,在异地他乡的土地上,上演了一场惊险的急诊抢救经历。
不会忘记,永远也无法忘记。深夜两点,腹内突发绞痛,鼓胀撕心裂肺,叫人无声,叫车无车,抱着肚子,佝偻着腰,艰难的往小区大门口挪移,我知道我在与生命抢时间。幸运的是一位夜半迟归者,未及多想,和同我家里人拖我上了他的车,快速驶往省人民医院,连背带拽的将我送到急诊室。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我可能有救了。
至此,我已无法知晓那个帮我救我的好心人姓甚名谁?
整整八天,在医院里。这其间,身体上的疼痛随着住院治疗渐次好转。可接下来,留在思想情结里的阵痛、冲击和创伤,犹如寒夜冷风侵袭,阵阵难受,怏怏不快。一种宛然失落、黯然伤神的情愫,始终在心头徘徊,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人之伤痛,从来都是精神上的创伤,远大于肉体上的痛苦。这一病,自已把自己似乎是有意无意地,丟弃在岁月的沙滩上,放逐在时间的边缘里,长久地,痴痴地呆在一个地方缓不过神来,好像飘渺游弋在幽深岁月的时空里,心不由己的妄想遐思。
节气已是中秋了,庭院里的花儿还在使劲的绽放,树木也在茂密的葱笼着,根本没有一丝秋韵泛黄的迹象。那挪移在树梢楼宇间秋阳的阴影,一次次遮蔽了双眼,而又一次次复明。我于错落交替,明暗变幻的阴影里,总能拣一个向阳面光的园椅静坐。病痛的洗礼,心碎的滋味,世事的无常,并没有使我孤单,陪我依我的还有那忽高忽低的白云,或紧或缓的煦风,飞来飞去的小鸟,更有那楼宇间一逯温暖的阳光。阳光真好!秋天温和的阳光,普照着早晨的庭院,也暖暖地映照在我身上,我如蜷缩在软绵绵毯子里的羔羊一样,一种久违了的温存流淌着全身。
食五谷,能养五脏;静安神,可提正气。五谷着实能滋养补人,这才出院几天,每天的米汤,灌得我感觉有些劲了,能在院内店铺里购物,也不觉的怎么累人。相比在医院里腹疼心焚,体乏人飘的感觉,这已是另一个人了。
午后,家里人要去附近超市,我没出过院门,也想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落在了家里人后面,使劲走,也总是赶不上平日里老是拉在我后面的她。无奈,就近路旁能坐的地方上歇息。片刻功夫后,起身继续往前走。约莫走了二三百米的距离,我又拉在了后面,自感呼吸加速、心悸气短、眼前发黑,我已顾及不了干净与安全。就一屁股坐在马路丫子上。如此情景,家里人担心,应该是胆怯,迫使我立马返回。看着离超市四五百米的距离,我无力到达,不得不悻悻然往回走。回来的路上我又多歇了几回。就在进入院子大门后,感觉身上的肉往下坠,两腿软塌塌地左右摇晃,双脚总是踏不到该踏的地方,似乎是那种醉酒飘忽的感觉。进入电梯,我赶紧握住了扶手,电梯起升的一瞬间,内心着实地往下揪,双眼发黑,赶紧闭上了双眼,那种失衡揪心的感觉,心悸人晕。
当我返回到家,坐在沙发上,宁气缓神的当儿里,住院的经历,疼的情景,一些当时的感觉和想法,再一次断断续续的浮现。
痛定思痛,痛何如载!虽然不是大病,可来的凶猛,疼的要命。躺在急诊室里的我,腹部剧烈绞疼,身如弓弩,汗如水浇,近乎叫喊。多位大夫在我腹部揉压搓捏,把诊问脉,商榷会诊,却久久不能确诊。止疼针两次,疼痛未能缓解,相反有加重之势,又输了一小瓶药,大概有麻醉功效,略为止疼,药完效尽后继续绞疼。我腹部表层的肌肉,已经在八九个小时的病变中僵硬一块,我不知道得了啥病,竟如此要命的疼。在最最疼痛时,我只遥远的、模糊的,听到大夫护士们窸窸萃萃的说话声,至今记不起他们都说了些啥。而我感觉自己在飘,似乎也没有疼痛的感觉了,意念中,一丝沉沉的、天地皆无的感觉真好,我只记住了这一点。
成我惨然地在急诊室度过了十五六个小时,至下午五点左右,身背各种仪器的我,才沉沉的躺在住院部病床上。尚在疼痛迷糊中的我,竟然依然决然地选择了保守治疗。后来,我庆幸自己的果断决定,幸免了一次尚未完全明确病因的一刀。
保守治疗的方法是不间断的输液和检查。至第二天疼痛缓解,第三天输入青霉素,仅一天时间,腹疼腹涨的感觉基本消失。
后续两三天的输液,伴以仪器的检查,我基本能下床走路了。
至第五天,我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得了啥病?在告知亲戚朋友病况时,我同样还是转述主冶大夫每日晨检时,所说的“急性胰腺炎,急性肠梗阻或急性腹膜炎”的推断说法。也许是急性的,又都有相似疼法的原故吧!我这病,把大夫也难为情着,不过病情逐日好转,说明已是对症下药了。
就在第六天,我在住院部楼道的台秤上一站,着实把自已吓了一跳,我所不能接受的是仅六天时间,身体竟然减少了十斤左右。躺在病床上,歪着脑袋,瞅着挂在脖子上还在倒流的胃管,心生凄怆。
第七天我作了最后一次检查——胃镜。至此,我才喝了患病以来的第一口水。
第八天我终于出院了,但还得在医院输液,观察治疗几天。
一直以来,我都是陪家人或亲戚住院,而这次轮到我了,我总觉得我不可能患病,可现实……一场空前的患病经历,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这一天是2021年8月27日,一个灰色而有难熬的日子。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回想患病治疗过程,惊心中更多的是感恩。当我拿到写着“上消化道穿孔”和“急性弥漫性腹膜炎”的最终诊断证明时,我没有怀疑诊断结果。我在医院花园里长久的徘徊回想。这个医院拯救了我,也拯救了许多人。当人住院躺下的时候,平日平常里的一些小病小痒,人情冷暖和负面情绪都已不是个事情了。而最为关心的,还是自己的病情和健康,除此之外,别的一切都已被病痛和无奈淹没;当生病躺下的时候,来自时空交集里的所有感受,只有自己清楚,别人的安慰和鼓励,只能是瞬间的感动和短暂的温暖;当生病躺下的那一刻,长时间病痛的折麿,早已能够坦然面对,幡然醒悟了,反倒担心起与你有所牵挂的人了。
医院是个耐人性子的地方,留给你的只有安静的等,等时间,等好转,等……至于等什么,或许你知道,或许你根本就不愿意知道。
诚然,世间万物的一切都有他的定数。该来的总是要来,要去的也留不住,来去的转身皆有因果。病走了,余悸犹在。曾经的那一幕画面,时刻在眼前浮现;曾有的那一股阵疼,依然在心头作痛;一经的那一刻心碎,犹有在记忆的深处搁浅。岁月蹉跎,人生如梦,滚滚红尘里,当你生病或者老去的时候,你会发觉,身旁都是匆匆的脚步,有了的声音,也只是家人的哀叹声,小贩的叫卖声,各种利益驱使下的求索声……然而有些声音,确实是生存生活中不得已而为之的呐喊声。
一年了,我时常想,我在一个不合适的时候,得了一个不合适的病,却遇上一个合适的大夫和那位好心人,我是幸运的。至此,除了身体,我还能渴求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