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书的故事
文/文瑞

一
此刻,冬天的阳光正暖暖地洒进我的阳台。阳光温暖了我的房屋, 也温暖着我的似乎进入冬眠状态的思想,不经意地撩拨着我的心,鼓胀着我的一些欲望。让我还魂似的,我有了一些活力。
借着暖阳,我倦在阳台下看书。 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后天的培养,我自己也说不透彻为什么特别爱看书?也就觉得,书与自己有缘分,沉入书中,便有了许多解脱,否则就空虚得难过。与其在床上辗转反复,想入非非,真不如钻入书中做书虫的好,无论如何,读书的过程中还给予了自己一些裨益的东西。
所以,我爱书,同时,爱屋及乌,我也特别爱进书店或在书摊前停下脚步。记忆中早年我在开发区从事招商引资工作时,时常有机会去外地的大城市出差,而来到这些城市,我总是爱抽空去逛书店,至少是要到书摊上去翻阅一番的。
我喜爱的《名家散文精品选》《品味人生》几本书, 就是九五年去武汉、长沙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参观时,在长沙市的一座立交桥旁的书市上买的。那天,我们同行几人还各买了一条湘绣围巾送给家人,我以为,爱人与爱书一件同等重要的乐事。
那年在长沙,我们还去了岳麓书院,岳麓书院位于湖南大学校园里,同去的市政府的一位同志告诉,这是一所绝无仅有的没有围墙的大学,但依山傍水、绿荫浓浓的校园却没有因为开放的姿态而多生出什么噪杂与混乱来,相反,它的开放姿态倒更体现了它的大气大度以及它的不同凡响。
我当时很是为那些湖南大学的学子们感到钦羡,手捧书本,散步于林间,散坐在树下,吮着岳麓书院古老而芬芳的文化气息,该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儿!

二
大约是在八四年的时候,我还在赣县的横溪中学执教,这年,发生了两件与书有关的事情。
春天,我认识了二年的一位附近小学的美术老师,突然找到我,向我推销缩影本《辞海》。接过书,我的第一感觉,是拥抱着了一位博学厚重的导师,那种来自心底深处的欢喜劲,让我好多年都不曾淡化,当时,它的价格是37元,正好是我一整月的工资,而我却没有太多的考虑就把它买了下来。我理解到,其中的知识能给予我的绝非37元,其中蕴含着金或银,闪烁着无尽的真知灼识,我一辈子也享用不尽其中释放的快乐。
后来,父亲拿去用了,直到他离开人世,这本厚厚的《辞海》便又浸染了浓厚的情感的成分在其中。之后,我用了不到三年,便又把它让儿子去用了,一方面我目睹它,会激起我对老父亲深深的怀念与悲苦情绪,另一方面,我希望儿子能在父辈们洒满情感的这本书中找寻到些许人生真谛和知识与力量。
那年暑假,学校组织老师去广州旅游。这是我第一次来到来到广州,淳厚质朴的我,除了觉得当时的白天鹅宾馆高大得出奇,让人惊叹城市的雄奇,之外,并没有什么更令人神往的东西。所以,我依然不改习惯地直喜欢往书店里钻。
那时,广州的书店也多得很,头一天去了几家书店,次日接着又去了另几家书店。等到大家购了许多物品时,我才恍觉自己除了一堆书之外,几乎没有增添别的什么东西。因此,繁华的广州给我的第一印象和好感,就是书店与书。
记得,一日,我购得一提书急匆匆赶回住宿的华燕宾馆吃中饭时,兴致颇高,一边与同事谈论着逛书店的快乐,一边等着服务员上饭,见走过的服务员长得挺清秀妩媚,便借着兴头用赣州方言说了句:这个女娃子长得好漂亮!同事们正附和我的观点,那女孩却忽然折过身来,走近我的身边,追问了句:你说什么?明的是在问,但那呈着喜欢的神色却是告诉我,她早已将我的话听了个明白。我的脸刷地红到了耳根,慌张地便将目光躲藏到了别处,惹得同事们欢笑不已,好多年后有的同事还以这件事来逗乐我,而一提起这件事,我便会想起逛书店买书的情景来。
我当时是以为广州人是听不懂赣州话的,后来,我在南昌、上海、北京出差,都因为说赣州话或赣州普通话而被曾在赣南下过放的老知青认出我是赣州人,兴致勃勃地与我聊起在赣南下放的故事,我才明白赣州话不仅是有特征而且是非常的易懂的一种明朝的官话。 而等到我经历了更多的人世沧桑后,我发现,其实好看的女孩是喜欢别人当众夸奖的。犹如一本好书,是不该被世事的浮华和岁月的沧桑所淹没的。

三
七十年代初,不过四、五年级的我,追随着三姐的兴趣,偷看她们悄悄借来藏匿在枕底或被里的《迎春花》、《苦菜花》、《红楼梦》等书,为怕父亲看见,好多次是在被子里用电筒照着看完的。
所以,我的读书史应当从那时算起,那年,我九岁多一点。 那个书籍奇缺的时代,充满政治意味的课本,让人根本不会为其中某篇课文产生些许情感与知识享受的感觉。而当时我被激发得有些迷恋发狂的爱看小说的欲望却是奇特的强烈。
为了要看到更多的书,我打听得班上有一同学家藏了许多的古代武侠小说,诸如《封神榜》、《七侠五义》、《薛丁山征西》、《说岳全传》、《青春之歌》、《家》、《春》、《秋》之类的当时被定为封资修的书籍。为此,我和他交上了朋友,可惜,岁月把记忆蚀去了许多,我无论怎样也没有想起这位同学的姓名。
乡村长大的孩子与我们这些城里过来的孩子能交上朋友,彼此都有一种异常欢喜的心情。平常学习上我会给予他一些帮助,课余时间则一同到教室后面的朝面的封闭墙边晒着太阳,边取暧边聊些闲天,渐渐地,他开始小心谨慎地从家中偷偷带出书来给我读。便是如此,我在三年级到初一的这三年光景里,读了大量的这类演义的或情感小说。
我的敏感而多情、幻想成分很多的性格的形成,我想与那段读书经历显然关系不小,那个年龄段,正是性格养成时期,是一个人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初步形成的时期。
回头想想,也真说不上那么早就读那么多杂乱的书籍,给自己产生的影响是正面的多些或是负面的东西多。但有一点,我清楚,我从这些传统和古典的小说中,感受最深和着染最深的是一些真诚、勇敢、义气、善良、忍让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之类美好的东西,这些都是做人的道理呀。
可惜,这些传统的美德中,我过于忍让,少有勇敢精神。身陷仇恨与痛苦,面对敌人与拚杀,我更多的是选择忍让与回避。事实上,在我以后的生命岁月里,我忍受了诸多的难忍之事,却始终缺乏勇气去抗争与决斗。我信奉着一条很朴实的人生道理: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与人为善,遇事忍让,看似无奈,终归是一种境界。我宁愿做有格的人,不愿做损格的事。

四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二刚开学不久,随父亲工作调动,我们举家又回到了城里。父亲埋头于公务,转学一事是我和大哥自己去办理的。父亲从不精于事务,我们不能指望他,母亲是家庭妇女,也无能为力。而我们是热爱读书的呀。我和大哥,两个初中学生,自己为自己办理转学手续。现在想起来,明白并不是自己有多强的处事能力,更多的是一种对读书的渴望在鼓舞自己无畏前行,同时也还有那时的环境办事更单纯远没有如今的种种难言之瘾的缘故。
记得我刚转学到一中不久,一天中午,在从后门进学校,下到图书馆旁边的石阶时,竞然十分意外地拾到了一本很是破旧的《西游记》,见前后没人,并收拾了起来,在家里好好地看了二、三遍后,故意送给了其它同学。来之于未知,还得让它回归于未知吧。
那时看《西游记》也多少看得出点味来,看过后,便和同学讨论其中的一些故事与人物,为具备强烈反叛精神的孙悟空所感慨,人类中许多人性的东西总是被压抑着,有时生命呼吸和思想放飞的空间都嫌狭窄和不自由,而孙悟空的行者姿态却是何等的潇洒!
是呵,《西游记》的反,让我想往生命的自由和思想的放飞;《三国演义》的谋,让我的心被诸葛亮的羽扇摇得有些迷糊起来,人类怎么会有如此之多的算计与阴谋,我明知道自己心智长不到古人的些许皮毛,却也不甚喜欢人之间的争斗;《水浒传》的义,让我怀想水泊梁山的108将的那份义薄云天的豪气,聚义厅, 抑或忠义堂,名字怎么改动,并没有改变百姓对那份世代绵衍的注入激情的义的诠释与亲近;《红楼梦》的情,让一代代少男少女的情感被催长,金陵十二钗的身形依然附着在现代人身上,无论你是古典味还是前卫派,情如春雨,年年岁岁,浸淫着所有人的心;《聊斋志异》的奇,让多少人间的喜怒哀仇,尽被这满纸的狐神鬼怪荒唐事嘻笑成骂说了个透,活得累的人,看过后,几多会心的笑。
我想,几乎每一部书读懂了,都是一次对生命本身的一种阅读,对人生的一种特殊理解与比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