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季

卫铁生

一

冯楚把诗集《一个人的祖国》签名赠给我

在都市顶楼餐厅，留下一张饭前合影

晚霞像棕色蚂蚁，在窗口爬来爬去

诗在，祖国在，一转眼

城市就被饥饿吃掉了

二

一个人，一座城，谁说的，已经记不得

阴山在一首诗里出现

站着一个死去多年的将军

喇嘛吹着乐器走在街头

尘土在鞋底上起落

据说，这小城是文化打卡地

一半繁荣，一半沙

三

诗人刘年在短暂里，认识那么多

不再联系的好人。他从城里出来

遗落什么，流浪什么，他问过神，问过人间

太阳一辉煌，阴影就把坎坷写成诗

四

朋友总是问我，你在翡翠城里加工什么

我一般是不回答的

只是把垃圾处理器检查一遍

昨夜曾经参与一场歌颂比赛

回来吐了，味道很熏人

醒来已是午后，在空气清新剂里，多站了一会儿

五

一洼水畔，我约了人散步，桥就断了

城围在四周，钟声夜泊，有寺在钓明月

我送了亡人，在城墙下吸烟

听一个马队仪式，不带血腥刀

在旭日波光里卖门票

六

好友农夫，在某城画一幅画，画名：己亥

一匹黑绸布，从都市夹缝飞出来，丝绸中央

有一个硕大的黄纸符，画着汉字和红印记

如果我说这是新城市名片，你怎么看

七

与邻居喝茶，红的，白的，黑的，绿的

都品泡一遍，最后喝一杯白水

晚餐吃纸包鱼，在大都市一个小胡同

鱼似乎是养殖的，没什么江湖味道

闲坐一会儿，用白开水漱口，喊一嗓子买单

八

在城市住了很多年，删些浮云，添加几许肚腩

个人简介从大厦顶上的避雷针，缩写成一瓶勾兑酒

写诗，喜欢上谜语，头发少了，胡须长了

一句话磨叽多遍，自己还没明白说啥

扫扫二维码，我说，嗯，共享单车

九

他检阅了古城，又给新城剪彩

挥手喊着人民万岁

这期间，大观和微观的人很多

爹妈老了，在乡下草棚里打盹儿

不看任何热闹

十

会所，会员卡，高档品相与垃圾分类术

盘子里的野生物，像一种形式的默哀

我受邀出席，穿着白衬衣

脸上始终挂着蒙娜丽莎的微笑

十一

重工业城市，齿轮与机床摆满收藏馆

曾经下海的一群人回来，感慨万千

九叔油腻着脸，说不当师傅已经多年

不再用很大的锅煮饭，锅砸了，铁卖了

这城已无烟，很环保，很干净，符合自然程序

十二

朋友一直磨叽，让我给无人区写一组诗

说实话，我在城市病了，早已没有野性

我在人与自然频道听解说词，希望找些灵感

秃鹫，狮子，猎狗，狼，花斑豹

食腐食肉动物，在画面中一晃而过

我指鹿为马，写下牺牲品，很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