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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永恒的美丽/讲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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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是我同村的小学四年级同学。最后一次跟她见面,是二十多年前,当兵时第一次探亲回家,在临近过年的集市上。从那以后,再也没有见过,只有零星从村里人的口中听到关于她的消息。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教室里,班里偶尔会有转学生插班进来,在她来之前,已经有一个女生转学过来。那女生是从县城转来的,穿着很洋气,跟我们班清一色土里土气的形象相比,在气质上有些区别,流露出一种优越感,我对这个女生不太感冒,心想,有啥了不起的。特别是她在读作文时,重复那句“我妈妈给我做了荷包蛋”的时候,课下一度引起同学的议论。回家还特意问过我妈,什么是荷包蛋。妈说,不就是煎鸡蛋嘛。这又强化了我的认识,把煎鸡蛋说得那么高大上,没啥了不起的。她转来的时候,和前面的女生有所不同,虽然班主任还是和前面转学来同学一样的套路介绍,说的话无非还是那些,但侧重点稍有区别。那是春天的上午,数学课上,班主任推门进来。他对数学老师说,李老师,先打断一下。李老师停下来,班主任对全班说,咱班又转来了一位新同学,给大家介绍一下,她叫闫美丽。全班的目光都转向了班主任身后的女生,她低着头,头戴一个长发夹,齐颈的短发,穿着绿色的上衣,红色的裤子,个头偏高,身材适中,挎着一个布兜的书包,脸很白净,由于是侧身,低头后,头发又遮住了下半个侧脸,看不清模样,从仅能看到的神色中,似乎带着一丝忧郁。班主任继续说,以后和咱们就是同班同学了,希望大家要多关心帮助,不要欺负她。那句“不要欺负她”好像和介绍前面的女生时不一样,前面的那个女生,谁敢欺负呢,骄傲的像个公主,老师也没有这样提到,可这一次,班主任似乎有特意的强调。班主任介绍完了,示意她到后面的座位上,她低头从我身边走过,从刚才羞涩的表情中判断,她不会看任何人。短暂的正脸相迎,得以大胆端详,长得眉清目秀,五官端正,脸蛋圆润,微泛着红,走过时微弱的风里润着她的气息。她像谁呢?像后来才知道的孟庭苇,貌如其人,心如其歌。同学们的话题已然转到了这位新同学身上,同桌的女生告诉我,她是和我一个村的,她爸爸去世不久,随母改嫁到我们村了,这令我感到意外,好像我们村这般大的同龄人中,还没有长得这么好看的。几天后,同村的男同学说,她不经逗,一逗就掉眼泪。有人问怎么掉眼泪,他说,叫她咸盐粒,她就掉眼泪。我受到了这个信息的激励,一向不擅和女生交往的我,放学时,竟然破天荒地和她一起走,主动搭讪,还聊一路。和她同行的还有一个同村女孩,我按那个男同学说的,叫她咸盐粒,她却没有恼,更没有哭,而是朝我笑,我是想看到她哭,可是一路上她都很快乐。一连一个星期,看起来她很开心。我却有些着急了,你怎么就不哭呢?我拾起土块,在她前面的路上杂碎,她终于哭了,陪她的女同学也生气了,我赶快跑了。第二天,在回家的路上,也是同村的班主任对我说,你是不是欺负闫美丽了?我埋头走路,不敢看他。但班主任后来也没有在班上提起过。她再见到我,又笑了。她是在笑我被老师批了,我有些不高兴,因为老师的警告,就不再和她一起走了。后来,我感觉是喜欢上她了,因为喜欢她才和她一起走,的确,人如其名,她很美丽。自从老师的警告,我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我的性格本来就是这样,不怎么跟女孩说话,特别是喜欢的女孩子。可是,我每次和她遇见的时候,她都在看着我,我也很欣慰的看着她,她对我并没有责怪。因为她父亲去世,落下的课太多,升五年级的时候,她留级了,不在同一个班里,见面的机会少了。我发现她在下课的时候,有时在我们教室外面,正对着我能看到的地方。或是我在教室外面的时候,她在自己班门口,远远的看过来。有时是穿了好看的衣服,在远处转几圈,仿佛是在跳舞给我看,她知道我在看她。有时她看我们课间游戏,顶腿、踢毽子之类的,在玩得尽兴时,眼睛无意一瞥,她正笑容灿烂地观看呢。在她的注视下,游戏中,我也更努力地表现好一些。一天的课间,向她教室门口看去时,她抱着廊柱,扬着头,笑着看过来,剪了更短的头发,是告诉我她的发型换了。我不太喜欢,有些像假小子,我朝她皱皱眉头,她却很开心。
我对发型与性格的联系,在这个时候就确立了,认为这代表着性格的变化,原来的是温和文静,后来的是阳光开朗。在她心里,应该是意味着和过去说再见,从她父亲去世后的困境中走出来,进入一个新的生活。我们在彼此目光的交流中度过了小学最后一年的时光。升初中以后,虽然是同村,可是却很少有理由一起走。再后来,我上了高中,就几乎没有再相见。直到那个冬天的探亲假,集上看到她时,她正站在我面前几米的地方,身材苗条高挑,一身呢子风衣,显得更加亭亭玉立,还是原来我并不太喜欢的短发,脸色白皙红润,面带微笑,充满阳光,双眼正热情的看着我。一定是她先看到我了,在等着我看到她,我被她的眼光射中了,炽热的目光在放电,直击砰动的心房,脸上也发热,感到周围的视线飘动起来,被她的鲜亮照耀的产生视觉偏差,好神奇的感觉。仿佛已经被她锁定,好吧,就这样接受这奇异的热烈的目光,在对视约十秒后,我把目光挪开,我们彼此走开了,也并没有说话。这一印象,被我深深刻在了心里,如同拍成的高清照片,她以这个形象定格在我的世界,遂成永恒的美丽。又过了几年,遇见班主任,他提起了她,说到关于她的一些事情,我只是默默的听着,记得他重复说的一句话是,真是个好大闺女。老师大概知道,在那时不是欺负,是喜欢她,告诉我这些信息,是不是提示我,可以去找她?后来时常想起她,也担心见面会打破原来的印象,打破她现在生活的平静,毕竟都已不年轻,相见不如默默的想念,最好祝福的是不去打扰,永恒只存在于不再见,遥祝在人海中的美丽一切安好,如同我看到她笑起来时那般甜。讲松:胶东人,在南通工作,喜爱文学、历史,闲暇之余,喜欢记录生活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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